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他們結婚了。
江震說到做到,離開醫院那天,就陪著靜芸回家,見著她的父母後,不浪費任何時間,直接開門見山的說明來意。
毫無心理準備的林媽媽林爸爸,被嚇得半晌回不過神來。只能坐在沙發上,愣望著表情嚴肅的江震,跟臉兒羞紅的女兒。
前不久,替鳳婷作媒成功的王媒婆,還興致勃勃的說,接下來更要大展身手,替靜芸找個好丈夫,讓這惹人疼憐的女孩,也能快些覓得良緣。
沒想到媒婆還沒找到適合人選,江震就找上門來,開口就說要娶靜芸為妻。
最初的震驚過去後,林爸爸林媽媽也定下心神,認真考慮起來。
這事雖然來得匆促,但是剛出嫁的大女兒,也是相親時認識了厲大功,在一個多月內就辦妥婚事,家人對這個好女婿都滿意極了。
而眼前的江震,可是好女婿的換帖兄弟、生死至交,雖然沈默寡言了些,但是不論人品樣貌,都是最頂尖的。
再瞧瞧坐在一旁的靜芸,不時偷覷著江震的嬌羞模樣,林爸爸林媽媽心里有數,知道寶貝女兒的一顆心,老早就被這個男人給佔了。
包何況,這會兒靜芸都懷有身孕了,看在外孫兒的分上,林爸爸林媽媽心更軟了,跟江震談了一個多小時後,總算點頭,同意了他們的婚事。
比起大姊出嫁時,那些繁瑣得讓人發昏的禮俗,靜芸的婚事就簡單多了。申請公證結婚,需要三天的作業時間,三天之後,她就在父母的證婚下,嫁給了江震。
那天,結婚手續辦完後,已經是中午時分。
江震先載著岳父岳母回去,再載著她回他家——
現在,這是他們的家了。
她提著拼布背包,站在紅漆斑駁的門前,看著江震打開後車廂,替她拿下兩箱行李。
「進來。」瞧見她愣在那兒,他下巴往門內一抬,提著行李就往里頭走。
靜芸羞甜的一笑,乖乖跟著他,第一次用「江太太」的身分,走進這間屋子。
庭院里依舊雜草叢生,綠蔭蔽天;客廳里頭,還是只有那台電視,跟那張皮椅。她環顧屋內,發現這兒跟先前一樣,仍舊乾淨而空洞,接近家徒四壁的狀態,看來冶冶清清的。
江震把她的行李,提進了臥房。半晌後,當他再走出臥房時,原本穿在身上的鐵灰色西裝,已經換成了便服。
「我去上班了。」他輕描淡寫的說。
「上班?」靜芸瞪大眼兒,不敢相信,在結婚的當天,他竟然還要去上班。
「我只請了半天假。」
「喔。」
她應了一聲,垂下小腦袋,口氣中有難掩的失望。
「這是備份鑰匙。」江震走到她面前,把一串鑰匙交給她,接著又從皮夾里抽出一張晶片卡,放進她手里。「這是提款卡,密碼是662571,需要什麼東西,你自己看著辦。」說完,他就朝著門口走去。
眼看他已經走進庭院,就要走出大門,靜芸拿著晶片卡,連忙追上前去。
「呃,那個——那個——」她站在客廳門前,急忙開口。「那個——」
接連三聲「那個」,終於讓江震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等著她說出下文。
她喘了幾口氣,把握機會發問。
「你什麼時候會回家?」
濃眉擰皺,他眯起眸子,想了一會兒。「不確定,可能要幾天吧!」
「這幾天都不回來?」她不敢置信,小臉垮了下來。他不但在結婚當天還要去上班,接下來幾天,更要把她單獨留在這兒?
江震點頭。
她咬著粉女敕的唇,白皙修長的十指,在精致的洋裝裙擺上,無意識的扭啊扭,心里覺得有些委屈,卻又不敢說出口。
「你不想一個人留在這里的話,我送你回去。你爸媽可以照顧你,等我處理完工作,再去接你回來。」他提議。
「不不不,我要住在這里。」她猛搖頭,拒絕回娘家,堅決要留下來。
江震睨了她一眼,沒有作聲,只是點點頭,轉身舉步,又預備往外走。
身後卻再度傳來嬌脆輕柔的嗓音。
「我、我想買些家具,稍微改變家里的布置,可以嗎?」靜芸捏著晶片卡,先向一家之主報備。
「可以。」
他簡單的回答,就頭也不回的走出去,順手關上大門。
站在原地的靜芸,悄悄嘆了一口氣,覺得落寞與惆悵,從江震消失在眼前的那瞬間,就乍然涌上心頭。
唉,沒辦法,誰教她愛上的,是個罪惡的克星、正義的化身呢?
身為飛鷹特勤小組的副隊長,他的職務繁重,絕對不比隊長厲大功輕松。再加上,他們剛逮回公爵,還有不少事情等著要偵訊處理,今天他肯定是費了不少功夫,才能挪出半天時間,帶著她去公證結婚。
只是,她理智上能夠理解,心里的落寞惆悵卻分毫不減。
她走回客廳里,坐在那張皮椅上,面對著空蕩蕩的屋子,新婚的第一天,就嘗到獨守空閨的滋味。
屋內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她沮喪了一會兒後,才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個兒振作起來。
好吧,既然江震得工作,沒空陪她,那麼,她就自己找些事情來做了!
靜芸起身,再度環顧客廳,然後花了半個小時左右,把這棟三層樓高的舊樓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巡視過一逼。
臂察完畢後,她心里已經有主意,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事情,來打發這幾天的時光了。
她要去大采購,買些實用美麗的家具,再把屋里屋外布置得溫馨舒服,讓他的家——不,他們的家——看起來像是個家!
打定主意後,她走進房里,換上簡便的服裝,換了舒適的平底鞋,接著就把鑰匙與提款卡放進背包里,匆匆出門去了。
這是哪里?
他走錯地方了嗎?
五天之後,江震拖著疲累的身子,站在自家住宅前,因為睡眠不足而滿是血絲的黑眸里,難得的透出震驚與詫異。
原本斑駁的大門,被漆得紅亮,旁邊還立著一個森林小屋造型的歐式信箱,上頭停著一只木制小黃鳥,精致得仿佛隨時會飛走。信箱下頭,還垂掛著一塊木板,上頭寫著︰郵差先生,辛苦您了!
他用鑰匙開了門,發現庭院里頭的雜草跟藤蔓都消失了,草皮修剪得整整齊齊,就連外牆的長春藤,也清除得乾乾淨淨。在翠綠的草皮上,還有一個藤制的秋千椅!
踏進客廳後,眼前的景象,更讓他嚴重懷疑,自己是真的走錯房子了。
蕾絲。
這間屋子里,到處都是蕾絲!
空氣之中,飄著玫瑰花般的香氣,還有食物的味道。靜芸就坐在沙發旁,拿著針線,仔細縫著一個粉藍色的企鵝布偶。
听見腳步聲,她停下動作,抬起頭來。一瞧見江震,那張小臉瞬間亮了起來,晶瑩的瞳眸里滿是驚喜。
「阿震,你回來啦?!」她高興極了,丟下針線與企鵝布偶,踩著綴著蕾絲的絲質拖鞋,咚略咚的迎上前來。
他低下頭,看著那張嬌女敕的臉兒,還沒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瞧見他的表情,她的情緒從興高采烈,轉為小心翼翼,還以為他不喜歡她對他的稱呼。
「呃,我可以叫你阿震嗎?」她怯怯的問,大眼眨啊眨。
他考慮了幾秒,才點點頭。從來沒有人這麼叫喚過他,但是听著她用嬌甜的嗓音,親昵的喊著他時,那種感覺並不壞,甚至還挺舒服的。
笑容再度點亮了那張嬌靨,她拉著他的手,牽著他進屋,還體貼的替他月兌外套。
「阿震,你一定很累吧?」她先讓他坐好,才把外套掛起來。「你先休息一下。廚房里炖著一鍋牛肉,電鍋里還有飯,我現在去燙個青菜,等會兒就可以吃飯了。」說完,她咚咚咚的進了廚房,開始忙著替他準備晚餐。
坐在沙發上的江震,震懾無言的環顧四周。
這是他的屋子、他的客廳,卻在短短五天之內,就全然變了模樣。
身下的沙發,柔軟而舒適,還套著印花棉布,上頭滿是紫陽花的圖樣。沙發前頭,是一張比膝略高的木桌,鋪著跟沙發相同的印花布,桌上壓著一層與桌同寬同長的玻璃,玻璃上滿是各色布料、蕾絲、緞帶、針線等等手工藝的工具與材料。
距離沙發不遠處,是一個電視櫃。
電視櫃上鋪著拼布墊,墊上是那一台伴隨他多年的電視。電視上頭,蓋著一層女乃油色的蕾絲,蕾絲上擺著兩個布偶女圭女圭,一男一女都穿著結婚禮服,一個像他,一個像她。
兩個布女圭女圭在暈黃溫暖的燈光下,肩並肩地坐在一起,顯得十分溫馨可愛。
溫暖的燈光?
江震靠進沙發里,用最緩慢的速度,抬頭望向頭上的燈。
原本的日光燈,已經被換成花辦造型的藝術燈,光線柔和而溫暖,跟屋內的擺設格外相配。
仔細一看,她添購的家具不算多,絕大部分的擺飾,都是她親手做的。
「阿震!」嬌甜的聲音又響起,靜芸用紙巾擦著手,探頭叫喚著。「可以吃飯嘍!我把飯菜端到飯廳,你快點趁熱來吃吧!」
他從軟綿綿的沙發上起身,穿越被布置得如同童話般夢幻的客廳,走進飯廳里頭。
飯廳里頭,擺設著木制的餐桌與椅子,桌上擱著花瓶,插著幾朵鮮花,椅子上還有手縫的軟墊。
伴在餐桌上的,是香噴噴、熱騰騰的食物,靜芸替他添了一大碗飯,就拉開椅子坐在一旁,笑咪咪的看著他吃。
炖牛肉軟女敕得很,入口即化,青菜也翠綠可口,直到食物下肚的那一刻,江震才知道,自己竟然這麼餓。
「好吃嗎?」她邀功似的問,雖然已經從他的手下停筷的動作,猜出他對菜肴該是十分滿意,卻還是好想听他親口回答。
他卻沒有開口,只是點了點頭,就繼續朝食物進攻。
沒听到他的答案,靜芸有些失望,但是,瞧著他吃得這麼滿意,她又覺好開心。
啊,或許,他只是累壞了,等會兒吃飽了,他說不定就有力氣,能夠開口夸獎她了!
她撐著臉兒,眉眼彎彎蘊著笑,滿懷希望的等著他吃完,嘴里倒也沒閑著,叨叨絮絮的開始報告這幾天的所作所為。
「客廳里的布置你還喜歡嗎?那些家具,都是雅婷幫我挑的喔!」她頓了一下,還不忘說明。「雅婷是我朋友,她對裝潢設計很有心得,一听到我要布置家里,她二話不說,就陪著我到處去找家具了。
「雅婷好熱心,不但幫我挑家具,還幫我跟老板殺價,買到的東西全是物美價廉。還有啊,那個家具行的老板,人也很好喔,我們挑好家具的第二天,老板就特地幫我運送過來,還搬進屋子里,卻不收我運費呢!」
濃眉一擰,江震開口,說了進屋以來第一句話。
「以後,你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不要讓外人進來。」
說得正高興的靜芸,被兜頭澆了盆冷水,整個人就像枯萎的花兒般,難過得垂下小腦袋。
「喔。」她小聲回答,委屈的咬著粉唇,讓人心疼極了。
江震動作略停,一會兒之後,才又補充了一句。「那樣不安全。」
原來,他是在擔心她的安全呢!
喜色去而復返,靜芸只覺得心頭甜甜的,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
「喔。」她又應了一聲,粉臉微紅,快樂的頻頻點頭,雖然跟先前答案相同,表情卻是天差地遠。
江震又沈默下來,她挪了挪椅子,朝他靠近了幾寸,又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話。
「前天啊,隔壁的張太太跟我打招呼,還邀我去她家喝茶吃餅乾,她做的餅乾很好吃呢!」她像是想起什麼有趣的事情,輕聲笑了起來。「我跟你說喔,張太太不知道你是警察,她原本還以為,你是哪里的角頭老大呢,你說好不好笑,我和她解釋,她挺不好意思的,忙跟我道歉。
「後來呀,張太太邀了好多人,把我介紹給鄰居們。她們好和善,一直跟我說話,還送了我好多青菜,分量多得夠我們吃好幾天。」她指著桌上那盤即將被吃盡的燙青菜。「你現在吃的地瓜葉,就是顧太太送的,她在後頭的山坡闢了一塊農地,自個兒種些青菜,完全沒使用農藥喔!」
靜芸愈說愈高興,如數家珍般的,仔細告訴他,冰箱里有多少的存糧,都是鄰居熱情相贈的。
江震默默听著,沒有插話。
他買下這棟屋子,搬進來居住,至今已經快十年了。十年以來,他從不曾跟左鄰右舍有過半點交集。一來,是因為工作繁忙,二來,是他太習慣獨處,懶得跟人交際,更學不會怎麼與人相處。
而這個小女人,才搬進這兒幾天,立刻就得到鄰居們的信任,還獲得了不少的「見面禮」。
她就是有這種魔力,能夠信任別人,也被別人信任。不論再深沈的人,只要瞧見那雙純摯的眸子,跟她甜甜的微笑,都會在不知不覺間,為她卸下心防——
深幽的黑眸里,靜望著她,閃過一絲微乎其微的柔光。
她沒有察覺,話題又轉回自家的布置上頭。「啊,對了,我把每間房間都布置妥當了,等你吃飽了,我就陪你去瞧瞧,看你是不是喜歡。」
把食物解決完畢的江震,突然間身子一僵。
每一間房間?!
黑眸眯起,他求證。
「包括三樓右手邊的那間嗎?」那間房間是他的收藏室。他在牆上訂做了無數個木架,把多年來搜羅到的軍刀與匕首,陳列得整整齊齊,休假的時候,就拿出來一一把玩。
烏黑的眼楮眨了眨。
「是啊!」
他僵直著身子,緊盯著她,看了半晌。然後,高大的身軀驀地離開餐桌旁,跨步往樓梯沖去,用最快的速度奔上三樓,打開右手邊的那間房,跨步入內察看。
蕾絲。
連這間房里,也全是蕾絲!
就連面對最凶惡的歹徒,或是驚險萬狀的槍林彈雨也能面不改色的江震,面對著滿牆的愛刀,也忍不住申吟出聲。
只見牆上,特制的木架還在,軍刀與匕首也一把不缺。跟先前不同的是,原本刀鋒閃亮的刀子,這會兒全被套上各式蕾絲的、棉布的、拼布的、絲緞的刀套。
駭人的武器,全變得像是裝飾品,刀套一個比一個夢幻精致。
他伸出手,拿起最鍾愛的那把斯特德賴戰斗刀。這是美國海豹部隊的指定配刀,卻被套上蕾絲刀套,從鏤空的蕾絲間,隱約可見到刀鋒,刀柄上還掛著小布偶,活月兌月兌就是他新婚妻子的縮小版。
苞著踏進房的靜芸,看著他握著刀,僵立不動,還喜孜孜的以為,他正為她的所作所為而感動。
「我跟你說喔,這些刀子我全幫你洗乾淨了。」
江震眉角一抽,用最緩慢的速度回過頭來,黑眸瞪著她。
「洗了?」他用過度輕柔的語氣問。
她沒听出,藏在溫柔語氣下的危險,還用力的猛點頭。
「嗯!」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種事會發生,雖然極力忍耐,額角上的青筋還是忍不住陣陣抽痛起來。
太好了!這下子,他得找個時間,把刀子一一重新抹上刀油,不然他收集多年的這些刀子,被她刷洗過後,恐怕全都要銹了!
靜芸眨了眨眼,端詳他的神態,這才慢半拍的發現,他捏著刀柄上的小布偶,眉間打著結,臉色陰沈慍怒,看來好像——好像——好像不是在感動耶——
「阿震,你怎麼了?」她湊上前去,小臉仰望著他。「你不喜歡掛我的女圭女圭喔?那,不然換掛你的好了。」她紅唇微嘟,解下小靜芸,換上小江震的布偶。
布偶的手工精細,做得維妙維肖,還橫眉豎眼的,跟他此刻的表情一模一樣。
大小江震,同時瞪著她。
靜芸搗著胸口,稍稍後退一步,大受打擊的問︰「難道,你都不喜歡嗎?」她唇兒抖顫,眼圈兒一紅,眼里的淚珠,彷佛就等著他一點頭,便要嘩啦啦的滾出來。
他怎麼可能會喜歡?!
江震咬緊牙根,必須用盡所有的自制,竭力的忍耐,才能把幾乎涌到嘴邊的吶喊,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只是讓她去買家具,答應讓她「稍微」改變家里的布置,她卻用蕾絲與棉布,淹沒了他的家,把他的屋子布置得像是芭比女圭女圭的展示屋。
面對居家環境的巨大「改變」,諸多不滿的情緒,在江震胸口翻騰。換做是平時,他憤怒的咆哮,老早就把屋頂給掀了。
但是,瞧見靜芸咬著唇辦,淚眼汪汪的模樣,那些不滿的情緒,竟一點一滴的褪去,取而代之的,反倒是前所未有的罪惡感。
她懷著身孕,才剛嫁過來,就被他扔下,孤孤單單的待在陌生的環境里。這五天以來,她會忙東忙西,把屋里屋外全換了布置,有部分的原因,肯定是為了排遺寂寞。
面對一個淚汪汪的孕婦,尤其是一個懷著他孩子的孕婦,他不能凶、不能罵,當然更不能打。
事到如今,江震的選擇,似乎只剩下一個。
黝黑的大掌,把戰斗刀擱回刀架上。然後,他倏地探出手,握住她縴細的雙肩,霸道的拉進懷中,低頭吻住軟女敕的紅唇。
突如其來的吻,讓靜芸僵愣了半晌。只是,隨著他逐漸加深這個吻時,的火花,悄然無聲的侵襲過來,她輕顫著回應,雙眸依舊迷蒙,卻不再是因為淚滴,而是因為他燃起的激情。
熱燙的薄唇封緘摩擦,糾纏她軟女敕的舌,吻得霸道,卻也溫柔。
她輕吟著,眼睫如蝴蝶羽翼般輕顫,感覺到他的大手滑進她的衣裳下,用粗糙的指月復,刷過嬌女敕的。
因為懷孕,她的身子比先前更敏感,這輕輕的,已經讓她全身發軟,趴在他胸前喘息不已。
「等、等一下……」她嬌吟著,掙扎著開口。「嗯……你、你還沒有洗澡……」她在意亂情迷中,努力擠出一個藉口,企圖爭取緩刑。
江震的回應,卻是一把抱起她。
「啊!」她輕呼一聲,本能的伸出雙手,圈住他的頸項。
他步履穩健,仿佛她輕得有如羽毛。結實有力的雙臂,穩穩的抱著她下樓,抱著她走進浴室。
結婚那天,江震沒有抱著她進門,她多少覺得有點遺憾。如今,他倒是抱著她進浴室,她羞得臉兒燙紅,心里卻覺得好高興,終於感受到一絲屬於新娘的幸福。
溫熱的水嘩啦啦的灑落,浴室里彌漫著水霧。
她嬌喘連連,幾乎承受不住他的熱吻與,他的體溫,比熱水更燙。被水淋得近乎透明的衣裳,被他二褪盡,輕顫的粉女敕嬌軀,果裎在他灼熱的視線下。
他以單手拙住她的雙腕,輕壓在牆上,強健赤果的身子緊貼著她,有效的制止她羞怯的抵抗。
接著,他就在溫熱的水幕中,輕啃著她、熱吻著她、著她,直到她出聲懇求時,才霸道而溫柔的愛了她……
寒流過境,氣溫一路往下滑。
靜芸穿著厚外套,遵照醫生的吩咐,在懷孕期間特別注意保暖。她拉著拼布背包,坐在公車上,看著窗外蕭瑟的冬景。
鮑車搖啊晃地,有奸幾次,她都覺得胃里的酸液,咕嚕嚕的冒了上來。她冒著冶汗,盡力忍耐,不想給同車的人添麻煩。
整段車程里,她雖然身體難受,心里卻有一點點希望,公車能再開慢些,別那麼早到站。
結婚兩周之後,她終於鼓起勇氣,準備去告訴大姊,她已經跟江震結婚了。
姊妹相處多年,她太清楚大姊的火爆脾氣,知道大姊有多麼「護妹心切」,一旦知道江震「先斬後奏」,大姊肯定會大發雷霆,就算不跟江震大吵一架,也會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為了避免沖突,在結婚之前,她特別央求爸媽,先別告訴大姊,預備等一切安頓下來後,再由她去開口。
等一切安頓下來——
她看著窗外,-聲嘆息,悄悄的逸出唇辦。
她的人的確已經在江震的屋里安頓得妥妥當當。但是不知為什麼,她的心里,卻始終若有所失,總說不上來,感覺像是缺了些什麼。
說起來,她的婚姻生活平靜得很,才新婚兩個禮拜,就已經進入某種模式中。
江震很忙,忙著打擊犯罪,偶爾提早下班,或是休假在家,他也是寡言得很,總是她在說個不停,他偶爾才會回答她一、兩句。只有在床上,兩人纏綿廝磨之際,她才能感覺到,他最直接而毫無保留的情緒……
婚姻該是這樣嗎?
婚姻只是這樣嗎?
江震跟她的婚姻狀況,跟她的爸媽不同。她當然明白,每一對夫妻的相處模式都不同,但是未免也相差太多了吧。
因為他工作極忙,兩人相處的時間很少,言語上的溝通更是少得可憐。她好想多了解他一點、多接近他一些,但兩人之間,似乎總隔著一道牆,縱然身體相貼,心卻無法相系……
尤其是這幾天,她孕吐的狀況突然變得嚴重,每天都吐得頭昏眼花、手腳發軟。在她最難受時,江震卻仍忙於工作,接連幾天都不見蹤影。
要是她吐得昏倒,或是不小心跌倒什麼的,他會隔多少天才發現她呢?他會不會緊張,會不會慌亂?
鎊種胡思亂想,輪流在她腦子里轉啊轉。等到她回過神來,這才赫然發現,自個兒已經坐過站了!
靜芸匆忙按鈴下車,在寒風中等了一會兒,才等到回程公車。這次,她不敢再分心,等公車到站後,就按鈴下車。
這個站牌,設立在郊區的一處高級社區前,每家都是獨門獨院的寬敞洋房,日夜有保全定時巡邏,不但安全無虞,生活機能更是健全優渥。
她在寒風中走著,心中不斷告訴自己,不能再想江震了,她得要想著,該怎麼告訴大姊,她已經結婚了;又該怎麼告訴大姊,她過得很好、很幸福、很快樂……
幾分鐘後,靜芸站在一棟洋房前,頻頻的深呼吸。
直到勇氣凝聚得差不多了,她才推開鍛造鐵門,走到大門前頭,去按門旁的電鈴。
「來了來了!」大姊的聲音,立刻從門內傳來。
呼,看來,她挑的日子不錯,從那聲音听來,大姊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
鳳婷眉開眼笑的開了門,卻因為室內室外的溫差,冷得雙肩一抖。
見到大姊的瞬間,靜芸好不容易才凝聚的勇氣,立刻咻咻咻的被吹跑了九成。
「大姊,呃,是我——」她小聲的說道,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甚至還瑟縮的倒退一步。
「靜芸啊,你怎麼來了?」鳳婷一邊問著,一邊從門邊的衣帽架上,拿了一件薄軟的羊絨外套穿上。
「大姊,我……我……」她咬著唇,幾度欲言又止,卻又不曉得該怎麼開口。先前在腦子里頭反覆背誦的說詞,一遇上大姊的面,就全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怎麼了?是媽炖了雞湯,要你送過來嗎?」大姊問道,順手把手機放進外套口袋。
「不是。」她抬起臉兒,一接觸到大姊的目光,立刻又像膽小的地鼠,把腦袋縮回去。「那個……大姊,我有事要跟你說……」
「嗯?」
「我……」
「怎麼了?」
「我……我……」靜芸「我」了大半天,仍舊「我」不出個下文。
就在這個時候,一把軟甜得膩人的女性嗓音,從她身後傳來。「請問,這是厲公館嗎?」
姊妹同時看去,這才發現,一個火辣時髦的拉丁美人,不知何時已來到門前,正滿臉笑容的看著她們。
鳳婷卻沈下臉,一改先前的好臉色,直覺的認定,對方是FBI方面派來色誘她老公的「秘密武器」。
「喂,不用白費心機了,我告訴你,要這種把戲是沒用的,我老公根本不會上當。」她慎重提出警告,宣布「所有權」。
「噢,你誤會了,我不是來找厲隊長的。」又長又翹的睫毛,慵懶的眨了眨。「我是來找你的。」拉丁美人嫣然一笑。
「找我?」鳳婷的眼里,閃過一絲困惑。
「沒錯。」拉丁美人笑得更惑人。「原本,我只打算請厲太太去作客,但是既然這位小姐恰巧也在這兒,那麼就只能請兩位一塊兒接受我的招待。」
「還是老話一句,請你不用白費心機了。」鳳婷冷著臉,連連揮手,毫不考慮的拒絕。「公務人員的親屬,不能私下接受招待。」
「噢,請別這麼快拒絕我。」她軟聲軟調的說道。
靜芸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眨著眼,心里突然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她剛想開口,提醒大姊小心些,大姊已經不理會對方,推著她往外走。
一邊推著,大姊嘴上還不忘重申拒絕。
「我都說了,我不可能——」下一秒鐘,大姊擱在她背上的雙手,也跟著僵住了。「搞什麼鬼?!」
這句怒聲責問,讓靜芸好奇的回頭,卻赫然瞧見,拉丁美人正用槍指著她們。而大門之外,也閃出兩個黑衣男人,眉宇間都斂著殺氣,讓人不寒而栗。
大姊火速把她拉到身後,就像往昔每一次般,只要遇到了危險,就會挺身擋在她前頭。
「你們是誰?」
拉丁美人又笑了,靜芸看在眼里,卻不由自主的顫抖,覺得那笑容比蛇蠍更可怕。
「我很堅持,請兩位務必跟我走一趟。」拉丁美人晃晃槍口,示意門外那兩個黑衣男人上前。「先把她們的眼楮蒙上。」
靜芸嚇得臉兒發白,她好想逃走,卻又不願意丟下大姊,更怕自個兒跑得不夠快,到時候說不定會跌倒,或是引發這些人的殺意。她可以不顧自己,卻不能不顧肚子里的小生命。
別無選擇之下,她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一塊黑布蒙住了她的眼,她的世界就此陷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