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艾芳馡無趣的撐著一邊粉腮,望著窗外移動的景致,嘆息一聲聲不斷自心底深處冒出。
怎麼又到了十五啊?這天最煩了,因為她從今年起,每個月十五日都要陪娘上山禮佛,這樣浪費一天,她會少做好多藥丸、少采收一堆的藥草,想想就心疼。
記得前世娘親並不這麼熱衷上寺廟,這一世重新來過,竟然變得這麼虔誠,不過這也難怪,重生的她變得跟前世截然不同,娘親有所變化也很正常。
回頭想想也是,現在哥哥的身體強壯了,他們的日子過得安穩了,也有了自己的宅子跟藥園,說不上大富大貴,卻也談不上貧困,家中還買了幾個下人,娘不再需要為哥哥的醫藥費每天起早貪黑地拚命工作,自然有那份閑心上山禮佛了。
「馡馡,你怎麼了,一上車就听到你長吁短嘆的。」坐在她對面的梁氏關心的問著。
「沒什麼,我就在想昨天師父說今天要教哥哥那套梅氏針法,也不知道我們來不來得及趕回去。」
「梅老爺子不是說了,你年紀還小,力道抓不準,下手也不穩,讓你晚兩年再學習。」
「是啊,晚兩年……」其實那套梅氏針法她早已經偷偷學會了,方才她就是找個借口。
當初師父不厭其煩的上門纏著要收哥哥為徒,在她的游說下,哥哥好不容易才答應每日下課後便同師父學習醫術,不過條件是要連她這個妹妹也一起學習,可以不教她艱深的醫術,但是基礎和用藥一定要教。在哥哥的堅持下,師父只好同意一起收下她當最小的徒弟。
她因為有著前世的記憶,因此吸收十分快速,加上她會不時找機會纏著師父提問題,或者想辦法找一些患有疑難雜癥的病人讓他醫治,她跟哥哥兩人同時在一旁學習,因此短短不到三年時間,她已經學得師父的所有醫術,甚至暗中將他那一套與一般針灸下針手法不同、屬于他獨創的梅氏針法偷學走,現在可是使得得心應手。
她學習如此神速必會遭來他人的猜疑,為了避免被人察覺異樣,更不想傷害到還在努力學習醫術的哥哥的自信心,因此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鑽研于藥草的栽種跟制作各種藥丸,因此每天都在山上尋找藥草,要不就是在後面那片藥草園照顧藥草,或是窩在制藥房制作藥鋪下訂的藥丸,每天與藥草為伍。
梁氏見馬車已經緩緩停在山腳下的廣場,拿過她讓丫鬟特地準備的面紗遞給艾芳馡,「好了,你別哀怨了,安寧寺到了,將面紗戴上,準備下車,你已經九歲了,再過兩年就可以議親,在這之前得讓旁人留個好印象。」
「是。」艾芳馡有些無奈的拿過繡著一株人參果的水藍色面紗帶好。
她才九歲是要帶什麼面紗啊?她娘心頭的那一點小心機她還會不清楚嗎!還不是因為許多大戶人家的夫人都會到這香火極旺的安寧寺來上香禮佛,娘想讓她在這些夫人眼中留下好印象!
前世她的婚姻是個悲劇,因此這一世她已經打定主意自己的婚事自己作主,決不讓任何人插手,她寧願一輩子當個老姑婆,也不嫁給人渣,毀了她的未來。
不過說到議親,她記得前世她有一個指月復為婚的未婚夫,怎麼這一世沒了?不過沒了最好,她記得前世她那未婚夫也很沒擔當,她可不想重活一世又遇上這種人。
艾芳馡尾隨著梁氏下了馬車,在她身後小聲問道︰「對了,娘,我記得您提過爹以前不是有個姓林的好友,他們不是——」
艾芳馡這話還沒說完,梁氏腳步一頓,回過頭看了女兒一眼,不悅的打斷她後面的話,「別說那一家子了,無情無義,提起他們只會壞了娘到寺廟上香的好心情。」
她向前拉拉梁氏的衣袖,「娘,我也不小了,您就跟我說說,免得日後我被人給坑了。」
梁氏微蹙著眉頭,模著她帶著面紗的臉,她的五官雖還未長開,但已看得出靈秀動人的清麗小臉蛋,微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一抹惆悵,「當年剛傳回你爹在戰場上失蹤的消息,不到一個月,林家那婆娘馬上借口來探望生病的桀兒,帶來當初所寫的婚約書跟信物,並把當初交換的信物要了回去,還當著娘的面將那紙婚約書給燒了,說這婚約作罷。」
听到梁氏這麼說,艾芳馡整個心情瞬間放松了不少,只要沒有這紙婚約存在,日後就不用擔心娘會隨便將她嫁給別人了。
「別提那讓人不開心的過往了,馡馡,我們趕緊進安寧寺禮佛。」
今兒十五,上山禮佛的人多,幾位跟梁氏熟識的夫人們正巧踫上她,便相約禮佛後一同去听大師講經。
禮完佛出來,艾芳馡拿起銹帕擦了下額頭的汗漬,看著回廊上那幾位正在等梁氏的夫人,她捂著嘴小聲的征求梁氏的同意,「娘啊,我剛剛听到有人在這後山發現靈芝,就不跟您一起去听大師講經了,我到後山轉轉,看看還有沒有找到的可能,這靈芝可以賣不少錢,好嗎?」
梁氏考慮了下,「你自己小心點,最慢未時末要回到寺里。」
「謝謝娘,我走了。」艾芳馡撩著裙擺飛快的消失在梁氏面前。
安寧寺的後山艾芳馡來過幾次,因此她放心的一路朝著後山的方向走去,轉了約末半個時辰,來到古樹參天的後山。
這里較為幽暗,不常有香客會來,因此偶爾會發現稀奇的藥草,像半年前她就在一棵倒下腐爛的樹上,偶然發現一株碗口那般大的紫靈芝,費了一番功夫才將它移進空間,現在在空間里養得可好了。
那棵本來看起來是二、三十年分的靈芝,今早她瞄了眼,那棵紫靈芝出乎她的意料,長得飛快,竟然有了五、六十年模樣,這能賣不少錢呢。因此她打算趁著今日將它從空間取出,騙娘親說是在後山找到的,然後找個機會上四平縣縣城將它賣了。
艾芳馡將放在空間里頭的竹簍跟棍子、小鏟子拿出,又把紫靈芝摘了放在竹簍里,一邊哼著小調,一邊揮動著手中的棍子翻動著前頭的草叢,避免那些躲在樹叢、草堆里的蛇突然躥出來偷咬她一口。
她這一路上發現了不少藥草,便準備往更深處尋找,繞過兩株蒼天大樹,四處張望了下,看看這附近地形,突然間,一陣濃濃的血腥味隨著徐徐吹著的涼風躥進她的鼻間。
她心里咯 一聲,快步順著這血腥味傳來的方向走去,赫然發現古樹底下靠著一名看起來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年,他額頭上滿是細細密密的冷汗,面色蒼白如紙,嘴唇發青,渾身顫抖,還一身是血,陷入昏迷,身上是一套被鮮血浸透、已經完全看不出顏色的衣衫。
未多做遲疑,她扯掉臉上礙事的面紗,蹲下來用手指探了下少年的鼻息,發現他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又看了看,這少年受了嚴重的傷,傷口還不斷的往外滲血。
她飛快拉開這少年身上的衣物,一看,整個人頓時嚇了個激靈,小臉刷白。這少年身上的傷從肩膀沿伸到後背,有半指深,看這傷口,應該是被刀或劍從背後偷襲砍傷的,皮肉外翻的模樣甚是恐怖。前世她什麼樣的傷口沒見過,可這麼嚴重的傷勢,讓她心底也是一陣哆嗦。
在這深山中,為何會有一個身受重傷的少年?還有究竟是誰這麼心狠手辣,竟對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下這麼重的手?
發現他呼吸越來越薄弱,身為醫者,艾芳馡無法見死不救,她迅速自空間里取出一顆紅色藥丸塞進他嘴里,保住他虛弱的氣血,再取出一套金針,利用梅氏針法,先扎在少年周身幾個大穴,推遲血液流動的速度,而後從空間取出一張草席,讓少年趴在上頭,開始用靈泉水清洗他的傷口,並灑止血藥粉在這恐怖的傷口上。
少年稍微恢復了點意識,沉重的眼皮微掀,看見隱約的影子閃動,他想睜開眼楮看清楚在他眼前閃動的東西究竟是何物,無奈任由他怎麼盡力的想睜開眼,卻始終徒勞無功,沒一會兒便再度陷入昏迷。
昏迷前,他隱隱感覺有人在他嘴里塞了東西,那東西有著一股濃郁的藥香氣息,又在他身上淋下了冰涼的液體,很舒服,讓他劇烈疼痛的傷口瞬間不再感覺到疼痛……
艾芳馡雙手叉腰看著傷口已經止血的少年,用手背抹去額頭上的汗漬,喘口氣。還好跟師父學習醫術後,她就在空間里備著一套金針跟裝著各種藥粉、藥丸、布條等用品的藥箱,尤其以傷藥、解毒丸最多,以備不時之需,現在總算派上用場。
這些傷藥完全是用空間里的藥草跟靈泉水制作而成,沒有參雜任何外界的材料,藥效特別快,才能很快就止住傷口不斷滲出的血。
她探了下他的鼻息,發現他的氣息在逐漸恢復,稍稍松口氣,從藥箱中拿出幾塊膏藥敷在他的傷口上,用布條幫他將傷口整個包好,才拉好他的衣服。
她這小身軀畢竟才九歲,要幫一個已經完全失去意識的男子包扎,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包扎妥當,等她完全處理好,已是滿頭大汗、全身血漬。
她伸手探了下他的手腕,確認脈搏漸趨穩健,心下大安,這少年可以說是已經救回來了,又在他嘴里塞了顆養命丹、喂他喝幾口靈泉水,輕手輕腳地扶他靠著老樹。
看這少年的氣息越來越順暢,嘴唇也稍微恢復血色,再過一個時辰應該就能清醒,她本想在收拾完東西後就走人,但低頭瞄了眼一身是血的自己,這樣子回到寺廟,別說不只會把娘親嚇死,還會把一群香客給嚇暈,為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決定到空間里稍微清理一下,可她才剛閃進空間,這名少年就因藥效與靈泉水的關系,從昏迷中緩緩轉醒,吃力地眨著沉重的眼皮,看著眼前蒙的周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