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冷漠又帶點蠻橫霸道的史威豪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如果不是在咖哩文面食店親身遭到捉弄,打死陳菁菁也不會相信他也會有頑皮、惡作劇的時候。
坦白說,雖然對他的惡作劇有些不敢恭維,但是她卻比較喜歡和這樣的他相處。
喜歡?嗯,她似乎有些用詞過當了,她怎可以喜歡一個平常動不動就對她頤指氣使、大呼小叫的壞脾氣男人呢?
八成是吃太飽了,腦袋瓜因而變得渾沌。
「吃飽了嗎?還餓不餓?」他斜睇了一眼有些過度安靜的她。
「你還真當我是豬八戒?我吃飽了!」她沒好氣地回瞪他一眼,竟發現他深邃的眼楮里有一抹令她感到心悸的情愫……不!這一定是眼花,她用力地閉上眼楮三秒鐘。
「怎麼了,剛吃飽就想睡覺啦?」他口氣里充滿戲謔。
看來,他還真以為她是豬仔仔來投胎的,哼!她冷哼一聲干脆偏過頭去,決定不跟他一般見識。
史威豪忽然有個很莫名的想法,他想多和她相處些時間——在這難得可以和平相處的夜晚。
「想不想到賭場變一逛?」他用詞十分怪異,通常大部分的人都會說到賭場試試手氣、踫踫運氣,逛一逛倒是個挺新鮮的說法。
但卻引起陳菁菁莫大的興趣。
她曾有機會到蒙地卡羅,卻無緣到賭場見識見識,而上次來澳門,她一樣沒有機會逛。
對賭博,她是一竅不通,也自認沒什麼偏財運,因為連統一發票她一次也沒中過。
「怎麼?該不會是吃太飽了想睡覺吧?」他用話激她。
「我才不想睡呢!」白天那一覺她可睡得很飽,現在她的精神正旺盛。
「那我們就到賭場。」其實他也不是個嗜賭之人,每次他到澳門來,只有閑極無聊才會到賭場去玩玩吃角子老虎。
但這次他卻想試試手氣,他想知道她是不是他的LUCKYGIRL。
見她沒有反對,他就把車子開到澳門最負盛名的葡京酒店。
這間酒店是澳門最具有代表性的旅館,賭場秀場夜夜笙歌。
陳菁菁睜著大眼,如同「紅樓夢」中的劉姥姥,對賭場內的一切,都好奇到了極點。
「試試運氣如何?」史威豪在比大小的台子前停了下來。
「啊?」她搖搖頭,她身上哪來的閑錢試運氣?而且她不相信可以贏過場中的個中老手。
「試試嘛!」史威豪從皮夾掏出為數不少的現鈔,慫恿她道︰「你只要告訴我大或小,輸的算我的,贏了全給你。」
「不要!」她從小到大就不貪心。
「那你說給我參考。」
「為什麼一定要我說?」她滿眼疑惑,「難道你對自己沒信心?」
「這不是有沒有信心的問題,而是一種直覺,我想知道我的直覺準不準。」他從未有如此瘋狂的舉動,但是今晚他想放縱自己一下。
「輸了別怪我喔!」只要是人都有賭性,而她也有。何況史威豪又不斷慫恿她,她月兌口就說出︰「大。」
她隨便說說而已,沒想到史威豪竟把手中的鈔票全往大字押。
「喂,你這麼做太冒險了!」對于他孤注一擲很不贊同。
「噓。」他用手指輕點了下她的唇,完全不理會她的抗議。
當賭場服務人員按下三聲響鈴,陳菁菁的心也隨之揪緊,她的眼楮一瞬也不瞬地盯著輪盤上的數字——當台上的「大」字亮起時,她像中了第一特獎般大叫一聲,而且興奮忘情地抱住史威豪的手臂,躍雀不已的說︰「贏了,贏了!」
「是啊!」他竟也感染了來自她身上的喜悅,「再試一次,這次你要大或小?」
「大!」她仍然執意,不過仍有但書,「可是要是‘突捶’可別怪我喔。」
他點點頭,把原本的錢加上剛才贏來的全部又押在「大」字上。
這次陳菁菁不再抗議,因為她知道他十分固執,抗議也只是浪費口水罷了。
再次受到幸運之神的眷顧,燈號又亮在「大」字上,陳菁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再試一次。」史威豪「賭」向膽邊生了,似乎欲罷不能。
「還……試?」她發現自己不適合賭博,因為她的心髒似乎承受不了這麼大的刺激。
「最後一次。」他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把本錢抽回,然後把剛剛贏來的當賭本下注。
「大。」她仍不改初衷。
史威豪對她信心十足,全押了大。
但一旁的賭客卻不以為然的勸著陳菁菁︰「小姐,已經開兩次大了,不會再開大,以我這麼多年的經驗,我看這次會開小。」
「大。」陳菁菁很堅持己見。
對方對她的固執有些吃驚又不以為然,看她無動于衷,只有模模鼻子當自討沒趣。
陳菁菁赫然發現自己的固執竟然和史威豪有點像……腦子又開始渾沌了,她才不要和他相像呢!
屏息以待,當燈號再次亮在「大」字上,陳菁菁差點沒高興的跳了起來。
她的好運令許多人跌破眼鏡。
「不要再玩了。」她並不貪心,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
史威豪也贊成她的決定,當他們離開時,剛才勸陳菁菁的賭客竟然開口要她報個明牌給他,對于他的要求,真令陳菁菁哭笑不得。
但她終究還是拒絕對方的要求,畢竟她不相信自己有這種幸運,這次可以連中三元,只能說是瞎蒙的。
「來,這些給你。」史威豪把贏來的錢一古腦兒全放到她手中。
她愣了一下,「不,我不能要。」她想把錢還給他,卻被他拒絕。
「我先前說過了,贏的全算你的,我可不想食言而肥。」
「可是……」握在手中的鈔票不是小數目。
「別再猶豫了,這是你贏來的,而我只是想沾點運氣而已。」他十分堅持要她收下。
「那我是不是可以全權處理這些錢?」她心中已有了藍圖。
「當然,」他十分好奇的問︰「你想拿這些錢買什麼?」就他的印象,許多女子通常會迫不及待替自己買衣服、化妝品,但她的回答卻令他跌破眼鏡。
「我要把它捐給受虐兒中心。」
「保護受虐兒中心?」他知道大部分的人會把錢捐給孤兒院或老人院之類的慈善機構,但保護受虐兒中心就比較少听見了。
彼名思義,這個保護受虐兒中心,就是在保護一些受到暴力或虐待的孩子,這些都是社會的弱勢,急需有人向他們伸出救援。
他也經常固定捐錢給慈善機構,所以他對她的行善對象感到十分好奇。
「為什麼你會想把錢捐給這個機構?」
「因為……」她欲言又止,言詞閃爍地道︰「沒有為什麼,我……我有點困了,我們回去了好不好?」
她逃避的眼神告訴他,她有不欲人知的秘密,她到底在逃避什麼?他很想知道,真的!
冬天的清晨,天剛破曉,灰蒙蒙地,空氣中還夾帶著一股潮濕的霉氣味兒。
一個瘦小的身子因身上單薄的衣服阻擋不了刺骨的寒冷而微微打顫。
走進陰暗的廚房,她熟練的洗米、洗菜,然後找出火柴棒,用力地在盒子邊緣一劃,一道光芒照亮了她被凍傷的臉頰,晶瑩的大眼此刻因睡眠不足還有點惺忪。
可是她仍咬著牙,搬了個小板凳墊在腳下,吃力地把洗好的米倒進滾燙的鍋子里,然後把油倒入另一邊的鍋子,油在鍋內發出卡滋卡滋的響聲,像跳豆般的跳動,忽然鍋子的油噴到她瘦弱的手背,疼得她拚命大力往手背吹氣,希望可以降低傷口上的溫度。
等到油鍋夠熱了,她戰戰兢兢地把菜放到鍋子里,使盡吃女乃力氣用鐵鏟炒著菜。
忽然,腳底下的板凳搖搖晃晃,讓她小小的身子失去平衡,手上的鐵鏟掃到一旁煮稀飯的鍋子,不只她整個人跌在地上,那鍋冒著熱氣的稀飯也隨之倒落在地上。
千鈞一發之際,她敏捷的翻轉個身,才不至于被熱騰騰的稀飯燙到。
完了!看到散落一地的稀飯,她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一旦被她父親發現她粗心大意的打翻稀飯,免不了又是一頓痛打。
正當她急得想把地上的稀飯清理干淨時,只見一個男人帶著滿臉的怒氣,像拎小雞一般拎起小女孩。
「爸爸……我不是故意的……」不容她解釋,男人一手拎住她的衣領,一手拿起牆角的掃帚,不由分說的就往小女孩身上打。
「爸爸,我不敢了……」小女孩痛得直討饒,但男人卻充耳不聞,拿在手中的掃帚仍不停的打在小女孩身上,而且十分用力,絲毫沒有憐惜的心。
「爸爸,求求你,不要打,好痛!」
「痛,你還敢喊痛,做錯事就該打,要不是你,你媽也不會死,我打死你,我打死你!」男人像發了瘋,不斷加重力道。
「爸爸……」小女孩哭得聲嘶力竭,全身因疼痛而蜷縮在地上。
「我打死你,我打——」
「砰!砰!」一連串用力的敲門聲,終于讓男人停下打人的動作。
「誰呀!」男人粗聲地問。
「警察,請開門。」門外的人回應。
男人以為是管區警察做例行查戶口,沒加以詢問來意便打開門。
只見兩位警察身後還有一位掛有社會處義工名牌的女孩子沖入屋內。
「喂,你們做什麼?」男人大呼小叫。
「陳先生,有人報案,你虐待自己的女兒,麻煩你跟我上一趟警察局。」兩位警察捉住男人的手臂。
女義工迅速地抱起傷痕累累的小女孩,輕聲地安撫她︰「別怕,我們會保護你的。」
小女孩已呈昏迷狀態,但口中仍不斷向父親求饒︰「爸爸,不要打我,求求你,不要打,好痛……好病……」
「……不要打我,求求你……不要打,好痛……好痛……」
史威豪被一陣又一陣的哭泣哀嚎聲給驚醒。
他用力撞開陳菁菁的房門,昏黃的燈光中,只見她整個人蜷縮在床上不斷翻滾,淚流滿面,彷佛生病般哀嚎。
「菁菁,醒醒!」他將她抱在懷中,發現她全身顫抖有如風中的落葉,雙頰泛著慘白,濃密卷長的睫毛上,淚水正不斷涌出。
「好痛……好痛……」本能地,即使他清楚知道她毫發無傷,他還是沖動地想撫遍她全身,確定她真的安然無恙。
這個想法令他悚然一驚,握住她臂膀的手不自覺地握緊,兩眼驚恐地望著她。
「菁菁,你沒事吧?」
「不要……不要打我……求求你……」她像只受到驚嚇的小兔子不斷顫抖,甚至用她的雙手將自己抱著緊緊的,彷佛這樣可以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菁菁,醒醒,別怕,我會保護你!」他知道她仍處于噩夢的驚恐中,在無法叫醒她的情況下,他只好擁她入懷,讓她緊緊的貼在他的胸膛,像是要把他的能量分給她,支撐她捱過噩夢的騷擾。
這樣的擁抱,這麼堅實有力的臂膀正是陳菁菁軟弱身心所需要的。
她像溺水之人緊緊攀住啊木,終于在他的懷中慢慢的平穩下來。
即使一張小臉已經恢復平靜,但熟睡中的她,看起來仍是那麼的不快樂。
到底她作了什麼噩夢?她為什麼如此驚恐?到底在夢中她一直在哀求的人是誰?
這些問題答案都是他急欲知道的,但看到她已睡熟了,他不忍心叫醒她,況且就算叫醒她,她肯坦白告訴他嗎?
史威豪心疼的想要伸出手拭去她眼角的淚,突然,一股莫名的沖動讓他俯下臉,輕輕用著他濕熱的雙唇輕吻去她睫毛的淚珠。
此刻,她熟睡的容顏像個天使,天使是無憂無愁,不該流淚的。
本來他只想吻干她的淚而已,但是他的唇卻不听使喚的沿著她小巧的鼻頭輕輕拂過,然後逗留在她如花瓣似的粉女敕紅唇。
她的唇既芳香又柔軟,如酒一樣令他嘗了後竟帶些微醺。
這不是他的初吻,但是她的唇卻讓他忍不住悸動。
他吻過很多的女人,但卻沒有一個人令他回味無窮,欲罷不能。
雖有不舍,他還是離開她的唇。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內心的情緒久久無法平息。空氣里盡是由她發絲透出的淡淡幽香,這一生,他擁抱過無數女性的身體,其中不乏極具魅力的女人,可是卻都比不上她身上散發出如嬰兒般的體香,輕易喚起他心底最深的憐惜和感動,他多希望可以一輩子呵護她。
陳菁菁伸了個懶腰,貪婪的將身體更偎近抱枕……等等,她床上何時多了抱枕來著?她沒有睜開眼楮,只用她的手慢慢的由左模到右,再由上模到下——
「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可能會引人犯罪?」
史威豪帶著椰榆的嗓音穿透她還有些渾沌的神智,她迅速睜開眼,發現抱枕——!喔!殺了她吧!謗本不是抱枕,而是活生生的人。
「你怎麼……睡……我們……這是……」她的心跳隨著這個發現而跳得慌亂,舌頭也打結了。
怎麼回事?她怎麼會和史威豪睡在一張床上,她連忙察看自己身上的睡衣,見它仍好端端的穿在身上,才松了口氣。
「我雖然不是柳下惠,但絕對是個不趁人之危的君子。」他的話引來她滿臉通紅。
「你為什麼一大早就在我的——房間?」她硬把床改成房間。
「我昨晚半夜就進來的。」他發現她臉皮很薄。
「你還敢說自己是君子!」她怒視著他吼道。
「請先別動怒好嗎?你昨晚作了噩夢,又哭又叫的,嚇得我差點沒心髒病發,你大概不記得了吧?」他保留了偷吻她的那一幕。
「我作了噩夢?」她覺得嘴里有種苦澀難咽的滋味,六歲時發生的那一件事,將是她一輩子難以磨滅的記憶。
她擰緊的眉心,眼中濃得化不開的憂郁再次揪緊史威豪的心。
到底是誰傷害了她?他一定要揪出元凶不可。
「你昨晚到底作了什麼夢?」
「夢……我不記得了。」
這樣的答案本在他的意料中,他並不訝異,只覺得有些氣憤。
難道她就不肯相信他,他是真心想多了解她一些,為何她就不願意對他敞開心扉呢?
既然她不願意告訴他,他也不想勉強。
「今天就留在家中休息吧!」他發現她臉色還不怎麼好。
「不,我不用休息,我要練習。」她完全不接受他的好意。
他很想堅持己見,但他了解如果這麼做,八成又會引來她激烈的反抗。
「好吧!」他決定讓她,表現一下男人該有的風度。「那你梳洗一下,吃完早餐之後我們就出發。」
「好。」她不拖泥帶水地馬上像陣旋風般沖進浴室。
一陣沮喪泛上他的心頭,這輩子他還沒有被哪個女人如此忽視,她是唯一的例外,他真的一點也不吸引她嗎?
這口氣真叫他咽不下去,然而除了硬吞下,實在找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
「咦?人呢?為什麼不見人呢?」看到練習場上空蕩蕩的,昨天那一班工作人員一個也沒到,陳菁菁不禁感到疑惑。
史威豪為之氣結,抗議道︰「我不是人嗎?」
察覺自己失言,她連忙道歉。「我是問吉諾他們那些工作人員。」
「怎麼,你很想見到吉諾?」他像打翻醋桶,酸溜溜的說︰「是我要他們不能來干擾你練習的,如果你這麼想他,等練習完之後,我會叫他來的。」
「我懶得理你。」她凝視他幾乎冒火的深邃眼眸,有些氣惱,真不明白為什麼他老愛扭曲她話中的意思。
有了昨天的前車之鑒,陳菁菁不敢在沒模清新賽車的性能前任意加快速度。
車子的性能就如同人的脾氣,想要駕馭它,就必須先了解它。
顯然昨天的緊急煞車對車子造成不小的損傷,試了兩次車之後,她總覺得油門不是很順。
她決定找出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