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紜兒,你真的願意嫁給我,跟我待在這山上當個獵戶的妻子,即使沒有新嫁娘喜服,沒有賓客,只有你跟我,這樣你也願意?」
「你是因為那些人無法來,婚禮不夠熱鬧,覺得愧對我才不開心的嗎?」她真沒有想到福九這麼在意她的感受,想盡一切力量把一切最好的給她。
埃九點頭。
她輕笑了聲,食指戳了下他的額頭。「呆子,不過是個婚禮,他們不來就算了,我們自己舉行就好,好歹我們還有玉桂嬸跟老沉啊,還有阿旺和小玉呢,這樣也不算孤單。」
埃九覺得有些不真實的問著,「紜兒,女人不是都愛有一個體面熱鬧的婚禮嗎?」
「福九,我的人生並不會因為擁有一個熱鬧豪華的婚禮,或是穿上大紅喜服坐上花轎而有所改變。」她雙臂勾上他的頸項,坐到他大腿上,「但我的人生卻會因為有你而變得更加圓滿。」
這閃亮又感動的話讓福九心頭激動不已,用力的將她圈在懷中,低頭在她水女敕紅唇上輕輕落下一吻,許下諾言,「紜兒,我願意傾盡所有給你最大的幸福,我這一生絕不辜負你。」
「記住你對我的承諾。」她笑咪咪的將他的下巴抬起,左瞧右瞧了一番,「要不然我就把你這把大胡子給剃了。」
埃九沉笑了下,模著自己的下顎,「紜兒對為夫這一把胡子意見很多啊!」
「我嚴重警告你唷,我們婚禮那天,你可得把胡子給我剎了,我可不想到結婚那天還不知道我老公的廬山真面目。」她輕輕的扯了扯他的耳垂警告。
「這……」他很猶豫,他這把胡子是男人的象征,為了一個婚禮把它剃了,他有些不舍……
加上他曾經答應過老沉絕不剃胡子,因此他真的是很為難。
「福九,你不希望我日後認錯老公吧?」
「有這麼夸張?」
「就是有這麼夸張,要是來幾個跟你身形差不多的,又都留著大胡子讓我認,你覺得我認得出來嗎?」她眯細眼楮警告他,「我告訴你,我只會認得胡子,你也不希望我認錯老公吧?」
「不希望。」他一把將她圈進自己懷中,如羽毛掃過般的在她額頭上落下一記溫柔輕吻。
「別用男色引誘我,告訴你這一招不管用。」她才不給他糊弄帶過話題的機會,兩手扳著他的臉,眯起眸子危險的問道︰「剃不剃胡子?」
「真的一定得剃嗎?」
「除非你不想洞房。」她使出殺手 。
埃九嘴角劇烈一抽,沒轍,只能舉白旗投降。
「剃,我剃!」為了期待己久的洞房花燭夜,他只能忍痛先將胡子剃掉,日後再留了,至于老沉那邊,應該是能諒解的。
埃九停下腳步仰起頭,望著碧空如洗的天際,那只在空中盤旋的蒼鷹片刻,決定繼續趕路,卻又在邁開腳步的當下,又提高手上物品看了眼,看著手中這袋物品,他有說不出的歡喜。
這里頭裝的是對喜燭、彩球還有一些瓜果,最重要的是有一條新娘喜帕,是紜兒再三交代他一定要記得幫她帶回的紅色喜帕。
他們兩人決定辦一個簡單的小婚禮,就在今晚拜堂成親,沒有宴客只邀了老沉他們幾個作客。
時間不早,他不能再拖遲,紜兒還在家等他,回去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起碼要沐浴一番才是。這麼想著,他加快步伐急促地往山上走。
心下不斷催促著自己加快步伐,同時抹了把已經剃得一干二淨的光滑下巴,心忖︰他這模樣,紜兒看到不知道會不會嚇一大跳?
順著蜿蜒的山路往上走,來到一旁是山谷一旁是陡峭山林的小徑,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莫名感覺小徑旁的這片林子里一片死寂。
平日會有許多鳥兒在樹林里發出不同的鳥叫聲,即使他今早要下山時,樹林里的鳥兒也正嘰嘰喳喳的叫。
可現在整個林子除了風聲外沒有一丁點聲音,這只有一個原因,樹林里沒有鳥。又走了兩步,眼尾不經意的掃到了兩抹無聲飛快移動的身影,一種危機感霎時浮現。
埃九下意識地提高警覺放慢腳下步伐,將喜帕塞進衣襟里,仔細凝听著兩旁樹林里的動靜,忽然間前方的轉彎處沖出兩個手持閃著冷戾寒光利刃的蒙面黑衣男。
埃九驚疑退後半步的同時,身後一旁的樹林里跳出兩名一樣持著利刃的黑衣人,四人擋住他的退路,風吹過,卷起了漫天殘葉,整個小徑上間充滿了肅殺之氣。
「你們是姜忠義派來的!」福九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這麼說,只是下意識月兌口而出。
黑衣人並未回答他的問題,互使眼神後不說分由地提刀便往他砍去,福九身體向後一傾躲過狠絕砍來的利刃,將手中物品朝其中一人丟去。
趁著黑衣人閃神之際,一個反手奪過對方手中利刃,再一個旋身,利刃掃過另一名黑衣人,敵人的月復部瞬間噴出血柱。
其中一名黑衣人凌厲眼楮閃過一抹詫異,驚駭地說︰「他不是喪失記憶跟武功了嗎?」
「不管他是真的喪失記憶還是假的,都不能再讓他活著,主上等著我們拿他的首級回去交差!」另一名蒙面黑衣人說完,提刀便冷戾的朝福九砍凌厲的劍氣襲人,福九被迫將手中利刃迎風揮出,一道烏黑的寒光直劈向迎面而來的黑衣人肩膀,森寒劍氣直接將那人整個震碎,尸塊四濺。
黑衣人才剛出手便馬上死了兩人,其余兩人見狀不對,火速發出信號,長嘯一聲。
眨眼間整個樹林里出現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沖天飛起,狠絕無情的提刀朝福九砍殺而去。
瞬間樹林里血花四濺,逼人的劍氣讓福九應接不暇也沒有地方躲避,身上更是多處掛彩,鮮血直流。
埃九被這群密密麻麻的黑衣人逼至小徑另一面的崖邊,黑衣人見機不可失,群體攻上,福九無路可退,只得一個縱身便往山谷躍下。
黑衣人見狀,紛紛拉下臉上的黑布巾,其中一名黑衣人望著深不見底的深淵,有些擔心的問道︰「老大,這韓澈……我們要跳下山谷取他首級」
為首的黑衣男子露出一臉陰沉冷笑,「哼,山谷這麼深,我就不相信他還有辦法活命,沒必要為一個死人跟著冒險。」
身後其他黑衣人不約而同地點頭認同。
「撤!」為首黑衣男子手一揮,一群黑衣人沒多久便消失在山林里。
約莫片刻後,各類鳥類再度飛回樹林,林中再度恢復往日生氣,這時,幾支勾爪從半空中飛出勾住崖壁上的大樹干,一隊穿著藍衣,行動敏捷利落的人馬,拉著繩索縱身躍下山谷。
一個半時辰後,夕陽西下,倦鳥也漸漸歸巢……
獨自一人在家里等待的唐紜,在屋里不停地來回踱步,不時地頻頻往外望去,夕陽西沉,天色也由亮粉慢慢轉為暗紫,大門外燈籠也己點燃。
下山辨購拜堂所需物品的福九至今未回,他從未這麼晚還未歸,不知怎地這讓她內心感到十分焦躁不安。
「紜兒,福九還沒回來嗎?」提著燈籠前來的玉桂嬸,人未到聲先到的問著。
「還沒。」唐紜停下腳步皺眉,又朝外頭看了眼搖頭。
「還沒!怎麼回事?福九可是從來沒有這麼晚未回的,即使以前只有他一人時,只要太陽一下山他就回家的。」玉桂嬸擔憂的說著。
「玉桂嬸,我心慌慌的一直感到很不安,眼皮也直跳,你說福九他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情?」心頭從下午開始便沒來由的感到一陣恐慌。
「不會的,福九他可能有事情耽擱了,不會有事的。」玉桂嬸握著她發冷的小手,拍拍她的手背安撫。
「臭丫頭,臭丫頭,你有沒有听到,今天在山崖那邊發生了凶殺案,整個山壁跟樹上都是血。」老沉提著燈籠,腳步急匆匆的進屋。
「老沉,你說什麼,凶殺案?!」一听到凶殺案,唐紜心跳幾乎要停掉。
「山下那個老喬,說他傍晚去撿柴火時,看到那附近都是血,很多樹都被砍斷。」老沉用袖口擦拭掉滿頭大汗,自衣襟里取出一個香囊,焦急說道︰「他說還在現場看到這個香囊……老喬曾經跟福九一起上山打獵過,他說看過福九身上戴著這個香囊……這……這……」
「這是我送給福九的香囊!」唐紜瞪大眼楮扯過香囊仔細翻看,一看到上頭還有血漬,她都要暈倒了,福九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確定這是福九的香囊?」老沉緊張的問。
唐紜心慌的猛點頭,「這上面用紅線縫得歪七扭八的九字就是我縫的。」
當時她把這個縫得一點看不出是什麼圖樣的香囊給福九時,福九笑得好開心,一點也不嫌棄她的蹩腳手工。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召集山里的人,馬上到附近搜索。」老沉提起燈籠轉身就往屋外走去,正好遇見阿旺和小玉,連忙要一頭霧水的兒子跟他走,又不忘交代,「臭丫頭,你在家里等,要是福九回來了,你再來通知我們。」
「好。」
黑暗散盡,泛白的天際被一抹紅霞布滿,清晨的陽光斜射進屋里,穿透了半掩的床幔,光線中有小小的灰塵顆粒浮動,床上昏迷不醒的人這時有了動靜。
旁邊傳來激動興奮的嗓音,「醒了!主子,您醒了嗎?」
韓澈吃力的眨著沉重的眼皮,看著眼前模糊的人影,「這……」
「主子,您終于醒了,您昏迷了大半個月了,彭御醫好不容易才將你救活。」無影驚喜道。
「無影……我怎麼了……」韓澈疑惑地看著眼前的手下。「我記得……當時在經過秋風崖時……」他努力回想著他昏迷之前的事情。
「主子,您失蹤了快九個月了,日前屬下們才打探到您還活著的消息,沒想到姜太師的走狗率先找到您,幸好屬下們及時趕到才能在山崖下將您救回。」無影大略說了下。
「我失蹤九個月?!」韓澈詫異地看著自己最忠心的手下,努力回想,只是當他一用腦,頭便疼痛不已,讓他痛得皺緊眉頭。
「主子,您怎麼了?」
「頭疼……」
「來人,快請彭御醫過來!」
片刻過後,彭御醫被人風風火火地請了過來,仔仔細細的為韓澈檢查一番,直到彭御醫開始收拾看診工具,無影這才不放心的詢問。
「彭御醫,將軍現在情況如何?要緊嗎?」
彭御醫將看診的工具放進藥箱後,吁了口長氣。「韓將軍現在除了身上的刀傷外,其它並無大礙,請不用太過擔心。」
「可將軍一醒來便頭疼不已,這做何解釋?」
「這是韓將軍腦子遭受到撞擊的後遺癥,日後會慢慢復原,請勿太過擔心。」
「不過……彭御醫,將軍他忘了這九個月來的事情,這難道對將軍沒有任何影響嗎?」
听到彭御醫這麼說,無影怎麼听都覺得不靠譜,趕緊又追問。
「這九個月的記憶,有可能會無法恢復,也可能很快恢復,目前這情況老夫是無能為力,總不能讓老夫再推著韓將軍落崖一次,讓他恢復記憶吧!」彭御醫有些無奈的對著韓澈的第一貼身侍衛無影說著,「況且這也不是萬無一失的方法,只能等著將軍自己慢慢憶起了。」
「沒了那九個月記憶,對將軍沒有什麼問題吧?」
「生活上不會造成影響,這點是可以放心的,至于那九個月的記憶……如若是不重要的,只是一些瑣碎的事情倒也是無礙。」彭御醫思索了下,解釋道。
「要是這樣我就放心多了,有勞彭御醫。」無影抱拳謝過。
唐紜彬在一座新墳前,一邊燒著紙錢,一邊強忍著淚水,眼淚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轉,她怎麼也不相信福九就這麼離開她了,卻連一個尸身也沒有。
半個月前,就在他們決定拜堂的那一天,山上附近所有鄰居全放下活計漏夜尋找福九,但都搜索未果。
到了第三天,山上的人循著只有他們才知道的小路,花了一天的時間下到崖谷搜索。
搜尋了三天後,在山谷一處較為隱密的山坳發現福九的衣物碎片和一大片血漬,卻沒有尸身。
依山里老人的經驗判斷,福九的尸體是被住在山崖底下的猛獸啃食得一干二淨,即使她不相信福九遇害身亡,卻也不得不接受他已經從此離她遠去的事實。
她只能強忍著悲痛,以未亡人身分為他做衣冠冢,即使他們兩人未拜堂成親,可在她的心里,福九已經是她的丈夫。
直到整個儀式結束,紙錢也已經燒光,所有出席喪禮的鄰居都紛紛離去,玉桂嬸見唐紜還跪在福九的衣冠冢前哭得不能自己,只好動手幫她將墓前擺放的祭品收拾起來。
手扣在她的肩上捏了捏,勸著,「紜兒,回去了……」
「我……我真的不敢相信……福九就這樣離開我……一句話都沒有留給我……他要下山辨買拜堂的物品,臉上那興奮靦腆的表情,到現在我還記得一清二楚,怎麼會轉眼間他跟我就天人永隔了……」一想到那天,唐紜就又淚如泉涌。
「唉……別想了……你是活人,要為未來日子做打算,不可以再這樣傷心,我們先回去吧。」玉桂嬸扶起唐紜,往她跟福九住的小屋回去。
經過這一段路的發泄與沉澱,唐紜回到她跟福九共同生活的小屋時,心緒上已經平穩許多,加上玉桂嬸的開導,也稍稍能夠接受福九已經永遠離開她的事實。
回到小屋後,玉桂嬸扶著她坐到長凳上,為她倒來一杯開水讓她平復激動悲傷的心緒,又拍拍她依舊抽搐的肩背,安慰道︰「紜兒,你要節哀,人死不能復生,知道嗎?」
玉桂姊這話才剛落,屋外便傳來一記驚天動地的悲戚哭號聲音——
「啊……嗚……福九啊……」
「福九哥……啊……」
唐紜與玉桂嬸互看一眼,朝窗外望去,是坐在屋檐下的老沉和阿旺在哭,這哭聲讓她們兩人更是難過心酸。
玉桂嬸吸吸發酸的鼻子,無奈地搖搖頭。「唉……這老沉……又一次經歷這種痛,難怪他……」
唐紜澀然的喝口水,悲痛咬著下唇點頭,深吸口氣,看著坐在屋檐下哭得不能自己的老沉,哽咽的說著,「玉桂嬸,你多勸勸老家伙吧……他哭得比我還悲傷」
老沉無疑是第二次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會兒才會哭得老淚縱橫、悲傷得不能自抑,阿旺邊哭邊勸他,他哭得卻更凶了。
玉桂嬸搖了搖頭,「唉……這老沉是將福九當成自己死去的大兒子在疼愛,眼下等于又死了個兒子,悲傷難過是自然的,讓他哭一哭發泄一下也好,要不然他會壓抑壞的。」
唐紜抹去眼角上的淚珠,用力吸著鼻子,認同玉桂嬸的話,點了點頭。
玉桂嬸深吸口氣,「紜兒,這時候問你這個問題是不太恰當,但玉桂嬸還是想問問你,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玉桂嬸這麼一問,讓她頓時感覺到前途一陣茫然。
「接下來你還要繼續做涼水亭的生意嗎?」
「一時之間,我還真是沒個主意……可是,我想結束掉涼水亭的生意。」
「你要結束,那不是很可惜?」玉桂靖惋惜的說著。
「要是涼水亭的客人是來喝愛玉凍的,倒也還好,可大部分都是沖著野味山產烤肉去的,現在福九不在了,這野味山產的貨源也等于是斷頭了,向別人批貨可不劃算……」
「說的也是,只不過,你把涼水亭生意結束,日後要怎麼生活?」玉桂嬸關心問著。
「玉桂嬸,你之前不是提過,你兒子和媳婦想回山上來投靠你嗎?要不,這涼水亭就讓你兒子和媳婦去做吧。」唐紜擰著眉頭沉思片刻,提議道。
「什麼?這怎麼成!」
「沒什麼不成的。」她搖頭,「你們這山里的漢子都會打獵不說,加上你也養了不少雞,這樣眼前還可以應付得上,要是真的沒有獵物,就用烤雞肉、烤豬肉,你認為呢?」
「可是……那你怎麼辦?日後怎麼生活?」
自從福九出意外離開她後,她開始每天夢見一些有關這身體原主的事情,夢中場景全部都在京城,似乎是催促著她趕緊回到京城似的。
「你的親人?你想起來了?」玉桂嬸驚呼。
「玉桂嬸不瞞你說,我最近常常夢到我出事前發生的事情,還有家人。這里已經沒有福九了,因此我想回去看看我的親人,然後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