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繪照著冰雁所給的飯店地址,來到田中健太下榻的地方,她跨下計程車,看著壯觀宏偉的建築物,如同田中健太給她的壓力,讓她愈接近時,心底愈是沉重。
她搭著電梯緩緩升上十五樓,來到田中健太的房門口。
她的手舉起又落下,就是無法按下電鈴。在她滿懷希望能和雪耀共同面對未來之際,老天爺卻對她開了個玩笑,害她白白高興一場,到頭來她還是逃不開田中健太,也許真是她命該如此吧!
終于將電鈴按下,她挺立在門外,告訴自己一定要笑得很燦爛,動作要熱情些才行……
"敏繪?你怎麼跑到台北來了?"打開門的田中健太赤果著上半身,下半身則圍著一條浴巾,表情起初有些驚懼,但隨後又板起臉。
"我……我想你啊,你怎麼現在就在睡呢?"不過傍晚六點多,熟悉他作息的她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因為……"
他還想不到什麼像樣的藉口時,房里頭忽然傳來一個女子妖媚的聲音。
"是誰來打擾我們的好事?快點嘛!我還想要跟你玩到天亮……"女子走到他身邊,胸前圍著浴巾,眼線畫得極粗,一看就知道是只騷野雞。
"你出來做什麼,快給我滾進去!"田中健太狠狠瞪視她,又轉過頭來看著敏繪。"你先進來再說。"他朝外看了看走廊,快速地將敏繪拉了進去。
"你放手,我不要你用那只骯髒的手踫我!"口口聲聲說為公事而來,原來是來打野味。
"我不是叫你乖乖地待在南部嗎?你難道是因為想我才跑來的?"他懷疑她的動機,他們之間的感情沒有好到會讓她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吧?
"我……我是真的想你……才來找你。"敏繪不得不說謊,為了保護雪耀,她勢必要留在田中健太身邊不可。
"喂,這該不會是你的老婆吧?"野雞眨了眨眼,有些輕蔑的打量著她。
"是我未婚妻,好了,現在你可以滾了。"田中健太丟了幾張千元大鈔在床上,野雞見了心想不拿白不拿,抓起錢便穿好衣服走人。
野雞一走,敏繪忍住眼中欲泛濫的淚水,冷靜地問︰"健太,你是我的未婚夫,在婚前你就這樣背著我在外頭偷腥,婚後你還會珍惜我嗎?"
田中健太坐在床邊,燃起一根煙,有點不耐煩地道︰"男人出門在外,偶爾逢場作戲又有什麼關系,你不也曾和姓陰那小子-逢場作戲-過?"
他把這四個字說得像在報復一般,听在敏繪的耳里真不是滋味。
"我……我不是跟你道過歉了,你放心,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跟他有任何瓜葛。"她只能忍氣吞聲。女人只要犯了些許小錯,在男人眼中就如同該下地獄一般,而男人風流卻視為理所當然。
"這樣才乖嘛!你看,我不也馬上叫那女人滾蛋了,在我心目中還是最愛你的,你也很愛我,不是嗎?"他就是有辦法將她吃得死死的,只要他抓住她和陰雪耀那小子的小辮子,就能讓他在外打野食也坦然自在。
他一把抱住她,多日來未曾溫存,讓他霎時興起和她春風一度的念頭,剛剛只不過和那野雞暖暖身子,還沒正式上場,現在未婚妻親自跑來,體內那團欲火燒得他熱癢癢的。
"不要!你別這樣……"想到他剛才可能和那爛女人親嘴撫模,敏繪便嫌惡地把頭撇開,不讓他一親芳澤。
"還害什麼臊,又不是沒有做過。"田中健太緊緊箍住她的腰肢,使得她動彈不得。
"我說過我現在不想……"她的推拒更為劇烈。
"你不就是為了這事來台北的,來嘛!"他將她的外衣朝兩側一撕。
"跟你說過不要!"反手一拍,她順勢打上他的左臉,火熱的巴掌讓他的臉頰明顯地浮出五指指痕。
田中健太又驚又怒,立刻回她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她跌在床上。
"去你媽的,是不是陰雪耀那家伙把你玩爛了,你才會來這找我?少在這里跟我裝模作樣,你心里在打什麼主意我會不清楚?"
"不,我……我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健太,我們現在就回日本,這樣不就證明我和他之間真的沒有什麼?"她不能讓田中健太回到碧晴山莊,因為雪耀若提不出她是他以前結縭妻子的證明,一定會被田中健太報復的。
"不可能,我還要再回南部一趟。"
"為……為什麼?你現在回那邊也沒什麼意義了啊!"敏繪的心急遽跳動,只怕他們一回去,雪耀看到她,要走就沒那麼容易了。
"誰說沒意義,我已經取得燈塔旁那塊土地的所有權,所以我準備在海上辦一場慶祝會,我已經跟明星郵輪洽談好了,這星期天就要舉行,所以不回去是不可能的。"他做事向來速戰速決,不會浪費太多時間在磋商上。
敏繪的眼前一片花,她不敢想象幾天後再回南部的情景。她偷偷跑來台北,現在雪耀一定急得很,想必四處找她,萬一被田中健太得知,只怕會逼得田中健太出手,說不定還會把黑社會的人都請出來教訓他,她實在不願看到那樣的情況發生。
"我跟你說,這回回去,我還會派人將你養父請到台灣,讓他為我們主持婚禮。能在異鄉結婚,也算是難得的經歷,你覺得這樣是不是很特別呢?"田中健太怎會看不出她在想什麼,為了要讓兩個明來暗去的人死心,他故意用這樣的方式讓他們痛苦。
"健太,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我都已經在你身邊了,你為什麼還要有這些無謂的舉動?"她看著神色傲慢的他,不懂男人與男人之間為什麼非要斗出個你死我活才行?
"因為我不僅要你的人,我還要你的心!"他的口氣極為冷酷,敏繪目前能做的,就是盡快將陰雪耀忘掉,最好忘得一干二淨。
雪耀拼了命趕回碧晴山莊,見到冰雁站在櫃台後,一個箭步沖進去抓住她的手腕,惡狠狠地瞪視著她。
"耀……耀哥,你怎麼搞的,為什麼要這樣看我?"那眼神跟凶殘的狼一樣,看得冰雁不自覺打起哆嗦。
"你看過這個東西嗎?"他另外一只手將那幾張紙高舉在半空中。
冰雁怯怯地將眼抬高,發現那是會讓她冷汗涔涔的證據。從小到大沒做過什麼虧心事的她,立刻慌了手腳。
"我……我沒看過。"她結結巴巴地否認。
"是嗎?告訴我,今天下午你是不是到韓汐的店里去?听說她載走了一個日本女人,那是絲歐對不對?她把絲歐載走了,對不對?"連珠炮般的問話不住襲來,轟得她腦子嗡嗡作響,心煩意亂。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不要問我!"她掙開他的鉗制,飛快朝自己房間跑去。
陰雪耀不放棄追問,立刻跟上去。他和冰雁認識那麼久,自是清楚她的每個表情,要是她真的不知道,反而會表現鎮靜,不像現在跟鴕鳥似的想避開。
"冰雁你開門啊,我曉得你一定知道絲歐不見的事,我求你告訴我,你曉得我現在心里有多慌嗎?韓汐將她載到什麼地方去了?她又做錯了什麼,要受到這樣的對待?"雪耀用力敲門大聲詢問,力量之猛連掌心都紅了一片。
"你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冰雁雖然和他隔著門板,但他的話像無形的錐子直戳進她的心窩,疼得她只想大叫。
"你要再不開門,我可要沖進去了。"看此情形,冰雁自是清楚此事的來龍去脈。
見她沒有回應他的話,雪耀一鼓作氣朝門一撞,將門撞開。
"冰雁,你……"他才闖進去,就見到她手上已多了一把剪刀。
"你不要過來,不要對我這麼大聲,今天會發生這種事,你也要負很大的責任。"冰雁緊緊將剪刀握在手里,臉頰爬滿了淚水。
"好,我不大聲,但你能不能告訴我絲歐現在在哪里?她很安全嗎?她一個人在外頭……"
"夠了,你開口閉口就是絲歐!我才不相信她要真不是賈絲歐,你會徹底將她忘掉,那只不過是你用來安慰我的話。我真後悔放棄空姐多彩多姿的生活,待在這窮鄉僻壤等你有天愛我。"她心碎的道。
"冰雁……"雪耀並非鐵石心腸,也明白她對他有好感,只是,當他將心整個放在絲歐身上時,又怎會顧慮到她呢?
"耀哥,本來……本來我對敏繪姊也是很尊敬,抱著與她成為好姊妹的心態和她交往,但看到你自從見到她之後,全部的心都在她身上,而她即使有了田中先生,你還是不死心地要將她奪回來,我好嫉妒,為什麼我就不能得到你一點點的關懷?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她哽咽不已。
"冰雁,感情的事本來就勉強不得,我不早跟你說過了嗎?"他試圖勾起她的回憶,他們也不是沒有溝通過,那時她十分平靜,並不像現在如此激動。
"沒錯,你是這麼說過,但你不該今天早上說要帶她到台東去玩,而留我一個人守在飯店里,這話哪個人听到還會鎮靜自若?你說,這一切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她心中極感不平。
雪耀知道把所有的工作都交給她做很不負責任,但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激烈。
"我知道是我不對,但絲歐她是無辜的,你不能害她,不可否認的她是一個好女人,你不要做出會讓你後悔一輩子的事,快告訴我,求你……"他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冰雁身上,並趁她不注意時,一把將剪刀搶了過來。
"嗚嗚……她……她被我騙去台北找田中健太了……"冰雁被突破心防,在雪耀的軟硬兼施下,總算道出詳情。
她把和韓汐想出的點子告訴他,一時間,雪耀完全說不出話來,心想,一旦讓絲歐再回到田中健太身邊,要找機會跟她解釋可說是難上加難,只怕她為了避免田中健太找他麻煩,會想盡辦法避開他。
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秦律師的消息。他連忙轉身要去打電話到日本,只求上蒼保佑,秦律師已經有好消息可以給他。
挾著浩大的聲勢,田中健太帶著敏繪再度回到南部,今天,是他宣布準備要建一處比碧晴山莊更豪華、更氣派的度假中心的日子,整個小鎮熱鬧非凡,地方上有身份、有名望的人全來共襄盛舉,人山人海的盛況比迎神廟會還要熱鬧。
為了造勢,田中健太還花大錢租了艘大型郵輪,準備明天讓來賓們可以免費登船,到外海一同參與慶祝宴,享受一趟海上之旅。
雪耀夾雜在人群之中,見田中健太和敏繪受到夾道歡迎,山村秀織也跟在一旁,仿佛她已經成為田中健太公司里的一名成員,全然忘了她是在替對手助陣。
敏繪的手被田中健太牽著,緩緩走上台,她面色有些凝重,但還是不忘對幾百只眼楮頻頻微笑,當她在萬頭鑽動的人群中看到雪耀的身影時,那股渴望又不敢親近的念頭讓她內心洶涌起伏,備受煎熬。
"各位鄉親父老,很高興大家能夠來參加這簽署儀式,我準備在燈塔的後方蓋一處全亞洲最大的度假中心,將提供兩千個就業機會給在地的居民。今天能有這樣的機會,我要感謝碧晴山莊的山村秀織董事長,還有陰雪耀陰總裁,現在,就請陰總裁上台跟大家說幾句話。"
田中健太遠遠就看到雪耀站在人群之中,為了展現自己財富雄厚的實力,並警告他別再對自己的未婚妻動歪腦筋,說什麼也要給他一個下馬威。
雪耀走到台上,和敏繪四目相接,他很想大聲和她把話說清楚,他和秦律師聯系過了,秦律師已和中島雄夫搭上線,所有線索都顯示她就是絲歐,只是情況究竟如何尚需調查,不過,這也就夠了,百分之九十九可確認她不再屬于田中健太,她是他陰雪耀的妻子。
"各位在地的鄉親們,很高興田中先生在短短的時間內便購得一塊相當不錯的土地,但由于燈塔後方的那片土地,有三十甲的農地是屬于藍天企業所有,因此,田中先生真正購得的,頂多只能稱為全台第一,說是全亞洲第一是夸大其詞了些……"
雪耀的致詞讓田中健太氣得臉快發綠,他看向一旁的山村秀織,希望她能好好管管她這位佷子。
"耀兒呀,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那塊三十甲的地我已經跟田中先生講好,你不要再亂發言了。"山村秀織急忙跑到雪耀身邊,在他耳朵旁嘀嘀咕咕一番。
"姑媽,你私賣那塊土地給田中健太,連跟我商量一下也沒有,別忘了我才是藍天企業真正的負責人,從現在起,藍天名下所有的資產我要全權掌管,你只要管好你行政部門的工作便行。"雪耀為了贏回心愛的人,不惜拿出藍天企業和田中健太對上。
"你瘋了不成,這樣跟姑媽說話!"山村秀織看見他整個態度跟以往完全不一樣,一時之間無法招架。
"姑媽,是你要我好好振作,我現在就振作給你看,你可以下去休息了。"他明白,要搶回絲歐,已不能再擺哀兵姿態,必須要放手和田中健太一搏。
山村秀織對田中健太使個眼色,表示她已經愛莫能助。
田中健太見狀,將嘴湊到敏繪耳邊。"親愛的老婆,你是不是該去警告那家伙,要他別亂說話呢?如果他再這樣下去,跟我卯上,對他是一點好處也沒有的。"
一直默不作聲的敏繪感到頭痛不已,她曉得要是她不照做的話,以田中健太的狠毒,雪耀不會有好下場的,基于保護他的考量,她還是朝雪耀走去。
"各位鄉親們,陰先生的致詞就到此結束,等會在碧晴山莊的大廳有茶水和點心招待,希望大家能踴躍前往。"她拉過雪耀的麥克風,截斷他的發言。
"你……"雪耀不懂她為何要當眾給他難堪。
敏繪背對著田中健太,朝他眨眼示意。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他設想,但願他能體諒她的為難處境。
雪耀點點頭,不甘心地放棄修理田中健太的機會。
他沒打算待在台上和田中健太同坐,徑自走下台,這種隨性的舉動引起台下民眾一片嘩然。
敏繪黯然地立在台上,她朝天空望去,濃厚的烏雲仿佛是為一場未知的軒然大波揭開序幕。
碧晴山莊大廳
外頭下著陰雨,使得燈火通明的大廳內看起來更有暖意。
地方上有些知名度的政治人物或是商業界的名人都挺捧田中健太的場,沒有人半途離席,使得整個會場人聲鼎沸,幾個小時下來也不見半絲冷清與乏味。
雪耀的眼光一直沒離開過絲歐,好不容易盼到她上化妝室,他才有機會與她單獨說話。
他趁她走出化妝室時,一把將她拉到隔壁的置物間,並將門鎖一按,阻止其他人意外走入。
"絲歐,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他二話不說便捧起她的臉直吻而下。
狂肆饑渴的熱吻直落在她的頸項,吻遍她每寸肌膚,用臉頰的敏感膚觸往她耳邊廝磨,陣陣的熱流貫穿她的背脊,使得她嬌喘連連。
"耀,別這樣,不可以的……"她緊閉著眼,在此處偷情若被田中健太逮到,兩人就算不即刻送命也會被慢慢整死。
"那家伙已經喝得醉醺醺,我已安排好我的兩個部屬,要是他真醉了,就扶他回去,你不要緊張。"他邊舌忝著她的耳垂邊說。
"還……還是不行,他……他會發現的……"她的洋裝扣子已被他解開兩顆。
"你好香……"他已陶醉在她的芬芳中,根本听不見她在說什麼。
這是不被允許的!
敏繪早料到一回來就會有這樣的事發生,沒想到不管再怎麼防備,百密還是有一疏,她不停告誡自己不能再和雪耀有太過親密的關系,可是她的身體和靈魂全背叛她,寧願沉溺在之中無法自拔。
"耀,不要這樣!"
"相信我,我跟你保證,你就是我的妻子沒錯。"雪耀按住她,火熱的唇絲毫沒離開過她的櫻唇附近。
"可是冰雁……"她想起那幾張傳真還有冰雁的話。
"她是騙你的,我已跟秦律師查證過,你幾乎可確定就是絲歐,只差一些細節還需了解,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嗎?"
這句話像是平安符般,給了她鎮定的力量,而她現在亦無暇想太多。
他怕她站著會不舒服,便把她抱到較為寬敞的一張桌面上,這是飯店為了舉辦餐會所用的高級意大利長條餐桌,然而此刻,卻是兩人偷歡、互訴愛意之處,躺在餐桌上頭的敏繪,就像是一道秀色可餐的美食,曲線撩人到教人很難不想狠狠咬上一口。
"我絕對不讓你再回到田中健太身邊去……"他輕嚙著她的香肩,傾听她急促的呼吸聲。
"可是來得及提出證明嗎?明天他就要在郵輪上和我結婚了。"她雙手環在他的頸上,眼中帶著幾許惆悵。
"明天他就要和你結婚?"這也太快了吧!雪耀心中大為吃驚。
"都怪我,我不該听信冰雁的片面之詞,如果我不擅作主張到台北,他就不會急著要跟我完婚,耀,是我把一切事情給搞砸。"敏繪氣自己做事太過沖動,造成眼前棘手的情況。
"這不關你的事,他是針對我,不過你放心好了,今晚的天候很差,明天應該會有大雷雨,我想,在這樣惡劣的天候下,郵輪不會進港的。"雪耀撫著她的長發,心疼地再將滿臉憂慮自責的她摟得更緊。
"希望老天爺能幫忙……"她傾身迎接他的吻,能如此與他靜靜地貼靠,心中總有一種安全與有所依靠的感動。
叩!叩叩……"里面有人嗎?"一記敲門聲伴隨著問話響起,讓正處于激情中的兩人頓時愕住,他們四目相交,不敢多發一語。
听起來好像是田中健太的聲音……
斗室內只有濃重的呼吸聲,他們從門下的縫隙朝外看,那影子仍停留在實物間前頭,顯然,並沒有要離去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