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戀飛鷹(下) 第10章(1)

書名︰美人戀飛鷹(下)|作者︰典心|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大紅燈籠高高掛。

發現堂主羅岳沒死,大風堂的鏢師們全都大喜過望,以為自己護主不力,把額頭跟膝蓋都跪出繭來的徐厚,更是在看到羅岳的瞬間,撲身上前去,熊抱著堂主又哭又笑。

「唉啊,徐厚,難為你啦!」羅岳說著,心里還真覺得抱歉。

「嗚嗚嗚,堂主……堂王……你、死……活……」徐厚大臉濕透,哭得口齒不清,也笑得口齒不清,就連淚還一滴滴滾落。

「別哭、別哭,乖啊,男兒有淚不輕彈。」羅岳的手,模著猛漢的大腦袋,再三安慰著。

等到徐厚稍微恢復情緒,大伙兒全都圍過來,七嘴八舌的發問,羅岳對于自己死而復生之事,全按照寫好的劇本,推說是誤會一場,就把話題扯到,沈飛鷹今日就要娶羅夢上頭。

這下子,所有人心照不宣,相互遞了遞眼色,聰明的都不再追究,遲鈍點的則是一張口,還沒出個聲,就被扯去籌備婚事了。

那些從東南西北、四面八方趕來,要參加公祭的各方江湖豪俠,到大風堂里一看,發現喪事變喜事,當然更是不加介意。

喜事嘛,總比羅岳真的死了好啊!

況且,天下第一美人真要出嫁了,這杯喜酒怎能不喝?

于是情勢丕變,一大堆穿著白衣黑褲,前來京城吊喪的人們,全都由愁眉苦臉,改為喜上眉梢,樂呵呵的等著,喝喜酒,將奠儀改為紅包,更紛紛沖去賣衣裳的商家,搶劫似的買著喜氣的新衣。

想想啊,這機會多難得!

吃這頓喜宴,非但能一睹羅夢風采,更因為與羅夢情同姊妹的,就是當今的護國公主、當朝相爺的夫人,更是龍門客棧的店主,以貪吃好食,非美絕不入口的聞名的龍無雙啊!

羅夢的喜酒,肯定是龍無雙籌辦,一次能大飽眼福,同時又能大飽口福,這機會可是千載難逢。

同樣是車水馬龍、川流不歇,羅家宅邸的景況,可是清清楚楚兩回事。

有人送來好酒、有人送來水果、有人排隊送禮,更有龍門客棧的人手,前來打理布置晚上的喜宴。

大風堂前頭,鏢師們熱熱鬧鬧,趕著布置禮堂與待客。大風堂後頭,龍無雙更直闖羅夢房里,忙著為準新娘妝扮。

一邊忙著,她還不忘嘴上說著。

「羅夢,你這計用得真險,竟然連我也瞞了,害我為羅叔難過好幾天。」她往床榻上一坐,交迭著雙手,挽著好姊妹。

「我是逼不得己的。」羅夢好言好語,柔聲道歉。「我再不做些什麼,他就要走了。」那可憐無辜的模樣,連惡鬼羅剎也要心軟。

「算了算了,不跟你計較。」龍無雙揮了揮手,早知道密友的厲害,連沈飛鷹也會中計,代表被瞞騙的她,可也不是笨的。

「多謝護國公主心胸寬大,小女子銘記在心。」

「別來這套。」龍無雙湊過來,好奇的追問。「快說,昨晚你是不是得手了?怎麼樣?他厲害不厲害?技術如何?有弄疼你嗎?」

「你小聲點,哪有人像你這樣,問得這麼直接?」羅夢小臉羞紅。

龍無雙美目一挑,半點也不給好友面子。「我大喜之日後,你見我的第一句,不也就問這個?」

「我可是在四下無人時問的。」她抗議著。

話還沒說完,龍無雙已經開口趕人了。「都下去吧,過一會兒,我叫你們時再進來。」

丫鬢們掩著嘴,不敢久留,都退出房外去了。

「怎麼樣?舒服嗎?」無論如何,她非要問出答案不可。「值得你等那麼多年嗎?」

羅夢小臉通紅,咬著女敕紅軟唇,這才含羞帶怯的點頭,昨夜的種種歡愛滋味,再度涌上心頭,甜得她猶如浸在蜜里頭。

龍無雙伸出食指,撇了那羞紅的臉蛋一下。

「瞧你,活像只偷吃的貓兒似的,再過幾個時辰,你等著肌肉酸疼吧,別到了喜宴時,挺不起腰、站不直腿,讓人人都知道,沈飛鷹那大鵬已經先了洞房……」

「無雙!」羅夢嬌嗔一聲。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玩鬧過後,她掏出一個白瓷小盒。「喏,這個拿去。」

「這是什麼?」

「宮里珍藏,化瘀退血的藥,你把它搽了,幾個時辰後,吻痕就會淡去許多了。」

接下白瓷小盒後,羅夢粉臉更紅,知道自個兒身上,滿是他留下的吻痕,即使穿上衣裳了,卻還是有多處藏不住。

「話說回來,他憋那麼久,難怪無法太憐香惜玉,一罐子夠不夠你搽啊?不夠的話,我還能進宮再去多拿幾罐子來。」龍無雙調侃著,樂得很呢!

還沒能搽上藥,丫鬃們不敢進來,大風堂的女人們,由徐星星領軍,徑自踏了進來,嚷著要幫忙。

嬌嬌被婬賊杜峰「擄獲」,不能夠回府,但是徐星星倒茶,秋霜為羅夢穿上嫁裳,喜兒為她戴上首飾,無雙更親自為她畫眉點唇,女人們吱吱喳喳,分工合作的進行,還是忙了許久。

等到妝點完畢,幾個女人瞧著羅夢,突然都沈默下來。

「怎麼,不好看嗎?」她急忙問著,在這大喜之日,竟在意起自個兒,被傳頌為天下第一的容貌。

「不是不好看,是太好看了。」喜兒沖口就說。

秋霜模著臉,嘆了口氣,頻頻點頭同意。「是啊,怎麼有人能美得,像您這般賞心悅目呢?」

徐星星走上前來,嚴肅認真的說道︰「大小姐,幸好你是嫁給了沈總管,明兒個我還是能瞧著你的,要換做別的男人,別說是堂主不肯了,我也舍不得讓你出嫁。」

就連倚坐在美人榻上,說話向來毒辣的龍無雙,手里端著一杯茶,也是眼彎唇翹。「放心,你啊,又美又嬌,不過穿這麼好看,有沒有辦法完整保留到明兒個早晨啊?」

就算再度被調侃,羅夢也不在意,只覺得萬分開心,想到終于能嫁給心愛的男人,她的心就定不下來。

她知道,這是趕鴨子上架。

原本,細密籌謀中的變數,是沈飛鷹發現真相後,會反悔不肯娶。但是,她忐忑的等了一上午,都沒有等到,他要取消婚事的消息。

到了午時之後,星星去打探消息回來,說他正幫著處理待客的事宜,她懸宕的心才落了地。

雖然,說是出嫁,也只是從這個院落,搬到隔壁院落而己,什麼驚世駭俗、難以置信的事,都有膽做出來的羅夢,卻還是緊張不己。

幸好,有她們陪著她,在屋子里待著,不然她肯定會忍不住,不顧禮俗的跑出去偷瞧他。

想著想著,幸福的喜色,染滿眼底眉梢。

然後,吉時到了。

龍無雙身為主客,先到前頭去了,秋霜則替她蓋上了紅喜怕,喜兒與星星,一左一右,小心的牽著她走出閨房。

終于啊終于,今日,她就要成為沈飛鷹的妻子了。

這一夜,在許多許多年之後,仍被人們津津樂道,親眼見著的賓客們,更是沒有一個忘懷,提起來就覺得驕傲,慶幸當年在場。

喜宴席開上百桌,從堂里大院,一路擺到了大街上。

參加喜宴的人們,半數以上都是豪情萬千、熱血俠義的江湖人士,情況更加熱鬧非凡,還沒等開席,就己經舉杯喝了起來。

當然,大風堂行走江湖,黑白兩道全都有交情,除了江湖豪俠之外,京城里的官商更是冠蓋雲集。

鮑孫明德來了,龍無雙當然早坐定位,首富嚴耀玉更是呵護著,差不多一樣有錢的愛妻錢金金到場。

來訪的眾客之中,位階最高的,當數向來愛吃愛熱鬧的八王爺。

錢金金拋繡球招親、龍無雙辦餐饕餮宴,當夜就與宰相奉旨成親,接連兩次盛會,他都沒有錯過。如今,天下第一美人的喜宴,他當然不能不來。

理所當然的,人王爺一到,就被羅岳請到主桌,公孫明德見到他,自然起身、恭敬相迎,八王爺瞧見堂妹無雙公主,又是一番談天說笑,很快就聊起今兒個晚上的吃食來了。

然後,當日落西山,黑夜降臨,燈火教人一一點亮,司儀很快站上台邊,請羅岳坐上了主位,拉開了嗓門,揚聲喊著。

「吉時已到,新人入場——」

長長的尾音回蕩四周,人們紛紛抬起頭來,一顆顆腦袋全對著同一個方向,直朝門里張望,就是想快快看新人一眼。

可是,眾人瞧了半天,卻沒瞧見人。

司儀急了,也回頭瞧了瞧,還以為喊得不夠大聲,不禁大大吸了口氣,張口再喊:「新人入場——」

這話,聲揚青天,余音繞梁。

人們等了又等,這一回,終于看見有人出來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沈飛鷹。

這是新郎,人人都認得他,可是他才一現身,就讓眾人先是一楞,跟著就是一陣交頭接耳的低語。

瞧著沈飛鷹,羅岳老臉刷白,一時之間,腦子里空茫茫的,嘴巴半天閉不起來,不知該說些什麼。

就連公孫明德都沒料到,他竟會這麼做。

沖動的龍無雙俏臉一寒,率先就要發難,可是她左右兩個男人,一個是夫君公孫明德,一個是師傅嚴耀玉,都知道她的性情,瞬間便同時出手點了她穴道,教她只能坐在原位上,維持著正欲拍桌的姿勢,眼睜睜看著事情發生。

等候在門後頭的徐星星,見到沈總管出現了,少根筋的她還沒注意到不對,立刻領著身穿大紅喜衣、頭戴滿翠花冠、蓋著喜帕的羅夢走出來。

才剛走出門,星星便看清楚沈總管的模樣,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雖然立刻停下腳步,但是,一切都己來不及了,她已經帶著大小姐入了廳、進了堂,落得進退不得。

滿室的賓客,全被嚇傻了。

扒著大紅喜帕的羅夢,感覺星星突然停下,又听得一室騷動低語,不由得心頭一跳,連忙低聲問著。

「星星,怎麼回事?」

「呃……這個……那個……」

听著那支支吾吾的聲音,羅夢心生不祥,沒耐心也不願意等待,干脆自個兒掀起頭上的喜帕,要親眼看個清楚。

這個舉動,更是讓在場眾人,全都齊聲倒抽一口氣。

一來,是這天下第一美人,果真艷冠群芳;二來,唉啊,這都還沒拜堂,喜帕就先掀開了,可是萬萬的不吉利啊。

但是,更讓人心驚膽顫的,還是沈飛鷹的態度與模樣。

一掀起喜帕,羅夢就看見了。

沈飛鷹站在堂前,背後是大紅雙喜字,如過去數年那般英挺高大,不動如山的站在她眼前。

可是,他身上穿的,卻不是新郎的喜服,而是像平日一樣的白色勁裝。

即便是聰明如羅夢,這時也傻了。

就瞧見沈飛鷹,當著眾人的面,徐步上前,來到她眼前,眼不眨、眉不挑,冷漠的俊臉上波潤不興,恭恭敬敬的垂手道——

「大小姐,今日大喜嗎?」他問著,問得客客氣氣、禮數周到。

她全身發冷,原本盈滿心頭的幸福,這時全化為毒藥,從她的心口開始腐蝕、彌漫到她的發梢、她的腳底,讓她疼痛難當,就听見他,還在好聲好氣的說著,比毒藥更歹毒的話。

「恕屬下駑鈍,至今尚不知道,新郎倌是哪一位,還望大小姐,能夠好心告知。」

羅夢睜著水漾美目,無法置信的看著沈飛鷹,唇兒輕顫,漸漸沒了血色。

她作夢也想不到,他竟然會用這種方式對待她。

「大小姐?」事到如今,他還改回稱呼。

「對我來說,您就是大小姐。」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望著眼前的男人,氣若游絲的問。

沈飛鷹抬起了眼,一雙黑瞳黑得嚇人,跳燃著閻黑的火氣,冷冷的反問道︰「大小姐,你說呢?」

她說?她能說什麼?

他不肯娶。

明明,沈飛鷹有一整日的時間,可以告訴她。

可是他沒有,偏要拖到了這時候、故意要等到了這時辰,等到人來了、客滿了,等到這良辰吉時、等到爹爹都坐上主位,等到她都穿著嫁衣,滿心期待的出來了,才要說——

不!

他甚至不是用說的,而是直接做給她看、做給所有的人看。

他不娶她。

即使是與她共度春宵、即使是高朋滿坐、即使是他總記掛著,當年一家被盜匪圍剿,慘遭滅門後,爹爹領著他離開山野,還為他全家報仇的恩重如山。

即便如此,他依然不要她、不娶她。

他就是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前,拒絕她,給她難看!

熱淚,瞬間盈滿眼眶。

「沈飛鷹,你為什麼非要這樣羞辱我?」她惱極、羞極,花冠輕顫,身子顫得更厲害,低聲質問著。

「羞辱你的不是我,」他冷瞧著,嬌靨泛白的她。「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