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鑼鼓響起,瓊宇殿倏地一片寂靜,緊接著是太監拔尖的公雞嗓子聲傳來——
「皇上駕到,皇後駕到,宸王駕到。」
眾人一見到皇帝皇後到來,齊齊下跪問安,虞婧也趕緊拉著駱恬芯跟著眾人一起跪下。
「皇上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千歲……」
皇帝牽著皇後的柔荑步上前方高台,手往上抬了抬,「今天宮宴諸位愛卿及家眷們無須拘束,都起身吧。」
皇上這話才剛說完都還未坐到龍椅上,忽然白百合便哭得淚漣漣的沖到高台前,跪在皇帝跟皇後面前。
「皇上,皇後娘娘,你們兩位要為民女作主啊……」
瞬間本來是愉快慶祝的氣氛,因白百合突然沖過來這一哭鬧全變了調,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看著白百合。
她現在鬧的是哪出?
「要朕為你作主?所為何事?」礙著太皇太後的緣故,皇帝耐住性子,不跟這個不懂分寸的丫頭計較。
「皇上,民女要控告符姑娘,她偷了太皇太後賞給民女的水晶佛珠,求皇上替民女作主。」白百合拂去眼角的淚水,直指著跟眾人一樣一臉愕然的虞婧。
這指控一出,頓時一片嘩然,百官及家眷們議論紛紛。
「這是怎麼回事?」皇帝皺眉問道。
如果是一般的佛珠,掉了也就算了,可這是太皇太後賞賜之物,不能說掉了就掉了,這事就這麼揭了過去。
「今日,民女在坤寧宮與符姑娘閑聊,符姑娘對太皇太後賞給民女的水晶佛珠很是喜愛,要民女轉送給她,民女沒答應,可一回到落霞院就發現那串水晶佛珠不見了。」白百合哭得梨花帶雨,傷心不己,好不惹人憐愛。
「這也有可能是你半途掉了,怎麼就一口認定是婧丫頭偷的?」皇帝不得不提醒她。
「皇上,民女出了坤寧宮後便直接回落霞院,中間並無耽擱,即使是掉了,這一百零八顆的佛珠就算掉在地上也會引起注意,民女的丫鬟走在民女身後,不可能沒有發現這麼貴重的佛珠掉在半路。
「這條佛珠今日就只有符姑娘踫過,再無他人,所以民女才會認定是符姑娘趁著民女不注意時偷走的。」白百合拿著絲帕按著眼角,一口咬定是虞婧偷走了她的佛珠。
皇帝實在不想處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但那串佛珠是太皇太後的賞賜,他若不處理恐會被人議論當了皇帝就不把太皇太後放在眼里,這蘊視罪名即使他是皇帝也擔不起。
皇帝看向一臉好像這事跟她沒關系的虞婧,「婧丫頭,這事你怎麼說?」
虞婧面無表情的回答皇上問題,「皇上,白姑娘她說錯了好幾點,第一,臣女一點也不喜歡那串佛珠,太皇太後什麼東西不賞偏賞一串佛珠,這不是暗示收到這賞賜的人,得出家常伴古佛青燈嗎?
「臣女還沒嫁人呢,我只想嫁給心愛的男子才不想出家,就算是大羅神仙送臣女一串只要出家就可以成仙的佛珠,臣女都不會要。」
爆宴上所有人無不被她的話給噎住了,一個黃花大閨女家竟然這般不知羞的當眾說出只想嫁給心愛的男子這種話,可是,卻又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太對了,都有心上人了,除非嫁不到,要不然誰想出家。
唯獨一旁冷眼看著白百合主導這場戲碼,想著何時出手的玄墨,被虞婧這一番話給逗樂了,這樣明目張膽地向他示愛,也就只有他的女人做得出來。不錯,他喜歡。
「第二,她那條佛珠是她拿出來想逗小皇子玩的,當時小皇子的女乃娘也在場,可以證明臣女絕對沒有說出很喜歡的話,甚至連模都沒模過那串佛珠,皇後娘娘也可以為臣女證明臣女,臣女真沒踫過。」
「皇上,符姑娘說謊,離皇後娘娘過來還有一小段時間,她說了,也模了。」白百合反駁。
「你們兩個各說各話,現在你希望如何?」皇帝看向白百合。
「我希望搜宮。」
這話一出,殿內登時又是一片震驚與嘩然,竟然敢提出搜宮,是誰給了白百合這膽子,就算有太皇太後當靠山,她還是太大膽了點。
「想搜本王的朝陽宮,白百合你真當自己是個東西!」玄墨周身散發著一股寒氣,表情冷若冰霜、陰沉冷冽地瞪著白百合。
白百合被他那昂然身形散發出的寒氣嚇得渾身竄起寒顫,當下差點腿軟的癱倒在地求饒,可一想到在坤寧宮時她便已經將東西藏好,她的人也回報虞婧從皇後那里離開後便直接回到朝陽宮,要是回到朝陽宮後,虞婧將藥箱打開看到那串佛珠,一定會讓人將佛珠送回來給她,可是她沒有,表示佛珠現在定在朝陽宮,她沒什麼好擔心的。
一想到這里,她絞著帕子的手緊了下,再度又提起勇氣道︰「宸王殿下,百合沒有冒犯殿下的意思,只是符姑娘現在是住在朝陽宮,百合針對的是符姑娘不是宸王殿下,請殿下諒解。再說,如果這小偷是藏在朝陽宮里,對宸王殿下的名聲也不好。」
「要搜就搜吧,宸王殿下,臣女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搜,就算臣女喊破了喉嚨,所有人也都不會相信我是清白的。
「只是……也不能白搜我現在住的朝陽宮,要是什麼都沒搜到,臣女就是被誣陷的,我要求落霞院一樣要搜,這樣才公平,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你說得有理,成。」皇帝點頭。
「不過,皇上,臣女丑話先說在前頭,若是朝陽宮未搜出白姑娘口中所說的佛珠,該當如何?臣女雖人微言輕,但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隨便捏的軟柿子,一旦搜不出佛珠,不知皇上要如何處置?」
「依你的意思呢?」
虞婧想了想後道︰「既然白姑娘一口咬定是臣女偷了她的佛珠,如果未搜出佛珠,這罪名我可不擔,臣女請皇上下道聖旨,寫明白百合誣蔑臣女栽贓嫁禍,還臣女清白。
「還有,如果在朝陽宮搜出佛珠,臣女立刻剃發出家為尼,如果是白姑娘栽贓給臣女,佛珠依舊在她的落霞院,她必須馬上出家為尼,為她自己的過錯懺悔。」
「你說什麼,出家?皇上,這懲罰太重了。」白百合抗議出聲。
玄墨也是嘴角猛烈一抽,婧兒怎賭這麼大!
「既然白姑娘一口咬定是我偷了太皇太後賞賜給你的佛珠,若是在我那里搜出,該出家的也是我,你怕什麼?你如此心虛,莫非是你真的誣蔑我,怕被查出真相所以才反對?」
哼,還好小碧發現得早,讓她做了準備,要不這下就真的坐實了白百合的誣蔑,自己可是百口莫辯。既然這女人想要用這麼惡劣的方法讓她身敗名裂,那就別怪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心虛什麼,不是你偷的,難道是佛珠自己長腳跑了,搜就搜!」她已經把那串佛珠藏在符蓉的藥箱,怕什麼?!
「還請皇上下令搜索這兩處宮院。」虞婧開口道。
皇帝點點頭,下令禁衛軍帶兩隊人馬,同時搜查朝陽宮跟落霞院,搜出佛珠的下落。
玄墨眼底透著一抹不安的看向虞婧,兩人眼神交會的同時,她給了他一記稍安勿躁的眼神,要他別插手,她會自己親手解決。
既然這事她不願意讓他插手,他也只能靜觀其變,反正要是真的在朝陽宮搜出什麼不該在的東西,他也有把握可以護住她。
本該是熱鬧的宮宴,卻上演了抓賊斷案的戲碼,皇帝即便宣布開宴了,底下一群臣子跟家眷也不敢大聲喧嘩,安靜的喝酒吃著東西,等待搜查結果。
大多數人心里倒是不如表面平靜,都興奮期待的著最後到底誰會出家當尼姑……
席間百里少淵硬是帶著駱恬芯坐到玄墨和虞婧身邊來,本來是安靜喝著酒的他,受不了一旁未婚妻那擔心虞婧的焦急表情,為了安撫佳人,他放下酒杯,掃了一眼一副神情淡定的虞婧,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這突然變得一片沉靜的瓊宇殿里,還是讓旁人听得一清二楚。
「這擺明了有人挖坑讓你跳,你還傻傻的往里頭跳,你要是萬一給出家當尼姑,那你的心上人怎麼辦?拱手讓給別的女人?」他同情的眼神朝玄墨的方向掃去。
她吃了口菜,聲音不大不小的說著,「讓什麼讓,本姑娘要是真的得出家當尼姑,就把心上人的頭發剃了拖去當和尚,誰都不許覬覦本姑娘的男人!」
這話一出,一群拿著酒杯拉長著耳朵听著他們對話的人,不約而同的「噗」地一聲,嘴里的酒、湯全噴了出來。
連高台上的皇帝也差點被嘴里那口酒給嗆著,不可思議的看了眼虞婧,再將目光移往手里拿著酒杯、嘴上噙著笑容的玄墨,那表情很是有大不了本王跟著自己女人一起出家之勢。
這個兄弟的性子,他是清楚的,若自己女人要出家去,他會毫不遲疑地跟著當和尚,一想到玄墨剃了光頭的模樣,皇上頭皮不由得一陣發麻,頭疼的想著該怎麼阻止這事情發生……
約莫三刻鐘後,禁衛軍隊長領著兩名手下進入殿中,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名手中捧著托盤的老嬤嬤,托盤中看得出來是放著女子衣物。
「啟稟皇上,兩宮院皆已經搜查完畢。」
「可有搜到物證?」
「回皇上,末將胡坤領著一隊手下搜查是朝陽宮,里外都搜遍了,甚至連花圃盆栽下方也都不放過,並未搜到佛珠。」
「啟稟皇上,末將趙虎,負責搜查落霞院,在落霞院主屋里並未搜到佛珠,但在後邊的漿洗房里,發現了佛珠,還有一對紅寶石耳環,這負責搜查漿洗房的弟兄們都有看見,還有漿洗房的嬤嬤也是證人。
「當時那位嬤嬤正要將白姑娘的丫鬟送到漿洗房的衣物拿起來清洗,里頭便掉出一對紅寶石耳環,一檢查,衣服里還有一串水晶佛珠。」趙虎如實稟告。
「這不可能……」白百合看到她的衣物和佛珠及紅寶石耳環,心里咯噎了下,顫抖著手直喊著,「不可能,這是誣蔑,是栽贓!」
「哼,誣蔑!」虞婧輕嗤了聲,懶洋洋的橫了眼臉色刷白的白百合一眼。「佛珠就在你自己的院子、你的衣服里搜出,你也能喊是栽贓,白姑娘,你這一手做賊的喊捉賊的工夫喊得可真好。
「不過,我倒是要請問你,為何皇後娘娘賞賜給我的紅寶石耳環會在你衣服里呢?」
白百合心一驚。「那跟我沒有關系,我根本不知道那對紅寶石耳環為何會在我衣服里,符蓉,一定是你栽贓嫁禍給我,故意要陷害我!」
「我當著皇後娘娘的面給你下套?白姑娘,你想像力可以再豐富一些。」虞婧不疾不徐地提醒她,「你可別忘了,是你當著皇後娘娘的跟我的面先離開坤寧宮。」
眾人將所有目光全聚集到皇後身上。
「皇後?」皇帝挑著眉,看著身旁的皇後。
「皇上,那對紅寶石耳環是臣妾稍早時賞賜給婧丫頭的沒錯,當時臣妾還問百合這對耳環是否適合婧丫頭?
「百合搖頭,更親自動手將紅寶石耳環接過去,說什麼這紅寶石太貴氣,不適合婧丫頭,給她換上一對銀耳環。
「這期間臣妾是親眼看著的,婧丫頭可沒有踫過那對紅寶石耳環……莫非,百合在那時候就已經動手腳,偷藏了臣妾送給婧丫頭的耳環?」皇後低呼道︰「難道她是因為偷了耳環,怕被懷疑,才故意將矛頭反指向婧丫頭,故意栽贓她?」
底下頓時一片交頭接耳聲,眾人議論紛紛的。
看到那對紅寶石耳環,白百合臉色一陣死白,跪到皇帝跟皇後面前。「皇上,百合絕對沒有騙您,我真的不知道那些東西怎麼會在那里……」
「佛珠如果是你自己疏忽忘了,或不慎掉在衣袖里還情有可原,可皇後賞賜給虞婧的紅寶石耳環,怎麼會在你那里?這你怎麼說?」皇帝冷冷反問她。「總不會那麼剛好,一對耳環都掉進你衣袖里。」
「這……」白百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明明就有將耳環放回木匣里的,現在怎麼會出現在她的衣袖里?
「婧兒是醫女,身上可是有品級的,白百合你居然敢誣蔑朝廷官員,膽子可不小啊!」玄墨屈指輕敲桌面,目光涼薄的落在她慘白的臉孔上。
看著玄墨那冷如冰原的神情,白百合如墜冰窖一般,全身打起寒顫,「民女……民女沒有誣蔑符蓉……民女當時真的找不到太皇太後賞給民女的佛珠」
「找不到就可以誣蔑旁人偷了你的佛珠?」玄墨聲如冷刃。
「佛珠是太皇太後賞的,符蓉那種山里來的、沒見過世面的人難免眼饞……」白百合還是不忘貶低虞婧。
「夠了!」玄墨怒喝一聲,轉向皇帝,「皇上,整個宮宴鬧得一點喜慶氣氛都沒有,再讓她說下去,臣弟完全吃不下,作嘔!」
皇上轉向虞婧問著,「婧丫頭,你認為呢?」
「佛珠的事剛剛怎麼說現在就怎麼做,在哪里找到佛珠的就誰出家當尼姑,至于她偷了皇後賞賜紅寶石耳環這事,還請皇上、皇後決斷,臣女不好多加干涉。」虞婧四兩撥千斤的將問題推回給皇帝。
皇帝看了眼皇後,「皇後,這事你怎麼說?」
「白百合膽大妄為,藉著太皇太後對她的疼愛,冤枉朝廷官員偷竊本宮的賞賜之物,本就該下獄,即使出家為尼懺悔,還是不足以彌補她的惡行。
「不過,看在她照顧太皇太後有功的分上,依本宮看,收回太後對她的賞賜,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後押至金華寺出家,以儆效尤,免得日後有人有樣學樣,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就這麼辦,來人,拖下去!」
皇上大手一揮,白百合在尖叫哭嚎聲中被拖了下去。
虞婧冷眼看著哭得聲嘶力竭的白百合,如果不是發現得早,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現在,她的下場恐怕比白百合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