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梁心蜜一愣,隨後嗤之以鼻的哼了聲。「我吃醋?很抱歉讓你失望了,看到沒,那個狄煒也帶了一個女伴,我也是甩頭就走,難道我也吃醋嗎?」
狄煒?
熊孟森眼一眯,望了過去,便對上了狄煒不懷好意的眼神。
怎麼?他對狄老頭施壓的效果結束了嗎?
「既然你忙,我就不打擾你了,以後沒事最好少來打擾我,你已經和那個狄煒一樣,被我列為同一個水平的人種了。」想甩開他的箝制,卻辦不到,她惱怒的瞪著他,真是氣死人了,他此時的笑容真是刺眼極了。「你到底想怎樣?」
「我說過別把我和那種人混為一談,那會讓我非常不爽!」他可不是那種因為生活無聊,就和人打賭,說自己能在暑假期間追上涼館的「冰山小氣女」的人。
這是鞏翱閑暇之余調查出來的,很簡單,因為這個消息幾乎已經傳遍了M大,不過他們精得很,嚴禁消息外漏,免得徒生枝節。
「不爽又怎樣?想送我一桶汽油和一支『番仔火』嗎?」梁心蜜鄙夷的輕哼,不是物以類聚嗎?怎麼他卻是同「性」相斥——同「性情」的人互相排斥!
熊孟森眨眨眼,一臉迷惑。「我干麼送你那種東西?」
白他一眼,「你太落伍了。」連現在年輕人的流行話都不懂。雖然她是不知道這種沒營養的東西為什麼會流行,不過現在年輕人就是這樣,無聊至極。
「難不成現在流行送那種東西?」不會吧?
「沒知識也要有常識,沒常識就要常看電視。」她咕噥道,懶得再和他廢話。「你有事快說,我很忙。」
熊孟森望向依然坐在椅子上的木村雪子,他知道她是受命下來追他,也知道她在這里所看到的一切都會原原本本的傳到櫻木隴川的耳里,所以雖然梁心蜜沒來得及上樓亮相,但結果應該也不會差太遠。
「沒什麼重要的事,只是好幾天沒見到你,想約你一起吃頓飯。」他環住她的肩,帶她往木村雪子的方向走去。
「你想干麼?」她蹙眉望著他。
「我們一起送木村小姐回房吧!她剛剛扭傷了腳,不方便。」
扭傷了腳?梁心蜜向下望,她那縴細的腳踝的確看得出紅腫。
「她『先生』在樓上,我們只要送她到門口就成了。」
先生?原來她是有老公的人,那……是她誤會了?
只是梁心蜜沒想到,既然已婚,怎麼他會稱呼她為小姐呢?
「怎樣?你不會連這點惻隱之心都沒有吧?」
「你自己送不就得了?」
熊孟森搖搖頭。「我可不想再被『某人』誤會。」他調侃。
她不想對號入座,做那個「某人」。「那就叫她老公下來接人啊!」
「說得也有道理,那就麻煩你請服務生撥電話叫人下來吧。好像是叫作櫻木隴川的日本人。」
為什麼是她去打電話?雖然有這個疑問,不過梁心蜜還是到櫃台去了。
熊孟森走到木村雪子面前。
「木村小姐,你可以將所看到的一五一十轉告櫻木隴川,我不介意,不過也請順便讓他知道,不管我是不是要定居台灣,或者回熊家,以至於娶不在他掌握中的女人當妻子,他都別想再動什麼歪腦筋,除非他真的有想死的打算,了解嗎?」
木村雪子臉色蒼白的點點頭。
「等一下他就會下來接你,我們就不送你了,就此告辭,我想往後應該不會有見面的機會了才對,是吧!」
「我會將你的意思轉告給櫻木先生知道的,請放心。」
他點點頭,轉身迎上梁心蜜,環著她的肩,不顧她疑惑的表情帶她離開飯店。
「你該不會又有什麼爛差事要我幫忙吧?」一踏出飯店,梁心蜜便斜睨著他,一臉懷疑。
「為什麼這麼問?」
「要不然怎麼會無緣無故要請我吃飯?肯定是先禮後兵。」
「我看起來像是這樣的人嗎?」熊孟森喊冤。
「像啊!」她也不客氣。
他失笑,「別想太多,不過是吃頓飯,賣不了你的。」
「你是賣不了我,不過卻陷害得了,你就直說了吧!」她一副他肯定會陷害她的樣子。
熊孟森揚眉笑望著她,既然人家這麼「期待」他的陷害,那他如果再不識趣的話,就未免太不上道了。
「好吧!就當被你說中了,吃飽飯後跟我到一個地方去。」眼底有抹不安,不過他知道,這一步早晚得走。
「我先聲明,我不涉足不良場所。」
「放心,那場所絕對優良。」
「那先回我家吧。」
「回你家干麼?」
「你不是要吃午餐嗎?」
「可是我是想請你吃飯,沒道理去你家讓你請吧?」
「既然我媽媽肯定有煮午餐,那就沒必要浪費金錢到外頭去吃。」
這女人,未免太不懂情調了吧!
「快走啊!天氣很熱耶!」日正當中,她向來認為這種時候只有傻瓜才會外出。
「我的車子停在停車場,往這邊走。」無奈,熊孟森只能笑著領路,反正,她就是這樣的女孩,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這里是……」坐在車里,梁心蜜覺得這個地方有點眼熟,好像就是那天熊孟森偷窺的那對老夫婦的家嘛!
熊孟森無語,下車來到門口,額上的汗水不知道是因為天氣熱或是緊張,滴滴滑落。
熊寓?這家人也姓熊,難道和他有什麼關系?
「你不按電鈴嗎?」她在他呆望著大門足足五分鐘之久後,忍不住提醒,她一點也不想破壞他的「冥想」,不過天氣真是熱得讓人受不了,氣象報告說今日氣溫應該會突破三十八度。
熊孟森一震,手心直冒汗,面對殺手他能從容不迫,不像現在,他第一次感到這麼害怕,這或許就叫作近鄉情怯吧!
「心蜜,你幫我按。」他到現在才知道自己的勇氣那麼薄弱。握住她的手,想從地身上擷取一點勇氣。
梁心蜜揚眉,他濕熱的手心讓她有點不舒服,可是其中傳來的微顫,竟讓她不忍將他的手甩開。
「好吧!我幫你按。」她接下這個任務,抬起手,往門鈴按去……
「等一下!」熊孟森大喊,不僅嚇了她一眺,也嚇了自己一跳。
「你到底要不要按門鈴啊?!」她沒好氣的瞪著她。
「要,不過再等一下。」他真的該出現嗎?也許他們根本不想見到他,也許他的出現,只是徒惹他們想起過去的傷心事……
「這樣好了,你先告訴我,他們是誰。」看他這麼難以下決定,她乾脆來了解一下事情原委,好為他作決定。
「他們……是我的外公外婆。」
心里微訝,不過沒有表現出來,她原本猜測的是祖父母,畢竟他們都姓熊。
「然後呢?」她將他拉回車子里,要他發動車子並打開冷氣之後,繼續拷問。
「應該問之前發生什麼事才對。」他突然一笑,似乎極力的想表現出與平時一樣的態度,可是那痞痞的笑容卻難掩一絲苦澀。
「好吧!之前發生什麼事了?」
「其實很簡單,我的母親為了一個有婦之夫拋棄父母離鄉背井,最後結果是那男人只想玩玩,將她拋棄之後,她生下了我,然後在我十四歲那年客死異鄉。」
很平淡的口氣,很簡單的敘述,卻讓粱心蜜的心微微的酸了。
「你從未見過他們,是吧?」所以他才會如此害怕。
熊孟森垂下頭來,聲音微微痦啞。「我小時候的床邊故事,他們是主角,可以說,是對他們的憧憬讓我度過那段困苦的生活,母親的思念、母親的後侮,最後變成母親唯一的遺憾,臨死之前,她希望我能回到台灣來,所以我就回來了。」
這件事,他第一次說出口,就連鞏翱和鞏翔他們,也不知道他想回台灣的念頭,是早在十四歲那年就成形的。
「你害怕見他們,是因為擔心他們不想見你,或者,擔心他們並不如你母親所描述的,讓你多年的幢憬毀於一旦?」她深思地望著他。
他一愣,緊接著,漫天的慌亂乍起,是這樣嗎?是這樣嗎?!
看到他全身劇烈的顫抖著,她心一揪,沒有多想便環住他的肩,將他擁進懷里。
「也許因為你母親心里的愧疚,所以多少會美化了心中的人,但是你要知道,如果本來就沒有的東西,那叫作無中生有,不叫美化,你懂嗎?」
熊孟森靠在她柔軟的懷中,整個心緒漸漸放松,閉上眼,深吸一口她身上的清香,那是很普通的香皂味道,以及一股淡淡的汗水味,但卻莫名的平撫了他慌亂的心。
「按電鈴吧,我想見他們。」
「現在你應該可以自己按了吧?」梁心蜜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
他望著她那難得的笑容,一顆心竟不受控制的急遠跳動,申吟一聲,他靠在她的肩上,她那微勾的紅唇,讓他想吻她。老天,他怎麼會認為自己定力好呢?她小小一個有別於平常冷笑的笑容,就讓他心跳失速了。
「喂!你不是這麼不濟吧?如果你連按電鈴的勇氣都無法凝聚,那就甭說見他們了。」搞不好她電鈴一按,他拔腿就溜了也說不一定!
「好,我按。走吧!」握住她的手,他知道,自己不願再放開了。
兩人下車後,見到他緊握住自己的手,梁心蜜當他是尋求支持的勇氣,沒有多做聯想。
看他微抖著手按下電鈴,她心跳竟也開始加快,緊張了起來。她希望那對看起來非常和藹恩愛的老夫婦能夠好好對待他,畢竟他是最無辜的孩子,一個渴望親情的小孩。
「哪一位啊?」沙啞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來。
她感覺到熊孟森的身子一震,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手心又濕了。
「說話啊!」她用嘴形無聲的對他說。
「說什麼?」他無聲的回問。他該怎麼自我介紹?說他是他們的外孫?
「喂?是哪一位?」熊繼聖又問。
「繼聖,是誰啊?」
熊許音玲的聲音傳來,梁心蜜又感覺到熊孟森一震。
「不知道,也不出聲,可能是小孩子惡作劇吧!」熊繼聖說著說著,便掛上對講機。
「惡作劇的小孩子。」粱心蜜斜睨著他。
「我……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自己。」
「你就直接說你是誰就行了,有什麼好不知道的!」真是的,像三歲小孩似的,還要人教。
「就說我是熊孟森?」
「不然你是誰?」
「他們可能並不知道熊孟森是誰。」
「那你就直接說你是他們的外孫就行啦!怕什麼?」
「直接說嗎……」
「對,直接說就對了。」梁心蜜給他做最後的心理建設。「好吧!再按一次。」
再按一次……
熊孟森抬起手,這次的顫抖較緩,音樂鈴聲響起,他們等著對講機再次傳來聲立曰……
毫無預警的,大門突然開啟,他們直接與熊繼聖面對面了。
梁心蜜發現熊孟森突然變成雕像,她也發現來者只匆匆掃了她一眼,視線便停留在熊孟森臉上,一瞬也不瞬,那垂在身側的雙手竟緊握成拳,微微顫抖著。
他認得熊孟森?!
「請問你要找誰?」熊繼聖問,在他眼里,只有一個熊孟森。
「我……」熊孟森啞著聲音,竟說不出話來。
梁心蜜緊握了一下他的手,給他打氣。
深吸口氣,熊孟森清了清喉嚨,再次開口。「我是……熊孟森,您的……您的外孫。」
「我不知道我有外孫。」熊繼聖硬著聲音回答,眼神卻顯出激動。
熊孟森一怔,行不通的,他對他們來講,只是一個陌生人。
「我只有一個女兒,叫作熊姌雲,不過她在二十幾年前就離家出走了,我們早當這個女兒死了。」
「她是……我媽媽。」熊孟森哽著聲音,不敢望向他。
「你說你叫什麼名宇?」熊繼聖問。
「熊孟森。」
「繼聖……」熊許音玲出現在熊繼聖的身邊,激動的望著熊孟森。
熊繼聖低頭拍了拍老婆的手,才又面對熊孟森,「熊姌雲是你的母親?」
「是。」
「繼聖,他……」熊許音玲緊握住老伴的手,聲音激動且哽咽。
熊繼聖揚手,毫無預警的給了熊孟森一巴掌,響亮的巴掌聲讓眾人皆是一愣。
「你……」梁心蜜首先回過神來,想要聲援,卻被熊孟森給阻止了。
他朝她搖了搖頭,他早就有預感,自己是不受歡迎的。
他握著她的手,垂著頭打算默默的接受責罵。
「你為什麼現在才出現?」熊繼聖怒聲質問。
然後,熊繼聖用力的將他攬進懷里。
「你回台灣多久了,為什麼到現在才來找我們?!」他哽著聲音,渾身顫抖。「你知不知道我們兩老天天盼,就盼著你趕緊出現,可是卻只盼到失望,你這個不肖孫,我真想好好的揍你一頓!」
熊孟森呆愣的靠在外公的懷里,睜著眼望著梁心蜜,他……是不是產生幻象了?
梁心蜜笑了,眼眶微微泛紅,朝他點點頭,為他感到高興。
是真的?!
「外公……」熊孟森終於喊出口,抱緊熊繼聖,像個孩子似的哭了。
「孟森,我可憐的外孫。」熊許音玲頻頻拭淚,站在一旁拍著他的背。
熊孟森轉向外婆,緊緊的抱住她。
「對不起,外婆,都是我害你的。」他哽咽地道歉。
「傻孩子,道什麼歉,又不是你的錯。」她安慰他。「而且,你把我救回來了,還安排了高明的醫生,外婆現在比以前健康了,可以多活好幾年呢!」
「外公、外婆,你們怎麼會知道我到台灣來了?」
「是鞏翱告訴我們的,後來又……」櫻木隴川的出現也告訴了他們。「你啊!早該來找我們了,為什麼拖到現在?」熊繼聖頗不諒解。
「我……怕你們不認我,」原來是鞏翱。
「你是我們唯一的親人,是你母親留下的唯一寶貝,怎麼可能不認你?!」
「現在我知道了。」熊孟森抱著他們,不舍得放手。
這麼感人的親人重逢,梁心蜜實在不想打斷,只不過對於成為路人注目的對象,她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所以,她只好開口破壞這感人的氣氛了。
「那個,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可不可以進屋再談?」
她繼成為路人注目的焦點,進了屋坐定之後,又成了兩老審視的對象。
熊繼聖一雙老眼未昏花,反而精亮有神得很,上上下下掃了梁心蜜一遍,最後直視著她的雙眼。
她回視著他,心里想著,他到底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專注?她臉上花了嗎?
「這丫頭是你的女朋友?」熊繼聖突然問熊孟森。
不會吧?有她的天兵父母攪和已經夠慘了,千萬不要再加上一對天兵外公外婆了。
「是啊!我的眼光不錯吧?」熊孟森激動的情緒已經沉澱下來,恢復成平日輕松活潑的他。
是啊?!他是什麼意思?被太陽曬昏頭了嗎?還大言不慚的說自己眼光不錯?
「嗯,眼光不錯,不過……你確定人家是你的女朋友嗎?外公看她好像一臉的不贊同呢!」熊繼聖斜睨了外孫一眼。
還是老人家眼光精明獨到,一眼就看穿真相。
「是還沒追到手,不過外公放心,我不會失敗的。」熊孟森朝粱心蜜笑了笑,一臉超痞的笑容。
「喂喂喂,我不說話不代表我是啞巴,好嗎?我只是不想破壞你們親人大團圓的戲碼,結果你們不繼續哭哭啼啼讓我感動一下,干麼談到我身上來啊?」梁心蜜也不管人家是長輩,而且今天還是第一次見面,說話的態度就像平常對父母一樣,完全沒有隔閡和客套。
熊繼聖哈哈一笑,對著老伴眨眨眼。「老伴,我覺得這丫頭有點眼熟呢!你覺得呢?」
熊許音玲臉色一赧,原來熊繼聖指的就是她,因為梁心蜜的個性和年輕時的自己竟有幾分相似。
「這就代表你們爺孫倆的眼光一樣好。」她哼了哼,自傲地道。
「真的嗎?心蜜和外婆很像嗎?」熊孟森好奇極了。
「是有幾分相似,想當初她也是這麼沒大沒小的對你外曾祖父母這樣說話呢!」熊繼聖呵呵低笑。
「我哪有沒大沒小……」兩位女性異口同聲,讓兩位男性一愣,同時大笑,兩位女性相視一眼,也笑開了。
也許,那真的是沒大沒小吧!不過,反正無傷大雅,大家快樂就好。
笑談問,熊孟森再次握住梁心蜜的手,兩人的手在桌下交纏,他望向她,在她疑惑的眼光中,無聲地對她說了聲「謝謝」。
梁心蜜溫柔的微微一笑。
「不客氣。」她無聲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