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君則思的藥膳食補下,崔羽迅速地恢復了體力,經期過後,她甚至沒感覺到半分虛弱,貧血的狀況也減輕不少,整個人像卸下了十斤重擔,輕松得不得了。
她又開始像只勤勞的小蜜蜂一樣,東奔西走、忙著為可愛的胤風弟弟籌備一場保證教人永生難忘的生日宴會。
因為她實在是太忙了,有時甚至抽不出時間陪女圭女圭,這時,女圭女圭的教養之責就全落在君則思身上了。
而他也不介意,放手讓她去忙;他對她唯一的要求是,一定要好好吃、好好睡。
不過崔羽聰明歸聰明,卻有些沖動,所以她常常會忘記君則思的叮嚀,逼得他不得不跟在她後面,努力盯著她。
「羽!」正午十二時三十分,君則思第N度上樓來逮人。「吃飯時間到了。」
「哦,再等一下。」她忙著在崔胤風房里裝機關,暫時沒空回應。
君則思對著懷里的女圭女圭使了個眼神。「乖女圭女圭,去叫姨姨吃飯好嗎?」說著,他將女圭女圭放下了地。
經過君則思與崔羽細心照顧後的女圭女圭,就像毛毛蟲蛻變為蝴蝶一樣,雖還不會走,但爬得很快,也不再愛哭,天天笑成一尊可愛的天使女圭女圭。
「姨姨、姨姨……」她邊喚著、邊迅速朝崔羽方向爬去。
那軟女敕的語調像糖蜜,直甜進崔羽心坎,她忍不住暫停手邊的工作,回身抱過可愛的女圭女圭。
「小女圭女圭,今天開心嗎?」臉蹭著女圭女圭粉女敕的頰,她愛死了這種溫暖貼心的感覺。
「姨姨,餓餓。」女圭女圭越來越會說話了,「餓餓」、「嘛嘛」、「親親」,還有「姨姨」是她最喜歡說的話。這一點讓崔羽非常開心,因為女圭女圭在學會叫「爹地」之前,先學會了「姨姨」。
「好好好,我們去嘛嘛喔!」她像個傻氣的母親,學著女圭女圭的童言童語,只覺自己的孩子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小天使。
「走吧!」君則思靠過去伴在她身邊。
「你越來越會利用女圭女圭。」崔羽橫過去一記白眼。明知她拒絕不了女圭女圭的任何要求,居然要女圭女圭來叫她吃飯?!卑鄙!
「女圭女圭,沒有姨姨陪你吃飯,飯飯就不好吃了對不對?」君則思笑著拉起女圭女圭的手親了一下。
「嘻嘻、嘻嘻……」也不知女圭女圭听懂了沒,只是一逕兒地笑著。
「看吧!這是女圭女圭自己的意思,與我無關。」君則思一派正經地說道。
惹得崔羽忍不住好氣又好笑。「無賴。」
他微一聳肩,也不在意。
一行三人走進飯廳,崔傲已坐在那里大快朵頤,而且看來已經吃了不少的樣子。
「哈羅!這玩意兒真好吃,是什麼東西?」崔傲夾起一塊炸得金黃酥脆的食物問君則思。
「炸牛肝。」君則思回答。
「什麼?」崔傲驚訝地把那塊牛肝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真不敢相信,完全沒有動物內髒的腥味。」
「先把牛肝切薄片,再用熱水川燙一下,放進熱油里炸成金黃色,最後淋上佐料汁即可。」君則思把料理方法告訴他。
「你跟他說這麼多做什麼?他又不可能親自動手去做。」崔羽抱著女圭女圭坐在崔傲旁邊撇嘴道。
「我可以叫別人做給我吃啊!」崔傲回嘴,又拿起一個小小的塑膠碗、挖出里頭的魚凍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當崔羽看見那個碗時,整個人差點兒噴出火花。「崔傲,你干麼又偷吃女圭女圭的離乳食品?」
「好吃嘛!」他從不曉得離乳食品這般美味,不!應該說君則思做的每一樣菜都很好吃。
「你吃了女圭女圭的飯,叫女圭女圭吃什麼?」崔羽咆哮。
崔傲想了想,夾起一塊炸牛肝。「這玩意兒如何?口感很棒喔!」
「崔傲——」崔羽咬牙,想殺人了。
「別吼、別吼!」努力咽下最後一口魚凍,崔效推開椅子站起來。「我這就要走了嘛!」他把空碗遞還給崔羽,對著女圭女圭揮手。「拜拜嘍!小女圭女圭。」
女圭女圭也學他的動作,對他揮起一雙小手,還附送一朵絕對可愛的笑花。
「不必跟他道再見啦!那愛吃鬼,走了最好。」崔羽邊拉下女圭女圭的手,邊不甘地望著桌上空空的塑膠碗。「怎麼辦?!女圭女圭的飯被吃光了。」
「沒關系啦!」君則思走進廚房,再出來,手上又多了兩碗魚凍。「我有多做,你想吃也可以。」不知怎麼回事,崔羽和崔傲都很喜歡女圭女圭的離乳食品,有時甚至還會跟女圭女圭搶著吃。
「真的?」崔羽雙眼射出亮光。
君則思把一碗魚凍送到她面前,並接過女圭女圭。「我來喂女圭女圭,你先吃吧!」
她迫不及待挖出一匙魚凍送進嘴里,陶醉得一雙鳳眼都眯成縫了。「又冰又涼,清甜淡雅,簡直是人間美味。」
「你喜歡就多吃一點兒。」君則思邊說邊喂女圭女圭,看著小家伙學崔羽發出一記稚女敕的嘆息,忍不住輕聲一笑。「你要小心了,女圭女圭現在拿你當偶像,你笑、她就學你笑,你眯著眼吃東西、她也模仿你眯著眼吃東西,搞不好哪天她也學你打架使壞去,你可就有得煩了。」
「你在嫉妒!」崔羽仰頭,大聲地笑了起來。「小女圭女圭,你爹地嫉妒我們感情太好呢!」
「嘰嘰咕咕……」女圭女圭竟也真的學她仰頭大笑了起來。
君則思搖頭、對著女圭女圭苦笑了聲。「好吧!隨便你是想玩模仿秀,或是其它什麼東西都好,就是別只顧著玩,偶爾也分點兒心神吃飯好嗎?」他輕拍了拍女圭女圭的頰。
女圭女圭乘機捉住他手中的湯匙,嘻嘻哈哈地玩了起來。
崔羽笑睇他倆一眼,滿嘴食物地咕噥道︰「只要你做的東西永遠都這麼好吃,咱們誰也不會忘記吃飯的,對不對,女圭女圭?」
君則思聞言抬頭,瞥見崔羽已將餐桌上的食物掃掉一半。「你吃這麼快,小心消化不良。」
「我待會兒還有事,不吃快一點兒不行。」
「你最近好象很忙?」
「你知道的,我家胤風弟弟的生日快到了,我要送他一份別開生面的生日禮物。」崔羽眼底閃著邪光。
「你們姊弟的感情真好。」總算喂完一碗魚凍,君則思抱起女圭女圭,讓她趴在他肩上,大掌輕拍她的背。
「你在說什麼?」她訝吼,全世界的人都曉得崔家三姊弟相處若儼敵好嗎?
「不對嗎?!我瞧你們姊弟平常雖喜歡打打鬧鬧,看似不和,但心底卻非常關心對方。拿這次的生日會來說好了,不只你,連崔傲都整日忙里忙外的,卻沒有半句怨言,這不正代表著你們三姊弟情誼非凡。」他說者無心。
但她這個听的人卻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多年來,崔家三姊弟就是出了名的不和,他們彼此挖牆角,斗智又斗力,只差沒將彼此砍成血糊糊的肉塊。
熟悉崔家內幕的人都知道,崔胤風的母親害死了崔羽和崔傲的母親。「母債子償」,因此,崔羽和崔傲將滿腔憤恨盡數發泄在崔胤風身上也是理所當然之事,從沒人懷疑過整樁事件的背後是否另有內情。
為何君則思卻能一眼看穿這份偽裝?隨口說出的話又是如此貼近事實真相?崔羽的心狂跳,豆大的汗珠一顆顆冒出額頭。
「我想你大概沒瞧清楚,我和傲準備的可都不是什麼正常禮物,而是些整死人不償命的陷阱;這怎能算姊弟情深?」
「我知道啊!」女圭女圭終于打嗝了,君則思讓她平躺在自己懷里,溫柔地搖著。
「但不論你們送的是什麼,都無法抹滅你們為了胤風的生日而努力付出的事實。換成其它無關緊要的人,你們還會如此拚命嗎?」
不會!只有崔胤風是特別的。但這種事如何能說?說出來,她和傲就變成了天底下最不孝的子女,死後有何面目見亡母于地下?
「你……真是會異想天開。」她想笑著打哈哈過去,卻發現出口的嗓音嘎啞難辨。
是這樣嗎?君則思沉吟片刻,怎麼都不覺得自己會看錯。
「我覺得你並非多事之人,除非那人在你心中佔據重要地位,否則你是不會無聊到費盡心神為對方籌備一場生日宴會的。」就像他一樣,若非深愛著崔羽,他的眼神不會成天追著她跑、心不會整個陷溺在她身上,滿腦子只想著該如何讓她快樂、讓她幸福?
想不到被人看透的感覺是如此可怕!崔羽撇開頭,狂奔的心髒似要蹦出喉口。
「也許……我只是一時好玩……」她說得結結巴巴。
君則思禁不住失笑。「天哪,羽,你……在害怕嗎?」她以為他看穿了她的人就會捉住她的弱點傷害她?不!她太小看他對她的感情了,他是寧可砍了自己,也不願欺她分毫的。
「怕?」她用力地搖頭。「我有什麼好害怕的?我只是……」她喘著,驚慌的眼神四處游移,就是不敢看他。「呵……我……那個……」該怎麼辦?她舉袖抹去額上的汗珠,眼角瞥見桌上他特地烹調出來的美味佳肴。「我……這牛肝太好吃了,好吃得教人受不了,你明天再做吧!」她傻笑,知道這種轉開話題的方法很遜,但她已被弄慌了手腳,想不出更好的了。
她不想談崔胤風的事!君則思一眼看穿了她的回避。
其實早在進入崔宅第一夜,他便發現了崔家三姊弟間暗潮洶涌的情況,他不知道他們明明就互相關懷,為何卻要彼此傷害?
他有些好奇,但那仍不足以令他著迷到不惜傷害崔羽,亦要發掘出謎底的境界。
「你能接受這味道真是太好了!動物的肝髒營養價值很高,對人體十分有益,只可惜許多人嫌它腥,不敢吃,平白錯過一道極佳的養身佳肴。」他順著她改變話題。
她松下一口氣似地柔和了緊張的五官線條。「常听你說什麼保健養身、營養價值之類的話;廚師也要研究那些東西嗎?」
「別的廚師我不曉得,但我一直覺得自己的責任是做出美味的東西,讓人吃得健康、吃得快樂。所以我研究食經、藥膳、養身食譜,以期有朝一日能夠達到醫食同源的境界。」
「醫食同源?那是什麼東西?」
「嗯?」他想了下。「在古代,人們相信萬事萬物都是由陰陽五行所構成,它們分別是——金木水火土。人體和食物自然也包括在其中,人們若能選擇調性相符且適合體質的東西食用,身體便會健康;反之,不論你吃得再好,亦無益于身心。」
「這樣說來,與我調性不符的東西,我是不是就永遠不能吃它?」
「不一定。因為人的體質並非永遠不變,當人們受傷、生病、疲倦、煩憂、興奮,甚至是面臨季節轉換或生活環境改變時,人體調性都會跟著變。」
「哇!原來做菜的學問這麼大!」她以為廚師只須做出好吃的東西即可,想不到要研究的學問這麼多。「對了,說到這個,我有一個問題放在心里很久了。你還記不記得,三個月前我從瑞士回台灣上販夢俱樂部找你的事?」
他點頭。「我還煮了一碗粥給你喝。」
「對,就是那碗粥。」崔羽倏然一彈指。「我向來是個警覺性極強的人,但那晚不知怎麼回事,居然喝完粥就困得睡著了,還一覺直到大天光。我原以為是你給我下了藥,但我的身體對于藥物極敏感,被下藥,沒有吃不出來的道理;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是因為那碗粥是專門用來安神解憂的。以黃耆、人參……等中藥熬湯底,糯米做主食,配料是豬、心和金針,對于當時累得快掛掉的你來說,那是道再合適不過的補品。」
「原來如此,難怪我在喝粥時,總覺得越喝越舒服,喝到最後忍不住都睡著了。」她連點了幾下頭,疑雲盡散後,是一張燦若朝陽的嬌顏,瞧得君則思、心神蕩漾。
「羽。」他大掌攬著她的肩,陶然目光鎖著她美麗的容顏。「除了女圭女圭外,你未來的人生中就不再為其它人保留位置了嗎?」他一直忍著不想逼她!但他好想愛她,想得快受不了了。
她垂眸不語,不是沒發現他的感情,早在他隔著棉被擁住她、親吻她時,她就知道他喜歡她了。
他待她一直是體貼的,沒有花言巧語,卻像水一樣、逐步滲透她的生活;她從沒讓男人靠得這麼近過,只有他……完全是不知不覺地,他倆同住一屋,同桌共食、同聲歡笑,他變成她的「家人」了。
他們沒談什麼轟轟烈烈的戀愛,交往的過程中也沒有激情與浪漫,只是一逕兒地平凡,一如大多數人所過的平常生活。
然後,她對他付出了一向吝于施予男子的信任感。她啟開心靈、任他觸探,卻不敢放他走進竊佔。
她問自己,有勇氣與他協定一生之約嗎?她喜歡他、喜歡與他一同撫養女圭女圭、一起為生活操煩,可是……體內鼓動的熱情漸趨冷靜,她一問再問,還是無法安心將自已交給一個男人。
「對不起。」她搖頭,低喃的聲音里有著挫敗。
「是我不夠好?」
「不!」她直起身子,傾身吻向他。清淡的吻中有著他濃烈的男人氣味,讓她心跳加快。
察覺她的不安,他不敢躁進,只是安坐在椅子上,靜待她進一步的表態。
崔羽輕舌忝著他的唇,一種陽剛的力道透過他唇瓣直鑽她心坎。她的身體輕顫,半是為了體內乍起的、半是因為膽怯。
她顫抖得好厲害,他情不自禁拉住她的手,大掌在她的柔荑上輕撫著,那微高的體溫略略安撫了她的不安。
「唔!」她低喟一聲,水霧霧的眸凝視他。「明白嗎?我是喜歡你的。」她小手撫過他嚴峻的臉。這個寡言的男人因為鮮少大笑,五官線條剛硬、缺少柔和感,但還是很帥氣,那種沉穩的氣質是她最欣賞的。
「卻不夠與我共度一生?」他低言,聲音里藏著一股說不出的落寞。
她的心倏然一疼,眼眶微微發熱。「對不起,我無法與任何一個男人共度一生。」
他一愣,似乎體會了她心底的天人交戰。
「對不起。」她轉身走了,比誰都渴望幸福的女人,卻是比誰都畏于接近幸福。
她太聰明了,看過太多悲歡離合,一顆心已成了一片荒漠。她需要水源來滋潤,但大雨卻會把沙漠變沼澤,唯有涓細不停的灌溉才有可能促使荒原成綠洲。
「讓我留在你身邊。」君則思對著她的背影喊。「我只有這個要求。」
她離去的腳步頓了下,兩頰有著可疑的水漬在流動,就算無法結婚,他也肯伴在她身邊嗎?
「你是自由的,沒有人可以決定你的去留,除了你自己。」她走了。
君則思薄唇輕啟。「倔強。」不管她心里多想留下他,依然不肯傾吐真心話,反將決定權仍給他,她以為這樣就可以嚇走他嗎?
不會的!在販夢俱樂部里工作近十年,閱女無數,他始終不曾動心,這是第一回,他絕不會輕言放棄,否則就不叫男子漢了。
黑虎幫總部,近日一直籠罩在一片狂風暴雨中。
氨幫主周延旺盛的火氣自得知崔羽有了丈夫與孩子後,便再也沒有平息過。
「怎麼可能?」在一聲暴吼下,數百張文件化成雪花、滿室飛舞。
無論他派出多少人調查君則思與崔羽間的關系,所得到的結果都只有一個,他們的確是一對夫妻,並且恩愛逾恆。
「事實勝于雄辯。」周玉蝶款步穿過無數文件,來到周延西前。「你失戀了,崔羽根本不愛你。」
「胡說!」他不信,曾經,他們配合得如此之好,道上尊稱為「雌雄雙鷹」;他們才是天生的一對。「都是姓君的錯,他若不勾引小羽,小羽就不會變心了。」
「但她已經變心。」周玉蝶嘆口氣,彎腰收拾起飄落一地的文件。「我听幫里的律師說了,崔羽正加緊手腳趕辦入籍事宜,再過不久,君則思和那孩子就要成為崔羽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了。」
那他該怎麼辦?為黑虎幫作牛作馬多年,築下無數功績,最後卻要將這些成果拱手讓人嗎?!
還有崔羽名下的無數產業;那才是真正吸引他這位T大高材生,寧放棄大企業邀請,屈身入黑虎幫效命的主要原因。
他想過了,單純的企業體要發展,總難免受制于黑道與官僚,行動起來綁手綁腳。因此,若有個龐大的勢力為後盾,再來經營企業,必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只要能得到崔羽名下的資產,他便可帶領黑虎幫漂白,成為一家正當公司,再逐步往跨國企業發展;憑他的能力,這一點絕不難辦到。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竟在他以為萬事如意時,平空降下君則思父女,壞了他籌備多年的好事。
不甘心,誰要把努力多年的所得平白相送?
「我絕對不承認姓君的和那個小雜種是小羽的繼承人。」
「那你想怎麼辦?」
「礙我路者,殺無赦。」別怪他心狠,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你小心讓崔羽發現,她的手段可稱不上仁慈。」
「不會的。」周延獰笑。「再過三天是崔胤風的生日,小羽每年都會挖空心思整那家伙,屆時場面一定混亂,我會乘機下手,神不知、鬼不覺地干掉姓君的父女。」
「那我就祝福你啦!」周玉蝶把撿拾回來的文件重新迭成一堆,遞給周延。「崔傲約我吃飯,我要出去了,再見。」
「早點釣上他知道嗎?」盡避崔羽名下的產業已經夠多,但周延仍不時想著,若能同時結合崔羽與崔傲的資產,那龐大的財富將是如何的動人心神。
「即便要我與他上床,你也不介意?」她媚笑。
「玉蝶。」周延用力握緊周玉蝶的肩膀。「想想過去,再想想成功後的未來,你很聰明,應該知道何者為重。」
「我知道,大局為重嘛!」甩開周延的束縛,她揚步離去。有那麼多的金錢做誘餌,白痴才會不努力。
呱呱呱——
一只烏鴉怪叫地飛過崔胤風臥室的窗戶,驚醒尚沉迷于睡夢中的他。
蒙朧的眼透過窗簾縫瞧見一絲淡然的金芒。天亮了,又是新的一日;卻在這一日之初,便被烏鴉吵醒,不是個吉祥的征兆吧?
一記若有似無的嘆息逸出鼻端,其實吉不吉祥于他又有何差別?拖著這副罪惡的身軀,他的每一天根本都是活在地獄里,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已經有了古稀老者蒼涼的心境。
可不管如何痛苦,他從未起過了結生命的念頭,因為在罪孽未消之前,他無權自我了斷。
移身下床,他舉步邁向浴室。待會兒要去跑步,得先梳洗一下。
大掌打開浴室門,才月兌上的睡衣,一陣閃光眩花了他的眼。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迅速穿回睡衣,以為有人偷拍照片,忙四處檢查了一遍。
但閃光只是一種燈光效果,真正要命的是被偷偷安裝在浴室燈管旁一只小小的針孔攝影機。
懊死,有人在偷窺他?
不必想,會使出這等惡作劇整他的只有崔羽和崔傲。
必上浴室門,他退入臥房,卻不知這里頭有沒有其它陷阱。
突然——
「親愛的胤風弟弟,生日快樂,你的生日禮物在門口,要滿懷感激的接受喔!」一個聲音驀地響起。
原來他們連喇叭都裝了。崔胤風一刻也待不下去,快步沖上前打開房門,走廊上一台最新款的筆記型電腦正好整以暇地躺在地毯上。
這款美國最新研發出來的新型機種他曾在新聞上看過,據說尚未量產,只接受特定人士訂購,售價高達五萬美元。
可這不是最令人驚奇的,真正教他不敢置信的是啟動的電腦螢幕中正在撥放的畫面。那是他——崔胤風的生活隱私,從睡覺、辦公、洗澡,到上廁所,一應俱全,而且……
天哪!都上網了,網上還在競標,看誰出的價高,便可與他來上一段一夜。
他看著網上競標的價碼不停往上攀升,五千、八千、一萬……還在上升中,心律隱隱失控。
這種惡作劇太過火了,他得阻止才行。
快步跑過走廊、沖下樓梯,他以為會看見兩張正對著他邪笑的臉龐才是,但……
「生日快樂。」隨著一陣拉炮聲響,一大桶鮮女乃油從天花板傾倒而下,好多好多,幾乎要將崔胤風給淹沒了小
「有沒有很開心啊?胤風弟弟。」崔傲從左邊撲了過來。
「驚不驚喜呢?胤風弟弟。」崔羽再從右邊飛奔過去。
三姊弟迭成一堆,當然,被壓在最底下的是那可憐的壽星崔胤風。三姊弟渾身女乃油,但以崔胤風最可怕,幾乎變成了一個女乃油人。
好惡心!沒有驚,沒有喜,崔胤風只覺得想吐,他伸手想要抹去臉上的女乃油。
「不可以喔!」崔羽和崔傲同時拉住他的手。「我們沒有買蛋糕,今天你就是我們的蛋糕,在吹完臘燭前,不準把女乃油擦掉。」
什麼?崔胤風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崔羽和崔傲給推出了大廳。
前庭,偌大的花園里擠滿了人,全是崔羽和崔傲的朋友與手下。
兩邊草坪上各擺了兩張長桌,桌上置滿各式餐點、中西並列,其中有一半是出自君則思之手。當然,那些餐點除了健康美味外,也完全符合了崔羽與崔傲的要求——務必是今日壽星崔胤風所鍾愛的口味。
這場生日宴會費了許多苦心啊!
正當崔胤風猶處驚愕時,崔羽取來兩根臘燭,讓崔胤風一手握根。
崔傲幫臘燭點上火後,擊掌大喊︰「唱生日快樂歌。」
瞬間,歌聲響起,高揚的音調比軍樂還要嘹亮,滿場盡是歡愉的笑聲與祝賀。
崔胤風怔仲的神智逐漸回籠,想起這種把戲每年都要上演一回,但今年他居然忘記了!這樣看來,網上競標一夜的事也是假的嘍?
「許願。」不知何時,響亮的生日快樂歌已然結束,崔羽和崔做正圍在那個他倆精心杰作的「人造蛋糕」旁開心地又叫又跳。
「快喔、快喔!許完願就可以吹臘燭吃蛋糕了。」崔羽用力推了崔胤風一下,對于身上沾了女乃油也不介意。
好吧!最後一個步驟結束,他便可以月兌離苦海了。崔胤風順其所願地做了個許願的動作,而後吹熄了臘燭。
「吃蛋糕嘍!」崔羽和崔傲玩瘋了,各自捉起崔胤風沾滿女乃油的一只手不輕不重地咬了下;然後,分別刮下他身上一跎女乃油,滿場跑著陷害其它人去了。
君則思這才一手抱著女圭女圭、一手牽著一條水管來到崔胤風身旁。「辛苦你了。」
崔胤風沒說話。能說什麼?這等惡作劇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他終是得習慣才行。
「管家先生,請你幫我開水龍頭好嗎?」君則思喊了聲,水管的另一頭,老管家立刻轉開水龍頭,君則思隨即以水柱沖洗崔胤風滿身的女乃油。
女乃油漸漸被沖淨,但那黏膩的感覺卻依然留在身上洗不掉。崔胤風用力搓了自己的身體好一會兒。「看來這得用香皂才能洗得掉。」他說,向君則思道了聲謝,請他別再忙了,他要回房沐浴去。
君則思先要老管家關掉水龍頭,復對著崔胤風的背影喊道︰「洗干淨後再下來吧!今天的餐點全是為你準備的,你不吃一些就太可惜了。」
崔胤風停步回頭,沒有說話、陰暗的黑眸里瞧不出喜怒哀樂。
「打一星期前我就開始準備了,三天前更將所有餐點試做一份讓羽和傲吃,由他們確定合你口味後,才能在今天正式端上桌。」君則思開口,平直的語氣像在陳述一件事實,沒有半分的夸張。
崔胤風幽黑的眸閃了下,這輩子他見過無數的背叛與謊言,但君則思,這個沉穩內斂的男人卻給他一種再誠懇不過的感覺,仿佛他從來不虛言;崔羽能遇見他,是崔羽的福氣,他兩人若能成一對,必是人間一對佳偶。
他輕點了個頭,是對君則思人格的信任、也是對他將成為崔羽丈夫資格的認可。
君則思微笑回禮,看著崔胤風踏入玄關。「小心——」他看見一道身影像只無頭蒼蠅似從里頭撞了出來,忙出聲提醒崔胤風。
崔胤風迅速往旁移一步,但仍被那人擦撞得踉蹌了下。
「你這個可惡的東西!瞧你干的好事。」沖出來的人是周玉蝶,一襲克莉絲汀迪奧的新裝被崔胤風身上的水漬給染濕了一小塊。
乍然響起的尖叫聲讓滿場的歡樂氣氛瞬間降溫。
崔傲面無表情走過來。「怎麼回事?」
「傲,你瞧他啦!把你買給人家的新衣服給弄髒了。」周玉蝶嬌嗔地偎進情郎懷里告狀。
崔傲望了崔胤風一眼,崔胤風默不吭聲。
崔傲大掌攬過周玉蝶,將她帶離事發現場。「髒了就髒了嘛!再買一套不就好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
「可是他撞我!」周玉蝶嫌惡地撤嘴,好象崔胤風是什麼妖魔鬼怪,與他擦撞到就會染病似的。
「胤風身上沒帶菌,撞一下不會死的。」崔傲低言,細長的鳳眼里卷著一片冷意。
但周玉蝶沒瞧見,仍是不依地纏著他撤了好一會兒嬌。
此時,崔胤風已進屋梳洗去了。
君則思旁觀整件事情的發生經過,不禁搖頭。「奇怪,為什麼就沒人看出羽和傲其實很疼胤風呢?」若真是討厭,早就不理對方死活了,哪還會費盡心思為他籌備生日會,甚至在發現他遇上麻煩時,立刻趕到現場處理?
是周玉蝶太蠢,還是崔羽和崔傲掩飾得太好?所有人都以為崔家三姊弟感情不睦,只有君則思知道,他們三個是再友愛不過的手足。
「不過他們誰也不願意承認罷了!」君則思低嘆,對著女圭女圭努了努嘴。「女圭女圭,你要記得喔!做人吶,即便對全世界的人撒謊,也一定要對自己誠實,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千萬別掩飾,否則人生就太辛苦了。」
「嘻嘻、嘻嘻……」不再愛哭後,女圭女圭變得十足愛笑。
「唉!」君則思輕蹭了蹭她柔女敕的頰。「你啊,笑得爹地的心都快融化了。」常听人說「蠢父親心理」,大概就是這樣吧!他覺得自己的女兒真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寶貝了。「為了獎勵你的乖巧,爹地拿胡蘿卜布丁傍你吃喔!」
君則思抱著女圭女圭走向最角落的一張長桌,長桌後特別放置了一張小茶幾,上頭擺滿女圭女圭的離乳食品,不過分量有些多,因為崔羽和崔傲都很喜歡女圭女圭的離乳食品,所以君則思每次都會多做,以免那兩個大女圭女圭吃光小女圭女圭的食物,害小女圭女圭餓肚子。
看到紅艷艷的胡蘿卜布丁,女圭女圭開心地直拍手。「布丁,嘛嘛……」最近她越來越會說話,反應也比以前快上了許多,幾乎要與一般近兩歲的孩子一樣了。
「好,爹地舀給你吃喔!」他拿起湯匙舀了一小口布丁,正待送進女圭女圭嘴里時,那布丁飄過來的氣味卻教他倏然一驚。「這……」他伸出舌頭舌忝了下布丁,慌忙吐掉,一張俊臉變得比石頭還要僵硬。「可惡!」低咒一聲,他踢翻了整張茶幾。
「砰」地一聲巨響,二度打斷了歡樂的生日宴。
重重的沉默降臨,愉悅的氣氛霎時變得險惡。
崔羽和崔傲瞥眼見到君則思鐵青的面孔,目光霎時凍結成冰,不約而同射向周延,玩鬧歸玩鬧,他們可不曾松懈到連「警戒」二字都忘了。
兩姊弟都注意到了,在君則思之前,唯有周延接近過放離乳食品的茶幾,他到底做了什麼,竟惹得生性沉穩內斂的君則思發這麼大脾氣?連茶幾都踢翻了、所有的食物都掉到地上不能再吃……
啊!等一下,君則思是廚師,向來愛惜食物,會讓他不惜將做好的東西毀掉的原因只有一個——那些東西已不能再吃。至于為何不能吃……
崔羽和崔傲同時沈下面容,黑色的地獄之火在兩人周遭竄燒。該死的周延,他最好求神保佑,別被他們查出他在搞那勞什子的下毒把戲!否則,他等著進監牢吃一輩子免錢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