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飛 第九章

書名︰想飛|作者︰杜默雨|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驚爆!號外!揭密!超級八卦!驚人大內幕!

原來小鮑主早就離婚,還跟太子爺是舊日戀人!一時之間,翔飛科技上下震動,所有員工津津樂道談個沒完沒了。

「喂喂,妳們經理和蕭專員呢?」詹立榮小心地張望了一下。

「他們兩個吵架吵到陳總哪兒去了。」

「不會吧?去很久了嗎?該不會又在樓梯間打Kiss吧?」

「詹經理,你不待在企畫部規畫公司的前途,又跑來我們人事室找八卦新聞啊?」人事室的妹妹們笑咪咪地看他。

「我哪是找八卦?我只是過來關心一下蕭專員嘛。」詹立榮又瞧了一下兩個空著的座位。「那我問一下,這兩天他們有去約會嗎?」

「還說不是來找八卦!」大家才不理他。

「吼!妳們不跟我說,那我也不說最新的消息。」

「你快說啦!」小女生們不做事了,全部圍攏過來撒嬌。

捱不過嬌滴滴的哀求聲,詹立榮也只好說了。「原來當年太子爺和小鮑主都是學校登山社的,難怪他們都很喜歡爬樓梯……」

「早就知道了,這不稀奇。我是听說太子爺是一顆花心蘿卜?」

「唉!就是啊,他又愛上了外文系的系花,被我們純情的吳經理發現了,小鮑主傷心欲絕,就隨便找個人嫁掉了。」

「等一下!那太子爺是如何移情別戀的?你也說清楚嘛!」

「啊,回來了!」有人低聲驚叫。

一見到門口進來的主管,女孩們趕快作鳥獸散,以破世界紀錄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假裝很勤奮地忙碌工作著。

吳嘉璇走在前面,清秀美麗的臉孔看不出任何表情;她的後面則是跟著神采飛揚的蕭昱飛。

「嗨,詹經理,怎麼有空過來這里?」他打個招呼。

詹立榮謙恭地回禮說︰「蕭專員過來人事室實習也一個星期了,我來問候一聲,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我很好啦,學了好多人事管理的東西。」蕭昱飛偷瞧坐回位子的她,眉開眼笑地說︰「本來吳經理說我可以走了,可是我認為還沒學夠不能走,既然我們意見不一,只好上去請陳總仲裁了。」

「呵,陳總怎麼說?」詹立榮的八卦眼睜得老大。

「嘿嘿!陳總說,我是董事長特別任用的員工,董事長要我做什麼,我就去做什麼嘍。」

「那麼沈董的意思是……」

「我的董事長爸爸說,想到哪個部門學東西就認真去學吧。」

吳嘉璇抬起頭來,語氣淡淡地說︰「阿香,我們下個月要進來的泰勞的人事資料,拿給蕭專員建檔。」

「蕭專員不是要負責星期天的校園征才講座嗎?」

「有人能者多勞,他喜歡辦業務,全部交給他做。」

大家彼此互望一眼,想笑又不敢笑,因為她們覺得吳經理其實是喜歡太子爺的,只是面對他強烈的追求攻勢,也是該擺點女性的矜持啦。

「阿香,給我吧。」蕭昱飛殷懃地過去拿資料夾。

「蕭專員,這可能不大好做喔。」阿香好心警告。

「只是Keyin……」蕭昱飛一翻開資料,立刻驚聲大叫說︰「該不會要我把這些奇奇怪怪的泰文拼音名字、地址、基本資料全部敲到電腦去吧?」

所有人事室的妹妹們皆以同情的眼光看他。

「好吧,做人要勇于負責,主管交辦的業務,我一定會做好。」蕭昱飛一副慨然承諾的烈士神情,才回到座位坐下,又彈了起來,以手掌猛拍一下頭殼。「哎呀,該死!我怎麼忘了另一件重要的交辦事項呢?剩下這幾件水晶還得趕快物歸原主才行。」

妹妹們又吃吃偷笑。太子爺忙碌極了,因為他奉了未來弟妹之令,負責將送給前任太子爺示愛的水晶禮物退回去,以斷了那些女孩們的痴心妄想。

蕭昱飛倒是拿起一袋水晶禮品,一件件分發給人事室的妹妹們。

「來,這條水晶手煉給妳,反正她們看了就傷心,全都不要了。」

「謝謝蕭專員。」大家並不去留意自己拿到的東西,而是覷眼他即將「假處理廢棄物之名、行送禮之實」所拿出來的追求禮物。

「經理級的就拿大一點的。」蕭昱飛在吳嘉璇桌面放下了一個巴掌大的心型粉紅水晶,笑逐顏開地說︰「給妳當紙鎮,不然妳公文這麼多,一不小心一堆紙張飛呀飛的,就拿這水晶鎮住吧。」

吳嘉璇仍是面無表情地低頭辦公,瞧也不瞧心型紙鎮一眼。

蕭昱飛暗自哀怨,他「求愛」都求得這麼明顯了,她還是不為所動?

唉!那場熱吻就像是作了一場春夢,兩人的事情一曝光,她就不理他了,又把他當病媒蚊似地避了開來,害他不得不動用特權追到人事室來。

他不急,反正他已經是她肚子里的蛔蟲,還不知道她的心思嗎?現在需要的只是時間,讓她、也讓自己厘清一些現實層面的問題。

詹立榮呆站了老半天,覺得自己該為太子爺盡點心力,于是說道︰「蕭專員,你那里還有幾顆水晶球,我陪你一起去物歸原主。」

「好啊,那我們……」

「蕭專員,請你上班時間不要到處游蕩。」吳嘉璇出聲了。

「我沒有游蕩啊,我是去各部門聯絡同事感情。」

「是啊,請吳經理不要誤會太子……不,是蕭專員。」詹立榮也來說好話。「況且他是沈董欽定的接班人,有空也該到公司四處……」

「誰說他是接班人?!」一個嚴厲的聲音打斷了馬屁話。

人事室門口站著一臉怒容的吳慶國,後面跟著兩個陪同的男秘書。

「吳董!您老好啊!」狗腿詹立刻堆滿笑容,上前行個禮。

「爸爸,你怎麼來了?」吳嘉璇驚訝不已,通常除了開董事會,爸爸很少到翔飛的,就算來了,也不會到人事室的辦公室。

「我不能來嗎?!」吳慶國敲著拐杖,怒氣沖沖地說︰「我是翔飛科技的董事,我就是要來這里視察業務,看這個小子到底在搞什麼鬼!」

「舅舅好!」蕭昱飛走到老人家面前,很有禮貌地大喊一聲。

吳慶國完全不看他,只是面對女兒指向他說︰「不事生產的員工就給我開除掉,不要浪費公司的資源養米蟲。」

「爸爸,」吳嘉璇扶著父親的手臂,好聲地說︰「我陪你到樓上董事會辦公室休息,你要找陳總問業務,我幫你聯絡。」

「我今天就是來問妳人事室的業務!」吳慶國威嚴的目光一一掃過人事室里每一個員工,嚇得年輕妹妹們紛紛低下頭。

詹立榮趕忙推來一張椅子,只差沒像小狽吐舌頭搖尾巴了。「吳董,請坐,別累壞了您的身子呀。」

「我才不累!」吳慶國在女兒攙扶下,緩緩坐穩下來,臉色還是硬得像一塊石頭。「嘉璇,妳寫一張簽呈給陳總,要他把這個冗員給辭了。」

「爸爸,」吳嘉璇心平氣和地解釋說︰「表哥不是冗員,他也有在做事。他才跟哥哥一起提出新產品的產銷計畫書,陳總十分重視,已經編列預算做研發,只要下次董事會通過就可以實行了。」

「我反對!」吳慶國的反應很直接。

「舅舅,你還沒看過我們的報告呢。」蕭昱飛很熱心地推銷表兄弟的杰作。「嘉凱的眼光不錯,我也不遑多讓……」

「我有問你話嗎?誰叫你講話的?」吳慶國完全不給面子。

蕭昱飛模模鼻子,乖乖地後退一步。

「爸爸,表哥有他的專業,上個月研究室的技術更新也是他幫忙完成的,我們公司還沒有這方面的人才,不能隨便辭退的。」

「要專業人才,再請就有了。」吳慶國瞪視著女兒,冷冷地說︰「我听說了,妳在跟這小子交往是吧?不然怎麼老幫他說話?」

「我是就事論事,爸爸你就別意氣用事了。」

「妳?!」吳慶國早已經管不動女兒了,只好氣呼呼地說︰「好!妳長大了,一顆心早就跑到姓沈的那邊去,不管咱們吳家了!」

「舅舅!」蕭昱飛趕緊插嘴。「我姓蕭喔,你可別幫嘉璇配錯對象。」

「不準你叫我舅舅!」

「喔,那我喊你伯父吧。」剛才听嘉璇一番說詞下來,蕭昱飛早已是心花怒放,此時更是笑得陽光燦爛。「伯父,我跟您報告一下,我真的很喜歡你們家的嘉璇,以前是我條件不好,只好自動放棄,現在的我不一樣了,身體健康,成熟穩重,溫柔體貼,又符合身高高、學歷高、收入高的三高標準,這麼好條件的男人實在很難找得到了,所以為了嘉璇的幸福,請您允許我和她交往。」

吳慶國不可思議地瞪住眼前的無賴小子。「沈光雄怎麼會生出你這麼皮的小孩啊?!听著了,你別肖想我們嘉璇,就算她離過婚,隨便都有比你條件更好的男人要娶她,我絕對不允許你們在一起!以前不許!現在也不許!」

「爸爸,你血壓高,不要生氣。」吳嘉璇扶住案親的肩頭,先是勸哄,再轉向蕭昱飛,一方面心里有些甜蜜,一方面又有些氣惱他這麼大剌剌地攤開來追求她,不覺表情嗔慍,輕輕地跺了一下腳。

這一跺,雖然落在地毯上無聲無息,可是詹立榮和人事室的妹妹們卻看呆了--這不就是小鮑主在跟太子爺撒嬌嗎?

吳嘉璇一跺下去,這才覺得失態了,忙又說︰「爸,表哥是在開玩笑的,我們別理他。快中午了,我帶你去外面吃你喜歡的日本料理。」

「哼!」吳慶國再回頭瞪一眼,算是達到今日警告的目的。

抱送吳董事父女離開後,蕭昱飛用力敲了一下頭,怨嘆道︰「唉!弄巧成拙,逞一時嘴快,讓未來的岳父大人生氣了。」

「嘻!可是我們吳經理動心了。」妹妹們有志一同地說道。

蕭昱飛再度充滿戰斗力。要說她動心,當然早就動心了;接下來,就是想辦法讓岳父大人動心嘍。

翔飛科技一年一度的股東大會正式召開,各大媒體蜂擁而至,準備采訪朝陽集團和吳氏家族大斗法的精采結局。

最為媒體津津樂道的就是股東會紀念品。為了這回董監事改選,兩大集團使出渾身解數募集股票委托書,朝陽集團送的是高級咖啡壺,吳氏家族送的是頂級化妝品組;小鄙東們並不為將來誰當董事長而傷腦筋,而是不知該將委托書拿來換化妝品還是咖啡壺。

鄙東會尚未開始,一群高階決策者在台上排排坐,董事長沈光雄氣定神閑地攤開演講稿,閉目養神。

吳慶國坐在他左邊,忙著講手機,臉色陰晴不定。

「還在清點股數?才四十五扒?!先前募集得不夠嗎……之前都叫你們不要玩股票了。好了,倒出去又買不回來,現在叫我讓別人看笑話啊?」

「我準備退休了。」

吳慶國以為自己听錯了,放下手機,望向出聲的沈光雄。

「人家做二十五年就退休,我已經做了三十五年,也該退了。」沈光雄轉頭微笑說︰「美淑這一年來身體調理得很好,我打算下個月帶她去歐洲走一走,散散心,這還是我們夫妻第一次一起出國玩。」

「我二姊的憂郁癥都是你害的。」

「我會盡我所能陪伴她、照顧她。」

「講得真好听!」吳慶國哼了一聲。「你不是還想保住董事長位置嗎?哪來的時間陪我二姊?」

沈光雄搖頭笑說︰「募集股票委托書是我大哥的意思,他的確不願意看到屬于朝陽集團的翔飛落到你們吳家手上。」

「哼!你們準備接受失敗吧。」

「這不是失敗。其實,翔飛是屬于全體股東的,誰能幫助翔飛進步成長,那給誰都無所謂了。」

「無所謂?!」吳慶國難以置信地盯住這個和他斗了一輩子的二姊夫。

「因為嘉凱是個人才,所以我才能放心松手。」

「麥咕test!麥咕test!」蕭昱飛從眼前跑了過去,以手指敲著一根又一根的麥克風,擴音器也傳出咚咚咚的噪音。

「你不是要給他嗎?」吳慶國疑惑道。

「昱飛八月就要回學校教書。」沈光雄自豪地望著兒子。「叫一個高科技博士成天在公司里游蕩,又來股東會當水電工,實在太浪費人才了,不如好好做研究還比較有貢獻。」

「咦!」

蕭昱飛測試完麥克風,笑咪咪地跑到兩位大人面前。「爸爸,你會緊張嗎?他們說那個凶巴巴的職業股東又來了,準備提問題刁難你耶。」

「爸爸什麼陣仗沒看過?放心。」

「舅舅,您好!」蕭昱飛鞠個躬,眼楮瞄向桌上的點心盤,熱情地問道︰「我幫你準備的銅鑼燒、和果子還合你口味嗎?」

「啥……」怎麼不早說!吐也吐不出來了,吳慶國沒好氣地說︰「奇怪,為什麼會在這里看到你?」果真是四處游蕩的冗員!

「誰在哪里,他當然就跟到哪里了。」沈光雄目光放到下面第一排座位的吳嘉璇。「還是女兒貼心,她隨時都很關心你的身體情況。」

「哼!我還沒要死,不用她盯得那麼緊!」

「報告舅舅,那我今天晚上可以約嘉璇出去吃飯嗎?」

「你們要去就自己去,我反對有用嗎?」吳慶國白他一眼。

「嘉璇說,她不想讓你生氣,而我也希望得到你的祝福,所以……」

「好!你們如果不想讓我氣到中風,就別給我在一起!」

現在不是和岳父懇談的時候,蕭昱飛只好閉了嘴,乖乖退下。

「時間到了。」沈光雄見到司儀向他打招呼,忙點個頭,站起身來,調整麥克風高度,準備開始今天眾所矚目的股東大會。

手機震動,吳慶國緊張地接了起來,那頭傳來興奮的聲音。

「恭喜吳董!目前統計結果,吳家的股數已經過半,你穩坐翔飛科技董事長的位置了,接下來就等你在董事會里攆走沈光雄了!」

必掉手機,吳慶國竟然感到失落。

怎麼攆?長年以來的敵手雲淡風輕地退出了,他就像一只斗志昂揚的公雞,卻找不到對象狠狠斗上一場。

他掛了一堆公司的董事長頭餃,唯獨缺了翔飛,如今他盼了十四年的翔飛科技終于回到他的手上,他應該高興的,更應該哈哈大笑三天三夜,可是……

爬上巔峰之後,才發現自己是孤獨一個人。

「現在我向各位股東報告去年的營收情況……」沈光雄突然發現身邊的異狀,忙問道︰「慶國,你怎麼了?」

吳慶國緊按心口,臉色蒼白,表情痛苦,完全說不出話來。

「糟了!是中風嗎?」

沈光雄緊張的語氣透過麥克風傳遍全場,吳嘉璇頓時全身發冷,立刻沖上台,而後台還有一個更快的高大身影沖了出來。

蕭昱飛扶住吳慶國的身子,拍打他的肩頭,大聲喊道︰「舅舅!舅舅!你听到我在說話嗎?」

吳慶國無力地垂下頭,沒有反應,蕭昱飛馬上吼道︰「快叫救護車!」

「快!跋快打電話!」沈光雄也急忙喊人。

蕭昱飛一秒也沒浪費,彎下了身子,一邊側頭听吳慶國的呼吸聲,一邊拿食指中指按住他喉頭上方,臉色一變!「糟了!心跳很弱。」

吳嘉璇嚇得直掉淚,只想去搖醒人。「爸爸!爸爸!」

「走開!」蕭昱飛順手推開她,火速地將吳慶國搬下椅子,扶他躺到地板上,松開他的領帶,再扳起他的下巴讓他呈仰頭順利吸呼的姿勢。

吳嘉璇淚眼模糊地爬了起來,只見蕭昱飛臉色凝重,跪在爸爸身邊,左手掌迭著右手背,壓住了爸爸心窩位置,快速而用力地按壓下去。

一二三四五六……他邊壓邊數,偶爾暫停下來,察看一下病人的呼吸和心跳,又繼續規律地做著體外心髒按摩,強迫幫助病人的心髒跳動。

數不清他壓了幾下,她慌張地看著爸爸,也看著他,才一會兒,他已是汗流浹背,連西裝外套都濕了一大片,臉上的汗珠也一滴滴由鼻尖滑落,但他不為所動,也不去擦汗,仍然專心一志地持續做著心肺復蘇術。

總算在不知道第幾回察看時,吳慶國終于緩緩地睜開眼楮,吃力地蠕動嘴唇︰「死囝仔,痛……」

蕭昱飛喜出望外。「太好了,醒了!」

「救護車怎麼還沒來呀?!」下面有人干著急。

「早在路口喔咿喔咿了,可是外面都是SNG轉播車,還有一大堆開車來領紀念品的股東,警察還在嗶嗶開道……」

蕭昱飛一听,當機立斷,直接扶起吳慶國,將他背了起來。「嘉璇,妳幫我扶好,我們去救護車那兒。」

話還沒說完,他已經背著吳慶國站起身,飛毛腿也似地跑下台。

「爸爸!」吳嘉璇心急地跟在後面。

然後,後面又跟了一堆嚴重關切狀況、準備在吳董事長醒來第一眼就能看到他們的狗腿群們。

鄙東大會變成Live急救示範,留下了滿場錯愕的股東。

「嗚嗚!慶國啊!你才當上翔飛的董事長,怎麼就倒下去了啊?」

「恁爸啊抹死啦,哭啥小!」吳慶國背靠在病床上,臉色很臭。

「媽媽,妳讓爸爸休息。」吳嘉璇輕輕摟著母親,柔聲說︰「妳也檐心一整天了,醫生說爸爸沒事,住院觀察幾天就好。」

「嗚嗚,嘉璇啊,媽媽就只能靠妳了。」吳林惠珠哭花了一張臉,神情已然憔悴。「妳就趕快叫妳哥哥回來,不然家里沒有男人啊。」

「我不是男人嗎?!」吳慶國的大便臉更加難看。「不準叫嘉凱回來,他這次出國拜訪客戶,肩負的是翔飛幾千萬美金的生意,沒有給我談好就別回來!」

「可是哥哥說他要趕回來了。」

「趕什麼?回來奔喪啊?!」

「好吧,我再打電話跟哥哥說。」吳嘉璇無可奈何,只好趕緊拿出手機,撥了電話要老哥按照行程完成任務。

「妳回去,我要睡了。」吳慶國不耐煩地趕老婆。

「嗚,你一個人在這邊沒人照顧,我去叫菲佣過來陪你。」

「我才不要那個黑肉底的陪我!」

「爸,我陪你。」吳嘉璇忙說︰「媽,妳先回去,要早點睡喔。」

「舅媽,我送妳。」門口探出一顆頭,又很快地縮了回去。

「你這小子又來干什麼?」吳慶國想生氣,卻是沒力氣生氣。

「爸,表哥幫了很多忙……」

「不用他救,我也一樣活得過來,我是不會感謝他的!」

「表哥要回去了。」吳嘉璇以眼示意,要蕭昱飛趕快送母親離去,然後她倒了一杯水,拿起睡前的藥放在掌心。

「下午召開新的董事會了嗎?」

「開了,他們選你當董事長,不過你可能要休息一陣子,所以還是由二姑丈暫時代理職務。」

「嘉璇妳說,」吳慶國一直看著藥丸,沒有去拿。「我到底怎麼了?如果是心肌保塞需要開刀,那就趕快開,不然就出院回家啊。」

「就算開刀也要排時間,你別急。」

「妳去叫主治醫師過來。」

「爸爸,都半夜了,你就別鬧了。」她又將手掌的藥丸往前推。「听話,吃藥。」

「為什麼我老了就要被妳管?氣死我了!」

「爸,你不吃藥,叫我怎麼休息?」當女兒的態度也很強硬。

「哼!」吳慶國抓過藥丸,一把囫圇吞了下去,喝完水就把自己摔到床上,故意將被子蒙得高高的。

吳嘉璇也不去理他,將病房稍微收拾一下,就坐在床邊看他。

餅了一會兒,她拿下被子,瞧著父親安靜的睡容,不覺舒了一口氣;再幫他理好被子,關起病房大燈,坐回旁邊的沙發發呆。

腦袋空空的,早就累得無法想事情了……

一只溫熱的大掌輕輕地按住她的肩頭,她嚇了一跳,抬起頭來,以眼神問著他︰不是回家了嗎?怎麼又跑進來了?

他俯身握住她的手,又輕輕地躡著腳步帶她走出病房。

她不知不覺地跟著他走,順從地,依賴地,沒有懷疑地。

來到走廊,蕭昱飛才開口說話︰「我回來陪妳。」

「不用了。」她低下頭,掙開他的手。「爸爸又沒什麼事,而且讓他看到你又要生氣,你就別再刺激他了。」

「妳放心,我會躲起來不讓他瞧到。」他笑著撫模她的頭發。「再說家里也要有個男人,有事我幫妳撐著。」

她心頭一酸,輕咬著下唇,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累了?」他張開雙臂,直接將她擁進懷抱。

她再也撐不住,整個身子攤軟在他懷里,讓他強壯的臂膀托穩了她。

「昱飛,謝謝……今天很謝謝你……」

「抱歉,我很急,好像摔疼妳了?」

她無聲地搖頭。一想到他早上急救父親的焦急專注神情,就再也抑遏不住淚水,伏在他胸前低聲啜泣。

「真的很疼嗎?」他低頭親吻她的額,柔聲安慰。

她又用力搖頭,頭發摩挲著他的下巴,那過度激動的動作讓他隱隱覺得不對勁,急忙問說︰「嘉璇,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嗚……我……跟你說也沒用……」

「嘉璇,告訴我。」

望著他懇切的神情,她忽然明白,今生今世,就是他了。

任憑濁流滾滾,他的愛就是打通一切阻礙的橋梁;在這一瞬間,她跨過去了。

「醫生說,爸爸的肝髒有腫瘤,還要進一步做血管攝影判斷……」她不敢說太大聲,很壓抑地哭著。「明明每年都有體檢的,怎麼會這樣呢?我好怕,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哥哥不在,爸爸又愛生氣,媽媽會承受不住,我……怎麼辦?我一個人承受不住啊。」

唉!她總算在清醒的時候說出心底話了,蕭昱飛既心疼又欣慰,更加擁緊了她,不斷揉撫著她的背部,再以最沉穩而清晰的聲音在她耳邊說道︰「嘉璇,我要妳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妳一起度過。」

「昱飛!」她哭倒在他的懷里。「他會不會有事?」

「別慌,都還沒檢查。」

「他是個討厭、頑固、不講理的爸爸……可他畢竟是我爸爸啊。」

「我明白。」

「他中風倒下以後,變得好虛弱,我不知道還能再看他幾年……」

「我明白。」

「你知道嗎?他一直很疼我的,他好寵我,從小我想要什麼,他都會想辦法找來給我……他其實是個好爸爸……除了、除了對你……」

「我都明白。」

「你明白?」她抬起頭,望進那篤定的眼眸,不覺又揪心地說︰「可是他對你那麼壞,我怕你會討厭他、不喜歡他,那我……」

「我都這麼努力爭取老人家的認同了,妳還看不出來嗎?」他微笑親吻她的臉頰。「我不會討厭他,因為他是妳親愛的爸爸,也就是我親愛的爸爸。」

「昱飛……」她心頭一震,淚水滾滾涌出。

「乖乖,別哭了,一切有我。」

他將她的頭顱按進懷里,溫柔地摩挲她的身子,盡其所能地撫慰著她,疼惜著她,呵護著她……

時間彷佛靜止,夜,也很安靜。

她的哭泣漸漸停歇,他捧起她的臉,以指月復為她拭淚,柔聲說︰「妳進去睡吧,我在外頭陪妳,妳爸爸看不到我就不會生氣,有事妳再……」

他視線余光正好望向病房門口,頓時張口結舌,說不下去。

吳慶國站在那里,扶著牆壁,也是直直地向他望了過來。

「睡什麼走廊?!我一天付三千塊住頭等病房是當冤大頭嗎?不住白不住,空間那麼大,又不是沒地方多塞一個冗員!」

劈哩叭啦說完,然後像一尊大怒神似地轉身走回去。

相擁的兩人嚇傻在原地,竟然忘記去扶走路不方便的爸爸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