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叮直到全身衣裳被月兌去大半,才猛然醒覺,她似乎又上了曲笛的大當了。
「你又拐我!」她再度習慣性地擰他耳朵。
「唉呀!」曲笛悶哼一聲,停下扯她腰帶的手。「堂都拜完了,接下來不就是洞房嗎?怎麼說我拐妳了?」
「我說過,沒與柳公子退婚前,不能跟你成親的。」
「反正他一定會退婚的,我們早一天成親、晚一天成親又有什麼關系?」沒真正擁有她,他心不安啊!
「這是道義上的問題,尤其柳公子又救過我的性命,好師弟,我一定會嫁你的,你別逼我這麼緊好嗎?」算她求他了。
他恨恨地握緊拳頭、松開、又握緊、再松開,足足有半刻鐘那麼久,他長嘆口氣,翻個身,躺到草地上,仰望那藍藍的天空,清涼的風拂過樹梢,帶著幾許草木清新的氣味。
這片林子是他們小時候最喜愛游玩的地方,春天,他們在這里掏鳥蛋;夏天,他們爬到樹上捉蟬;秋天,他們在漫天飛舞的落葉中擊劍;冬天,他們拿來丁還的藏酒在樹洞里偷偷地喝……
每一景、每一幕都是那麼樣地歡樂、平和,寧靜到他以為這樣幸福的日子會持續到永久。
奈何,天下間沒有什麼是亙古不變的。
一場慘劇結束了他的夢,毀去的不止是他的生活,更是他對人生全部的信念。
他再也不敢相信世間的一切人事物,哪怕它們曾經美好到極點,也終有一天會消失無蹤,他一個渺小的凡人又能真正捉住、守護得了什麼?
他只能在有限的時間內,盡可能地享受那得來不易的幸福啊!
「師弟,你生我氣嗎?」她輕輕地握住他的手,拉到唇邊,謂柔地親吻。「我愛你,我可以對天發誓,這份愛永遠不會改變。只是,你得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去處理過去的那些麻煩。」
他嘆口氣,把她抱到自己身上,輕輕地吻著她的唇。「我相信妳,只是……我擔心……妳曉得的,人生中總有無數意外,倘若四年前的悲劇再度重演,我們對抗得了嗎?」他搖搖頭,甩開那恐怖的畫面。「好吧!我給妳時間處理柳懷犀的問題,但就這麼一回。我對什麼富貴榮華都沒有興趣,只想跟妳一起快快樂樂地過日子,我不要任何人事物打擾到我們;之後倘若再有不軌之徒妄想破壞我的生活,我會不擇手段毀滅他們。師姊,妳能夠承諾我,假使真有那麼一天,妳會全心全意信任我嗎?」
看著他玉般的容顏襯著那泛著銀光的烏絲,上頭閃著點點的星霜,她終于知道一直以來他在怕些什麼了。
曲笛其實是個很熱情的人,他愛這個世界,從一個人到一株小草,一旦投入了惑青,他都會全心全意去維護。
然而,命運的捉弄讓他失去了太多的東西,他沒有父母,小時候甚至連三餐溫飽是什麼滋味都不曉得,因此養成了他掠奪的性子,只要看上一件東西,就一定要緊緊攬在手上,不能有絲毫的松解。
他努力愛著他所愛的人事物,奈何長久以來,從來也沒有人回應過他,哪怕是口口聲聲說愛他的她,也不曾全心全意去感受他那既深刻又悲痛的愛情。
「對不起。」她感到無比的心痛,要多少的絕望與失去,才能將一個大好青年變成這個樣子;而這些都是她不曾替他想過的。「也許你說的對,人生總有無數的意外,誰也不敢保證下一刻會怎麼樣。而我既然已經嫁給了你,就不該再執著那些禮教道德。」
「呃!」他眨了眨眼。「妳是什麼意思?」
她抿唇,輕輕一笑,如桃花盛開,迎著春風,送來陣陣芬芳的氣味。
他感覺渾身一顫,腦袋瞬間變成一團漿糊。
她低下頭,吻上他的唇……應該是這樣做沒錯吧?天知道,她從來也沒做過啊!不過在柳家的時候,听一些下人們提起過男女情事,不外乎親親小嘴、拉拉小手,所以……接下來就是牽起他的手了,然後……
她不知道了,疑惑的眼望住他。
他呆愣住,對于男女情事,他其實也沒有任何經驗,畢竟,他拜師之前還太小、而且太窮了,去哪找女人教他這等事?
後來結識了丁叮,一心認定她就是他未來的娘子。
曲笛又是死心眼的性子,決定了一件事就死活也扭不過來,這輩子就只要丁叮一個女人,哪怕曲敏兒貌若天仙,對他又情深意重,他始終不動心。
這……既然是兩個情事上的初手,那麼該如何行這周公之禮,就只好……一切依循本能了。
四唇交接,用力地猛吸,某個人一個不小心讓牙齒與另一個人的唇瓣發生了太過親密的接觸。
「好痛。」
「啊,見血了。」
「怎變辦?」
「沒關系,呃……舌忝一舌忝吧!J
這舌頭一舌忝,就像在火爐中添了炭,情焰轟地一聲燒了個驚天動地。
兩人的衣服一件件地拋飛,赤果果的身體在晴空下、草地上翻滾著。
一切完全就是本能,不講浪漫、沒有溫柔,只懂得用自己最大的力道去揉捏、吸吮、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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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散雨歇,曲笛和丁叮並肩躺在草地上仰望頂上藍天。
兩人赤果果的身體上都布滿了青紫瘀痕,有些地方還因為抓咬過力而破皮、滲出點點血絲。
他們看著天空,一朵雲飄過去,接下來又一朵、再一朵……不知道飄過了多少雲絮,他揉著破皮紅腫的唇,啞著聲音開口︰「感覺如何?」
她想了好久,聲音同樣的沙啞。「好痛,而且好累,真不明白為何那麼多人喜歡做這種事?」
嗯,好神聖的問題,值得探討一下。
他思考片刻。「大概就像動物每到春天就會發情一樣吧,人也是會發情的,所以要做這種事。」
「可是我以前听說書人說過,很多男人幾乎是天天上青樓的。他們每天都做這種事,難道是因為他們每天都發情嗎?」
「這個……青樓我也去過幾回,都是同人談生意時去的,大家一起喝喝酒,听幾個小泵娘唱唱曲子、跳幾支舞,然後……生意談成大伙兒就散了,沒見過有那種天天發情的人啊!」幸好四周無人,否則讓之前在商場上被曲笛的陰險手段坑過的人听見,非吐它三大口鮮血不可!
「也許改天我們應該一起上青樓看看,為什麼他們每天發情都不累?我們還是練過武的,身體理當比一般人強壯,卻搞得這樣疲倦,太沒道理了!J
「我想想,蘇州最有名的青樓應該是錦繡坊,我們不妨去那里看看。」他也認同了她的提議。
就不知道這天下間有沒有哪家青樓是肯接受一對小夫妻觀摩,學習這房中術的?
「唉!」她撫著酸疼的腰,懶洋洋坐起來。「雖然還是覺得好累,但一些該辦的事還是得辦。」
「辦什麼事?」一日夜的洞房搞得他全身骨頭都快散架了,雖然睡了一天,但他還是倦得很,啥兒事都不想干。
「你少來。」她玉腿橫伸,踹他一腳。「陪我上柳家退婚。」
「有必要這麼急嗎?我現在很累耶!」
「我已經無聲無息離開柳家快一個月,再不捎個信息回去,他們會擔心的。」
「我讓人去通知一聲不就得了。」
「難道退婚的事也要別人代說?柳公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對他已失義在先,絕不能再失禮于後。」
「知道了、知道了。」他長嘆口氣,跟著爬起身。丁叮不愧是丁還的女兒,一樣的老學究啊!
「那你還不快點兒?」
「再快也沒用啊!」他苦笑地拎著那已成片片碎屑的破衣。「我們總不能穿成這樣去見妳的救命恩人吧?」
「那怎麼辦?山上可沒地方買衣服。」
「妳忘了四年前我在莊子後院建構的密室啦!里頭不僅飲水、干糧、衣物俱全,就連玲瓏門歷代的典籍、我們一起煉的那些丹藥、小機關也都保存完好。我們先去洗個澡,然後進密室吃點東西、換好衣服,再去找妳那位柳大公子退婚嘍!」
「那密室沒遭破壞嗎?當年……」憶起那夜慘劇,她至今仍感心神震蕩。
她就快滿十八歲了,不再是昔日的無知小兒,自然清楚能讓丁還打開機關,相迎入莊的都是些什麼身分的人。而憑著他們的實力,以及吸血大法的強烈誘惑力,他們在焚盡白雲莊後,難道還會放棄這唯一可能收藏典籍的密室,而沒試圖劫掠?她不信。
「就憑那幾根廢柴想破我的機關,再等一百年吧!」他成功離開密室後,葬了丁還,並在山里搜尋她整整一年;期間也遇過幾波不明人士用盡鎊種手段想打開密室,但皆無功而返,反被他的機關、毒藥弄得損兵折將。「告訴妳,這里現在已經變成武林眾所周知的鬼域了,任何想謀奪密室寶藏的人都會不得好死。」
她跟著他走到密室前,左看看、右看看。「沒看到什麼新的機關啊,你又做了什麼手腳?」
他指著她腳下一株小草。「西域有名的金龍草,本性至陽,沾上丁點,焚筋毀脈,再配上苗疆的蠱毒、南洋的黑美人……嘿嘿嘿,哪怕是少林十八銅人親至,也要讓他們全部直著進來、橫著出去。」
「那如果人家用火藥炸呢?」看他這麼囂張,她就是忍不住要為難他一下。
「我其實很希望有人可以想到這一點,畢竟,我在這密室底下埋了五百多顆的霹靂子,想想,一點火藥、加上五百多顆的霹靂子一起爆炸,那場面……我敢保證,哪怕是宮里一年一度的煙花節都沒這畫面壯觀雄偉。」至于密室會不會受到波及而損毀?不必擔心,這密室可是他用盡心思建造的,一層鐵、一層寒玉、一層磚……全部加一加,總共搞了十來層,這整座山頭都被炸崩了,密室也不會完蛋。
她只有兩個字送給他︰「瘋子。」
「感謝。」
她伸手,狠狠擰住他的耳朵。「你這個笨蛋,你把密室弄得像龍潭虎穴,我們怎麼進去?」
「很簡單啊!」他咬破舌尖,噴出一點鮮血。「那些毒草、毒蟲都是用我的精血喂養的,牠們只要聞到了我血液的味道,自然會讓路。」
仿佛是奇跡一般,隨著那點鮮血的滴落,丁叮腳下的草枯了,灰黑色的密室四面外牆也恢復了它原本的青藍色。
耙情牆壁變色,不是因為大火焚燒,而是因為這些毒物?
她忍不住打個寒顫兒,望向曲笛的眼神也變得有些古怪。武林譜上曾傳,丁還是數百年來玲瓏門第一奇才,年僅雙十,已仗手中三尺青鋒打遍天下無敵手。可是這個記錄到了曲笛身上……也許是需要改寫了。
曲笛大步踏向密室,在那青玉磚上連拍三下,力道三次都不同。密室門洞開,奇異地,沒有霉味傳出,反而是沖出一抹寒涼氣息。
曲笛微一聳肩。「一年前,我偶然得到一塊萬年寒冰,傳聞它避塵、避水、避火,可保物品萬年不壞,便拿來這里放著,看來功效不錯。」
丁叮理解地輕點頭,跟隨他的腳步走進密室,里頭果然縴塵不染,各式雜物收拾妥當。甚至……她還看到幾塊自己繡的帕子,旁邊是曲笛繡了一半放下的百鳥朝鳳圖,一枝竹笛、一只草扎的蚱蜢、兩只風箏……無數的童年回憶閃過心頭,它們被好好地放在那塊萬年寒冰上。反而是玲瓏門一些珍貴典籍、吸血大法的秘笈、幾把寶劍,是被隨意地扔在牆角。
丁叮的手不禁撫上那些小玩具,人生當中什麼是最寶貴的?不是那舉世無敵的武功秘笈、不是稀世珍寶;這些充滿歡樂回憶的東西,才是人生無價寶啊!
曲笛取了一件外衣披在她肩上。「小心點,這萬年寒冰的冷氣可是很強的,妳別著涼才好。」
她借著回頭的瞬間,悄悄抹去眼角的淚,伸手擰住他的耳朵。「廢話,你這麼大塊寒冰……都可以做一張床了,往一間小小密室里放,里頭能不冷嗎?」這傻瓜,真的傻,這樣的稀世珍寶啊!卻用來保存這些無用的小玩意兒。但是,她好喜歡、好喜歡他這份傻勁兒。
「我找不到小塊的啊!」他無奈地大聲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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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叮一直以為得費很大的工夫才能說服柳懷犀與她解除婚約,畢竟,柳家也算是書香門第,他倆的婚期都發布了,卻突然取消,對于柳家的名聲可是莫大的傷害。
偏偏,柳懷犀卻二話不說地應允了她的要求,甚至,他臉上還出現如釋重負的表情。
丁叮不免懷疑,柳懷犀是不是撞到鬼了,又或者……她詢問的視線拋向一旁的曲笛身上。
曲笛卻是很干脆地把肩一聳,臉上就只寫了「無辜」兩個字。
他其實比她更訝異柳懷犀會這麼干脆地解除婚約。
按照他原先的計劃,由曲敏兒對柳懷犀下藥,讓他暫時變成太監一個;當然,藥性不會立刻發作,以免柳懷犀懷疑到曲敏兒身上,並且藥力也不會持續一輩子,最多一年,柳懷犀的男性雄風自然恢復。
謗據柳懷犀的為人品性,他一定會因自慚而決定解除與丁叮的婚約。
只是……就算柳懷犀不想連累無辜女子獨守空閨,甘心放丁叮離去,他也不會表現出這般歡快的表情吧?除非……
一定是敏兒干的好事。曲笛暗猜,也就只有曲敏兒那自小承受御教坊的教導,一舉一動無不媚態盡顯的奇女子,才能迷得這以迂腐出名的柳懷犀歡快送走前未婚妻。
只是……這未免太委屈曲敏兒了。
丁叮又和柳懷犀互道幾句珍重,便與曲笛相偕離開柳家。
這一踏出柳家大門,丁叮兩只縴細的手指又「親密」地爬上了曲笛的耳朵。
「你老實招來,你到底對柳公子干了什麼好事?」
「天地良心,我真的什麼也沒做啊!」
「你騙得了天下人,騙得了師姊我嗎?別忘了,我幾乎是看著你長大的,你一翹,我就知道你干了什麼壞事。」
「真的與我無關。」他長嘆一聲。「罷了,我帶妳去見一個人。」
「誰?」
「到了天寶坊妳就知道了。」
就這樣,曲笛帶著丁叮回到了那個他曾說過短時間,起碼一、兩年內都不會回去的地方,見到了曲敏兒。
是女人都重視自己的容貌,哪怕是從小就在山林里長大,于世事所知無多的丁叮也曉得,容貌于女子那是僅次于貞節的東西。
她打懂事以來,也听過不少丁還的知交好友夸她漂亮、可愛,對自己的容貌當然也有幾分自信。
但見了曲敏兒後,她才真正體會什麼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姿。
曲敏兒不止是容貌生得好,姿態、舉止、言談,莫不充滿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媚態。她的一個眼神,連身為女子的丁叮都覺心顫神搖,完全無法想象,一個女人怎麼可以美到這種程度。
「曲敏兒,天寶坊主人。」曲笛為丁叮和曲敏兒做介紹。
曲敏兒瞋目、搖頭、輕笑,三個動作,三種媚態,一身上下,真只有一個「美」字可以形容。
「是天寶坊半個主人,大哥,別忘了,這天寶坊有一半是你的。」她喊曲笛大哥,顯示了她對曲笛沒有異心。「還有這位……是我未來的嫂子吧?」她笑嘻嘻地,明媚中又帶三分調皮。
曲笛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她要做他的妹妹嗎?比朋友更親近的一層關系。也好,對于天下的萬事萬物,能引起他執著的很少,目前丁叮是唯一的。但他不在乎多個妹妹,反正他從來也沒有兄弟姊妹,奢享一下親情也無所謂。
「丁叮,我的師姊兼親親好娘子。」說著,他在丁叮頰上偷香一下,惹得她又伸出雙指拿他耳朵出氣。「要死了,大庭廣眾之下你也敢做這種事,要不要臉?」
「這夫妻相親,天經地義,有什麼丟臉的?」他的臉皮可比城牆厚了。
「哼!」丁叮懶得跟他說,轉向曲敏兒。「妹妹……我叫妳妹妹,妳不介意吧?」
「我很高興有個大嫂呢!」
「我也很喜歡妹妹妳呢!沒看過妳,不知何謂絕色佳人,妹妹,妳真的好漂亮。」丁叮誠心地稱贊她。
曲敏兒盡避心底對曲笛有著萬般不舍,但听得丁叮這誠摯話語,心里也是愉悅的。
「姊姊太夸獎我了。姊姊才是英姿颯爽、令人心儀的女中豪杰呢!」她的一言行溫和若春風、舉止坦蕩而瀟灑,難怪曲笛為她痴迷。
「得了,妳們兩個別一個夸過來、一個贊過去。」曲笛插口道︰「敏兒,那柳懷犀是不是對妳有意思?」他直接點出了柳懷犀歡快與丁叮解除婚約的原因。
丁叮恍然大悟。
曲敏兒嬌媚一笑,她是為了成全曲笛與丁叮,才特意誘惑了一下柳懷犀,想不到那書呆子這麼不禁勾引,她一記媚眼,他魂兒都飛了,連自己還有個未婚妻都忘了。果然,天下男兒皆薄幸,曲笛例外。
「他有意思是他家的事,與我何干?大哥、大嫂既然來了,也快午時啦!不如留下來一起吃頓飯吧,我讓下人多準備些飯菜。」
「順便帶一瓶西域來的葡萄酒讓妳大嫂嘗嘗鮮。」曲笛說,同時從懷里掏出一本薄皮冊子扔給她。「把這玩意兒印蚌幾千份,然後想辦法流通到市面上去。」
「知道了。」曲敏兒接了書,歡快地跑出去準備午膳。
廳里終于只剩下兩個人,丁叮一直望著曲敏兒離去的背影,良久,低喟口氣。「她喜歡你。」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曲笛知道丁叮所指何人。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他只有一顆心,只能愛一個人。
但丁叮卻不禁為曲敏兒感到心疼,她特意裝開朗、特意為了成全他們去引誘柳懷犀,她做那麼多事,全是為了曲笛。
「她是個很好的女子,她可以幫你很多,而那些是我所不及的。」丁叮看得出來,曲敏兒愛曲笛愛到願意為他舍去生命。
「師姊,妳應該換個方向想,像敏兒這樣驚世絕艷的女子,理該擁有一份專屬于她的感情,讓她與別人共享一份情,那是對她的一種褻瀆。況且,妳認為沒有妳打小教我讀書識字、習武練功,我能成就今日的功業嗎?愛情沒有誰幫誰多的道理,要計量到利益,那就不算真愛了。」
她偏著頭想了很久。「你說得有道理,但願日後敏兒能找到一個真心誠意只對她好的男子。」
「她會的。」
「對了,你剛才讓敏兒印的是什麼東西?」
「吸血大法。」
「什麼?」她大叫。「你讓她將這魔功印上數千份,流通市面,天哪!你知道這會害死多少人嗎?」
他聳聳肩。「也許幾百、也許上千。但我可以保證,經此一次,吸血大法將永不復存,再也不會有人因它而受害了。相比之下,這樣的犧牲是值得的。」
「不可能,這魔功太吸引人,三、五年就可以造就一名頂尖高手,那是任何武林人士都克制不了的誘惑,所以才會鬧得江湖數百年來腥風血雨,爹爹為了毀滅它,窮盡一生之力都沒有做到,如今你妄想以一人之力阻止?太困難了。」
「誰說我要自己干了?妳不覺得岳父的做事方法太迂腐了嗎?這吸血大法要大成,至少得犧牲千名青壯的精血方能達到,所以自有此功以來,鮮少有人大成過,皆因練功初期就殺戮太甚,被武林同道誅滅了。偶有一、兩人僥幸練成,也會被各大派合力誅殺,但那又會讓各大派實力大減,以致此功再落不軌人士手中,如此反復數百年下來,江湖死傷者眾,卻仍對此功無能為力。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們就沒有一個人想過,千名青壯對于國家是何等重要的存在?那代表一千個有力兵士、一千個可以生產出大量糧食的農夫,甚至這一千人中也許可以出一個狀元、一個將軍。倘若太多人因貪念而習練此功,則國本必遭動搖,這朝廷還會不加以管制嗎?哪怕讓一人練成魔功,朝廷派下十萬大軍清剿,十萬枝利箭齊發,天上的神仙都可以射下來一個,又何懼那練成魔功的惡人?再則,朝廷對此魔功一旦有了忌憚,必令各地官府嚴加戒備,全國上下一起防衛,豈非比小小動員一個江湖人士更有力量,更能防堵此功流傳?」
「但是江湖人一向不太與官府中人有所來往啊!」
「我非江湖人,況且,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按他的想法,此魔功一面世,天下心懷貪念者必暴露無遺,包括昔年火焚白雲莊者。到時再讓朝廷派大軍去鎮壓,不費他半分力氣,得報大仇,又能消滅吸血大法,何樂而不為?「況且師姊也不希望我只身一人,為了一本書去跟人殺得血糊糊的吧?」
「千萬不要。」只要論到曲笛的生死,丁叮可就啥兒倫理綱常都不講了。「全照你說的做就是。」
「如此甚好、甚好。」他笑得那個賊啊!就像黃鼠狼看著一只小母雞一樣。
丁叮忍不住又是狠狠擰一下他的耳朵。「丑死了,以後不準再這樣笑。」
「我一向這麼笑的。」
「總之我說不許你笑就是不許,你有意見嗎?」
「沒有。」識時務者為俊杰,況且,他的耳朵還在她手上呢!
「算你听話。」丁叮放過他的耳朵。「那接下來我們要干什麼?」
他想了一下。「去錦繡坊吧!我記得以前看書、還有跟人談生意的時候,都听說過夫妻間的閨房之樂,沒道理我們倆做起來這樣又累又乏,肯定其中另有秘訣,咱們去找個高人請教一番。」他沒說,他還在做小乞丐的時候,也偷看過樓子里的姑娘與客人歡好,那表情是很快樂的,怎會輪到他身上就變了樣?肯定有問題,他非解開這個疑惑不可。
「這個好,我也想給你生個女圭女圭,但如果要這麼辛苦才能有女圭女圭,我可得好好考慮一番。」
「那麼待會兒我們用完午膳,休息片刻,待華燈初上,就去錦繡坊尋訪高入學習房中術。」
萬幸萬幸,四周無人听見這對小夫妻的對話。行周公之禮還得上青樓學習才行,唉……這等事恐怕是古今未聞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