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忙了一整天的單可薇總算想起了那通關于義大利機械式老爺鐘的詭異電話,在單璽的陪同下,她們依著電話里的指示,沿著馬紐蒙特大道來到凡恩區的格瑞斯街。
「媽咪,那里就是格瑞斯四十六號公寓。」眼尖的單璽指著一棟門前種有各式各樣仙人掌的房子。
仙人掌?這屋主的喜好顯然異于常人。
單可薇將車子停靠在路邊,母女倆下車來,站在四十六號公寓的門前,她伸出手指摁上門鈴,旋即響起一陣輕快旋律。
「媽咪,妳說這里真的有那座老爺鐘嗎?」歪著頭,翠璽好奇的問。
「我也不知道。」單可薇沒有把握,甚至,有絲忐忑縈繞心頭。
她渴望找到當年牽引她和湯鎮權相識、相戀的那座義大利機械式老爺鐘,然而昨晚那通電話來得詭異,一時間她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釋來圓說,只是抱著一探究竟的心態,姑且來看看。
這時,四十六號公寓的白色大門霍然大開,迎面走來的人讓單可薇母女一陣詫異,同樣的,對方也對她們母女的出現同感驚訝。
「馬持叔叔,這里不會是你的家吧?」單璽問。
不對啊,她明明記得馬特叔叔的房子不在格瑞斯街的,為什麼他會從屋里走出來?她歪頭猛想。
「可薇,妳和小璽怎麼會來這里?」馬持的訝異不下于她們母女,戒慎的往四周查看了幾眼。
是天生的靈感特別強烈,還是單可薇早在維州布下天羅地網,豢養了一批隨時能掌握第一手消息來源的佣兵,為什麼不管維州境內發生什麼命案,她總是有辦法在第一時間來到,得到收購家具的先機?
難道說她的鼻子來得比誰都靈敏,永遠嗅得到死亡的降臨?
「馬特,你認識這里的屋主嗎?是這樣的,最近我在找一座義大利機械式的老爺鐘,昨天我接到一通電話,對方說四十六號這里有我想要收購的老爺鐘,要我趕快來看看,而我因為早上工作太忙,所以才會拖到現在。」
謗據馬特掌握的訊息得知,朱書珊的家人並不住在維吉尼亞州,而且截至今天中午警方通知以前,她的家人還不知道她發生不幸,所以單可薇所說的那通電話,斷然不可能是家屬所打的。
「誰打的電話?對方有沒有留下明確的身分?」馬特問得急切,他直覺認為這可能是案情的重要關鍵。
她搖搖頭,「沒有,打電話來的是個陌生的男人,口音有點怪,因為昨天電話來得很晚,我和小璽懷疑是惡作劇沒有即時過來,所以才會等到現在手邊工作空閑了才想說來瞧瞧。對了,你剛從屋里出來,屋主是什麼樣的人,不曉得我現在是不是方便和屋主當面談談?」
靜定的望了她幾秒,馬特嚴肅的搖搖頭,「她恐怕無法和妳洽談了。」
「為什麼?」她不解。
「這房子的屋主是美聯社的記者,叫作朱書珊,昨天晚上,她因為潛水意外不幸死亡。」
死亡!「怎麼會這樣……」單可薇的臉上滿是驚訝。
「可薇,妳是幾點接到那通電話的?」
「約莫十一點鐘左右。」單璽搶白。
馬特一驚,這跟接獲報案的時間太接近了,是巧合,還是經過人為安排?
「馬特,你在屋里有看見任何座式大鐘嗎?」
「有,在客廳。」馬特謹慎的望著她,「可薇,妳現在馬上帶著小璽回潘芭杜去,至少在整件事情尚未厘清前,不要到這里來。」
「馬特叔叔,爹地也在屋里嗎?」
「不,他還沒過來。」他對單璽勉強的笑了笑,又再對單可薇說︰「關于那通電話,交給我們來處理吧!」
單可薇沒有堅持非要親眼看見老爺鐘不可,她知道整件事情來得巧合而且吊詭,順從的點點頭,她默默的牽著女兒往停車處走去。
「鎮權--」看見湯鎮權的車子恰巧抵達,她泛起一抹甜笑。
「爹地!」單璽一個興奮,掙月兌單可薇的手,飛也似的往湯鎮權奔撲過去,張揚著雙臂,等待著父親一把將她高舉上天。
但湯鎮權沒有抱起她,反而用一種憐惜、掙扎的目光望著她,他的遲疑引起了單可薇的懷疑,她走上前去。
他的寶貝單璽是多麼天真可愛的孩子啊!湯鎮權在心里默默的說,可是他今天卻不敢擁抱她,怕自己壓抑九年的情緒,會在這一瞬間潰堤。
打從他離開解剖室,預感只有益發的強烈,朱書珊的死亡絕不是單純的潛水意外,苦杏仁的味道把他的恐懼牽引出閘,讓他暫時不敢擁抱這個可愛的孩子。
「怎麼來了?」他問單可薇,眼楮卻是望著單璽,手掌在她飽滿的額上輕撫。
「你怎麼了?看起來很疲累,我剛剛听馬特說了朱小姐的不幸。」單可薇望著他的臉龐,忍不住想伸出手撫模,然而他卻不著痕跡的回避了,這讓她心里的疑慮更加擴大。
沒有回應她的關懷,他別過頭望著四十六號公寓,馬特站在門口,似乎有很多話要跟他說的模樣。
他朝馬特點點頭,轉而對單可薇說︰「妳先回去吧,我還有事情要處理,開車小心。」說完,他忘了給這對母女親吻和擁抱,逃避似的快步走向馬特。
他怎麼了?朱書珊的潛水意外似乎讓他很困擾?單可薇把他的反常全都透過眼楮,收納在心里。
回程路上,小璽抱怨,「今天的爹地好奇怪,他竟然沒有抱我!」語氣很是受傷。
「小璽,爹地和馬特叔叔都很忙碌,妳看到了。」
「我知道,但是爹地實在太怪了。」她一再強調。
她們果然是母女,對于一些情感上的東西,總是比別人來得特別敏感縴細。
「爹地一定是昨晚沒睡好,妳別難過。」
「媽咪,我好希望妳跟爹地的婚禮就在明天舉行,我真的不想再跟爹地分開了,我好希望每天都可以看到他,跟他說一聲我愛他。」
「妳喔,就這幾天的事情,到底在急什麼?」單可薇揶揄的擰擰她的臉。
「呵,光會說我,妳還不是一樣。」她朝母親扮了一個調皮的鬼臉。
是啊!她們都一樣,對于和湯鎮權的重逢,一樣的看重、一樣的期待,婚禮當天的幸福場景,都不知道在她們腦海里排演過幾百回了。
這廂,湯鎮權在听完馬特提及昨晚潘芭杜的那通神秘電話後,臉色陷入極度的凝重。
戴著手套,沉默不語的他起身定向朱書珊的書房,清查著她的電話跟傳真機的通訊紀錄,果然,單可薇潘芭杜的私人專線電話號碼就在其中,可以肯定,昨天晚上朱書珊發生意外的時候,有個神秘男子潛入她的住家,打了電話到潘芭杜。
懊死,這個人一定對潘芭杜的作息了若指掌,竟然連可薇房里的私人專線都知道!
至于其他的號碼,得逐一清查過濾,才能夠抽絲剝繭掌握線索。
「屋里沒有第二個人的東西,她顯然是獨居。」馬特說。
「也許已經被有效率的清除。」湯鎮權直覺的說。
「對了,你看一下這些東西。」馬特指著一個藍色資料夾。
湯鎮權飛快的翻閱,表情冰冷得像是山頂上的積雪,冷冽……
全都是關于九年前的氰化物死亡命案的報導、凶嫌心理側寫、偵辦資料,一旁的筆札本里,寫滿朱書珊對案情的看法還有推測與掌握,這個女人分明把這陳年老案當作生活的重心了,難怪她希望兼具偵辦者、受害者家屬兩種角色的湯鎮權成為她書寫的主題人物。
「喏,你看,她顯然也注意到可薇在尋找這座義大利機械式老爺鐘的消息,她一定是察覺了你和可薇的關系,要不怎麼會特別注意潘芭杜的收購訊息?」馬特把有用紅筆圈起收購消息的報紙遞給他。
湯鎮權一眼就認出來那座老爺鐘,就擺在朱書珊的客廳里,跟當初開啟他和可薇相識、相戀的那座大鐘,一模一樣……
等等,思緒太過紊亂了,這些怎麼會突然牽扯在一塊兒?
他煩躁得不知如何是好。
「馬特,把朱書珊的個人電腦帶走,我們得找人好好清查一下她的電腦檔案資料,說不定有什麼驚人發現也說不定,然後再到梅鐸法醫的辦公室走一趟,我要確認朱書珊的真正死因。」
一個小時前,湯鎮權的傳真機吐出一張紙,至此,他整個人籠罩在極度不安的氛圍無法月兌困,他的心情就跟窗外的天色一樣黑暗混濁。
朱書珊的真正死因大白,誠如他的揣測,她確實是死于氰化物中毒,並不是潛水意外溺斃。得知此消息後,整個警局陷入九年前那場叫人人仰馬翻的氰化物惡夢之中。
然而更叫湯鎮權恐懼的是,凶手似乎對于潘芭杜有一定程度的熟知與掌握,包括即將到來的婚禮,對方似乎千方百計的也想把單可薇拉進這樁命案之中。
他一夜無法闔眼,手中拿著朱書珊的驗尸報告,還有這張來處不明的傳真紙張,上頭大大的字體祝賀著他和可薇的婚禮,然而他只有感受到強烈的威脅和警告。
面對明天即將到來的婚禮,他驚恐得一點頭緒都沒有,只想到要逃避跟抗拒。
眼下,他不能承擔失去她們任何一個人的風險,不論是可薇還是小璽,只要有一點意外,都會叫他完全崩潰的,在他心里,她們絕對比他自己還要重要,況且,可薇的肚子里還有另一個幼小的生命,他不能、不能……
一夜的掙扎,他不得不逼自己再次作出殘忍的決定。
翌日,見他依然一身制服的走入警局,馬特整個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天啊,今天是什麼日子,你還來警局做什麼?」
今天是湯鎮權和單可薇的婚禮,身為準新郎,這家伙到底還來警局做什麼?
「辦公。」表情嚴峻的湯鎮權淡淡的說︰「昨天我嘗試依著我們從朱書珊通訊紀錄中取得的幾組號碼,傳真給對方,不過,顯然都沒有回應,我在想是不是必須要和她辦公室里的同事聊聊關于她最近的采訪動向。」
「你確定?那些人可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記者啊!」
「我知道,就因為他們唯恐天下不亂,所以,我想他們會很樂意就關于朱書珊的死因來與我對話。」
不對,他並不是要跟湯鎮權討論這樁命案,而是要提醒他今天的婚禮!馬特忍不住咒罵自己的愚笨。
「權,咱們先撇開命案,我得先跟你確認一下,」馬特起身跟著他的腳步,「你沒忘吧?你今天是要當新郎的人啊!」
「我知道。」
「知道還來干什麼?這警局到處是晦氣的命案,你還來沾惹?!」
「我已經通報了VICAP小組,關于朱書珊的死亡命案,偵辦事宜刻不容緩。」
「權,听我說,你必須暫時放下朱書珊的命案偵辦動作,然後回家去換上你的燕尾服,絕對不要錯過今天下午的婚禮,絕對不要--」
湯鎮權突然沉默的望了他一眼,痛定思痛的說︰「待會我得馬上到華府一趟,VICAP小組正等著我,直升機會在匡提科與我會合。」
「什麼?!」馬特震懾的連退三步,「那婚禮怎麼辦?」
「馬特,我想要拜托你幫我通知可薇,取消這場婚禮。」
原諒他的怯弱,在這個時候,他竟沒有勇氣親自對可薇說話,就怕面對她和小璽的失望、沉默與眼淚。
「該死的!湯鎮權,你怎麼敢這麼做!」馬特月兌口而出一句咒罵。
「我不得不。」湯鎮權語重心長的說。
昨晚,他整整思考了一整夜,氰化物死亡命案很可能再次卷上重來,他整個心思紊亂不堪,恐懼、痛苦、擔憂,憤怒……各種反常的情緒一時問全涌上心頭,九年前的惡夢,他從來不曾忘卻,那無辜的小生命至今想起還會每每讓他的胸口瘋狂劇痛。
在這種敵暗我明的時候,他若是再次和可薇結婚,只會把她和孩子重新拉進這個危險威脅之中,他不能冒險,不能這樣大膽!
盡避,他知道這麼做將永遠無法獲得可薇的諒解,但是,他不願意面對她們之中有誰會受到波及的可能性。
「我才不要。」馬特一口拒絕。
雖然他一直以來都是孤家寡人,做事向來沒有什麼牽絆負累,但是,可薇和小璽早被他當作是一家人,他怎麼有辦法去對她們宣布這個殘忍的消息,這種事情他才不干!
當然,潛意識里,他還是希望湯鎮權能夠改變心意,不要毀了這場苦苦等待九年的婚禮。
「我知道了。」他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這樣表示。
「你會去吧!不會讓她們空等的吧?」馬特確認的問。
湯鎮權什麼都沒回應,徑自走進了會議室,專心準備著待會即將開始的臨時會議。
相對于湯鎮權的晦澀低落,反觀潘芭杜,打從半個月前就籠罩在一片幸福快樂的氛圍之中。
這場婚禮,派翠西亞意見多得像牛毛,就連素來膽小怯弱的蘇菲雅也一反常態的拚命捍衛她夢想中的浪漫。
婚禮就在潘芭杜的法式庭園舉行,單可薇婉拒了她們豪華浪漫的點子,對她來說,溫馨才是最重要的,走過風雨的這些年,她特別能夠體會一家人能夠平凡過日子才是最車福的事情,至于排場本來就不是重點,她和鎮權相愛的心才是真實的。
坐在復古描金的梳妝台前,那襲由華裔設計師VeraWang親自操刀設計的貼身婚紗,把單可薇的婀娜完美展現,自然的平靜和優雅的風格,簡單的婚紗和新娘的氣質相得益彰。
「媽咪--」單璽穿著花童的禮服,從門外探進一顆頭來。
單可薇朝她招招手,她快步的跑來,盡避這身衣服讓她有些別扭,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
「媽咪,妳真的好漂亮。」
「丫頭,妳嘴甜的呢!」
她望著美麗的母親,「謝謝妳,我要謝謝妳的,媽咪!」她突然認真的說︰「我知道妳和爹地都是為了我,我真的很開心。」
「傻瓜。」她緊緊摟著女兒,一陣欣慰。
叩叩--扣了兩下門後,蘇菲雅探頭,「都準備好了嗎?」
「好了!」單璽精神的回答。
在單璽和蘇菲雅的陪伴下,三人慢慢的往法式庭園移動。
然而就在此時,單可薇的右眼皮卻突然不受控制的劇跳,她用手指緊緊的壓覆,伴隨著一股憂慮悄悄萌生。
見狀,蘇菲雅問︰「怎麼了?」
「媽咪?」單璽緊張的望著她。
跋緊斂去異樣神色,「沒事,我沒事。」用一抹淡雅的笑容壓制內心的忐忑,逼自己別多想,然而疙瘩已經進駐。
庭園里都是潘芭杜極親密的友人,就連行蹤飄忽的單雲弋都不辭千里遠從埃及趕了回來,臉上還留有風塵僕僕的倦態。
「大哥!」單可薇又驚又喜的對單雲弋笑了笑。
他走上前來,「妳永遠是那麼漂亮,我親愛的妹妹。」他開心的給她一個祝福的擁抱,「這天終于到來了,可薇,這些年的等待,總算沒有白費。」
「謝謝……」她忍不住雙眼泛紅。
「噓,要永遠都開心的笑著,這樣才是我認識的單可薇。」
「嗯,我會的。」
曾經埋怨大哥在她最失意的時候,竟然把潘芭杜的責任全拋給了她,然而仔細想想,若不是大哥毅然決然的離開,逼迫脆弱的她面對生活的現實,只怕她到現在都永遠無法堅強的站起來。
大哥的用心良苦,她懂,她真的懂。
「大舅!大舅!」不甘被忽略,單璽拉扯著單雲弋的手猛甩。
「唔,哪里來的小鮑主在喊我?」單雲弋蹲抱起這聰明的外甥女。
「你總算注意到我了!」扠著腰,人小表大的她強烈表達抗議。
「這是在吃醋嗎?小璽,年紀這麼小就學會吃醋,長大可怎麼辦?男人會怕的。」他調侃她。
「那就讓他們去怕吧!我只要有爹地跟大舅就好。」
「是嗎,我怕妳已經不喜歡大舅了,開口閉口都是妳爹地,真叫人傷心。」
「我還是很喜歡大舅的,我保證!」
單雲弋陪著單璽,甥舅兩人童言童語的去覓食,單可薇坐在椅子上,開心的望著這一切。
「湯先生幾點會到?」負責統籌這場婚宴的派翠西亞突然問。
「鎮權還沒到嗎?再等等好了,他一定是讓工作絆著了,他說過下午會空出時間的。」打從認識開始,湯鎮權的工作永遠是馬不停蹄的忙碌,單可薇早習以為常,反正她知道他會想辦法及時趕來的。
「我看我還是打電話催他,沒看過哪個新郎跟慢郎中一樣,連結婚都慢吞吞的遲到。」一邊嘀咕,派翠西亞不忘干練的去找尋她寄放在老公身上的手機。
然而大家等了半天,湯鎮權還是遲遲沒有出現,現場已經有些騷動,蘇菲雅靠在派翠西亞耳邊嘀咕,「湯先生呢?妳聯絡他了沒?」
「還說,打到我手機沒電,他就是不開機。」派翠西亞氣急敗壞之余,還得佯裝鎮定。
「怎麼搞的?已經超過預定時間了,他該不會忘了吧?」蘇菲雅不安的看看單可薇,又看看前方那個頻頻抬手看表的牧師,真怕牧師一個不耐煩,率先走人。
「忘了?怎麼可能,我已提醒他不下百次了,以他的聰明睿智怎麼會忘記,除非……」
「除非什麼?」蘇菲雅認真的問。
「除非發生意外嘍!」她說得理所當然。
「呸、呸、呸,妳給我閉嘴,不許胡說!」蘇菲雅竟然膽大妄為的捂住派翠西亞的嘴巴,惹來她一陣掙扎。
她使勁推開蘇菲雅,「咳、咳、咳……拜托,妳是想謀殺我啊!」
就在大家紛紛揣測湯鎮權怎麼還不見蹤影時,馬特不帶一絲笑容的走來,單璽一馬當先的奔上前。
「馬特叔叔,你們總算來了,爹地呢?」她朝馬特身後的路徑頻頻探頭查看。
瞧,這里多溫馨喜樂,單璽的眼神充滿了期待,就跟她第一次來上射擊課時一樣,馬特一想到自己待會說出的話將會澆熄這些期待,他就很是自責。
可不說,懸在這兒苦等,湯鎮權也不會出現。
他拍拍小璽,「可薇……」望向美麗的單可薇,他實在覺得難以啟齒。
單可薇捕捉到馬特眼匠的掙扎,縴細敏銳如她,幸福的笑容旋即自嘴邊隱去,她緩緩站起身走來,平靜且壓抑的問︰「怎麼了?」
然而將花束緊緊擰攢的雙手,卻泄漏了她的不安。
「今天的婚禮取消吧!因為公事,權剛剛從匡提科搭飛機前往華府準備跟VICAP小組會合,所以,今天的婚禮,他是不能出席了,為此,他對妳和小璽感到很抱歉。」
有一瞬間,單可薇就這麼望著馬特說話的嘴,在心里默默的反芻他的話。
今天的婚禮取消吧!因為公事,權剛剛從匡提科搭著飛機前往華府,準備跟VICAP小組會合,所以,今天的婚禮,他是不能出席了,為此,他對妳和小璽感到很抱歉……
今天的婚禮取消吧!因為公事……
嗡嗡的聲響在她耳邊回蕩著,驀然,發軟的手指松開那束白玫瑰,像是放開了所有箝制似的,花束筆直的墜落地面,散了一地的花瓣……
他臨陣月兌逃了,在他們打算重新來過的婚宴上。
原本喜悅的心像是褪去了血液,瞬間冰冷,茫茫然,望不見他們的未來。
「騙人、騙人……」單璽無措的呢喃,最大的夢想在這時候被擊碎了,年幼的她一時無法接受。
單雲弋上前抱開她,不讓她的哭鬧影響了單可薇。
他知道,看似堅強的妹妹其實脆弱得就像搪瓷女圭女圭,輕輕一擊,她馬上會碎裂成片片。
「是嗎?那我知道了。」她低低的說。
單可薇再也听不見任何話語,拖曳著裙襬緩緩定著,所有的竊竊私語,所有的關懷,她一概關在自己的意識外,就這樣茫然的走去,遠離那原本看似溫馨的庭園,縮躲回她自己的角落,慢慢的舌忝舐著落寞與失望。
早該知道的,那天湯鎮權眼底的抗拒跟回避,早就預言了這一切,是她太天真或者又太鴕鳥,沒有及時去正視,是她!是她自己傻,給了湯鎮權一把刀,割傷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