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當初賣人參得了第一桶金,之所以無人聞問,一來是因為這筆財是山神所賜,是為了給聖獸偶爾到宋家串門子時,有個舒適的環境;二來則是宋家所做所為——修宗祠,造橋鋪路,還是用金貴的水泥,讓那些人認為銀子應該是花完了,他們過來「問」也撈不到什麼好處。畢竟人參賣多少銀子,只有宋清婉知道,其它人只能依照尋常的賣價算個大概的數目。
可這次大大不同,宋家這會兒是真的發大財了,一萬兩銀子啊!那是什麼概念?無法想象啊!
陸陸續續的,就出現了一些宋清婉別說見,是听都沒听過的親戚,這個哭窮,生活過不下去,都要賣兒賣女了,那個也哭窮,一家子都在餓肚子,老爹老娘寧願自己餓死好省口糧給孫子。
每天吵吵鬧鬧,吵得她頭都疼了,終于受不了,撲到爹爹的懷里,湊著他的耳朵嘰嘰咕咕了一陣。
「真的行?」宋大山听了後雙眼一亮。
「當然行。」宋清婉點頭。
「好,我這就去找村長。」宋大山緊緊抱了女兒一下,才腳步極快的往村長家趕去。
「妹妹,你跟爹說什麼?」宋志禮好奇的湊上來。
「這麼好奇做什麼?到時候不就知道了。」她微笑著抱起小白,用縴指一下一下輕輕梳理著他背上的毛。
「好妹妹,你就告訴三哥吧,現在不說,三哥的心就像貓抓似的。」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讓大家一起發財的事,種上二期西瓜,省得隨便一個人都能三天兩頭到咱們家哭窮。」本來她沒打算種二期西瓜的,畢竟二期的變量比較大,就算是在現代,也可能因為氣候而失收,不過現在她被吵煩了,雖然知道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但是她還是低估了那些人臉皮的厚度,也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她的話音方落,砰砰砰一陣捶門聲就響起。
「又來了,也不知道這次又是哪門親戚,這門敲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尋仇的呢!」宋清婉嘟囔。
「不去應門嗎?」宋志禮看了看妹妹,現在家里只有他們兩個在。
娘和大哥、二哥到縣城去了,二哥的老東家有事找二哥,請二哥過去一趟,而娘和大哥,則是去偷偷的相看可能的未來大嫂人選。
「應什麼門?咱家沒大人在,夫子沒教過你小孩子不可以隨便給陌生人開門嗎?」宋清婉開玩笑的說。
「夫子確實不曾教過。」宋志禮老實的搖頭。
「噗!」她忍不住噴笑,她家三哥真可愛。
外頭隱隱傳來一些說話聲,距離太遠听不清,不過外面的人不再繼續敲門,她也懶得去理會,直到外頭的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是女人在哭訴著什麼,她隱約听見對方說什麼沒良心啊!不孝啊!自私啦!不贍養父母啦!
「小白,外頭怎麼回事?」宋清婉心里其實已經有了猜想。
「主人,外頭來了好幾個人,听起來似乎是主人娘親家的人,有個婦人一邊抹眼淚一邊哭訴,周圍已經圍了二十三個村民了,有的人正附和那個婦人說主人娘的壞話。」
宋清婉眼底閃過一抹冷光,她這幾天就在猜,宋家人和阮家人哪一家人會先出現,看來阮家人耐性差了些。
「那來的都是些什麼人?」
「我看看……除了那個婦人,還有一個比較年輕的婦人,叫那婦人婆婆;一個大概二十五、六的男人,叫婦人娘;那個年輕婦人叫男人相公;還有一個雖然看起來已經不是姑娘家,卻做姑娘家打扮的姑娘,也是叫婦人娘。就這樣,總共四個人。」
所以來的人是阮馨蓮的繼母、異母二弟夫妻,以及異母妹妹,阮家兩位秀才老爺,阮馨蓮的親爹和異母大弟倒是沒出現,喔!還有大弟媳,是沒臉出面,所以默認繼室鬧上門?還是不知情?
宋志禮也听到了門外的動靜,立即來到妹妹身邊,安撫道︰「妹妹別怕,三哥在,三哥會保護你的。」
「嗯,放心,這幾天我都听習慣了,不怕。」宋清婉拍拍他的頭。
「妹妹,我是你哥哥。」宋志禮忘了門外的事,抓下她的手抗議道。
「嘻嘻,我知道啊,你是我三哥嘛!」她偏頭笑嘻嘻的說。
他無奈的點了點她的額頭,真拿她沒轍。
外頭的聲音似乎又大了一點,宋清婉皺了皺眉,雖然沒和阮家人接觸過,但是一個繼室能侵佔過世元配陪嫁的十畝良田,換成五畝沙地給元配女兒當嫁妝,還會是什麼好人嗎?而默認了這件事的秀才老爺,又能指望他什麼?良心嗎?看來早被狗吃了。
之所以會知道這件事,也是因為這次賣西瓜大賺了之後,舅公無意間說出來的。當時舅公是嘆以前自己無能,沒保住外甥女的嫁妝,如今因為沙地價值高漲,心下忍不住靶嘆。
繼續鬧下去也煩,也許……低頭看了趴在她腿上的小白,嘴角微微一勾,有能輕易解決問題的辦法,就沒必要選擇繁瑣的,也許是該讓村民們見識見識,所謂聖獸白虎王可不只是名頭響亮好听而已。
「小白,等一下你就……」她在心里向小白交代著。
小白一听,馬上舉雙手雙腳表示高度贊同,要不是主人不讓它嚇到村民,它早就想狠狠震懾一下那些人了,看他們還敢不敢說三道四的編派主人一家。
「三哥,想不想出去看熱鬧?」
「婉姊兒想出去,三哥就陪你。」宋志禮模模妹妹的頭說。今日休假,他本來就打算在家陪著妹妹的。
「那咱們走吧,咱們不主動惹事,但是也不能讓自己受委屈,都欺上門了,怎能不好好招待呢!」宋清婉抱著小白站了起來往外走,小白分飾兩角的事,家里人都還不知道,反倒是閻向恆見識過小白變身,知道聖獸其實只有一只。「爹爹應該也快回來了。」村長家在村頭,听到消息再趕回來,時間也差不多。
兄妹倆出了廳,往大門走去,這會兒聲音听得更加清楚了。
「她親娘死得早,我這個後娘進門就怕被人說閑話,對她比對自己生的都好,要出嫁,我還把自個兒的陪嫁添進她的嫁妝里,就希望她能多多少少惦記著娘家對她的好,可是沒想到,不是親生的就是養不熟,不管對她多好都沒用,這發達了,竟然連親人都不認。就算她這次發財靠的是我添進她嫁妝里陪嫁的田地,是我們陳氏的祖產,她不認我,我也不怪她,誰教我是後娘呢?可是她連親爹都不認,我替我當家的難過啊!我這心……苦啊!」
宋清婉眼底滿是諷刺,不愧是秀才夫人,沒有像潑婦似的撒潑耍賴哭號咒罵,說得倒是情真意切。呵呵!她見過無恥的,就沒見過像她這麼無恥的,顛倒是非,說得真不虧心。
「沒想到阮氏竟然是這種人,平時看起來多好的人啊!」
「就是啊!人心隔肚皮,誰教人家會裝呢!」
「我猜啊,他們會來留仙村投靠舅家,恐怕是在宋家也是這麼不孝,才會被趕出來的。阮氏可以編排說後娘苛待,宋大山可是宋家親生的,如果不是阮氏行事太過分的話,怎麼會被趕出來?」
「我早就說過阮氏不是什麼好人,偏偏你們都說我是妒嫉她,哼!我能妒嫉她什麼?妒嫉她會到處勾引男人嗎?」
「噯?勾引男人?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憑著自己長得好,一天到晚拿著那雙眼楮勾得男人心癢癢的,要不然誰願意借銀子給他們,還不是阮氏勾得男人沒魂兒,傻乎乎的掏銀子嘛!」
「宋大山就是死心眼,被阮氏拿捏住,不孝父母,真該天打雷劈。」
外頭的婦人們說得很盡興,這些人老早就眼紅阮氏,丈夫疼愛順從,兒子孝順听話、做事認真讀書好,女兒聰明乖巧,唯一讓她們覺得高阮氏一籌的,就是宋家窮,沒想到如今連這點優勢都沒有,甚至被甩了好幾條街去,她們怎麼可能不妒嫉,不眼紅。
「住口!」宋大山听聞消息趕了回來,听見眾人信口開河的批判,說他怎樣都可以,但是對阮馨蓮潑髒水,瞬間點燃了老實人的怒火。「你們不要太過分了,阮陳氏!你不就是看我們掙錢了,想來佔便宜撈好處嗎,你說那些話,也不怕我岳母半夜找上你!」
宋清婉听見宋大山的聲音,便將大門打開,抱著小白跨出了大門。
四周瞬時安靜下來,看見她手里抱著的聖獸幼崽,方才說得歡快的人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宋家還有這麼一尊不能惹的人物。
「爹,你回來啦!」宋清婉對眼前的狀況視而不見,對著宋大山甜笑著。
「婉姊兒,你出來做什麼?快進去,這兒爹來處理就好。」宋大山趕緊走到女兒身旁,隨即臉一沉,瞪向一旁跟著出來的宋志禮。「你這個做哥哥的怎麼這麼不懂事,怎麼可以讓妹妹出來!」
宋志禮被這麼一罵,差點給跪了,好吧好吧,都怪到他頭上吧,反正只要踫到妹妹的事,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妹妹絕對沒有錯,就算有錯也是別人看錯。
「爹,我就是在屋里听到外頭好多狗吠聲,好奇出來瞧瞧……」宋清婉一臉無辜的說,還四下張望了一下。「哎?怎麼一只狗也沒有啊?爹,你把狗狗都趕跑了嗎?」
宋大山滿腔的怒火突然間就散了,他可愛的寶貝女兒唷!
「這就是婉姊兒吧?我是你姥姥啊!可憐見的,總算讓姥姥見著你了,打從你出生,姥姥就很想……」
「揪逗!」宋清婉月兌口而出,這個阮陳氏的嘴臉真讓她惡心,再听下去她都要吐了。「我知道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很多人都羨慕我爹娘有我這麼一個女兒,但是這還是頭一次有人冒充我姥姥。要知道,我姥姥都已經仙逝二十多年了,你可別告訴我,你是從陰曹地府還陽的。」
阮陳氏強裝出來的慈愛表情瞬間僵化,拿著帕子拭淚的動作也僵住了。
「呵……」宋大山忍不住笑了。
「宋大山,這就是你家的教養嗎?小小年紀心思如此惡毒,不敬長輩,還出口詛咒,果然是白眼狼教出的女兒!」阮家二弟阮繼剛怒聲質問,「你若不會教,我這個當舅舅的只好代勞了。」說完,他立即上前兩步將右手高高的舉起,就要扇宋清婉一耳光。
宋清婉彎著唇,笑而不動的看著。
「你敢!」
宋大山驚怒,正想上前阻止,不料一聲虎嘯猛然響起。
「吼——」小白抬頭對著阮繼剛咆哮一聲,那磅礡的氣勢讓阮繼剛踉蹌的被逼退好幾步,砰的一聲跌坐在地上。
「啊!」四周傳來驚叫,又瞬間消聲,好似被人扼住了喉嚨般。
「聖……聖獸……」
阮家人當然知道宋清婉受到聖獸青睞的傳言,但是他們沒想到聖獸會這麼溫馴的被抱在懷里,像只貓似的。
阮繼剛被嚇得臉色發青,腿軟得站不起來,又被聖獸那雙金瞳一瞪,無形的威壓一壓,下一瞬間,他坐著的地上蔓延出一片水澤。
宋大山鄙夷的看著被嚇得尿褲子的阮繼剛,又掃了一眼丟下阮陳氏躲到更後面去簌簌發抖的二弟媳和小姨子。
「教養?」宋大山諷刺的看著阮繼剛。「你們阮家跟人家談教養,這不是笑話嗎?有教養的人,會苛刻元配所出的嫡女,五歲稚齡就要天天起早貪黑的包辦家務,十幾年一天不落的伺候你們一家大小?會侵佔元配的嫁妝,拿自己五畝貧瘠的沙地,換掉元配嫁妝里的十畝上等良田嗎?如今還厚顏無恥的跑上門邀功,阮家!阮陳氏!這些過去的事,我本不想和你們計較,偏偏你們因為貪婪,還找上門來搬弄是非,顛倒黑白,挑弄這些只知道妒嫉眼紅的蠢婦編派我家的不是,是當我宋家沒人?還是當你們阮家有兩個秀才,天皇老子都拿你們沒辦法了?」
「大山啊,你怎麼能說這種話呢?我真的好冤啊!」阮陳氏捏著帕子掩臉低低的啜泣著。
「冤?呵呵,阮陳氏,我敢賭咒發誓我方才所說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天打五雷轟,你!耙嗎?!你們!耙嗎?!」宋大山冷笑,眼瞳泛紅的瞪著阮氏一家。他這是恨極了啊!幸好今日馨蓮不在家,否則不知又得怎樣的傷心,這些人,真真是可恨至極。
「爹……」宋清婉放下小白,雙手握住了宋大山的手。「爹,向恆哥哥曾經說過,人話要對人說才有用,你對他們說得再多,他們也听不懂的。」
「說得好!」何文德在家听到消息後,趕緊把兩個兒子都叫回來,趕了過來,正好听到宋清婉說的話,立即高聲叫好。
「舅公!」宋清婉開心的蹦跳起來。「大舅、大舅媽、二舅、二舅媽,你們都來了啊!」
「婉姊兒,你們沒事吧?」何文德來到宋清婉身邊,先拍拍宋大山的肩,然後才模模宋清婉的頭。
「沒事兒,有人唱戲呢。」宋清婉笑說。
「哈哈!我的婉姊兒就是這麼聰明伶俐。」
何文德說完,一家子人哈哈大笑,連本是怒極的宋大山都不由自主的緩和了怒意。
他怎就沒有寶貝女兒這般豁達,把這些人當唱戲的,算了,就像女兒說的,人話是對人說的,眼前這幾個,是听不懂的。
「大山啊,都是一家人,何必鬧到這步田地?你現在日子好不容易好過了,怎麼能發這種毒誓呢,若是應了誓,你讓馨蓮和孩子們怎麼辦?」為了拿到銀子,阮陳氏又假裝好心的道。
「你不敢就老實承認,我家的事不勞你費心。」宋大山訕笑,他還想算了呢,沒想到別人還不罷休,說他會應誓,不就暗指他在說謊嗎,真是可笑。
「大山啊,我這可是為你好。」
「你就是不敢!因為你心虛,因為你滿口胡言!」宋大山高舉手指著天。「老天若有眼,就該下道雷劈了你們這些黑心爛肺的畜生!」
他的話音方落,萬里晴空突然傳來轟隆隆的巨響,眾人心驚的直覺抬頭往天空瞧,就見一道閃光直直朝阮陳氏劈下。
「啊啊啊——」阮陳氏嚇得跌坐在地,抱著頭不住尖叫,繼她兒子之後,她身下的地上也漫出一片水澤。
閃電直擊在距離她不到三寸的地上,留下一道怵目驚心、滿是焦痕的裂縫,不大,但是也絕對不小,若是劈在人身上,還不將人給劈成兩半。
除了不停尖叫的阮陳氏,所有人突然陷入一片死寂,然後表情動作僵硬的轉頭望向宋大山,包括何文德一家。
宋大山也是懵了,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的話會這麼靈驗,說雷劈就的雷劈了。
在場的,只有宋清婉一派自然。
「干得好,小白。」她在心里差點笑癱了,這是小白控制得好,若真是自然之力,三寸距離可無法讓她毫發無傷,照樣劈得她成焦尸。
「多謝主人贊美,一張五雷符就搞定了,小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