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國皇城,悅安客棧廂房里,花非雨和寒渡岳各據一頭。
「為什麼?」他一臉痛心。「我早警告過你姓匡的不可靠,你偏要飛蛾撲火、自尋死路!」
「敢問寒總管,你憑什麼管我的感情歸屬?」她淡諷。
「我……」如果只是一個總管當然沒資格,但他還有另一層身分啊!
「假如你沒話好說,我走了。」匡雲東說要教她騎馬,雖然她對那玩意兒並無多大興趣,但瞧他興致勃勃的樣子,她忍不住也想去了解一下。
「慢著!」兩權相害取其輕,為免事態演變至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決定自掀底牌。「就憑我是你大哥,我便有資格過問你的親事。」
花非雨愣了下,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招的,想不到……真不耐操。
「你肯承認啦?大哥。」她撇嘴。
寒渡岳定定地望著她。「其實你早知道了,對不對?」
她不說話當默認。
唉!真令人泄氣,他們的能力相差太多了。「我早知騙不過你。」
「那你還騙?」
「母命難違。」他是有苦衷的。
「哼!」花非兩冷冷一笑。「那你已知昔年造成你失寵、十九姨娘被逐的人是我了,你想怎麼報復我呢?」
談什麼報復?她只是不想死,便找了個人倚靠;阿諛、諂媚、巴結,她努力地爭取一線生機,然後,事態便自行演變至那等地步了。他能怪她一心求生嗎?
他自己在離開花府,到了外頭嘗到衣食無著落的滋味後,還不是怕極了死亡?他求生的手段並沒有比她光明正大到哪兒去,又豈能責她卑鄙?
「那件事……」他深吸口氣,痛苦地閉上眼。「我決定就此作罷。」
「大哥!」花非雨大吃一驚。復仇不是他的生命意義嗎?他怎肯放棄?
「但我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將花府產業奉送給匡雲東的。」再睜眼,他雙目精光閃爍。
原來還有但書啊!她抿唇一笑。「可大哥你別忘了,花府目前的當家是我,我有權利處置所有產業,而你沒資格過問。」
「你若一意孤行,就休怪我將花府搶過來,讓你一無所有,看姓匡的是否還願意要你!」
「那就各憑本事嘍,大哥。」她邊笑著,邊走了出去。
「非雨。」他氣得額上青筋暴跳。
「等你搶到這當家的位子再來跟我談吧,大哥。」她擺擺手,卻連回頭都不曾。
他握緊拳,心頭五味雜陳,分不清是憤怒多、酸楚多,還是苦澀多?
「你為何如此固執?匡雲東圖的不過是你的錢,跟著他,你不會幸福的。」他低咆,為了她的不辨是非。
「若非看在兄妹一場的分上,我才懶得理你。」狂吼出口,他心一跳,事實真是如此嗎?
恐怕不止吧!在娘親臨死前要求他不擇手段得到她,以便阻止她成為一國之母時,他就不當她是妹妹看了。
那麼他當她是什麼?一個女人,一個聰明絕頂、令人又愛又恨的女人。他好氣她、卻也打心底欣賞她。
「你為什麼不懂?」好無力,他的真心永遠無法向她表白,一開始就注定夭折。
「但我不會放棄的,一定要想個法子解決匡雲東。」為了保護花府、更為了守護她,他決心奮力一搏。
「哇,『馳雷』到底是你的坐騎,還是你家祖宗?」當花非兩離開寒渡岳、來到天井,就見匡雲東忙得團團轉,一會兒為「馳雷」刷毛、喂食草料,一會兒還幫他按摩四蹄,伺候得比親身爹娘還勤。
「你跟寒總管談完啦?」匡雲東舉袖抹去滿頭大汗,對她咧出一抹燦似朝陽的笑。
她突覺心髒一怦,隨即狂跳如小鹿亂撞。
「怎麼呆了?」他放下水桶,邊抹汗,邊走到她面前。「喲,回魂啦!」
她看見他臉上的汗珠在陽光下閃爍,襯得那一張俊朗笑顏愈顯邪魅惑人。
「為什麼會這樣?」情不自禁地,她伸出手,想要留下一顆澄澈透明的汗珠,看看它與一般的汗水有何不同?
「喂?」匡雲東對她擺擺手,滿身汗珠點點灑落。
「哇!」她趕緊捧住一顆湊近觀看,卻只覺普通非常。「奇怪,它們剛才明明很美的。」
「非雨,」他雙手握住她的肩。「你到底在想什麼?想得都出神了。」
「哇!」她突地回神。「輕一點兒,我的肩膀快碎了。」
他松開手,改而圈摟住她的腰。寒渡岳究竟跟你說了什麼?弄得你心神不寧的。」
「讓我心神不寧的不是渡岳,是你啦!」擺月兌地的擁抱,她退開一大步。「真搞不懂,那些汗方才看起來明明很美的,但湊近一聞卻好臭。」
「汗當然臭啦!我還沒听過誰的汗是香的。」
「可剛出來時,我瞧見你揮汗如雨地工作,渾身汗珠被太陽光一照,顆顆晶瑩剔透恍似南海珍珠,美極了。」
「所以你才會一直看著我?」難怪地富有,具備如此高的好奇心、行動力,與天賦才智,想不成功都難。
「總要了解它美在哪里嘛!」
「那你了解了嗎?」
「陽光是主要因素。」
「不是我?」他對她曖昧地眨眨眼。
「咳!」她被口水嗆到,一張粉臉脹得通紅。
「陽光是次要因素,我才是主要的吧?」他笑得賊邪。
她頭頂冒出白煙。「呃……機靈呢?怎沒來幫你照顧『駟雷』?」拜托他別再說了,她已經快羞死了。
匡雲東也不想她鑽進地洞里躲起來,永不再見他,遂順其意地改變話題。「我讓他去辦事了。」
「辦事?」她一驚。「你該不會又要他去整渡岳吧?」
吧麼這麼緊張寒渡岳?「是又如何?」他吃醋了。
「不行。」她微怒。「我不準你再找渡岳麻煩。」
「你倒挺關心他的嘛!」匡雲東氣死了。
「他是我大哥,我當然關心他。」
「什麼?」他張大嘴巴。「寒渡岳是你大哥?」
「寒渡岳本名花非凡,是我異父異母的繼兄,也是花府的正牌繼承人……」她娓娓道出多年前那場家庭風暴。「我欠大哥很多,所以麻煩你別再讓我良心更不安了。」
他揪著心听完她的過去,但覺一道曙光自天而降,驅逐了他滿月復疑雲。
「難怪姓寒的要尋我晦氣,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全是「嫉妒」惹的禍。
同時這也讓他心底諸多疑惑有了解答。
為什麼火燒船那日,抓住她的黑衣人態度如此怪異,因為他是寒渡岳,對花非雨既愛又恨,讓他不曉得該如何對待她。
而後來,連續兩回的殺手狙擊,對他狠下毒手,卻對花非雨百般留情,則是寒渡岳欲清除情敵的舉動。
不過,他不明白,寒渡岳明知嚴公子對花非雨心懷不軌,卻為何還要跟姓嚴的合作?莫非寒渡岳認為與其將花非雨交給他,還不如送給姓嚴的?
「切,我哪里比不上嚴公子?」匡雲東在心里嘀咕個不停。
花非雨忍不住橫了他一眼。「你在說什麼?」莫名其妙感慨半天,腦子有問題。
「我說你對姓寒的只有單純的兄妹之情;但他呢?他又是如何想的?」
輩子結仇的嗎?今生要這樣互相攻訐?
「你听到哪兒去了?我的意思是寒渡岳可能喜歡……」
「主子,不好了!」匡雲東說到一半,機靈突然尖叫著跑來,截斷了他的話。
「我好得很,你少觸我霉頭。」匡雲東一記響頭敲過去。
機靈忙抱著腦袋閃向一旁。「主子,我說真的啦!蘭陵國發生內戰了。」
「幾時的事?」匡雲東問。
「呃……」機靈搔搔頭,這一點他忘了查耶!
「參戰者是否包含十二公子?」花非雨插嘴問。早在蘭陵女王駕崩,卻未立下任何有關下任儲君的遺詔時,她就猜到會有一場王位爭奪戰好打,也早做好萬全準備,只要家人遵照她咐吩做事,當不致受到太大影響。
但戰爭終會帶來破壞,她不希望花府有任何損傷,只能祈禱最有才能的十二公子盡快出面擺平一切,讓蘭陵國重新踏回正軌。
「呃……」機靈又支吾了,這一點他也沒查。
「你到底都去查了些什麼?」匡雲東嘆氣了。
機靈脹紅一張可愛的小臉。「人家……一听到發生內戰就……」什麼都忘了,直接跑回來報告啦!
「唉!」匡雲東再嘆。「我不是叫你查清楚的嗎?你怎麼……」
適時,小避事也跑進來喳呼。「小姐,大事不妙了!」
「我知道蘭陵國發生內戰,你即刻傳令下去,要大伙兒整束裝備,我們要啟程返國。」花非雨說。
「回去也來不及了。」小避事一臉哀淒。「花府已經……沒有了……」
「不可能!」花非雨臉色大變。「我們的護衛都是一流的,加上我花費鉅金請高人設計的機關陣勢,說花府守備固若金湯亦不為過,怎可能輕易被攻破?」
「听說內戰一起,府內夫人們就分成數派,各擁不同勢力,將花府鬧得一團混亂。其中,四十夫人和五十七夫人因受嚴公子煽動,被逍遙侯收買,為其洞開花府大門,結果……花府被殲、眾夫人四下散逃,嚴公子乘機侵佔花府所有產業……」曾經顯赫一時的花府就這麼垮了。
「那我爹、我娘和大夫人呢?」她的至親該不會也全數罹難了吧!
小避事悲傷地搖搖頭。
血色自花非雨臉上褪盡。「不可能。」她所有的親人都死了?她……自此天涯孤獨,再無人相伴左右?
「非雨。」匡雲東快一步扶住她。
「爹、娘……」虛弱地一喚,她軟軟栽進他懷里。
「非雨。」匡雲東無助地望著眼前的棉被山。
那是花非雨,在听聞花府家破人亡的消息中崩潰、被他抱入客房暫歇。
他以為她會在一陣憤怒後重新振作,但她骨子里的傲氣卻遠遠超出他的想像。
一入客房,她便遠遠地推開他,將自己埋入棉被中。
他知道這是因為她太自傲的關系,以致將一切失敗歸諸己身,她無法原諒保護不了家人的自己,便設了重重的刑罰來鞭笞己心。
可這並不是她的錯啊!「你盡力了,非雨。」他想靠近她、摟住她,卻被她喝停。
「站住!」棉被中傳出尖銳的吼聲。「出去,我不想見你。」她是敗了,敗得一塌糊涂。但她的自尊還沒死,所以這副狼狽樣兒絕不讓任何人瞧見,即便親密如匡雲東亦同。
「非雨,這是意外,不是你的錯。」匡雲東不止月走,反而一步步一罪近她。
「是我的錯!」她吼。「枉我機關算盡,卻獨漏人心一項。就這麼一個疏忽……」她的家人全死了,一個不剩,嗚……
這輩子,她最先明了的是人情冷暖。親爹死後,她和娘親顛沛流離,及至入花府,折磨依舊緊隨不放,令她厭極了人群、也畏懼與人建立長遠關系。
可事物往往有兩面,最悲傷的事物在何處、快樂就在那里。她最珍惜的東西是親情、友情與愛情;它們只能在人群中尋,所以她從未遠離人群,相反地,還將自己深深投入、盡情游覽。
直到一場內戰毀去所有,終於令她變成孑然一身。
「人心本來就是無法捉模的。」他再靠近她一步。
「我可以。」她是創造出首富花府的「奇跡之女」啊!沒有理由做不到,是她大意了。
「你在自欺欺人。」他終於抱住她。
「走開!」她在他懷里掙扎。
他一手擒住她、一手強硬掀去棉被,露出她一張淚痕滿布的淒楚嬌顏。「非雨……」她的哀傷令他心疼。
失去棉被的遮掩,花非雨的狼狽相盡展無遺。
「可惡,你這個混蛋!」她拚命地踢他、捶他、咬他。「你竟連一絲自尊都不留給我……」她不想這麼丟臉、她不想啊——
「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他溫柔地將她擁進懷里,任她打罵。「你不是孤獨的,我在你身邊。」
是嗎?她並非孤獨的、她是有伴的?花非雨怔住了,只有無聲的淚水撲簌簌流個不停。
匡雲東輕撫著她的發。「哭吧!哭完這一回,我陪你一起面對這次挑戰。」
她咬著牙忍了好久,終於嗚咽出聲。「我已經為大局做好最妥善的安排,我說過了,可是他們不听……他們……嗚,為什麼會這樣?」
「你無法要求每個人都順你意、走你鋪好的路。」他拍著她的背,她不喜歡別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他就不看。「人們有選擇出口己人生的權利,而你無權置喙。」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家好。」她是拚命地在守護花府啊!
「但你認為好的東西,在他們而言並不一定好。」
「好的東西就是好,不好的東西就是不好。」如同做買賣,只有成功與失敗之分,沒有中間地帶。
「你忘了將心比心。想一想,你一定也有不顧別人反對、一意孤行的時候,那時你是怎樣的想法?」
她想起寒渡岳堅決反對她與匡雲東打賭一事;他第一次如此激烈地與她較勁兒,但她卻置若罔聞,因為她認為自己不會出錯。
所以那些違背她命令、導致花府滅亡的姨娘們也是如此想法嘍?(如祥掃描killy校對)
她明白了,可是……「人死後就什麼也沒有了,嗚……」她並不喜歡花府里日復一日的勾心斗角,但那里仍是她成長的地方。
花老爹很,年逾六旬,還是每隔一、兩年就要討一房姨太太進門;可他對家里的孩子,不論親身與否,多一視同仁。因此她才能憑著高超的心機手段,一步步踏上花府當家之位。
娘親怕吃苦,因此丈夫一死便急著帶女兒進城欲改嫁有錢人。但願意接受拖油瓶的男人畢竟是少數,那時花非雨好怕娘親會舍了她,去成就自己的少女乃女乃生活。
但娘親從未起過拋棄女兒的念頭,不管再辛苦,娘親還是苦熬著,直等到願意接受女兒的花老爹出現才真正改嫁。
愛里的眾姨娘成天吵吵鬧鬧,教人心煩至極。但細究它們叫嚷的重點,不過是想為自己及兒女們多爭取些福利,其實也挺可愛的。
花府的僕人們多喜歡各擁勢力、互別苗頭,因此忠心於她的人有、但反對的也不少。所以待在府里時,她幾乎天天都要與人斗心機、較手段,看他們贏時的欣喜若狂,敗時的扼腕跳腳,日子著實精彩激烈得教人血脈賁張。
可如今……全部消失,再也不復追尋了。
「花府是個很討厭的地方,什麼貪婪、詭異、可惡的事情都會發生。我記得有一回,駕車的阿福收了十八姨娘的錢,想在路上害我,被我發現了,就捉了他女兒反過來要脅他。阿福為了救他女兒,整整給我磕了九九八十一個響頭,磕得他額頭都破了。」當時很緊張,可如今想來,件件都是深烙心底的回憶。
「听來,那位阿福倒是很疼女兒。」他笑,知道她心頭的創傷已逐漸痊愈。
「嗯!」她輕頷首,終於敢抬頭看他。「我回家找十八姨娘算帳,本來想斷她三月銀餉的,但她女兒、也就是我的十三姊姊卻出面頂罪,還說要以死謝罪呢!」
「你不會看著她死的。」他太了解她狠酷卻不毒辣的個性。
「不過我罰她們母女倆挑了一個月的糞。」說著,她含淚的笑容里漾出了一抹可疑的邪氣。
「不是單純的懲罰吧?」他揚眉。
「那時,有個富家公子天天追著我的跑,煩死了;但十三姊姊很喜歡他,我罰十三姊姊挑糞時,那公子嚇了一大跳,想不到我是個如此狠毒的女子;結果反而心疼起飽受欺凌的十三姊姊,不到十天,他就上花府提親,將十三姊姊救出我的魔爪了。」
「最可鄙的人性在花府,但最可愛的親情也在里頭。」而這就是花非雨對花府愛憎激烈的原因。「非雨,你做得很好。」匡雲東抬起她的下巴,輕輕吻上她顫抖的唇。
「可是我再也見不到這群可愛又可恨的人了。」她揪著他的衣襟,兩行淚不絕。「我是真心喜歡他們,想保護他們的……」
「你知道嗎?我突然覺得當年一語斷定你將成為一國之母的相士,真是個活神仙。」
他在說什麼?現在不是討論那篇無稽之談的時候,好嗎?花非雨邊抹淚、邊不悅地瞪著他。
但他卻嘻皮笑臉不停地吻著她。「你有寬大的胸懷可以接受各種不同個性的人,不論那是否為你所喜歡,你同樣包容。以前太傅教過我,身為一國之君,要有容人之量,所以不管忠言如何逆耳,就算把你心肺氣炸了,也不要隨便砍人腦袋;相反的,還要試著去忍耐、接受、反省。」
她毅皺鼻子。「听起來,一國之君真不是人干的工作。」
「我也是這麼想。」他湊過去,磨磨她可愛的小鼻子。「可我喜歡西荻國,那一片山水真的好美,我希望它可以永遠留存下去。」
「你不是說西荻國窮斃了?」
「這一點確實討厭。」他笑,親了下她的唇。
「而且朝中大臣多數主戰,與你這主和派老是意見不合。」她可是將他的底細探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我常想,一旦我登基,就要把那些腦袋不通透的蠢蛋全斬了。」他故意裝出一副惡狠狠的神情。
「真的?」她反過來咬他的唇。
〔唉!」他大聲一嘆。「當然是假的;把他們殺了,誰來幫我處理國事?」
「反正你是皇帝,再找新大臣就好嘍!」她藕臂舉上他的肩,與他耳鬢廝磨。
「人家看我一登基就大殺朝臣,誰還敢來為我效命?」這淘氣鬼,明知他心思還故意說些諢話氣他。他張嘴,輕咬了咬她挺俏的鼻頭以示懲罰。
「唉喲!」她悶哼,嗔他一眼。「你這自大鬼也有怕的事?」
「就怕你不理我啊!」他大笑,摟著她倒向床鋪。
「呀!你想干什麼?」
「干壞事嘍!」他眨眼,一把撕了她的衣裳。
「討厭。」她尖叫著捶他。「哇!」
他卻乘機卸去她全身衣衫,低頭吻住她粉紅的蓓蕾。
「不要。」她掙扎著。「你怎麼可以在這時候做這種事?」
匡雲東邊吻遍她全身,邊輕輕地嘆息。「皇帝又稱孤、寡人,一向是寂寞的代表,他身負著千萬生民的福祉,一個錯誤的決定,便足以造成無法彌補的遺憾。所以當我明了自己肩上的重擔後,我一直很害怕。」
她突然不動了,哀傷未退的淚眸定定地望著他。「你做得很好。」
「但我不是神,我也會出錯。可不會有人接受我做錯。」他直望進她眸底的智慧之海,感覺它的撫慰,像世間最深切的溫柔。「我始終是孤獨的。」
她抱緊他,開放自己縴細的身體容納他的憂慮與煩悶。
「然後,我體會出一個道理,孤木難成柱。我需要一個倚靠,才能登上一國之君的寶座。」
「雲東……」這個男人正對她傾訴心頭最深切的所有,他不把她當成附屬品,他看重她、一如她對他的愛。花非雨眼眶盈上新的水霧。
「孤不要美人,只要個知心人常伴左右。」他輕柔地擁著她,當她是世上最珍貴的寶物。「非雨,我喜歡你,世上唯有你能真正了解我,我要你陪著我,一起快樂、一起悲傷、一起歡喜、再一起老去。」
水霧凝結成淚珠濕潤了她玉般粉頰,她的眼楮紅通通的,連鼻頭都紅了。「好……」哽咽的聲音很沙啞,卻顯示了她心底無限的感動。「等我解決眼前的困境,我就跟你走。」
「做我的皇後?」
「做你的皇後,幫你掌管後宮、為你分憂解勞、助你成為一代明君。」她笑著,撞了撞他的額。
「明君啊!」他挑了挑眉。「那很累耶!人君好不好?人民的君主,應該會比較輕松一點兒。」
這種事也能討價還價嗎?真是被他打敗了。不過她真喜歡這樣的他,有君主的風範、卻無君主的臭架子。
「現在想這些太遙遠了,眼下第一要務是將花府搶回來。我的東西可不隨便給人。」
「把這事兒當成我們的第三場賭局,好不好?」
「你要幫我對付嚴公子,搶回花府產業?」
「不!」他搖頭。「咱們來比賽,看誰先斗倒嚴公子,並奪回你家產業。」
這個有意思,她倏然睜大了眼。「好。」膽敢動她的基業、動她的人,她要姓嚴的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