十年後。關外雷家牧場
「方逍遙!」勃然怒吼像平地一聲雷響透半邊天,一名美婦……原本也許是,不過此時滿臉的馬糞,瞧起頂多像個瘋婦。
「發生什麼事了?」方悠然蓄著兩撇可愛的小胡子,走出房門,差點撞著滿身馬糞的妻子,嚇得趕緊後退一大步。「青蓮,馬糞不好玩,你要嫌無聊,可以來找相公我嘛!我隨時都可以跟你玩親親……」
「閉上你的狗嘴!」嫁給方悠然後,霍青蓮的脾氣起碼比從前壞上十倍,但方悠然再磨人,都沒有他們的兒子方逍遙可怕;不過八歲稚齡,調皮搗蛋的野馬個性比他老子起碼難纏上一倍,教她極後悔因一時的歡樂,種下這日後無窮無盡的折磨。
「青蓮,狗相公的娘子也不可能是人的,你何苦罵自己是母狗?」方悠然搖頭晃腦,一副大惑不解的無辜樣兒。
「你還說。」霍青蓮剝下臉上的馬糞丟向他。「那個兔崽子呢?你把他藏到哪兒去了?」
「兔崽子?誰啊?」
「方逍遙,你那個混蛋兒子!」竟敢在她房間裝機關砸了她一頭一臉馬糞?臭小子,給她抓到,非扒下他一層皮不可!
「娘子,那兒子你也有份的,請別全推到為夫的身上好嗎?」方悠然倒覺得他兒子天縱英才,不過八歲稚齡,整座牧場的人沒人玩得過他,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老娘要跟那混小子月兌離母子關系,從此他跟我一點兒關系也沒有!」這一次霍青蓮真的是氣瘋了。
「娘子、娘子……」為了兒子的小命著想,方悠然趕緊想辦法替他開月兌。「听說馬糞干了很難洗,得拿刷子來刷才洗得掉耶!你要不要……」
「呀!」霍青蓮驚呼一聲,忙跑去打水淨身了。
老婆前腳一走,方悠然隨即噘唇吹出一記打著呼嘯兒的口哨。
得到暗號,一個粉妝玉琢、宛如天上金童托世的可愛女圭女圭,從不遠處的草叢里探出了頭。「爹!」
方悠然走過去,拎住兒子的衣領將他提了出來。「你很惡劣喔!這樣整你娘。」
「我這可全是為了爹喔!」方逍遙,方悠然與霍青蓮之子,小小年紀便懂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爹不是說要給我一個妹妹嗎?這正是個好機會。」
「怎麼說?」他想再要個孩子已想了許久,無奈青蓮養一個方逍遙已養得悔不當初,不論他如何哀求,她說不生就不生,更不準他再踫她一下,讓他好生難受,不知不覺就跟兒子抱怨起來了,卻想不到兒子會用這方法幫他。「你要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等著被你娘剝皮吧!」
方逍遙掙月兌父親的鉗制,跳落地面,覆著雙手,學那學堂夫子搖頭晃腦起來。「爹,你怎不想想,娘淨身的模樣兒……」
方悠然回想起妻子窈窕玲瓏的身軀,越想,忍不住氣血翻涌、面色潮紅。
「爹,你還不快去,等娘穿上衣服你就沒機會了。」方逍遙鬼靈精怪地眨著眼。
「對喔!」方悠然恍然大悟,妻子赤身露體的時候,可不正是自己偷襲的最佳良機!「改天送你一個妹妹當禮物。」他飛快朝房里跑去,找老婆制造第二個孩子要緊。
方悠然一走,方逍遙隨即抱著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噢!我的爹,在你送我一個妹妹當禮物之前,你會先得到我的禮物的,但願你會喜歡它。」語畢,他跑得無影無蹤。
「娘子。」方悠然如願在臥室里找到美麗的出水青蓮。
「啊!」霍青蓮急忙將身子縮進浴桶里。「你來干麼?出去。」
他方悠然若是會乖乖听話,就不叫方悠然了,因此他不僅沒出去,反而一步步靠近了她。
「你站住……啊!」她嚇得尖叫,還以為他想干什麼,不意他卻只是將手放在她胸前那多年前的舊疤上。
「痛嗎?」每每瞧見這道疤,就想起她如何為他舍命。算命的說他一生富貴無雙、嬌妻美妾、子孫滿堂;或許他真是天生好命,就算辭了官、游走天下,也是走到哪里、便賺錢賺到哪里,如今他已數不清自己有多少產業,從不用心去管,但他的財富依然在不停累積中。
看來他這一生是注定做個富可敵國的好命人了,不過有一點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肯隨著命走——他不要嬌妻美妾、子孫滿堂;一生的伴侶只要霍青蓮一人,就算她只肯給他生一個孩子,他也認了,誰教他的心和他的身體都執著地只願意要她。
「傻瓜!都十年前的事了,怎麼還會痛?」當年自裁之後,她便失去了知覺,也不知最後是如何逃出生天的,只曉得當她自地獄游走一趟歸來,第一眼瞧見的就是他深情無限的眼。他抱著她感謝天、感謝地,哭得不能自已,一個大男人,卻像個孩子似地流淚;她知道以他目中無人的狂妄個性,只要心之所趨,必不會覺得難堪,但她仍然感動,因為那些淚是為她而流的。
她曾被斷定活不過二十三歲,事實上那一年她也真的「死」過一次!據事後方自在的描述,她渾渾噩噩地在病榻上過了近一載,不知被多少大夫判定了無藥可救,所有人都死心了,唯有方悠然獨排眾議,堅持傾盡家產、訪遍天下名醫,也要救活她。
她本不信世間有不變的愛,但他的堅持卻證明了不論生老病死,他都會是與她攜手相伴一生的人,然後,在他無微不至的看顧下,她終于戰勝死神,清醒過來了。
如今她已三十三歲,自那一大劫後,他們便成了親;她無病無痛,存活至今,還順利地生下一個健康的孩子。
是命理之說不可信呢?還是她給自己改了命?她不知道,卻寧可相信這全是因為他深情感動天,才使得奇跡出現!
成親後,他們拋下所有的包袱,他無官一身輕,而她也去除了仇恨心,開始一段新的人生。當年張鐵嘴給他們算的命沒有一樣成了真,而果如方悠然所言,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是他想做的事,皇帝老子也改變不了。
他們雲游天下、嘗遍天下美食,逍遙得好似一對神仙佳偶,直至產期近了,才在雷家牧場安定下來。
這牧場在方自在的多方經營下,已穩穩稱霸于關外;三年前,他還和雷春花成了親,成為一對不輸給他們的恩愛夫妻。而她和方悠然的第一個孩子──方逍遙,就是在這里出生。
這十年來,方悠然不只一次派人送信給皇上,告知他們安好的消息,但他們一直沒再進京,起初是怕皇上反悔又想留人,後來發現朝政日壞,宮里只有一團烏煙瘴氣,便再也不想去蹚那渾水了。
兩個人在牧場里住下,無憂無慮的,比天上的鳥兒還要逍遙,直到另一位「逍遙」奪走了他們的逍遙。
「但我還是好心痛。」吻著妻子胸前的疤,方悠然一生忘不了那樣的疼。
霍青蓮回摟住他。「若真要計較這些,我欠你的豈不更多?」他月復部不也還留著為她擋下一劍的傷?那是她一生的悔!
「呵呵呵……」他伸手將她抱出浴桶。「兩夫妻是不該再計較那些了。」
「悠然。」她明白他想做什麼,但卻好難拒絕。
「噓!」他把她放倒在床上。「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好愛你?」
「你每天都說。」然後總是把她迷得團團轉。
「往後我還會繼續說,說上一輩子。」他噘嘴吻上她的唇,甜蜜的滋味像一把火,霎時竄遍他全身。
「悠然……」她想躲、卻躲不了,只能無助地低喃。「天還很亮。」
「把床帳放下來就沒那麼亮了。」他已經控制不住,卸下全身的衣物,並伸手解開床帳,豁身撲向床上的她。
說時遲、那時快,檜木做的大床突然整個塌了下來。
「啊!」方悠然和霍青蓮不約而同驚喊,掙扎著想要爬出這一堆混亂。
「該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方悠然怒吼。
霍青蓮發現一根切口完整的床角。「你說呢?」
方悠然氣歪了臉。「方逍遙——」混蛋小子!還說什麼要給他制造機會,結果呢?可惡──
「都是你不好。」霍青蓮氣得扭住丈夫的耳朵。「去給我把那個渾小子找出來,我非揍他一頓不可!」
「不用你費力氣,我現在就去扁他!」惡作劇到老子頭上來了,不給他一點兒教訓怎麼行?方悠然一時氣昏了頭,忘了自己赤身露體,爬出塌陷的床榻後,一個箭步拉開了房門。
「啊!」不意卻嚇暈了一名路過的婢女。
他趕緊又將房門鎖上。「娘子,我看暫時我不方便出去了。」
霍青蓮瞪著他。「都是你不好。」剛才的事她全看見了,那婢女醒後一定會將他們大天光就月兌光光躲在房里廝混,還壓垮床鋪的事到處宣揚。老天!她不要做人了。
「這怎麼能怪我?」
「都是你把遙兒寵壞的,才會害得我們今天這樣。」
他扁扁嘴。寵兒子她也有份啊!怎能全怪他?
霍青蓮狼狽地爬出塌床,在房里來回踱著方步。「現在該怎麼辦?」
瞧見妻子玲瓏的身軀在眼前晃過來、晃過去,方悠然心跳不覺又加快了。
「娘子,反正流言都傳定了,不如……」
霍青蓮趕緊退離他一大步。「你想都別想。」床都沒了,難不成他想在椅子上或地板上做……
「唉呀!」他身如電閃,一下子就將她摟進懷里。「就讓流言成真有什麼關系?」沒有床鋪,他倆還有一張舒服的軟榻啊,雖然小了點兒、窄了些兒,但沒關系,反正兩人疊在一起,夠用就好。
「方悠然!」她俏臉潮紅似血,分不清是羞,抑或是怒。
「相公在這里悉听尊便。」他笑呵呵地堵住她的唇,強烈的欲火自兩唇交觸中,迅速滲入她心底。
半晌後,霍青蓮終于情不自禁伸出雙手緊攀住他的背。方悠然滿意地將所有熱情埋入她體內,重溫許久不見的甜蜜。
「啊!悠然……」甜膩膩的申吟像是一枚火藥在他心底引爆。
「我愛你,青蓮,我愛你……」如此奇女子,教他怎能不鐘情一生?不只這輩子,來世、再來世……他想要的還是只有她,唯有她一人!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