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
無人應答。
「阿奇!阿奇!開門哪!」沈安琪使勁地扳動房門的把手,並試著告訴自己不要害怕,這只是自己的錯覺而已。
但下一秒,她再也說服不了自己,因為門的確是被落了鎖。
「老天,快來人放我出去啊!」她的聲音里飽含焦躁和害怕。
沒有人听見,也無人回應。
沈安琪頹然靠在門板上,恐懼已經涌到喉頭,她的心髒狂跳,猛擊著她的胸腔。
這一切像是一場噩夢!
她開始用雙手猛力拍打門,甚至用腳去踹門。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恐懼頓時化成了淚珠涌出她的眼眶。
不!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哭泣並不能解決事情。
她用手背胡亂地抹去臉上的淚水,硬生生的將眼眶的熱淚逼了回去。
就在此時,她看見了房間角落里的某樣東西,讓她的心髒幾乎停止跳動。
天啊,那是她的旅行箱,它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她十分肯定它應該在她住的旅館房間里才對。
沈安琪一度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可是當她緩步走近它,並從上頭系著的名牌看見自己的名字時,她完全傻住了,腦子里混亂成一片。
老天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勉強自己保持鎮定,並做了個深呼吸,感到雙腿已經快不听使喚,她怔愣地走到衣櫥前,用顫抖的手將櫥門打開,她立即重重的倒抽了口氣。
她所有的衣服竟整齊的掛在衣櫥內的橫桿上!
打開其中的一個抽屜,里面全是她貼身的衣物,這時恐懼像從黑暗中伸出的魔爪般緊緊抓住沈安琪的心。
她全身無力的靠著衣櫥的門,腦子里飛快的轉動,其實她根本不必想,安格爾已經把她當成囚犯了!
很明顯的,安格爾一開始就汁劃將她騙到宮中來,讓她成為他精心策劃的陰謀下的犧牲晶。而可笑的是,她居然被他佯裝的好心給蒙騙了。
大傻瓜!她真是一個大傻瓜!沈安琪大聲責備自己為什麼不听听自己腦子里那個警告的聲音,逃得越快越好?結果自己卻輕易地中了安格爾的誘餌,茫然無知地走進了他設下的陷阱中!
此刻,她就像只被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雀。
這實在太荒謬了!她萬萬沒想到母親小說里的情節竟活月兌月兌的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真的不明白安格爾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究竟有什麼打算?這時沈安琪突然想起安格爾曾經說過的話——
也許這故事可能就發生在現實生活中!
它真的發生了!安格爾將不可能發生的事變成了事實,並且就讓它發生在她的身上。
沈安琪忍不住又責怪起自己的遲鈍,當時安格爾說這些話的時候,已經在暗示了,她卻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還天真的反駁他。
但安格爾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難道,他想把她變成他的寵妾?
腦海里浮現出一個荒謬到了極點的景象——她被一群女奴領著滑入一個灑滿了玫瑰花瓣,散發著香味的浴白內,無視于她的反抗和尖叫,女奴們替她洗澡,並以柔軟的大毛巾擦干她的身體,再替她從頭發到腳趾抹上一種誘人而昂貴的精油,然後再強逼地穿上一件長長的、透明的長袍,最後她被人護送到安格爾的寢室。
為了怕地逃走,那些人還用繩子將她的雙手分別捆綁在兩側的床柱上,正當她內心被強烈的恐懼佔領時,安格爾目中無人的走了進來,蠻橫地壓倒了她的反抗。
「現在我要佔有你,不要再做無謂的反抗。」他面帶得意自滿的笑容對她說,並將他的手伸向她……
絕對不行!
沈安琪用力的甩了下頭,把那荒謬到了極點的景象甩掉,並肯定的告訴自己,地絕對不會讓剛才的情形發生在自己身上。
將旅行箱拖到農櫥前,打開蓋子,然後她把衣櫥里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往箱子里扔。
如果安格爾以為她會服從他,並成為他的寵妾,那他就大錯特錯!
也許有不少女人迫不及待想成為他的女人,但她絕不是其中的一個。
如果他想用他的威權逼迫她屈服,她一定會反抗到底,哪怕犧牲自己的生命也不在乎。
當她收拾好自己的衣服,迅速地把旅行箱的蓋子蓋好後,拎著它走到門口。
現在她決定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用力的大叫,拼命的尖叫,使命的吼叫,她就不相信沒有人听到。
可就在她準備放聲大叫時,房門卻被推開來,她就像被子彈擊中了似的,怔愣地往後退了一大步。
安格爾走了進來,並擋住她的去路。
沈安琪攢緊拳頭,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像見到魔鬼般的,用盡吃女乃的力氣,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
「啊——啊——啊——」
「安琪,你究竟怎麼了?」安格爾緊緊握住她的臂膀,仍無法讓她的尖叫聲止住。
「放開我!讓我走!」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叫。
放她走?這是絕對辦不到的事情。
「你鎮定點,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快告訴我。」安格爾並沒有忽略她那充滿恐懼和慌亂的表情,他早知道她一定會有反應,但是沒想到她的反應竟是如此激烈和令他心疼。
鎮定下來?這是此刻沈安琪最做不到的事情,她恨不得這座美麗的王宮在剎那間全部化為灰燼。
安格爾有什麼特權可以囚禁她?並把她玩弄于股掌之間?
「放開我!」她拼命的想掙月兌掉他的手,「拿開你的手!」
「你究竟在害怕什麼?」他卻把她抓得更緊更牢。
「我害怕被你囚禁起來,我可不願意當一只被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雀!」沈安琪慢慢從紊亂的思緒中恢復平靜。
「你在說什麼?沒有人會把你當成金絲雀一樣的關在籠子里。」他仍然抓著她不放。
沈安琪告訴自己,掙扎無濟于事,這個男人有著鋼鐵般的意志,只有遠遠的逃離他,才不會讓自己被困于此地。
「如果不是你,為什麼這扇門會被緊緊鎖住?」她挑釁地望進他的眼,「別白費心思了,我不會變成你的囚犯的!」
「我的囚犯?」跟沈安琪相較起來,安格爾的態度冷靜許多。「你怎麼會有如此瘋狂的想法?」
盡避剛才被囚禁的恐懼已漸漸遠離,但此刻沈安琪望著安格爾的臉,仍覺不寒而栗。
在她一生中,從沒見過這樣的一雙眼楮,熾烈而俊美,它們望著她的時候就像火球,仿佛會將她融化或是深烙進靈魂深處。
沈安琪像躲避危險般的移開自己的視線,因為安格爾那雙深邃的眼楮似乎擁有強大的力量,不只深深烙進她的靈魂,甚至可能迷惑她死心塌地的屈服于他!
這個駭人的念頭閃人腦誨,她立即再次抬起頭,並試著把憤怒當成保護自己的盾牌。
「你休想把我變成你的奴隸!即使把我鎖在房里,我也不會向你屈服的,我會盡全力反抗。如果你不放我出去,我會一直叫叫到你肯放我為止!」
也許她無法獲得自由,但她說的話絕對做得到。
安格爾沉默地注視了她好一會兒,逐漸眯起雙眸,他臉上的表情像是在沉思什麼,陡地他皺了下眉頭,往後退了一步,松開她的手。
「你弄錯了,」他平靜地說道︰「沒有人把你鎖在房間里。」
「我敢發誓他的確是這麼做的。」沈安琪口中的他指的便是阿奇。
她迅速的從安格爾身邊挪開一大步,可是即使如此,她仍然可以感覺到他殘留在她手臂上的余溫,那絕對是相當有分量的威脅,就是一條無形的線緊緊將她纏住,令她喘不過氣來。
「我說過是你弄錯了——」
「不!我沒有弄錯,我幾乎是一進房間,阿奇就關上門,把我鎖在里面。」她頓了一下,痛苦地感到喉嚨里的脈搏正狂跳著。「相信我,我還是有足夠的能力能分辨出門是否被上鎖。」
「絕對沒有這件事,相信我,一定是你弄錯了,我對阿奇的指示是,護送你到房間看看是否合你的意,我並沒有要他把你鎖起來,阿奇也絕對不會做任何我沒有吩咐過的事!」
如果她相信安格爾的話,她就是天底下第一號大傻瓜。
安格爾是在撒謊,她很清楚這一點,盡避他撒起謊來令人信服,但她絕對不會相信他的話的。
「我剛才過來這里的時候,在走廊上和阿奇說了一會兒話,他說他當時有件緊急的事,是關于另一個僕人的事,他只好把你留在房間里,並告訴你他會盡快的回來。」
沈安琪仍憤怒的瞪著他,難道他真的指望她會相信他所說的一切嗎?
「事情不是你所說的那樣,阿奇什麼也沒做就把我鎖在里面,而且走的時候一句話也沒說!」
「或許是你沒有听見,而且阿奇的英文程度並不是太好,才會造成你對他的誤解,再說我進來的時候門根本沒有鎖,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看看這扇門並沒有任何鎖頭或者是鑰匙洞。」
沈安琪皺起雙眉,慢慢的走到門前,仔細觀察門板,發現正如安格爾所說的,門上面沒有任何的鎖頭或是鑰匙洞。
但這並不能證明什麼,畢竟她剛才的確是被反鎖在里頭。
「你依然不肯相信我的話是嗎?」他似乎對她的不信任有些惱怒起來。
沈安琪當然明白,像安格爾這樣尊貴的一國之君,已經習慣別人對他不問是非的順從與尊敬,在他眼里,沒有人敢反駁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尤其像她這樣平凡的女子,更應該像奴僕一樣席地下跪請安才是,而不是大聲責問他的不是。
但如果安格爾以為她會像他想像那樣子做,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不管你怎麼說,我剛才的確是被鎖在里面。」
「你還是懷疑我?」安格爾的臉往下沉,連聲音也不悅起來。
沈安琪屏住呼吸,恐懼又佔擄她的心。如果他真的生氣,恐怕會把她像只蟲子似的一把捏碎。
當她忐忑不安時,安格爾突然笑了起來,但他的笑聲並沒有讓沈安琪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她反而更加不知所措。
「你……你在笑什麼?」沈安琪不明就里的瞪著他,畢竟此時此刻並沒有什麼值得笑的地方。
「我懂了,剛才你打不開,一定是你肚子餓了,沒有力氣開門,現在我讓人去準備一些食物,等你補充體力,或許就有力氣開門了。」安格爾表情認真的說道。
沈安琪簡直快氣瘋了,她剛才打不開門明明是因為門被上了鎖,他竟然可以顛倒是非,說她打不開門是因為她沒吃東西、沒力氣,這是她今年度听過最冷的笑話了。
「我很明白剛才發生什麼事情,你說再多都沒有用,現在我只想立刻回旅館。」
「你是說你反悔答應住下來了?」
「是的。」盡避安格爾看著她的樣子令她膽寒,沈安琪仍語氣鎮定的回答他,並且為了自衛而豎起一道藩籮。「我希望你不會勉強我住下來,也許是這里並不適合我,我想盡快回旅館。」
她當然知道自己一旦離開這里,可能會被禁止出入王宮,甚至安格爾會收回幫助她進行采訪的承諾,但她已顧不了這麼多,哪怕是這一次她將無法順利的幫母親找到資料,她相信她的母親也不會責備她的。
「我敢向你保證,事實並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安格爾試著說服她。
「難道你又要說一切只是我的錯覺嗎?」沈安琪意味深長的指指自己腳邊的行李箱,「如果我沒有記錯,這行李箱應該在旅館內而不是在這里,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擅作主張,從旅館把我的東西拿到這兒來?」
「當然是為了節省時間,況且你已經答應要住在這兒,我自然要替你設想周到。」安格爾臉不紅氣不喘的為自己辯駁。
「你的確是細心且體貼,可我承受不起。」
「我覺得你好像對我有偏見,我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麼。」安格爾反過來指責她。
他在指控她?
這算不算做賊的喊抓賊?
沈安琪想到在她答應住進宮里來時,安格爾便派遣他的手下到她的旅館房間,到處亂翻她的私人物品,甚至有可能在她同意住下來之前,他就已經行動,想到這可能性,令她更為憤怒不已。
「不要告訴我你已經替我付清了旅館的費用。」她又突然想起這件事。
「當然。」他一副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的口氣。
「你沒有權利這樣做!」沈安琪怒視著他,「我完全有能力自己付帳,而且我非常痕恨別人用這種方式剝奪我的權利。」
「你不覺得你太敏感了嗎?」安格爾一派平靜地走到一張小桌旁,從一只裝著玫瑰花的花瓶里取出一枝玫瑰花,放在鼻下聞了聞。「你是不是不滿意這間房,所以才會如此生氣?」
對于安格爾這種顧左右而言他的高超扯謊能力,沈安琪簡直佩服到五體投地。
不管她如伺反駁、如何生氣,他總是可以一派悠閑的、輕易的盆開話題,無辜的她仿佛變成神經質的女子,對他發無渭的牢騷。」我沒有不滿意這間房間——」
「那麼就住下來。」他對她露出了得意的眼神。
這時,沈安琪才發現自己上當了。
「不,即使這房間再怎麼美麗,它仍像一個鍍金的籠子,終究有一天我還是會變成一只金絲雀被困在里頭。」她的話讓安格爾原本平靜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狂怒的表情。
「我已經告訴你多少遍了,一切只是你的想像!你從來都沒有被人當成囚犯或金絲雀!」安格爾伸手扣住她的手腕,「過來,我要讓你看看,你會明白,一切只是你的錯覺而已!」
就在沈安琪錯愕之余,安格爾大步地走向左邊緊閉的窗戶,然後像掃除障礙似的,把厚重的窗簾一下子向兩邊拉開。
沈安琪正擔心他究竟要做些什麼,只見他把窗戶推開。
「難道這兒像個囚籠嗎?」安格爾嘲弄地回望她。
這時沈安琪才注意到這根本不是扇窗戶,而是一扇通往滿是棕櫚樹和種滿熱帶花朵的小庭院的法式門。
不等地開口說些什麼,安格爾再次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動作一點也不輕柔地把她拉出房間。
沈安琪有些狼狽地被他拉著飛奔進院子里,當她好不容易站穩腳步時,只見安格爾手勢夸張地指向院中另一端一扇漆成咖啡色的拱門。
「如果你想逃跑,只要走過這個門就行了,這里是王宮不是監牢,沒有人會被囚禁在此地的。」安格爾不留情的嘲諷,無視沈安琪臉上羞窘的模樣。
「或者你現在仍然不肯相信我所說的話,還是認為我是在欺騙你呢?」
沈安琪咬著唇,雙頰漲得火紅。
難道真的只是自己的錯覺?
難道真的是自己錯怪了阿奇?
沈安琪怔怔地望著安格爾的一舉一動。
他的一舉手一投足充滿了令人折服的力量,他那王者的風範是與生俱宋的,令人無法漠視。
似乎察覺到沈安琪被他嚇壞了,安格爾再次走回地面前,臉上原本冷峻帶著嘲弄的表情已被溫柔給取代。
「無論如何,你有權選擇是否要留下來,如果你仍決定離開王宮,沒有人會強迫你留下來,你隨時都可以走,如果你真作這樣的決定,只需對我說一聲,我就會叫僕人立即收拾你的行李,把它們送到你的旅館去。」
雖然沈安琪很想告訴他她不願意留下來,但是在他們視線交纏之際,她發現自己完全開不了口,因為安格爾的眼神仿佛化成一條繩索,緊緊綁住她。
沈安琪迷惑了,眼前的男人就像團謎,她完全猜測不出他在想些什麼。她只知道最初的所有懷疑已經煙消雲散,也許剛才緊鎖的房門是個謎,但她已經完全被他說服了。
「對不起……顯然我誤會了你……」沈安琪在內心掙扎了好久,終于開口。
「那麼你決定留下來了?」安格爾勾唇淺笑。
「是的,我決定留下來。」
「我很高興你的決定,這證明你相信我沒有欺騙你。我向你保證,你是我的貴客,絕不會是我的囚犯。」說著,安格爾的黑眸閃過一絲光芒,迅速隱沒眼底。「對了,我幾乎都快忘記了,我來這兒是想告訴你,想邀請你今晚跟我一起共進晚餐,九點開始,到時我會讓女僕帶你列我的寢宮來。」
「謝謝你的邀請,我會準時赴約的。」沈安琪這時突然發現從花叢旁邊閃出一道雪白的光,當她仔細看清楚時,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天啊!是只孔雀,而且是全白的。」
「沒錯,它是孔雀中的稀有珍品,我帶它過來陪你。」
沈安琪被如此美麗的小動物給深深吸引住,當她回頭想向安格爾道謝時,他已經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