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穎向高掌櫃提出中秋節外帶桶仔雞的主意之後,他馬上舉雙手贊成,還提議干脆等中秋節過後,天開始冷了,她就開一間熟食鋪子,順便要她把那些處理過的雞內髒做成鹵味,一並擺出來賣。
至于鋪子跟人就由他來找,不管是做熟食、做點心的廚子或是打下手的,都不用擔心,他人手很多,隨時可以上工,花穎只需要將打算賣的熟食菜色想好便成。
看在他這麼勞心勞力的分上,他表示自己當然要佔兩成。
日子一天天過去,點心鋪在中秋節開張。可在中秋節之前,花穎已經開始做點心試賣,還表示如果喜歡,是可以預約下單的,提前預約還能享八折優惠。
沒有想到他們第一天推出試賣的甜點——咸蛋糕、葡式蛋塔、蛋黃酥、鳳梨酥這四樣商品,因為新奇又好吃,剛推出便造成熱烈搶購。
有些人甚至吃上一口後,馬上預約中秋節賞月時的月餅,在中秋節的前五天,所有預約的單子便已經超出預期。
看到這麼多的訂單,花穎本來是要停止接單的,可是高掌櫃讓她不用擔心,繼續接單,說他手中有得是廚藝高手,到時會調人過來幫忙,這些人也是可以信任的,不用擔心秘方跟做法會外泄。
中秋節的前三天,所有的人進入備戰狀態,忙著預先熬煮所需的材料、醬料、腌雞肉等等,花穎也讓人將點心鋪的大招脾給掛上。
點心鋪的店名為「花朵點心屋」,里面的點心如店名,全部都有一朵山茶花的圖形,就等中秋節當天揭紅布、放鞭炮,正式開店做生意。
花朵點心屋雖然未開張,但正式開幕前兩天,雞蛋糕鋪子前面便擠滿了要來取貨的客人,造成了未開幕先轟動的場面。
直到中秋節當天,鞭炮一放、紅布一揭,整個點心屋里可以說是人滿為患,前來購買點心的客人幾乎是用搶的,甚至還有幾個客人因為搶不到點心發生小沖突,差點變成斗毆事件。
花穎趕緊出面貼出公告,告知客人哪幾個時辰會有剛烤好的點心出爐、有哪些種類,有需要的客人可以提早預約,分量會優先保留,類似的沖突才沒再發生。
開幕當天各種混亂,等到他們打詳、送走最後一位客人,外面已經是一片漆黑。
花穎站在儲藏室的門外看著空空如也的庫房,里頭儲備著用來制作點心的材料一點都沒有剩下,這讓她明天怎麼開門做生意?
「小姐,這……材料都沒了,明天……」連翹跟在她後頭,看著本來應該被填滿的庫房,現在卻一樣東西也沒有。
花穎揉了揉隱隱抽痛的額頭,擺擺手交代,「我知道,你跟丁香還有唐竹把這庫房打掃完就可以休息了。」
她才剛走回鋪子里,陳管事便拿著今天的賬冊過來給她。「小姐,今天的收入已經盤算出來了,您核對一下。」
「好,這些天辛苦你了。」她看著眼前這位新聘請來的,留著兩撇胡子、一臉精明沉穩的陳管事,對他只有贊賞。
這些天對她來說只有混亂兩個字可以形容,還好有陳管事,否則她肯定忙不過來。
前幾天試賣便已經造成轟動,高掌櫃見狀驚覺不對,直說屆時她會忙不過來,便建議她請個管事。
她本來還想說應該不用,不過岳說她沒有開店經驗,最好听高掌櫃的建議,叫她讓高掌櫃幫她找個熟識信任的人。
斑掌櫃跟她提了個人,就是陳管事。陳管事原本在京城某個官員家里當二管事,但是這官員犯了罪,家奴全部被官差帶走,交給一名前來拍賣官奴的人販子。
陳管事將自己身上的祖傳玉佩塞給人販子,懇求人販子將他們全家五口人一起賣掉。大部分的買主對陳管事很有興趣,不過一听到要買一家子就打退堂鼓了,這才一路轉手到玉林鎮來。
斑掌櫃以前在京城的五湖酒樓當二掌櫃時,便與這陳管事熟識,也深知他的為人,因此向她提議可以買下,而且買一家子會比單獨買的下人還要忠心。
思考一番,花穎便拿了銀兩讓高掌櫃去買,還差點來不及,恰好趕在他們搭上渡筏前往下一個地方之前將人給買下。
陳管事果然不負高掌櫃的大力推薦,辦事能力超強,才兩天的時間,所有事務便完全上手,調度安排、進貨等等的任何事情都不用她操心,她只需要確保開幕當天有糕餅、有蛋糕、有烤雞可以賣便成。
「不辛苦,小姐對老奴一家的恩情,老奴沒齒難忘,一定會竭盡心力為小姐效力。」陳管事恭敬的說著。
人販子曾跟他說在玉林鎮再賣不出去,就必須拆開賣了。當他兩腳踏上渡筏,準備離開玉林鎮到對岸時,他的心發出了絕望的悲鳴,可他沒想到就在船準備離岸之前,竟出現奇跡,小姐讓老高來將他們一家五口買下,這恩情他永遠不會忘的。
「陳掌櫃,只要你好好幫我辦事,沒有二心,我不會虧待你們一家的。」她一邊翻著賬本看著上頭的數字,一邊說著。「今天的收入可是前幾天的二十倍啊!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小姐,不是老奴自夸,老奴看一些事物眼光還是有的,只要做出口碑,慕名而來的客人只會愈來愈多,相信日後花朵點心屋的收入絕對會增加許多,要是開了分號,想來日進斗金沒問題。」陳管事篤定的說道。
不管未來如何,听到這話都讓人開心,花穎許下承諾。「要是真如陳管事你所言,到時我一定讓你掌管全國的花朵點心屋。對了,陳管事,麻煩你貼張公告,明日起休鋪三天補貨。連續忙碌好一陣子了,你們也辛苦了,趁這幾天休息,好好放松一下。」
「好的。」
「對了,今晚我們打算賞月、烤肉,你要是沒事,可以帶著孩子和妻子一起過來,千萬不要客氣。阿旺他們夫妻也會來,你們兩家的孩子年紀相近,可以玩在一起。」店鋪後面的院子小了些,已沒有空屋可以讓陳管事一家子住下,因此她在後院附近巷子租了間二進的小宅子,讓陳管事一家先住在那里。
「好的。」
「對了,今天的收入很好,你一會兒給鋪子里的每個人發一吊錢當做中秋節的花紅,你負責里里外外的統籌,更是辛苦,發五兩銀。雖然不多,但這是我的心意。最後別忘了告訴他們好好做,花朵點心屋的生意愈好,年底你們的花紅就愈多。」
「是、是!」沒想到他才來幾天,小姐發獎金也不忘他的,讓他心頭一陣感動。他真是祖上冒了青煙才能遇上這樣的好主子。
「對了,你那兩個孩子玉漱、玉武,還有書翰他們跟木森,這幾天也幫了不少忙,不能因為他們是孩子就不發給他們,每人都要發。」
「可是……小姐,他們都是孩子,要是發一樣的花紅,怕是年紀大的會心有不平……」
小姐竟然連孩子都給獎金,真叫他意外。
「年紀最大的發半吊錢吧,接著依年記遞減,一定要人人都有,不可以厚此薄彼。」這幾個孩子可都很有烹飪天分,好好栽培,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
尤其是十歲的玉漱跟五歲的書雯,兩個小女生在制作甜點時,儼然像個小主廚,很有架勢,做出來的甜點也十分美味。而木森對于食材氣味的敏銳度很高,不需要看到物品,只要一聞便知道是什麼,簡直比小狽的嗅覺還靈敏。
「是的,老奴這就去辦。」
陳管事告退後,花穎一邊甩著胳臂,一邊往自己的院子走去,想回去稍微梳洗,換件衣裳再準備今晚的中秋節烤肉晚會。
「穎兒!」岳在她踏進院子之前叫住了她。
「岳大哥,辛苦了,今天多虧有你,找我有事?」看到岳大哥就覺得真是不好意思,他明明就是個武功高強、各個大戶人家爭相聘請的護衛,卻被她調來當粗使伙計用,一會兒讓他劈柴,一會兒讓他幫忙烤桶仔雞,或當挑夫把剛出爐的桶仔雞整擔子挑到五湖酒樓,忙得腳不沾地,想來她就愧疚。
「穎兒,今晚你說的烤肉晚會方便再多加兩人嗎?」岳眉梢上有著難掩的興奮。
花穎看著他愉悅的臉龐,回答,「當然沒問題,就算再多五個人也可以,來的是你的朋友嗎?」
他點頭,「我二師兄跟他軍中的一位戰友特地來找我。」
「既然是你的二師兄,那我得多備一些好酒好菜招待他們才成。岳大哥,走,我們到地窖去把那壇陳年的女兒紅搬出來。」
她拉著他一起到地窖搬酒,這地窖里的酒也是前屋主留下來的,可香呢!
「我在京城時曾經與二師兄擦身而過,他回頭找我時我已經上船前往別的地方,于是他辦完事情後便到玉林鎮來打听,本來是要到村子去找我,恰巧今天在路上看見我,就跟我約了今晚相聚,我想了下,便邀他們一起來。」他將經過向她交代一下。
「岳大哥跟你這位二師兄感情好像不錯。」
「你怎麼知道?」
「只要一提起二師兄,你的嘴角總是上揚的。」她一手指著一壇看起來年代久遠的酒壇子,笑著說道。
「當年在山上二師兄很照顧我,他是我們這些師兄弟中最早下山的。我下山時,他已有軍功在身。」他輕而易舉的抱起酒壇子往上頭走去。
「岳大哥,你這位二師兄有軍功,在軍中地位想必不低,可現在我們元貞國正與西滄國在打仗,兵力吃緊,不停的在民間征兵,他怎麼能夠離開呢?」她放下地窖的門板,將其上鎖,有些困惑地問著。
岳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我也感到疑惑,也許有什麼我們不方便探究的軍事機密或者是別的事情,等今晚二師兄跟他戰友一起過來,大概就知道是什麼原因了。」
「你說他們會不會是回京城招募什麼武功高手去從軍啊?」她打趣的問道。
听到她的揣測,他眼底深處突然綻放出一抹光亮,卻隨即消逝。「元貞國的武功高手早已全數征召上戰場,我想他們不太可能再私下征召。」
花穎看著他背對著她的挺拔背影,心下嘆息。方才他提起軍中時,神情明顯有一絲的落寞,雖然消失得很快,卻被她清楚地捕捉到。
她向前拉了下他的衣袖。「岳大哥。」
他側過頭疑惑地看著欲言又止的她,「怎麼?」
「我……想對你說,要是有機會,你真的想上戰場,只要岳大嬸不反對,你就去,我會幫你照顧好岳大嬸,等你回來的!」她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把積壓在心頭許久的話向他說出。
岳楞怔了片刻,沉沉地點了下頭。「要是真有那天,那就麻煩穎兒你了。
將東西都準備好後,花穎讓人在空曠的地方搭起一個小的營火台,在上頭烤著乳豬跟全羊,還有各式適合燒烤的蔬菜。
今晚的燒烤大餐由阿旺夫妻負責,幾個丫鬟、小廝還有小孩也會輪流上台表演,有的表演唱曲、有的表演跳舞等等,其他人則是圍坐在營火旁邊歡樂地聊天、吃燒烤、看表演。
幾個小孩開心的玩在一起,在院子里東奔西跑,連高掌櫃也攜家帶眷過來參加,整個院子里好不熱鬧,笑聲不斷。
花穎陪在岳大嬸身邊,跟大伙一起說說笑笑,還不時向他們介紹怎麼吃燒烤、什麼肉搭配什麼醬汁或是蔬果吃起來最美味。
岳大嬸經過這一陣子的調養,她的雀蒙眼已經恢復了七八成,晚上不再看不見,雖然影像還是有些模糊,但是看得到人影、物品,岳大嬸已經很開心了,根本不在意剩下的那幾成視力能不能完全復原。
就在晚會進到最高潮時,岳跟他的二師兄和那位身分看起來也很高貴的友人一起離開,直到晚會結束都沒有再回來……
此際,沐浴餅後的花穎趴在窗邊看向夜空中那像銀盤般的銀月,忍不住嘆了口氣,不知怎麼的,看著天上的月亮竟然有一種空虛的感覺。
這種空虛從何而來,其實她也弄不清楚,她只知道看岳這麼晚還沒有回來,她心底總是有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在浮動。
忽地,她的額頭像是被暗器打到一樣傳來一陣刺痛,她揉著隱隱發疼的額頭四下張望,發現是岳在樓下朝她招手。
他示意她下去,小聲的喊著,「穎兒,下來,我有重要的事情同你說。」
盡避很高興岳終于回來,但她還是忍不住嘀咕道︰「什麼事情不能明天再說嗎?非得選這大半夜,這要是被人撞見,我們兩人跳到黃河都洗不清,我可不想再被人沉潭!」
她嘴里雖然碎念著,但還是拿過垂掛在一旁椅背上的披風,輕手輕腳的下樓。
「岳大哥,這麼晚了你還不休息,到底是什麼事這麼重要啊?」
一看見花穎,岳不由分說地拉著她的手便往院子里的涼亭走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同你說,我們到那邊。」
兩人來到涼亭,他讓她坐在涼亭的石椅上,神情凝重的看著她,只是一見到她有些茫然的表情,他頓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她仰頸看著表情沉重的他,「岳大哥,你不是有什麼重要事情要跟我說嗎?」
岳垂下眼瞼,斂下心頭那抹突如其來的慌亂,片刻後方才開口,「穎兒,我要上京城考武狀元!」
她眨了眨眼,听不太懂他說的。「什麼武狀元?朝廷不是沒有辦武舉嗎?」
「今年的武狀元因為時間緊迫,才沒有對外公告,只在各大門派間挑選。」
「沒有對外公告?」
「穎兒,你今天看到的二師兄和他身旁那位友人,是奉皇命回京挑選人才。」
「人才?!」
「半年前,皇上對各門派秘密傳達皇令,要各大門派派出菁英參加半個月後的武狀元比試,二師兄與他那位友人奉命再從這些人選之中選出合適的人,一同前往執行任務。」
听他這麼解釋,花穎听出其中一個十分重要的訊息。「為什麼要隱密地傳達皇令?發生什麼事情了?」
岳沉默了一下,決定將這秘密告知她。「二皇子與三皇子隨大軍上戰場殺敵,可半年前,二皇子為救三皇子,被敵軍擄獲,暗中押回西滄國的國都大燕城。
「這半年來皇上已經派出無數高手潛入西滄國暗中營救二皇子,卻沒有一人成功將二皇子救出,全部殯落在西滄。其實這一次武舉只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欲招募到武功高手,前往西滄國好救出二皇子。」
花穎睜著大眼定定地看著他。「你想去報考武狀元?今天你與你二師兄一起出去就是談這事?」
「是的。」他神情凝重的看著花穎,片刻後點頭,「我要報名參加武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