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秋芙不知道,原來運功逼毒是件如此痛苦的事。
匡雲西強大的內力似一柄燒紅的烙鐵,強硬地竄過她的體膚、鑿開閉塞的筋絡,一分分、一寸寸逐退留存在她體內的毒素。
那疼痛在她的頭頂爆炸,她險些當場昏厥了過去。
秦冰看她渾身發顫,一張清秀嬌顏扭曲變形,差一點點想高喊匡雲西住手,再下去她要死了。
但印秋芙阻止了秦冰。
她拼著最後一絲力氣對秦冰搖頭。這樣的痛根本不算什麼,如果可以得回光明、如果可以看見她的雲哥、如果能夠免除雲哥遍嘗百草所愛的苦……再大的痛她都受得住。
瞧見她如此受苦受累,秦冰不禁又要怨起匡雲西。即使他們急需天雷幫的火藥相助,也不必欺騙這樣一名堅強可人的弱女子吧?
就說他這個辦法不好,偏他執著得很。這萬一治不好印秋芙,她這番苦不都白受了?而倘若治好了她,她要以身許,匡雲西又要拿什麼來娶人家!
混帳,這些事兒簡直是堆烏龍帳。
「別發呆,秦冰。」簾幕另一頭傳來匡雲西低沈的嗓音。「芙妹流下的任伺一滴汗水都是毒,得立刻擦掉,否則再循回體內,先前的苦都白受了。」
他知道運功逼毒很痛苦!秦冰忍不住又想罵匡雲西狼心狗肺了,這麼痛的治療方法也不先說清楚,給人一個心理準備;說上就上,擺明了欺負人嘛!
她一邊罵,一邊為印秋芙拭汗,眼角接收到她感激的笑,不禁搖頭。這什麼都不曉得的天真姑娘,錯把狼人當良人,有朝一日真相揭曉,她可受得住?
隨著時間的流逝,印秋芙的顫抖越來越劇烈。
秦冰發現她一張粉女敕臉蛋已褪得半絲血色不剩,心頭猛一震。
「三爺,印小姐情況不對。」秦冰急喊。
「撐著,芙妹,再一下就好了,你絕不能在這關頭暈過去。」匡雲西在另一頭喝道。
印秋芙疲軟地垂著頸子,似乎連呼吸的力氣也沒有了。
「芙妹。」他叫道。
隨著一陣細微喘息後,印秋芙無力的聲音輕輕響起。「我……知道……」
「好了。」匡雲西大喝一聲,掌勁猛一催吐,化成一記雷擊,劈進印秋芙體內。
她給震得仰頭翻倒,不省人事。
「印小姐!」秦冰大吃一驚。
匡雲西以為印秋芙出了什麼事,草草收功便想鑽過簾幕探視。
「你干什麼?」秦冰一腳踹在他臉上。「你不知道印小姐沒穿衣服嗎?想充采花賊啊!還不快走?」
「我……」他好冤。「我是擔心她。」
「擔心也不準過來。」秦冰瞪他。
「我是大夫耶!我不過去,如何診治她?」
「你也知道自己是大夫、不是丈夫,沒資格看人家閨女的身體,出去。」
「你不讓我診治她,萬一她有什麼不對,該如何是好?」江湖兒女哪這麼多忌諱,煩死了。
「等我幫印小姐穿好衣服,你再過采。」她放下簾幕,逕自去照顧印秋芙,不理他了。
匡雲西看著她的背影消失,一時好氣又好笑。「有沒有搞錯?」等穿好衣服再來,萬一是急癥,搞這麼麻煩,人都掛了,也不必治了,直接扛去埋吧!
可現在大雜院里除了馬大嬸外,就屬秦冰最大了,上自安伯、下至隔壁家的三歲小童,都以她馬首是瞻,她說一、沒人敢說二,他這小小的三爺又算什麼?
嗚,好哀怨!印秋芙不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嗎?他卻看不得、踫不得、模不得,這算什麼天理?
「天無理,我就自己造。」他握著拳頭暗暗發誓。
***
匡雲西決定要做的事,鮮少有人阻止得了。
不是因為他聰明、也非個性強硬;他只是很固執,像蚌殼-樣,一咬住,除非死,否則絕不輕易松口。
他打定主意親近印秋芙,別說一個秦冰來擋了,任他千軍萬馬阻隔,他照闖不誤。
「何況只是一間小小睡房,還連個守衛都沒有。」笑嘻嘻地他躲過秦冰的防備,來到印秋芙閨房。
大雜院里的房子蓋得亂七八糟……其實想整齊也很難!本來只是一間普通莊院,卻因居住的人口日增,遂在東、南、西、北四座廂院間,又各自加蓋院落數幢,佔據了原本的回廊、走道。
有時,順著一條路走,拐個彎居然是另一戶人家的茅廁,再回頭,來時路不見,變成一間磨房了。
所有的房間多數以木板或茅草相隔,屋頂鋪破瓦,冬冷夏熱,唯一的好處是通風;不過處處破洞的下場是,東戶可與西鄰互窺家室。
所以這雖是印秋芙的閨房,卻與馬大嬸的睡房相通,他一定得非常小心、千萬謹慎,否則今晚的行為就要變成往後數十年間大雜院里眾人口中的笑話了。
匡雲西踮著腳尖,一步步接近印秋芙。
她正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偶一響起的申吟滿蓄著苦痛。
「我就知道。」運功逼毒對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是種極大的負擔,不論身體、心理皆同,
因此匡雲西才會堅持在印秋芙昏過去後,為她檢查。
可惜沒人相信,他們只當他居心不良、意圖誘騙純潔閨女。
哼!他是這麼沒品的人嗎?他可是個將「責任」二宇刻在心版、永志不忘的男子漢。
「芙妹。」輕拭她一頭一臉的汗,他溫柔地喚著她的名。
她沒听見,身體的酸疼奪去了她大部分的力氣,讓她睡不穩,也清醒不了,只能在夢河底層掙扎著載浮載沉。
匡雲西再搖她一次。「醒醒,芙妹。」這一回,他用了大一點的力道。
她猛然睜眼,眸底驚恐滿布。
「噓!」他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別怕,是我。」
她的眼楮瞪得大大的,里頭有一片烏雲,隨著他的溫言軟語漸漸褪去。
「身體很不舒服吧?」他貼近她耳畔說。
她不知道他所為何來,只是困惑地眨著眼楮。
「第一次接受內力逼毒的人都是這樣,慢慢來,等你習慣之後,便不會如此難受。頂多十次,你體內的毒即可全清,屆時你就輕松了。」他邊說、邊輕按她的手腳。「現在我帶你去泡溫泉,之後再幫你揉一揉,一下子就不疼了。」
混沌的腦子開始運轉,她努力想理解他的話,半晌,她以指彈了彈他捂住她嘴的手。
他會意松手,
她先喘口氣,道,「雲哥,已經很晚了。」
「我知道啊!」說到這事兒,他就一肚子廢氣。「我也想早點來,偏他們將你守得死緊,不讓我有機會靠近,簡直將我當毒蟲猛獸在防了。我只好一直等,待三更過後,眾人皆休息了,才有機會接近你。」
听著他的抱怨,她忍不住好笑,原以為所有男人都像她爹一樣,認為男人才是可以談正事的對象,女子無知,與她們談話無異對牛彈琴,因此不輕易與女子談笑。
偏他不同,老愛捉著她說東道西,像在開玩笑,可下一瞬間,卻會發現他正努力做著那些玩笑事兒,十足拼命,教人模不清他心底的想法。
「雲哥,大伙兒不是防你如賊,而是一男一女私下相會違反禮教。」即使他們是未婚夫妻,但只要未拜堂,他們就得避免瓜田李下之嫌。
「芙妹,」他非常正經地握住她的手,「你千萬別被那些腐儒思想給蒙蔽了,事有輕重緩急,眼下你全身又酸又疼,不治療,難道要抱著棉被哭一晚!」
她嬌顏唰地一下紅若春桃。他怎知她是哭著睡的?好羞人哪!
「守不守禮、安不安分,咱們心里自有論斷,何必別人來廢話一堆。」他是驚世駭俗的。
她有些心劫,雖免不了憂心,但手底下的掙扎小了。
他也知她心情已然舒緩,遂不再給她煩惱的時間,快樂地背起佳人。
「走吧!我帶你去泡溫泉,保證你舒服得一覺到天明。」戲謔的大掌輕拍她的臀。
「啊!」她驚呼,心跳如小鹿亂撞,
他打開窗戶,身如蒼鷹掠出。
一陣沁涼夜風撲向她臉面,澆熄了臉龐的火熱,卻滅不了心頭熾烈的情火。
「捉緊了。」他背著她,身化虹影,撲向天際的另一方。
她依言伸長手臂,卻在踫到他之前頓在半空中。記憶里的「雲哥」不會這麼體貼的,他常常甩開她,尤其在他的朋友面前,她的存在讓他傷透了腦筋。
她-直知道,她和「雲哥」間的感情看似很好,其實全是作戲給長輩看。他們在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虛與委蛇。
「發什麼呆啊?不摟緊點小心摔下去。」匡雲西的催促聲再起。
她愣了下,手臂緩緩移動,試探性地踫觸他的肩,卻被他突然緊拉住。「啊!」粉頰撞上他寬闊的背,一股帶著青草與陽光氣息的男人氣味竄進她鼻端。
某個影像倏忽閃過腦海,她細細分辨,發現那是一張臉,上頭有著一雙彎彎的眼,因為愛笑而在眼尾刻劃出令人喜悅的痕跡;眼下有挺直的鼻子、豐潤的唇,唇瓣一開一合間,暢快的笑聲響起……那是比她听過最優美的絲竹更悅耳的聲音。
但是……那與她記憶中的「雲哥」容貌完全不同。為什麼會這樣?她的心里一陣著慌。
「夜風舒服吧?」毫無預警的,他仰頭發出一陣愉悅的笑聲。「所以我說嘛!出來吹吹風多快樂?成天待在家里,悶哪!」
這男人好像從來不懂得煩惱,與他相比,她的憂慮只顯得無聊又可笑。「雲哥。」藕臂順從地環住他脖頸,她呢喃自語。「希望我復明後,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你。」不管他是不是符合她記憶中的「雲哥」,一切都無所謂了,姓名本來就只是個稱呼,他就是他,她心中認定的唯一男子只有他。其他,她都不在乎了。
不知道匡雲西有沒有听見她的話,但他沒回答,只能隱約察覺他平穩的呼吸有了一瞬間的紊亂。
他們走得很快,以為沒人發現,不知馬大嬸將一切看在眼里。
馬大嬸一直目送著匡雲西與印秋芙的背影直到消失。
好半晌,她咕噥。「那位少幫主的武功幾時變得這麼好了?謠言的確不可言。」
天雷幫在安知縣是很有名的,雖然他們是武林一大派,與一般百姓向來甚少接觸,但流傳在街頭巷尾間的流言蜚語始終沒少過。
比如說︰當今天雷幫的少幫主,是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
***
對于一個雙目失明、世界里只有黑暗的人來說,時時警戒應該是必備的生存要訣。
可印秋芙發現,一旦面對匡雲西,再多的戒心都是多余,他天生有一種引人親近的特質。
算一算他們才識多久?十來天吧!她已被哄得盡拋女性矜持、忘了禮教為何物,與他夜半私會溫泉區。
包甚者,當她驀然回首時才發現,自己的外衣已剝盡,徒剩單衣,坐在溫熱的泉水中,享受他輕柔的按撫。
他的大掌在她的身體上滑動,沿著頸項、肩膀、來到背部,溫柔的揉按,像面對什麼珍藏的寶貝般,小心翼翼。
積存在她體內的酸疼一點一滴釋放,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放松的快感。
她輕吁口氣,閉上眼,雖想探究事情發生的經過,但糊掉的腦子卻想不起任何事;唯一有作用的耳朵只听得見他得意的笑。
「很舒服吧?」他超快樂的。
她腦海中不期然地浮現一幕畫面——生有一條尾巴的匡雲西,正激烈地搖晃著它,一副獻寶樣兒。
他輕快的語音繼續流泄。「我就說嘛,運功逼毒完一定要妥善照料,光換件衣服睡覺能濟得了什麼事?最後的下場只會落得全身酸疼、掛在床上哀嚎。」
听他自豪的,真教人絕倒。可被溫泉洗濯得昏昏欲睡的她又沒立場反駁,唯有閉嘴,
「決定了,從今天起,我每回幫你運功完就帶你來泡溫泉,」他擅作主張。
她頭皮一陣發麻,「這樣于禮不合吧?」
「那很重要嗎?」他一點也不在乎。
問題是她很介意。「雲哥,雖然我倆已訂下婚約,但畢竟尚未拜堂,這種行為是不道德的。」
他搔搔頭。「不過是泡泡溫泉,哪這麼嚴重?」
他是真不懂,還是在裝傻?她長嘆一聲,「我指的不是泡溫泉,而是這個……’她移開身子,閃避他按摩的大掌。
他更加疑惑了。「我按摩得你不舒服嗎?」
她篤定他是在裝傻,一股氣沖上心頭。
「不管舒不舒服,我衣衫不整,我們就應該避嫌。」她拍開他又想靠近的手,打的方位超準的。
他吃痛地哼了聲。「奇怪哪,同樣看不見東西,為何你打人這麼準?我連避開的時間都沒有,」明明他才是習武之人,偏她的感覺靈敏更勝他一倍。
他在說什麼?誰跟她一樣看不見?難道……
「雲哥。」她對他招手。
「什麼事?」他不敢再隨便靠近她,稍離了幾寸距離。
「你過來一點。」她卻說出讓他掉下巴的話。
「呃!你確定?」他可不想再討打。
她正經一頷首,「請你靠近一些。」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喔!」他小心翼翼,一點、一點地湊近她。
當他的臉接近她到只剩半寸距離的時候,她突然伸出手模上他的臉,然後,驚訝地張大了嘴。
「芙妹,你干什麼?」這是她釋放善意的習慣,一只手在他臉龐模上模下。
她閉上眼,一串淚水滑下。「你為什麼沒告訴我?」
他呆了一下。「我有隱瞞你任何事嗎?」
「你蒙著眼楮。」她哽咽道。
他嚇了一跳。「芙妹,你在哭啊?」他生平有兩怕,女人的眼淚和天災。前者會讓他手足無措,腦袋發燒;後者則會令他忙到發瘋,只為替領地百姓謀一條生路。
「你為何不告訴我,你一直蒙著眼楮,你並未……並未……」窺視她一分一毫。
他已經手足無措了。「不是你一直說著,要有男女之防的嗎?」他都照做了,她又在哭些什麼?
她哭是因為他的體貼。明明是個粗枝大葉、愛玩又愛鬧的男人,卻如此費心體恤她的心思。
她也哭自己的愚蠢,貪圖他的付出,又不相信他的為人,真是太卑鄙了。
「那個……芙妹,我……」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唯有輕拍她的背安慰她。「乖乖,不哭、不哭喔,等……哇!」作夢也想不到,她會自投羅網撲進他懷里。
什麼乖乖嘛!她又不是三歲娃兒,這男人真是……教人好心憐。
「雲哥。」她張臂摟住他,螓首撒嬌似地在他懷里磨蹭。
他呼吸猛地一窒。盡避兩人間隔著層層衣物,他仍可感受到她柔軟的嬌軀,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挑逗著他的身體。
熱,沿著下月復部竄遍全身。他忍不住伸舌舌忝了下乾澀的唇。「芙妹。」
「什麼?」她的聲音被他的胸懷擠得破碎。
「我……」他雙手環過她的肩,那才浸過溫泉的肌膚又滑又柔,像要把他整個人吸入,他徹底迷醉了。「我可以吻你嗎?」忘了她不是他的妻、忘了他是有目的而來、忘了……他忘了一切,這一刻,他的世界里只有她。
她嬌羞地頷首,腦袋幾乎鑽進他的胸膛里了。
他雖蒙著眼、看不見她,卻可以察覺到她的應允,樂得神魂似要飛上天。「謝……謝謝。」
「傻瓜。」這有什麼好謝的?成親後,她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是他的。
但他還是感激,以無比虔誠的心勾起她的下巴,靠著彼此的喘息辨別兩人間的距離,然後——
他接觸到一方柔軟,濕潤,比玫瑰花瓣更加芬芳、細致的物品,是她的唇,他全身機伶伶一顫。
「芙妹。」激動的捧住她的頰,他熱切地吻她,恨不能將自己埋入她體內,永不分離。
***
「喲,天雲兄,你瞧瞧,這兒有對小情侶在私會呢!」
不知打哪兒來的輕佻尖嗓,如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陣陣漣漪。
匡雲西迅速轉身,護住印秋芙。
「雲哥。」她微顫的手抓住他衣領。
「別怕。」他安撫她,同時扯下覆眼紗巾,瞪向來人。
這一望,匡雲西奔騰一身的火熱情潮倏忽一滅。
因為對面四名男子中,其中一位便是當日贈他披風之人。易言之,印秋芙真正的未婚夫——天雷幫少幫主穆天雲出現了。
匡雲西腦中迅轉。萬一穆天雲認出他,繼而猜出印秋芙身分,該怎麼辦?
還妻嗎?見鬼了,姓穆的根本不懂得憐惜她,把印秋芙配給他,那叫造孽。
把印秋芙搶過來?這倒可行,不過他要借天雷幫火藥之事,恐怕就不樂觀了。
還不如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在穆天雲想通一切之前,攜印秋芙暫避風頭,凡事等過了今晚再說。
匡雲西大掌環上印秋芙縴腰,靠近她耳畔低喃。「是一群無賴,沒什麼威脅性,不過很煩,我帶你走,別理他們。」
「好。」她嬌軀緊緊倚偎著他。
他才想帶她離去,穆天雲忽然指著匡雲西說︰「那男的……奇怪,我好像在哪見過他?」
「不會吧!天雲兄,有幸出入你穆家者,不是非富即貴嗎?你怎會認識這樣一名窮酸漢?」穆天雲的同伴叫囂道。
「莫非真應了傳言,穆家自上任當家去世後,已今非昔比?」
「這叫富不過三代。」幾個人哈哈大笑。
就見穆天雲拼命搖頭。「不、不,我看錯了,我怎可能識得一名乞丐呢?開開玩笑嘛,哈哈哈——」他也跟著笑,就不知在笑什麼。
匡雲西低頭瞄了眼身上的暗青布衣。是不華麗,但整齊大方,哪里像乞丐了?決定把他們當瘋子。
「我們走吧!」正常人不與瘋子為伍,以免降低了自己格調。
但印秋芙卻咽不下這口氣。「雲哥衣著潔淨,不破不髒,才不是乞丐。」
她一開口,卻將四名登徒子的目光全吸引過來了。
「哇!」登徒子之一,余公子吹了聲長長的口哨。「哪兒來這麼標致的小娘兒們?」
「瞧她穿得……嘖嘖嘖,真有夠惹火。」登徒子之二,楊公子咋舌。
其實印秋芙哪有穿什麼,不過單衣一件,還是泡過水、濕透的。
被人一調侃,她一張臉紅得似要噴出火花。
匡雲西趕緊月兌下外衣罩在她身上。
她窘迫地低下頭,憤恨的淚在眼眶中打轉。
怒火沖上匡雲西頭頂,炸開了理智,他揚手一掌劈向連同穆天雲在內的四名登徒子。
砰地一聲,熱辣辣的掌風在四人的立足地上轟出一個大洞。
「唔,咳咳咳……」
「娘啊,痛死我了。」
「我操你娘十三代,敢暗算爺兒們,你不想活了。」
四個人給噴起的泥灰弄得灰頭土臉。
匡雲西的聲音冷硬如冰。「再一張嘴不干不淨,下一掌就轟上你們的腦袋。」
四人瞄瞄腳邊的大洞,再模模大好頭顱,約略估計應該沒有一顆頭可以跟腳下的泥地比硬。識時務者為俊杰,還是閃吧!
「你給老子走著瞧,我們不會放過你的。」混混就是混混,連退場都這麼遜。
匡雲西懶得理他們,隨手又是一掌轟去。
「哇!」四名登徒子化作鳥獸散。
其中穆天雲在逃走時跌了一跤,被同伴拋下。
「別丟下我。」他眼眶含淚哭求,可那群酒肉朋友又豈會理他!他們反而溜得更快。他可憐兮兮地回望匡雲西。「別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跟你道歉,別打我……」也沒人叫他跪,他自己倒挺勤快的,下跪磕頭如搗蒜。
匡雲西只瞧得一陣火大。這印家爹娘是怎麼搞的,竟給印秋芙許下這樣一門親事,是存心誤女兒終生嗎?
「我們走。」他扶起印秋芙速速走了,怕再看穆天雲一眼,會被他的孬樣氣得錯手打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