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為什麼……是你?」海寧兒的音量幾乎提高了好幾倍,她甚至因過度震驚……不!應該是生氣,而身體搖晃了一下。
不!一定是眼花,一定是錯覺,這不是真的,她甚至閉上眼楮在心中數十秒,期望眼前的男人會消失;可是當她睜開眼楮時,他不但沒消失,還已走近她。
海寧兒仍倔強地不肯面對現實,她一邊搖頭一邊喃喃低語︰「不是你,不是你!」
她只覺得自己的腳彷佛不能著地,身子變得輕飄飄的。在此時,一只熟悉的手伸了過來,穩住她的身子。
「SHIT!妳生病了是不是?還是妳剛才困在電梯太久,哪里受傷了?我真該把那些工人痛揍一頓,居然讓妳受困于電梯。」說著,褚凱將她抱向沙發,為了確定她是否受傷,他的手幾乎模遍了她的全身。
「不要踫我!」她拚命地想抗拒他的魔掌,然而一種奇異的無力感傳遍她四肢,他的撫模引起她心底一陣陣的悸動。
「該死,如果我不能踫妳,那麼更沒有人可以踫妳了。」他模著她身體的手彷佛燙得能穿透她的薄上衣,使她感到莫名的舒服。
靠在他那堅實的胸膛上,她依然可以感覺到自己劇烈的心跳和胸部的隱隱作痛。
「我去叫醫生,妳的情況太糟了!」
「不必叫醫生,只要你離我遠一點!」全身的力量彷佛在這一刻重回她的體內,她奮力地推著他的胸膛。
「這可不是我期盼听到的話,甜心,我想妳隨時有昏倒的可能,也許我可以給妳一點協助。」說完,他的嘴堅定而炙熱地猛撲下來,海寧兒幾乎沒有思考的余地,耳中的嗡嗡聲將外界隔絕開來。
老天!他愛死她的滋味了。褚凱的舌頭伸入她的嘴中,暢飲其內部的甜蜜。
海寧兒幾乎無法呼吸,他的舌頭、牙齒、移動嘴的方式全都令她骨髓消融,她無法相信自己竟然會有這種反應。
當他的雙唇離開她的,一路燒到她的頸側時,她匯集起全身力量推他的胸膛,揚起手,卻在尚未打到他英俊得可惡的臉時,手腕便被他像老虎鉗的手捉住。
在他鋼鐵般的掌握下,掙扎毫無用處,但海寧兒還是努力一試。
「放開我,你這個無恥之徒,竟然膽敢戲弄我!」
「無恥之徒?」他將她拉近,氣息吹到她臉上,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調侃地說︰「瞧,三十二顆牙齒不多也不少,妳要不要數數看?」
要,不過她不是數數看,而是恨不得手上有老虎鉗子,她要拔光他的每一顆牙齒。
「請你停止騷擾我,要不然我要喊人了。」話一出,她就明白自己蠢到了極點。
「好啊!妳叫,要不要我幫妳叫呢?我相信我的員工一定會很開心見到他們的總裁夫人的。」
海寧兒咬住下唇,轉臉不看他嘲弄的笑容。
「怎麼,舌頭呢?」他近似呢喃的語調在她耳邊、發鬢騷動著。
「你到底想怎樣?」即使不看他,她仍感受到他那雙灼熱的眼眸帶來的騷動,耳旁那股混合著溫暖、男性的氣息,幾乎擾亂了她所有的思考能力。
「不想怎樣!」他猝然地放開了她,令她頓時覺得一陣空虛。「我只是怕疏忽自己的妻子太久了,讓她幾乎忘了我的存在。」
海寧兒全身僵硬,她實在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難道他還想要這個婚姻?他太貪心了吧?他的歐萊兒呢?要她忘記他的風流韻事,等她死了吧!
「你有什麼話,請你去對我的律師說,我的時間很寶貴,」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帶任河感情,「我奉勸你不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方式來打擾我平靜的生活,那只會讓我更討厭你。」
「討厭我?」他的微笑變得邪門,「妳真是心口不一,剛才我吻妳的時候,一點也感受不到妳討厭我喔!也許妳剛才太過驚訝而忽略了自己的感覺,我不介意再吻妳一次。」
「你敢!」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停止對他的挑釁,他真的會付諸行動。她以手腕撥弄肩頭上的長發,故意不去看他那具有毀滅性的笑容。「說吧!你要折磨我到什麼地步你才高興,才肯簽字?」
褚凱專注地凝視她良久,眼眸上浮現一抹痛心。到底是誰折磨了誰?
但眼眸中的痛如煙霧般迅速地蒸散。
「我記得妳今天是來談公事的。」
她已完全沒心情談公事了,現在她只想離開此地,離開他遠遠的。
「我想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不論是公事還是私事。」她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從沙發椅上站直身子。
褚凱臉上的表情變硬了,「我以為經過這些日子,妳已經可以冷靜的思考我們的未來——」
她尖聲的打斷他的話︰「我們之間沒有未來,一個人傻過一次已夠警惕一輩子,我勸你死了心吧!」
「即使我道歉,妳也不接受?」他這樣說倒使她驚訝,她從來沒想到他會讓步,竟然承認他的錯。
「道歉可以讓死去的孩子活過來嗎?」她的聲音里有一股難以壓抑的痛苦,這些日子她無法忘懷是誰害她失去孩子的。
是他!他害死她的孩子!
他退縮了,失去孩子的痛至今仍啃噬著他的心。他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何上帝要如此懲罰他?
他已失去孩子,但他絕不能再失去她。
「寧兒……」
「別─讓我再恨你一次!」她拉開辦公室的門,像一縷無主的孤魂般飄了出去。
「該死!」海寧兒翻了個身,用力捶打著頭下的羽毛枕,她到底是著了什麼魔,中了什麼邪,竟無法安然入睡,即使睡著的那一點點時間里也滿是夢。
但都不是好夢。
都是感官肉欲,都是褚凱,他的微笑、強壯的身軀、魔術般的手,以及那雙令人迷惑的眼楮。
即使醒著,她只要一垂下睫毛,他的身影即會出現。
她用力扯了下自己的頭發,決定打開窗戶一讓清新的空氣冷靜一下煩躁的思緒。
她雙臂交抱胸前來回踱步,穿在身上的絲質睡衣令她敏感,她的竟無名的疼痛著,這使她更加痛恨褚凱,在他沒出現前,她從沒有這種感覺,也不知自己能夠有這樣的感覺。
天空已泛起黎明的微紅,她竟然為了那個混帳而失眠,她……真是中邪了!
每一次睡得不好,她就會出現黑眼圈,今天也不例外。
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為褚凱工作,而昨天——她也搞砸了一切,所以她硬著頭皮準備向戴維請罪。
在上班的途中,她已擬好一番說詞,告訴戴維她和東菱企業的總裁意見相左,相信戴維听了她的謊言後,一定會迫不及待地請別人代替她的工作。
但是她才一進戴維的辦公室,只見他興奮地手舞足蹈,甚至忘情地給了她一個好大的擁抱。
「寧兒,妳真是我的幸運女神,妳知不知道東菱企業的總裁不但欣賞妳的設計,他還介紹了巨東建設以及亞達房產的生意給我們公司,我就知道妳有才華,看來我真得對妳刮目相看。」
才華?!此刻她對自己的能力起了莫大的疑惑,這一切根本是褚凱設下的圈套,他有什麼企圖她還會不清楚嗎?她不會笨得自投羅網的!
「戴維,我不想為他工作。」她斷然地拒絕。
戴維的笑臉剎那間垮了下來。「為什麼?」
她並不想告訴他,褚凱就是她分居的丈夫,畢竟這將會引起更多不必要的困擾,況且她早已下定決心,不想與褚凱再有任何牽扯。
「我怕我會砸了公司的招牌。」她悶悶不樂地說。
戴維松了口氣,信以為真,竟好心地為她打氣加油。「妳不是一向信心十足的?我明白這是妳第一次單獨出擊,難免有點緊張,放心好了,不只是東菱企業的總裁對妳有信心,我也一樣對妳信心十足。」
「我……我不喜歡他。」她氣憤的說。
「怎麼回事?」戴維狐疑的揣測,「雖然我知道他對員工的要求十分嚴苛,可是我也听說他是個很好的老板。」
「但我無法忍受他!」她真的快控制不住白日己的情緒。
戴維顯然因她的失控而嚇了一大跳,他有些懷疑的問︰「昨天妳和他見面時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他對妳不規矩或者他騷擾妳?還是——」
「我——」天哪!叫她如何把昨天的情形說出口?在法律上她和褚凱仍是夫妻。「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我不想接這次的CASE。」
「啊!我知道了。」戴維自作聰明的聯想,「妳是不是因為昨天被困在電梯而仍心有余悸?妳別害怕,褚總裁在電話中已經很真誠的向我解釋過了,電梯故障純屬意外!他還說要換新電梯,所以妳別擔心會再發生同樣的事。」
「戴維——」她真的、真的很想尖叫,她快被逼瘋了。
忽然,戴維桌上的專線響起,打斷他們之間的談話,戴維接起電話,對她比了個待會兒再找妳談的手勢,海寧兒只得悻悻然的離去。
回到自己的辦公桌,赫然發現桌上竟多出一枝包扎精致的長睫玫瑰,她正想透過內線詢問公司的小妹是誰送來的花朵時,卻發現玫瑰下還附帶著一張卡片。
希望我們合作愉怏!
強勁有力的字跡已明白的告訴她送花的人是誰,即使他沒有簽下褚凱二字。
她忿忿地把手里的卡片撕成碎片,要不是戴維正好到她的座位前,那朵玫瑰恐怕也會遭到同樣的惡運。
「追求者送來的?」他對著桌上那堆碎卡片露出同情的神情,「對方是誰?居然惹妳生這麼大的氣。」他知道她經常有追求者,但卻沒見過她如此大發雷霆。
「一個無聊的人。」她抓起玫瑰,本想把它扔了,但終究還是把它插進自己的茶杯,然後把它推到桌子最遠的角落,畢竟它是無辜的,她不該把氣出在它身上。
「妳知道剛才誰打電話給我?」戴維的眼神流露著無比的興奮。
「別告訴我是你的父母。」她現在已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應付褚凱以外的麻煩。
戴維晃動了下食指,「妳這次猜錯了,是東菱企業的總裁,他為了妳昨天被困在電梯的意外感到萬分歉疚,他特地要請我和妳一塊吃中飯。」
「我不去!」她想也不想一下的回答。
戴維的笑臉頓時成了苦瓜臉,「寧兒,可是我已經答應褚總裁了。」
「那好啊!你答應他那你去呀,順便替我轉告他,我不想替他工作。」
「妳是不是大姨媽來了?妳以前的脾氣不是這麼拗的。」戴維詫異地問。
海寧兒深吸口氣,她也明白不該把怒氣發泄在戴維身上,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放緩語氣道︰「戴維,我很抱歉,我不是想令你為難,但是我真的真的不想接這件CASE,如果因我的緣故而使公司蒙受了損失,那我現在就提辭呈。」
「不會這麼嚴重的。」戴維一點也不怪罪她,甚至還安慰她道︰「其實,如果妳『真的真的』這麼不想接這件CASE,我也『不會不會』勉強妳的。」
他學著她說話的口氣令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不過——」他有但書。
「不過什麼?」她看著他。
「我希望待會兒妳和我一塊去赴約,由妳親自向褚總裁解釋,我想他不會為難妳或我們公司的,妳說好不好?」
不好!她在內心高聲吶喊,她早了解褚凱這麼做的企圖,要她去向他解釋,那不就等于羊入虎口嗎?
「寧兒,不是我故意為難妳,我不想失去妳這麼好的員工,但妳也不想讓我的公司倒閉吧?」
海寧兒咬咬牙,還是點頭答應戴維的要求,她可不希望因她一個人的緣故而砸了公司所有員工的飯碗。
「太好了,那我們現在出發吧!」戴維體貼的說︰「我們可以趁前往途中想些好理由來說服褚總裁,免得妳面對他時引來不必要的尷尬。」
他如果那麼好擺平,那麼天下就太平了!她知道要說服褚凱絕不是件容易的事,說不定他還會故意刁難她。
海寧兒伸手取下掛在椅背上的皮包,哪知皮包卻不偏不倚地甩在玫瑰花上,使得過矮的茶杯失去平衡掉在地上,玫瑰也因此而折斷被壓在玻璃碎片中。
這會不會是不祥的預兆?海寧兒朝下看著玫瑰的殘骸,眼中立刻充滿了懊悔,她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竟是如此殘忍,雖然她不是故意打破杯子,但打從開始她就沒珍惜過這朵玫瑰花。
她忍不住彎腰想拾起玫瑰,也許她不是林黛玉,但是她決定要將玫瑰花的殘骸好好的保存起來。
「小心!」戴維的警告似乎來得太遲,一個不小心,一塊大的玻璃碎片劃過她的手掌。
海寧兒驚叫一聲,反射性地縮回手,鮮血隨即從傷口滴流出來,顏色和她手中依然握住的玫瑰一樣鮮紅。
戴維檢視著她流血不止的傷口,著急地拿出自己的手帕來包住她的手。
「妳的傷口需要消毒包扎。」他喚來公司的小妹找來急救箱。
海寧兒的手一點也不覺得疼痛,但她的胸口卻隱隱作痛,看著戴維把緊握在她手中的玫瑰丟入垃圾筒,她竟感到一陣鼻酸。
「很痛嗎?忍著點,還好沒有碎片存留在里頭,要不然就『慘歪歪』了!」戴維一面仔細地為她的傷口消毒上藥,還故意說笑話來引開她疼痛的感覺。
但她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傷口雖然不大,卻很深,仍汨汨流出血。
「我看,我還是送妳去醫院比較保險。」戴維不甚放心的說。
「少小題大作了,只是小傷口而已,隨便上個藥就行。」她拿出繃帶示意戴維為她包扎傷口。
戴維的包扎技術實在糟透了,活像繃帶不用錢似地捆了又捆。
「妳真的不去醫院?」他似乎對自己的包扎技術也不甚滿意,「也許我去打電話給褚總裁,取消中午的會面。」
她堅決地搖搖頭,看著自己被綁得活像木乃尹的手掌,忽然笑出聲。
「妳竟然笑得出來。」戴維一副不可思議的口氣。
「剛才你不是說要想些理由來說服褚總裁嗎?」她像欣賞藝術杰作似地看著受傷的手,「現在不就正好有一個,而且還不用傷腦筋呢!」
「妳不會是早有預謀的吧?」戴維懷疑地睨著她。
「你以為我有自虐狂啊!」她試著彎曲受傷的手,天哪!還真痛啊!
不過,她寧願相信自己可以因禍得福!
當戴維把車開抵和褚凱約定的地點時,海寧兒手上的傷仍隱隱作痛,從繃帶看來,並沒有嚴重出血。
餐廳的服務生隨即帶他們進入包廂,原以為他們早到,沒料到褚凱早已在里頭等他們了。
「抱歉,我們來遲了。」戴維向褚凱打招呼致意。
「是我早到了。」他雖然是對著戴維說話,但是眼楮卻一直沒離開過海寧兒,所以他很快地就發現她包扎著紗布的手。
幾乎是忘情地,他越過了戴維就要執起海寧兒的手,卻被海寧兒快一步地避開。
「妳的手怎麼了?」他向前跨一步,她就退後一步。
「寧兒剛剛不小心打破一只玻璃杯而割傷了手。」戴維完全沒察覺到他們兩人間詭異的氣氛,誤以為褚凱只是禮貌上的詢問。
「為何如此不小心。」他皺起眉心,口氣中包含著濃濃的心疼,「看過醫生了沒有?」
海寧兒的呼吸梗在喉頭,她萬萬沒料到他竟如此不隱瞞地表現出他的關心。
戴維也附和道︰「我也叫她去看醫生,偏偏——」
「小小傷口,死不了的。」她狠狠地瞪著褚凱,有些想報復的道︰「要不是那枝可惡的玫瑰花,我也不會無緣無故的打破玻璃杯,還好戴維一直懂得如何照顧我。」
「真的?我倒想知道戴維先生都是如何照顧妳的?」褚凱平淡無奇的說著,但一雙眼神卻犀利的望入她憤怒的眸底。
「我想戴維一定很樂意告訴你的。」她給了他一個挑釁的笑,然後故意親昵的把手放入戴維的臂彎。
如果眼光可以殺人,恐怕此刻戴維已尸骨無存。
偏偏一向機靈、懂得察言觀色的戴維,今天卻出乎意料的遲鈍,不但察覺不出他們兩人的針鋒相對,也沒發現褚凱那致命的眼光。
「寧兒就是不會照顧自己,像上次被一輛摩托車撞了,都輕微腦震蕩了,還傻呼呼地到公司上班,幸虧我及時發現她的不對勁,才沒出什麼差錯。」
海寧兒瞪著一雙驚愕的眸子看著戴維敘述她的糗事,她簡直恨不得現在地上有個洞讓她鑽下去。
原以為她會在褚凱眼中見到嘲弄,但在他眼底流轉的是關心、擔憂,及一堆她無所適從的情緒,令她的心髒不由得緊縮再緊縮。
「看來,真的得有人好好的照顧妳。」但這個人不會是戴維,而是我——他在心底加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