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震驚到難以置信,王子霏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今天這大起大落的心情了,好在她心髒夠堅強,否則她肯定早就發瘋尖叫。
老天爺怎麼這麼玩弄人?
看著就坐在她對面,一臉沉靜的岳涯,王子霏好不容易挺起的肩膀又再度垂下,一看到他,一想到他娶過七個老婆,後院還有幾名小妾,這堪稱閱女無數的飛雲山莊莊主是她代嫁的對象,她真的無法淡定!
苞王子霏相比,岳涯顯然比她更能夠接受她就是他第八任妻子的事實。
「子霏,我們談談吧!」
「談什麼?」
再這樣大眼瞪小眼下去,只怕他們瞪得眼珠子掉出來了也沒能弄出個結果來,要談就談吧!
「我記得你說你姓王……」要是她早說她姓姜,又是皇上賜婚,他早該想到,也就不會這樣對她了!
「我師父姓王,我跟著她老人家姓不成啊!」她眼眸微微眯起,對上他深邃迷人的雙眸,沒好氣的說著,「姜家寫過切結書的。」
這好哥兒們成了結婚對象、她的雞老公的本尊,她都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對他的印象也瞬間從好友直落成討厭的男人。
「你對我們這事有什麼看法?」他知道她一直想離開,可既然讓他知道她就是他的妻子,他就不可能讓她走。
「什麼看法?這話不應該你來問的吧,怎麼也都該是阿燕……」一說到這個,王子霏眼楮突然睜大,「阿燕來問的!」
對啊,她結婚拜堂都是跟公雞,所以她老公是公雞,不是岳涯!她愈想愈覺得有一股火氣。
「我自然是要問你,你是我妻子,那只公雞只是我的替身。」
「替身?什麼替身,嫁到飛雲山莊的第一個晚上,羅管事就很清楚明白的跟我說,我的老公是只雞,跟我拜堂的也是雞,從今以後這只雞就是我老公,雞在人在,雞亡人亡,這點你應該很清楚,所以我老公是這只公雞,不是你!」她一邊幫姜燕梳理著身上的羽毛,一邊否決他。
「我說了,它只是我的替身!」岳涯俊逸絕倫的臉黑了,嘴角抽了抽,僵著嗓子提醒她。
現在他本尊都出現在她面前,她還如此寵愛這只公雞,那樣寵溺的撫模著公雞,叫他心里實在很不舒服!
「好女不事二夫,我只認這跟我拜堂的公雞,可不認什麼本尊、替身的!」她將姜燕緊抱在自己懷中,「所以你可別以我老公自稱,听到沒有!」
她的意思很明顯,不承認他是自己名義上的丈夫。
岳涯嘴角劇烈抽搐了下,低沉的嗓音帶著一抹涼意問著,「意思是沒了這只替身公雞,你就會正視我們兩人之間的問題,承認我是你的丈夫?如果是這樣,還不簡單!」
一道指風瞬間從他指尖彈出,只見本來還在她懷中咕咕叫的姜燕,脖子一歪,整只雞癱軟在她懷中。
「啊——」王子霏驚駭地尖叫。
岳涯滿意的為自己倒杯茶喝,少了一個討厭的情敵——雖說情敵是公雞,心底還是滿爽的。
「阿燕?阿燕?你快醒醒啊!」姜燕就這麼在她眼前沒了聲息,王子霏急地搖著她大喊,「阿燕,你怎麼了?!」
「你的公雞醒不過來的,不用叫了,現在該來談談我們的問題了。」
瞧他那氣定神閑的得意模樣,王子霏瞬間反應過來,將懷中的公雞放到床上,猛地站起身走向他,震怒的一把拽住他的衣襟,朝著他怒吼——
「你這混蛋!阿燕惹你了嗎?你竟然把她、把她……弄死……」王子霏怒火熊熊的瞪著他,吼著吼著就哭了出來,邊哭邊捶著他泣不成聲的喃喃念著,「你把阿燕還給我!你這混蛋……你竟然把她弄死……你太過分了,我要殺了你,你這殺人凶手……」
岳涯怔愕的看著失控的捶打著他的王子霏,從以前他就知道她十分寶貝這只公雞,連落水也要先救這只雞,當時誤以為她這般要緊這只公雞,是因為把這只雞當寵物,但現在才知道她的感情這麼深!
她總是把「雞在人在,雞亡人亡」的話掛在嘴邊,現在這只公雞暈死了,她就沒有這些顧忌,為何還這般要緊?
她為了一只公雞大哭著跟他叫囂、動手打他,甚至要為了一只雞殺他,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難道真的比一只公雞還不如?岳涯的臉比鍋底還黑。
認識她這麼久,就算是在黑旗山那種惡劣環境下她都能很開心的自娛,從未見她哭過,這回竟然為了一只公雞哭得這般淒慘,也夠叫他于心不忍。
「好了,你別哭了,不就是一只雞,再養不就有了。」岳涯握住她的拳頭哄著。
「什麼叫再養就有?我就要這一只雞,別的不行,啊……阿燕……」她哭得淒慘,「別只雞我才不要,阿燕在里面啊,你這混蛋殺人凶手,阿燕哪里惹你了,你要這樣害她,你受傷的時候阿燕還救過你,還教我怎麼用藥,你竟然這樣殘忍,恩將仇報!」
這只公雞什麼時候救過他啊?岳涯有種無語問蒼天的感覺,「行,別哭了,我把你的公雞燕弄醒不就得了,別哭了。」
他再不把公雞弄醒,子霏等會兒肯定要拿刀砍人殺夫了!
「弄醒?」王子霏听到關鍵字瞬間止住了淚水,淚眼汪汪的看著他。岳涯臉色不是很好看的點頭,「嗯,我不過是弄暈它而已。」
王子霏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水,扯著他的衣襟往回走,指著跟只死雞一樣的公雞燕催促,「快點,你快把它弄醒,你今天要不把它弄醒,我跟你拚命!」
岳涯冷颼颼的睨著床上昏死的公雞,心底充滿厭惡,卻又不能不照辦,他不想再看見她哭了,看著她滿布淚水的臉蛋,他心里很不好受。
「知道了。」岳涯並起兩指,朝公雞身上用力一掐。
本已暈死的公雞一痛,突然彈了起來,咕咕咕的啼著。
一看見姜燕又恢復活蹦亂跳的,王子霏這時才破涕為笑,一把抱著姜燕,捧著公雞頭拚命親著,「太好了,阿燕,你沒事,嚇死我了。」
「咕、咕、咕!」姜燕奮力拍動著雞翅膀。「吼,子霏,我自己也嚇死了,還好沒事,這岳涯只是嚇唬你的,這雞要是死了,只怕我也得跟著投胎,到時我就不認識你了。」
瞧王子霏激動的抱著公雞又親又笑,岳涯再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將心口那翻騰的氣血給壓下去,他不斷告誡自己,不要跟一只雞一般見識,但此時看著那只雞親密的在王子霏身上左蹭蹭右廝磨,他頓時覺得又有一股怒意升了上來,大爺他退一步,這只雞倒是得寸進尺了不成?
是可忍,孰不可忍,當真是不把他當一回事了嗎?哼,明著不能動手,他從別處就行了吧?
他忽然站了起來,用力咳了一聲,不懷好意地盯著窩在王子霏懷里的姜燕,看得她一陣惡寒。這……這是又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又變了臉呢?
「岳涯,怎麼了嗎?你可不要再欺負阿燕了,再來一次我就不理你嘍!」王子霏連忙抱緊姜燕,護犢似地向岳涯皺起眉頭。
岳涯大言不慚,「我一個大男人何必和一只雞過不去?我只是餓了而已。」說完,向外大呼一聲,召來羅管事。
「就快到用午膳的時辰了,我有幾道想吃的,你吩咐著廚子下去做。」
羅管事愣了愣,問道︰「主子想用些什麼?」心底卻不禁嘀咕,這都巳時末了,廚房的菜早都上爐子了,還換菜色啊……
岳涯深吸一口氣,眼光瞄向那仍窩在王子霏懷里的姜燕,看著她從那寬大錦袖間的小小頭顱,心底閃過一絲得意,張口流利道出,「姜蔥雞柳、蠔油雞翅、香椿雞片、腐乳雞、三杯雞、宮保雞丁、姜片木瓜黃豆炖鳳爪、雞絲拉皮……」
姜燕越听臉色越是發白,猛然發覺岳涯這股深深惡意的原因,連忙掙扎著要從王子霏懷里竄出來。
「阿燕,你怎麼了……」王子霏見她突然劇烈扭動著身子,努力想將她抓緊,要安慰她岳涯不會真敢對她動手。誰知,岳涯又適時補上一句,那渾厚的聲音在眾人耳中響起,如一道悶雷作響——
「記住,吩咐廚子那雞毛要一根一根拔干淨了,雞肉也要用刀子好好拍打上一番,才軟女敕順口……」
咚!姜燕支持不住了,兩眼一翻,雙腳一直,整只雞身再度發軟,癱在王子霏的懷里。現實真是一場惡夢,她看她還是繼續暈厥好了。
岳涯見狀,得意的勾起嘴角。
「幼稚鬼!」王子霏對他翻翻白眼,以前怎麼沒發現,這男人心眼竟比雞還小……
「為什麼罵我?我不過想吃雞……」岳涯一臉無辜。
莊主命令都下了,廚房的廚子望著多道幾乎快完成的好菜,仍是得壓下滿月復苦水,手忙腳亂地給莊主折騰美食,費了好一番功夫,總算在午時末將好菜上桌。
看著滿桌的料理,王子霏滿頭汗水,還真給他張羅來了這一桌雞肉啊,一邊又慶幸,還好阿燕已經暈了過去,否則看到這一桌,不直接嚇得魂都飛了才怪!
「快吃吧,別餓壞了。」岳涯夾了一只蠔油雞翅放在她碗底,一副迫不及待享用美食的模樣。
王子霏冷眼看他,是,她是餓壞了,但如果不是小心眼的某個男人,她早該吃得飽飽,準備睡午覺來著。
「以後別再這樣嚇阿燕了,人家都說愛屋及烏,你對我好,就不能也愛屋及雞嗎?」
她一雙眼楮水汪汪的看著他,看得岳涯一陣心虛,同時一陣悲涼。什麼愛屋及雞,他明明是人不及雞,發泄一下也不成嗎?
可惜為了不讓這小女人惱怒,他再有委屈也只得讓步,否則她要是再把不再理他的話搬出來,吃大虧的還是他啊。
吃完飯,讓人撤了飯桌,岳涯幽幽喝著茶,繼續冷眼看著王子霏安慰著終于清醒的姜燕。
「阿燕,我讓岳涯不再逗你,你也不要再嚇我了,我還沒有帶你到關外,還沒有帶你到處看風景,你要是再暈倒,魂都飛去投胎了,我會一輩子愧疚的。」王子霏一邊抹著淚,一邊開心說著。
看到他們一人一雞講得煞有介事,岳涯看得實在很頭疼,真不知該要如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活生生一個人,怎麼真就不如一只公雞呢?
只是……子霏怎麼感覺不像是在跟一只公雞對話,而是在跟人對話?一個人抑或是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