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正想牽起她的,一個突兀的聲音打破了這份旖旎。
「少爺。」
「惜春?你怎麼在這里?」
惜春咬著唇,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她一直都在,好嗎?可只要焦俏一出現,任十美的眼里、心里就只有那個女人,再也沒有其他。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四年多的辛苦付出,竟換不來他一絲溫情。
可是她不能、也不想怪少爺寡情,因為她實在太愛他了,無法對他生氣。
她哀怨的目光只能全部投在焦俏身上。
焦俏瞬間打個寒顫,仿佛被什麼壞東西附身一般,惡心死了。
她立刻旁移兩步,讓惜春可以看清楚任十美。他是真的對她沒有感情,絕對不是焦俏從中破壞。而且……
拜托!與任十美訂親的人是我,要說誰介入,也是你吧!吧麼弄得一副我是壞人姻緣的狐狸精似的?焦俏心里月復誹著,卻也懶得理會這種被愛情沖昏頭的瘋子。
看惜春只是抿著唇,一臉要哭不哭的樣子,也不回話,任十美沒耐性哄她。若換成是焦俏,讓他扮小狽汪汪兩聲逗她笑,他就千百個願意了。
至于惜春,他對她沒心思,她想玩沉默,自己去玩吧!
他加快幾步上前,伸手朝焦俏一捉,終于牽到日思夜想的柔荑。他們的手掌心都有常年練劍磨出來的薄繭,互相廝磨,讓兩人身心酥麻,臉龐暈滿了紅霞。
說不出的曖昧化成粉色迷霧,將周圍染得浪漫旖旎。
焦俏仿佛听見了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怦、怦怦……又急、又快、又重,讓她好害羞,怕他發現了她的情動。
但焦俏是白擔心了,因為任十美比她更著迷。
他怔忡地看著她,那如花嬌顏、黑夜般深邃迷人的眼眸、挺直可愛的鼻,以及最最迷人、濕潤誘人的紅唇……
他不自覺地靠近她,一寸一寸,視線里只剩下那抹嫣紅,好美、好漂亮、好……他說不出來,只想嘗嘗它們,細細地品嘗,深深地纏綿。
焦俏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臉,心里既緊張,又有股莫名的興奮。
他要親她嗎?親吻是什麼滋味?和他牽手好酥麻,那麼親吻……這更進一步的親密一定比牽手更動人、更讓人快樂吧?
她情不自禁地朝他靠過去,想快點品嘗到那絕頂快感。
兩個陷入的男女,已經徹底遺忘了惜春的存在。
這時,惜春眼里冒著的已經不是妒意,而是濃濃的恨了。
他們怎麼能、怎麼敢在她面前如此囂張?不,她絕不會讓他們如意的!
「少爺!」她突然喊了聲,作勢向任十美走去。
任十美起初沒听到,直至惜春發出一聲尖叫,他才猛然從中驚醒,轉過頭看向她。
惜春像是沒走穩似的,整個人朝他倒過去。
「搞什麼?」他不自覺地伸手去扶。
惜春突然湊過唇,目標正是他的。
任十美雙眉一皺,即時改扶為推,總算沒讓惜春把初吻奪走,但她的唇卻擦過了他一小片面頰。
「你干什麼?!」他有些惱怒,舉起袖子拭過那令人不快的觸感。
「少爺恕罪,奴婢不小心踩著地上的石子,所以……」這邊,惜春還在裝腔作勢地解釋。
「走!」那廂,焦俏已經像灌了桶陳年老醋,全身僵硬,美麗的臉龐罩著寒冰似的霜霧。
她拉著任十美,走向自己的馬。
她先上馬,再用力拉他,讓他坐到她身後。也幸虧任十美功夫還不錯,否則這麼折騰一下,非摔個鼻青臉腫不可。
等他坐好,焦俏二話不說,拍馬就走。
馬速快得如箭在飛,倏忽間,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惜春在原地,恨恨地咬牙切齒又跺腳。
可惡、可惡、可惡……為什麼她運氣如此糟,大好機會就這樣錯過了。
不過她不會死心的,早在四年多前,天寶寺廣場初見任十美時,她就認定了他。她為他犧牲這麼多,好好的小姐不做,只求能就近服侍他,而他既然不感動,那就別怪她使手段了……她握緊了杯中的小瓷瓶,想起了任二姊的話。
她,一定要得到他——
任十美打死都不知道,因為一副好皮囊,他為自己招來了一個這麼可怕的煞星。
他只曉得一件事,那就是焦俏現在很生氣。如果她心中的怒火成真,此時他一定能看見一道高達幾千丈的火柱直沖雲霄。
懊死的!他不怪別人,他罵的是自己。既知惜春心懷不軌,他早該硬下心腸,把人遠遠送走,干麼听家人的話,讓她進他的院落做丫鬟?
而且,他剛剛也太大意了,一個武人竟被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偷襲,簡直丟臉到可以去撞牆了。
下一次——不,絕不會有下一次了。等今天花魁大賽結束後,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把惜春調走,徹底斷絕她的妄想。
至于現在嘛……他看著焦俏騎得飛快,可見惱怒不輕,他要怎麼做,才能平息她的怒火?
「焦俏……」他試著喊她,不是想辯解,只是要道歉,求她原諒他的粗心大意。
焦俏不說話。
任十美心頭忐忑,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哄得她開心,要不……他把這次花魁大賽的勝利讓給她好不好?
「任十美!」
他正想得亂七八糟。突然,她寒冰似的聲音落了下來。
嘶——她用力拉停馬兒,驀地轉過頭,扯住他的衣襟,將他拉向她。
「記住,你是我的,從訂下婚約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人了,而我絕對不可能與人分享夫君,你明白嗎?」
說完,她用力吻住他。
這個吻一點都不溫柔,甚至有點粗暴,因為兩人都沒經驗,牙齒不小心撞上了,嘴唇也咬出了血絲。
但這個吻充滿激情與愛戀,充滿絕對佔有的愛。她要他的全部,但同樣地,她也會付出自己的所有。
他們吻得既激烈又痛苦,這種咬來踫去的生澀表現,也許要等到兩人成親後,經過一段時間的練習,才會進步到互相取悅,可現下,他們太稚女敕了。
又一次不小心咬破對方的嘴唇後,他們不得不停下來。畢竟,傷得太嚴重,也不好出去見人了。
他們的唇上都有傷,但傷口滲出來的血絲卻將唇片染得曖昧旖旎。
他們各自抿唇,有點痛,但心里也很興奮,有一股說不出的騷動。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四道視線在半空中相交,仿佛擦出了火花。
吻技不好又如何,真情摯愛勝過好技巧百倍。
甚至,這種痛也是一種愛的證明。
兩人對視了好久,任十美終于傾過身子,輕輕地攬住她的腰。
「焦俏,相信我,我也不喜歡齊人之福。」他爹娶了幾十房妻妾,生了十二個女兒,才得他一男,因為他是家里的獨苗,所以從小備受寵愛,但有時候,太多的珍寵和慣溺也會讓人窒息。
若非遇見她,被她激起了男性尊嚴,他現在恐怕還在那個女兒國中坐井觀天、夜郎自大。
是她改變了他,也讓他看到了更廣闊的天地。他喜歡她,不只是單純的相戀,還有找到對手的興奮、尋著知心知己的快樂,和對她言行舉止的欣賞。
愛使他明白,只有像焦俏這種完全不按理出牌的女人才能真正吸引他,而世上能有多少如此特別的姑娘……不,窮搜九天十地,也只會有一個焦俏。
所以他只會愛她,永遠、永遠、永不改變。
她定定地看著他,從他堅毅的雙瞳里看見了他真誠的心。
慢慢地,焦俏笑了,勾起的唇角帶著淡淡的魅惑,氤氳水眸蕩漾著春色,艷麗的五官瞬間點上無與倫比的光采。
這一瞬間,任十美瞧得愣了。他發誓,這是他有生以來見過最美麗的風景,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他更用力地摟緊她。「焦俏、焦俏……我好想趕快娶你進門,我快忍不住相思折磨了,我愛你、我愛你……」
她的螓首倚在他胸膛上,輕應一聲。既然愛了,她就不會故作矜持地拒絕他。
「只要你贏上一百場,我立刻嫁給你。」果然是焦俏的標準答案。「還有……」她用力回抱他,力氣大得像要把他揉進自己的身體。「別讓我等太久,我最討厭等待了。」
任十美大笑。真的,他愛死了她這樣大方熱情,更喜歡她的特立獨行,真不知道她還會帶給他多少驚喜,但他相信,日後,這種快樂只會增加,不會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