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叔叔!」天外飛來一聲驚呼教商別離飛掠的身影差點兒從半空中摔下來。
麻煩精!三更半夜的,她跑進密林深處干麼?
想也不想,他立刻一轉身,以比去時更快的速度往多情夫人設下桃花瘴的地方奔去。
才到地頭,果見常緋櫻搖搖晃晃的身影正不要命地奔向那要命的桃花瘴。
「站住!」商別離簡直要瘋了,一般的少林武僧踫著桃花瘴都撐不過半個時辰了,那常緋櫻……怕不當場氣絕身亡。
「商哥哥,你來得正好,快幫我救和尚叔叔。」常緋櫻一邊喊,一邊還不停地往桃花瘴方向跑去。
什麼?要他救人?商別離差點兒昏倒,他要想救人不早動手了,還會站在一旁看好戲嗎?
可常緋櫻不明白,一心只想救她的和尚叔叔。「和尚叔叔撐著點兒,我和商哥哥來救你們了。」
商別離險些兒教她氣到吐血。「我叫你站住,你听見沒有?」
她听見了,卻無暇搭理他,因為沒有什麼事會比救人重要。
另一邊,多情夫人一見商別離和常緋櫻出現,轉身便走。
她對自己使毒用蠱的手法相當有自信,不必見著無念和無欲的尸體也能斷定他兩人已是死定了。
眼看著常緋櫻就要跌入桃花瘴中,商別離不敢再遲疑,太阿神劍出鞘,劍芒閃爍若天上流星,轉瞬間劈進桃花瘴里。
毒蠱一踫著神劍上的劍氣,即如冰雪見到烈陽般,紛墜於地。
在此同時,常緋櫻也闖進桃花瘴內了。
商別離掄劍急轉,太阿神劍在半空中交織成一片炫目劍網,恰恰好罩住常緋櫻一身,致使毒蠱不敢近她一步。
常緋櫻一進桃花瘴,便忙著尋找無念和無欲。「和尚叔叔,你們還好吧?」
商別離氣得想揍她一頓;他這邊還為了擺平那些難纏的毒蠱,忙得像顆團團轉的陀螺;那一廂,她卻滿腦子只顧著那些無關緊要的人,連小命都可以不要。
早知她這麼掛念這些臭和尚,就不救她了,索性讓她與和尚們結伴同游地獄去。
「和尚叔叔!」常緋櫻終於找到無念和無欲了,但他們的情況卻恐怖到讓她不敢接近半步。
無念和無欲面孔青黑、雙頰腫若饅頭、七孔隱泛血絲,危急的生命僅靠一股高深的內家真氣強獲著,否則早應如來的呼喚、榮登西方極樂去了。
常緋櫻雙瞳滑下兩行清淚。「商哥哥快來救命啊,商哥哥……嗚……和尚叔叔……和尚叔叔他們快死了,商哥哥……」
少林和尚死不死與他何干?商別離冷著一張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破了桃花瘴,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就想叫他救人,別說門了,窗兒都沒有。
他默然轉身,還劍歸鞘。
好歹也認識他有一段時間了,她輕易地看出他一身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擺明了是不管無念與無欲的死活。
這怎麼可以?商別離冷漠的言行已夠教人誤解,若這會兒他再見死不救,只怕再難容於名門正派眼中。
常緋櫻怎麼也不願讓商別離陷入那種淒慘的境地,忙不迭沖上前去抱住他的腰。「商哥哥,你幫幫和尚叔叔吧!和尚叔叔人很好的,從來不罵緋櫻,商哥哥……」
商別離輕巧一旋身、甩月兌她的糾纏。才懶得理這些麻煩事兒,況且救了他們又如何?中了多情夫人的毒蠱,就算僥幸存活下來,一身武功也要廢了,那還不如死了乾脆。
眼見軟求動搖不了他的心,她索性放聲大哭,擺明了是賴定他了。
「哇!我不要和尚叔叔死,我不要……商哥哥不救和尚叔叔,緋櫻就要哭死啦……」
居然威脅他!她以為她是什麼人?一時怒火沖上心頭,他狠狠瞪她一眼。
「那你就去死吧!」唇邊勾起陰狠的笑,這一刻,商別離完全符合他的「修羅」之名——殘忍而無情。
常緋櫻楞了下,眼睜睜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山陵間。
「糟糕!」伸手撥了撥凌亂的劉海,她懊惱地輕打了自己的嘴巴兩下。「笨嘴巴,又說錯話惹商哥哥生氣了。」
「唉!」無奈地轉回視線望著萎靡在地的無念和無欲,光靠她一人可沒辦法將他倆抬回客棧,怎麼辦?
「都怪商哥哥啦!老愛生氣,怎麼有這麼多的氣好生呢?」她不滿地撇撇嘴。
「下回見到商哥哥定要問問他,他那永遠都生不完的氣到底都藏在身體的哪個地方?」若給她發現了,定要想辦法漏光它們,省得他一天到晚對她火個不停。
「又不能不管和尚叔叔,唉!誰來幫幫我?」禁不住無奈的挫折,她仰天長嘯道。
「緋櫻姑娘,讓楚大哥和劉大哥來幫你吧!」彷佛在應和她的呼喚般,她一說完,楚庸和劉彪便連袂出現在她面前。
「楚大哥、劉大哥。」常緋櫻興高采烈地奔到他兩人跟前。「你們怎麼來了?」
楚庸和劉彪相視一笑。「方才把頭兒氣呼呼地去找我們,要我倆沒事來此晃晃。」商別離就愛口是心非,明明心底記掛著緊,嘴上卻絕不留情,難怪一天到晚招人誤會。
「我就知道商哥哥是大好人。」常緋櫻開心地揚起一抹天真的笑容。
楚庸、劉彪對覦一眼,心頭同感疑惑。看商別離與常緋櫻這兩人,無論是武功、力氣、各方面,常緋櫻都遜商別離好幾籌;可觀察他倆的相處情況,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商別離總在常緋櫻的天真迷糊中,被耍得團團轉。
她可以將他氣到吐血,也可以勾引出他心底最柔軟的部分,使他為了她不惜改變自己有仇必報、有恩必還,以及絕不管閑事的原則。
對於常緋櫻,商別離真是容忍、遷讓許多。
只是她為何這麼了解商別離,每一出擊都能擊中他心頭最大的弱點,叫他不由自主地順從她的心意?
「緋櫻姑娘,咱們雖然告訴過你許多把頭兒的生活習慣和癖好,但對於他的個性連我和老劉都模不大清楚,為何你能拿捏得這麼準確?好像……你們是相識多年的老友似的?」楚庸問道。
劉彪連點了好幾個頭。「是啊!緋櫻姑娘,我覺得你對把頭兒的了解已遠超出我和老楚告訴你的部分了耶!」這種感覺還真是詭異。
「為什麼?」她歪著頭,天真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耶!但我就是知道。」那夜夜不間斷的夢可不是夢假的,雖然她不知道為何會每晚夢見商別離,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心總是掛在他身上。
她很喜歡他,打見他第一眼,她就知道這輩子自已等的就是這個男人了;那感覺很沒道理,但她不想去追尋,因為事事追根究柢並不一定就是好。
喜歡就是喜歡了,她只願花時間去思考如何讓自己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如何讓心上人能過得更好、如何讓商別離重新得回開朗的笑容……
至於其他,她不想理,也沒那麼復雜的心思去煩惱。
基本上,常緋櫻的個性是單純的,但她也聰穎;對於愛情,她只管專心去愛,其餘的旁枝末節,那不在她的考慮之中。
楚庸和劉彪听不懂她說的話,事實上,能理解常緋櫻言語之人還真是不多,而大夥兒也習慣了她的無厘頭,搞不懂也就算了,硬要逼她說個清楚,怕她還沒解釋完畢,他倆已給鬧瘋。
索性將煩人的問題丟開,三人一起專心救起中毒沉重的無念和無欲。
商別離快給人煩死了!
打從他拒絕搭救無念和無欲後,常緋櫻雖然不敢再死纏著他救人,但她卻時時刻刻頂著一張要死不活的死人臉在他面前閑晃。
從半夜三更到大天光、到正午時分,每當他的目光轉向她身上,她就掉兩滴眼淚送給他,好像他將她欺負得有多慘似的。
天知道從頭到尾被吃得死死的根本是他——商別離。
鏗一聲,他憤怒地丟下碗筷。「你若不想送飯就別來,少在我面前裝一張小媳婦臉,我是不可能去救那兩個老和尚的。」
「我沒有啊!」她委屈地咬住下唇,眼角尚掛著兩滴淚,明擺著就是要激起他的罪惡感,逼他去救人。
商別離怒哼一聲,真是夠了!他又沒犯賤,干麼不走,還鎮日對著她一張怨婦臉來自找氣受?
猛一起身,他袍袖輕揮,高強的輕功帶著頎長的身軀躍至半空中。
也多虧她纏他纏得太習慣了,他一個眼神,她便曉得他又要拋下她了,想也不想豁身一撲,正巧捉住他的衣擺,縴細的嬌軀隨即被扯離地面。
「哇——」那強力的沖勁可不是她一名柔弱女子承受得了,她嚇得哇哇大叫。
商別離更是給她嚇得心髒險些兒停擺;迅速泄去全身功力,一個翻身,將她攬人懷中,輕飄飄地落於地面。
「你找死是不?」她若這般不愛惜生命,乾脆讓他揍死她算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雙手緊摟住他的頸子,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落個不停。「商哥哥不要生緋櫻的氣,緋櫻會乖乖听話,商哥哥不要不理緋櫻……嗚……不要丟下緋櫻……」
為什麼她如此愛纏他?為什麼他可以對天下人殘忍、卻獨獨放不開她?商別離抱著她,矛盾的心陷入兩難的境地。
常緋櫻的淚一點一滴落在商別離的衣襟上,聚少成多逐漸滲入他的內衫里;他的肌膚感到一點冰涼,她的淚已將他的衣衫徹底濡濕了。
想罵她,卻說不出口;不該管那些無謂的閑事,但他的心卻為她而動搖。
她還在哭,抽抽噎噎地呢喃著歉語。
他知道她的話當不得真,可他就是心疼。
安慰的話語梗在他喉嚨,卻說不出口,雖然一再告訴自己這種心情只是不願寵壞她,但事實只有他自已清楚。
他害怕,擔心一顆冰心為她而融化後,他報仇的執念也會跟著淡薄;屆時他如何對得起含恨於九泉之下的小蝶兒?
「別哭了!」他低吼,眉頭痛苦地鎖著。
她沒見過他這種表情,混合著怨恨、無奈、心碎、哀慟、不舍……萬般情緒,清楚地彰顯出他心底難解難分的沉痛糾葛。
她的心在瞬間裂成兩半,好痛,她不該這樣逼他的。
「商哥哥別難過,緋櫻不哭了,再也不哭了,商哥哥……」拚命地抹去臉上的殘淚,她咬著下唇強忍住滿眶的淚珠;心里是想安慰他的,但那副楚楚堪憐的神態卻更加重傷了他的心。
商別離不發一語地推開她,轉身離去。
她看著他沉重的腳步,卻不敢喚他,只能在嘴里呢喃不絕著。「是我錯了,商哥哥,對不起,請你原諒緋櫻……」
她雖不知道商別離堅持不救人的原因,卻能理解他兩難的心。
商別離絕非無情人,但為了某個理由,他不得不冷血;而在狠下心腸的同時,最痛苦的不是別人,正是商別離自己。
他正在捏碎自已的心,而她卻不知該如何幫他;她的心好痛、好痛……
她居然還在哭!
凝視著夜空中的銀月,商別離承認自己是被打敗了。
為了兩個無關緊要的和尚,常緋櫻可以哭上一整天,也不怕哭瞎了雙眼;而他既舍不得她的淚,也只有破例救人了,即便救了他們之後,他倆也活不了多久。
因為只待五月初五一到,別說兩個大和尚,連他自己、楊家村內全部的村民,以及受神劍出世謠言所吸引而來的貪心者……大家都要埋骨於這片萬惡的谷地中,伴那些慘遭陪葬歪風牽連的無辜冤魂,同下黃泉。
突然覺得好無聊,到底救兩個將死之人有啥兒意義呢?
可又不能不救,唉!再看一眼常緋櫻的淚顏,泛紅的眼眶、蒼白的玉頰,不過一日夜,她憔悴得令人心憐;商別離搖頭一嘆。「罷了,就順她一回吧!」
他深吸口氣,頎長的身影如楊柳隨風,悄無聲息地飄進別來客棧無念和無欲居住的客房中。
兩名大和尚已被毒蠱侵襲得只剩半口氣,再過半個時辰,大概就要蒙如來寵召上西天去了。
商別離走近床邊,抽出腰間的太阿神劍,先以劍尖抵住無念大師的眉心。
七年前他為多情夫人所害墜崖,但在崖下反得到太阿神劍,還另外發現了一本劍譜,名為「返璞歸真」。
當時,他以為那是一門高深的劍法,很努力地學了半年,後來才發現這種劍術根本不能用來對敵,它是一種以內力配合太阿神劍融成玄陽真氣、為人療毒治傷的劍招。
太阿神劍稟天地之正氣所鑄,其性屬陽,因此對付一切邪鬼妖魅、毒蠱詛咒至為有效;再加上他高深的內力摧逼,劍體發出萬丈光華,剎那間照亮了整間屋子。
就見那劍尖吐出一道金芒,竄入無念大師眉尖,本已性命垂危、氣息奄奄的無念大師立刻劇烈地抖動了起來。
接著,商別離又對無欲大師如法泡制一番,他也呈現同樣反應。
兩名和尚在床上痛苦地翻來滾去。
「成了!」商別離輕啐一聲。會滾表示還有救,倘若兩名和尚已虛弱到連他的玄陽真氣都承受不了,那只好等著如來召喚,他無能為力了。
斷斷續續的申吟持續了盞茶時刻,兩名和尚忽地張嘴嘔出一大口烏血。
商別離微一頷首,毒血吐出表示小命救回大半了,剩下的只是調養問題,已與他無關,他轉身,準備走人。
「商施主……請稍等片刻……」一陣虛弱的聲音自床邊傳來,喊停了他的腳步。
商別離回眸斜睨了在床上掙扎著想要爬起的無念大師一眼,心頭暗驚。老和尚果然不愧為少林掌門,修為博大精深,不僅在中劇毒後尚有餘力撐足一日夜,一經解毒竟亦能立刻清醒,難怪少林被稱為武林的泰山北斗,聲名歷百年而不墜,確有門道。
「商施主。」無念大師起不來,只能轉動著無神的眼眸望著他。「若老納沒記錯,商施主曾拜於少林門下是不?」
「哼!」對於商別離而言,那可不是一段快樂的回憶,少林門規森嚴不說,伙頭和尚更愛欺負人,他好幾次被人陷害差點餓死在少室山上,而原因只是他沒有送紅包。
「老納為當年的事先對施主說聲抱歉。」無念大師愧疚地對他一頷首。「老納忝為少林掌門,卻未發現門內弊病,不知底下門人收受賄賂成性,讓施主多所受苦,真是對不住。」
商別離冷哼一聲。「你說完了?」
「啊……不,老納是想請施主原諒少林一時的疏失。」
「原不原諒又有什麼差別?」反正少林也不是第一個虧待他的門派,武當、華山、崆峒……大家都一樣,有錢有勢好辦事,否則,就自認倒楣吧!
早些年他是很恨那些以名門正派自居、實則現實勢利的家伙,不過近幾年行遍天下,漸漸發現在朱家天子腳下,根本就沒有一塊乾淨的地方;太監專權、廠衛橫行、烽煙四起、民不聊生,這世界壓根兒是沒救了,他也就看開了。
「這……」無念大師搖頭一嘆,也知沒那麼容易取得商別離的諒解,畢竟當年是少林虧欠他太多。
其實一開始,無念大師也沒認出商別離,反而是在中了多情夫人的好計、性命垂危時,偶然發現商別離竟立於遠處觀看,那一臉的憤世嫉俗叫他猛然驚覺,這不是多年前被他逐出門牆的俗家弟子嗎?
當時商別離被栽贓偷竊,因證據確鑿,無念大師也沒多加詳查,便判了他的罪。
可半年後,無念大師卻在一個偶然的情況下,發現門下弟子有收受賄賂的惡習,商別離就是因為瞧見了那些和尚的行為,人家怕他告發,才使計陷害他被逐出門牆。
後來無念大師就一直很後悔那時的失誤,頻頻告誡門下弟子勿為世俗名利所惑,出家人理當四大皆空。不過如今瞧來,他的懺悔是來得太晚了。
「你若沒什麼重要的事,商某告辭了。」一堆廢話,商別離才懶得听;白布浸過黑色染料就變成黑的了,難道還洗得白?無聊!
他轉身走出客房,耳畔接收到無念大師的長嘆。「老納知道商施主並未原諒少林一門,今日肯義出援手,純粹是受常姑娘所托,請代老納向常姑娘道聲謝。」
「嗯!」商別離漫應一聲,腳步不停,出得門外,依稀還可听見無念大師的嘆息聲,間接夾雜著無欲的問話。嘖,這兩個和尚倒挺長命的,不過也只到五月初五了。
客房里,無欲大師也已醒轉,知道是商別離救了他們,大吃一驚。「想不到那個冷血修羅也會救人。」
「師弟,出家人不可多造口業。」
「這是實話啊!江湖上向來只傳聞商別離殺人,可沒誰听過他救人啦!」
「唉!商施主性情是冷酷了些,但也不到殘忍無情的地步,傳言畢竟是夸大了,師弟,咱們出家人是不能妄打詆語的,那些話以後別再說了。」
「可是師兄……」
「別忘了,商施主始終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況且現在還有常姑娘伴在他身邊,潛移默化之下,我相信商施主冷酷的性情終會日漸改變。」無念大師沉聲道。
門外,商別離眸間閃過一抹寒意。「老和尚真是瘋了,竟以為世上有人改變得了我的決心。」不敢說自己志比金堅,但他肯定不是個善變之人。
相較起來,無欲大師就比較了解商別離了。「師兄,你真覺得那種事有可能發生?」要嗜肉的狼改吃素,除非天地顛倒了。
「商施主不就為了常姑娘救了我們?」無念大師低聲笑道。「人性本善,這世上絕對沒有天生的惡人,只看有沒有人去教化他罷了!我相信商施主一定會為了常姑娘而改。」
房里的談話聲持續著,但商別離已經听不見了。
老和尚說了什麼?他一定會為了常緋櫻而改……
不可能,那種事絕對不可能發生!但是自己此刻是在這里干什麼?
他為了常緋櫻違反了自己行事慣有的常例、出手救人;他不該多管閑事的,但他舍不得她的淚。
原以為只是一個小小的破例,並不足以影響大局;可轉個方向想,倘若今天她哭求的是要他別毀滅楊家村,那……他會怎麼做?
因十五年前那場變故而凍結的心突然龜裂了,曲蝶兒的死逐漸遠離他的意識,代之而起的是常緋櫻的淚顏,哀哀懇求著他放楊家村所有村民一條生路。
她不為自己求,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別人,只因為她本性天真善良;而這分單純正是他最大的致命傷。
彷佛間,他看見她純真的大眼里蓄滿清澄的淚珠,玉頰蒼白如雪、連向來粉女敕如櫻的紅唇都失了美麗的顏色。
「唔!」他再也忍不住搗著胸口跪倒在地。好痛,心頭好痛!好像有人正拿著劍將他的心割成片片。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常緋櫻在他心里竟是如此重要?甚至強過曲蝶兒、強過他自己!
「緋櫻、蝶兒……」一份摯誠無偽的情和一份刻骨銘心的仇,他該如何選擇?
「哇!商哥哥救命啊——」驀地遠處傳來常緋櫻的呼救聲。
不必選擇了,商別離的身體自動往聲音的來處掠去。
他要去救常緋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