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國富民安,天下太平的朝代。
微風徐徐、艷陽高照,夏日寂靜的午後,燻燻然正是好眠時刻。
城東宰相府里,當朝宰相柳兆宣靜坐在湖心的涼亭里,左邊站著貼身護衛陳剛,右邊則站著侍從張倫。
張倫手持折扇對著柳兆宣輕搖,為主子送上一陣陣涼風消暑,柳兆宣則坐在石椅上,雙手枕在腦後,身子向後靠在石柱上,平日顯得銳利的鷹眼,此時現出一絲慵懶,連同整個人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都是懶懶的。
張倫偷覷了主子一眼,然後朝陳剛使了個眼色,用唇形無聲的詢問︰爺是怎麼回事?
陳剛抬手指指天空,一樣用唇形無聲地說︰夏天到了。
啊--張倫恍然大悟,是啊,他怎麼會忘了,主子每年一入夏季,總會懶散個幾天,然後再恢復正常。
不過……這次不太一樣。
爆里發生什麼事嗎?他問。
陳剛搖搖頭,主子的事,身為屬下怎能多舌!
張倫撇了撇嘴,要是他能跟著主子一起進宮上朝的話,就不用問陳剛那顆石頭了!
「爺。」陳剛突然低聲喚,視線落在湖岸邊。
柳兆宣沒有反應,倒是張倫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是路總管。
瞧他東張西望的,看來是在找主子,所以當他望向湖心時,連這麼遠的距離,都能從他的肢體動作中瞧見他松了口氣的模樣。
路總管匆匆的越過九曲橋,來到涼亭外。
「相爺,楊大俠與林老板來了。」他恭敬的說。
一身懶散,沉寂許久的柳兆宣終于有了反應,他徐徐的抬眉,眼神從遠方收回,坐直身子,翩然站起。
「告訴他們我不在。」他吩咐,轉身便要離開涼亭,沒注意到路總管欲言又止的為難模樣。
不過很快的,他便體會了路總管的為難。他跨出的步伐停了下來,清俊的臉上略顯陰沉,瞪著不遠處的兩名不速之客。
「嘖嘖嘖,我說兆宣哪!你這樣也太不夠意思了吧,竟然想躲著我們,虧我們還是相交多年的好朋友呢!你真是傷了我的心。」林承雨雙手背負在後,似笑非笑的跨進涼亭。
他是京城第一富商,所經營的生意從開門七件事到生老病死幾乎囊括概全,每天賺進大把大把的銀兩是他最大的樂趣。
當然,還有捉弄這個死要面子的好友。
既然來不及避開,柳兆宣只好重新坐下,又恢復了原先的坐姿。
「傷心?那也要你有『心』才行。」他斜睨了林承雨一眼,望向另一個人。「康均,怎麼有空過來?這種時候,月兒通常在別莊,不在府里。」
楊康均微赧,在另一張石椅坐下,他是個江湖人士,一身高強武功獨步武林,無人能出其右。柳月兒是柳兆宣的妹妹,是個外表美麗溫柔,實則個性倔強、非常有主見的姑娘,因此年已二十二,卻依然待字閨中。他心儀柳月兒已久,就是提不起勇氣表白。
「來看看你是不是還好。」
「我為什麼會不好?」柳兆宣揚眉。
他們三人,一文在廟堂,一武在江湖,一商在市井,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卻因緣巧合的成為至交好友--雖然偶爾是像損友般的存在,譬如現在。
「因為據說昨日早朝,咱們天朝的年輕宰相和年輕皇上當朝吵起架來,嚇壞了文武百宮,皇上還差點將咱們柳相爺給打入天牢,最後雖然做罷,不過你仍被罰閉門思過,三日不得上朝。」林承雨向後一靠,手肘擱在欄桿上,右手成拳撐著太陽穴,偏著頭笑望著好友,一點為好友擔心的跡象都沒有。
嗄?!張倫錯愕地微張著嘴,原來發生這等大事!那……事情不是嚴重了嗎?!他是不是該趕緊收拾細軟了?
柳兆宣撇了撇嘴,不發一語。
「不僅如此,白凜之咋兒個下午,便為他那個有京城第一美人之名的女兒白茜蓉火速的定下一門婚事,白凜之甚至發表聲明,白家與柳相爺毫無瓜葛,之前傳出兩家欲結親事乃是誤傳,全是柳相爺一相情願。白凜之急著和你劃清界限,生怕遭池魚之殃,被你給連累了呢。」林承雨繼續八卦。
什麼、什麼?!那個美艷無雙的白姑娘琵琶別抱了?!難怪主子會一副了無生趣的樣子,嗚嗚……主子好可憐喔!張倫在心里為他家主子傷心。
「哼!那個白凜之我早就看出他是一個勢利小人,兆宣得意時,他拚命的逢迎拍馬,甚至將女兒當禮物似的送上門來,結果現在跑得最快的也是他!」楊康均忿忿不平的說。
「這本就是人之常情,康均,是你強求了。」林承雨輕笑。
「既是人之常情,那請問林老板,你怎麼也不趕緊和我劃清界限呢?」柳兆宣嘲諷地道,這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了。
「朋友有難,兩肋插刀也是理所當然的。」林承雨還是笑,反正說來說去,都是他的話,只要能讓他從中得到樂趣便成。
「兆宣,為什麼和皇上吵架?」楊康均問。
「因為無聊。」柳兆宣聳聳肩,不是他無聊,是皇上無聊。
「無聊?怎麼回事?」楊康均訝問。
「誰叫天下太平,國家又太過強盛,一沒內憂二沒外患,生活太過安逸,皇上閑來無事,只好找我斗斗嘴,增加一點生活情趣。」他說的是實話,皇上確實只是和他斗斗嘴,玩一玩,是那些文武百官太過大驚小敝,一傳十、十傳百,流言便失真了。
哼,這次還算溫和呢,只是動動口而已,如果他們知道上次在御書房里,皇上還和他大打出手,豈不當場嚇死?
說來,他挺佩服呂公公處變不驚的態度,彷佛皇上和臣子大打出手,扭成一團在地上滾來滾去是稀松平常的事,他甚至還搬了張椅子坐下來,端著熱茶,一邊品茗,一邊觀賞,若不是他知道這種情況讓其它人見到恐有嚇死人之虞,他可能還會吩咐宮女送上幾盤點心呢。
「所以沒有什麼差點被打進天牢,也沒有閉門思過這回事?」
「當然沒有。」上朝已經夠無聊的了,他這個唯一能和皇上一起「玩」的人若不在了,他擔保皇上很快就真的會無聊到發狂。
「那你今日為何沒有上朝?」楊康均有點懷疑,擔心他只是要安他們的心。
柳兆宣斜睨他們一眼。
「別告訴我相交多年,你們還不知道我每年這個時候都會變得很懶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初入夏的頭幾天,整個人會變得很懶散,反正國泰民安,朝野無事,上朝也只是形式,所以皇上就放他幾天假啦!
「啊,是喔!你不提我們倒是給忘了,真快,又夏天了呢,所以皇上才放你三天假,是吧!」楊康均恍然大悟,點了點頭。
「我還以為你失去了京城第一美人,所以連上朝的心情都沒了呢!」林承雨調侃的一笑。
「你認為我會為了一個女人便頹廢喪志?」梆兆宣對他的話嗤之以鼻,他承認白茜蓉的確美貌無雙,要再找到能與她相提並論的美人很難,他也承認,他是個重外貌之人,畢竟,女人不就都是那個樣嗎?至少他所看過的,全都一樣,不一樣的,就只有外貌了。但是,他是不可能為一個女人頹廢喪志,縱使她是京城第一美人。
「是不至于這麼嚴重,不過你能否認你的心情完全沒有受到一點影響嗎?」林承雨斜睨著他,語氣和表情毫不掩飾他的懷疑。
「美人隨手可得,我向來不執著。」心情當然很不爽,想他這堂堂開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宰相,面貌俊逸、身材挺拔,性情又是有口皆碑的好,不過和皇上玩了一下,就造成一連串的效應,讓他的生平蒙上了這麼一點污點。
而這全都怪那個閑到發慌的皇上,私底下打打鬧鬧他奉陪,干麼當朝找他玩咧?破壞他的形象嘛!老實說,這不爽的心情是對皇上多點,至于白茜蓉,多多少少啦,不過他才不會承認!
「隨手可得?」林承雨揚眉。
「沒錯,三分模樣七分裝扮,隨便一個女人,只要不是有缺陷的,經過打扮,都有可能變成一個美人!」只不過構不上他的標準罷了。
「喔,我懂了,你指的是那種空殼子美人,可是那種空殼美人怎能比得上京城第一美人白茜蓉呢?人家白茜蓉性情溫柔賢淑,琴棋書畫、女紅中饋可是無一不精呢。」
這是好听話,實際上,那些才情全是白凜之的投資,溫柔賢淑的另一種更精闢的詮釋,其實是毫無主見,像個美麗的傀儡女圭女圭,就算白凜之叫她今天嫁給這個,明天嫁給那個,她也不會有意見。
「那些東西,就算一個粗俗不堪的女人,只要好好的教育,也能學得會的!」
「我不相信你,」林承雨笑得好狡。「除非……」
「怎樣?」
「這樣好了,由我和康均指定一個女人,然後由你來將她變成美人,如何?」
「我為什麼要?」真是笑話,他又不是吃飽撐著,放著清閑悠哉的日子不過,干麼自找麻煩?
「因為這樣我們才會相信,白茜蓉對你來說不是這麼重要,你也不是因為她『拋棄』了你,才躲在相府里療傷止痛。」林承雨笑得邪惡。
柳兆宣咬牙,外頭就是這樣傳的?他被「拋棄」?!
可惡,這污點比他以為的還要大!
「好,我答應。」
呵呵!死要面子的人,罩門就是多了一點。
一大早,京城西市熱鬧滾滾,然,縱使太平盛世,國強民富,仍少不了市街上自古以來必然的點綴--乞丐。
就見街角蹲著三名衣衫襤褸的乞兒,瘦小的身子緊緊的靠在一起,小小的臉上除了髒污之外,還有著如出一轍的烏黑滾圓大眼,閃著怯生生、茫茫然的光芒,望著這個繁華的盛世,不解為何自己得蹲在這里,而不能像那些身著華服的孩子們那般快樂的逛街嬉戲,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有乞丐,不能免俗的,就必須來幾個地痞流氓吧!
「滾開!」一聲粗喝,外加一只「天蠶腳」,踹得正出神望著剛從他們面前嘻笑奔跑過去的綠衣嬌俏小泵娘的三名乞兒倒成一團。
「啊!好痛喔!」乞兒們哀呼,一臉驚惶。
「誰準你們蹲在這兒的?你們不知道這里是我的地盤嗎?要蹲在這里,得先過來拜見我,得到我的同意才行!」滿臉橫肉的大漢,身後跟著五名跟班,氣勢十足。
「我……我們不知道……」乞兒們驚惶失措地抱在一起,街上行人不是匆匆避開,就是繞道而行,沒人敢多管閑事。
「現在你們知道了。」他伸出肥壯的大掌,掌心向上,在乞兒面前晃了晃。
三名乞兒莫名地望著那只大掌,這種動作是滿熟悉的,可是照理說應該不可能是對他們才對。
「快點拿來啊!」大漢不耐煩的催促。
「拿……什麼?」乞兒們面面相覷,他們拿了他什麼嗎?
「還給我裝蒜,你們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自找苦吃!」大漢惡聲警告,身後的跟班已經開始摩拳擦掌了。
「我……我們已經好久沒吃東西了,真的,我們絕對沒有偷吃大爺的酒……」
「可惡!耙耍我!」大漢當他們耍著他玩,怒咒一聲,招呼跟班圍上前,就要給他們一頓打。
「住手!」一聲嬌喝,緊接著一道身影竄進兩方人馬之間。
「錢多多!」大漢一瞧見那名身穿粗布衣裳的姑娘,驚愕的大喊。
咦?錢多多?!
三名乞兒眼楮一亮。在哪里?錢多多在哪里?能不能分他們一點啊?
「妳在這里做什麼?!」大漢怒瞪著她。
「沒做什麼。」錢多多小小的臉蛋兒皺了皺,聳聳肩。
「讓開!」大漢雙手環胸,惡聲吼道。
「不讓!」錢多多雙手抆腰,擋在三名乞兒面前。「丟不丟臉啊你,竟然找乞丐收保護費?!人家飯都沒得吃了,哪有余錢孝敬你啊。你用點腦子好不好?」
「這是規矩,想要在這里營生,就得交保護費!」大漢咬牙。
「你干脆去搶好了,我還可以報一條明路給你。」錢多多抬手一指。「頭往右轉,『豪華大酒樓』,日進萬兩銀子,就在你的地盤上營生,何不去向他們收保護費?」
「妳、妳!」大漢抖著手忿忿的指著錢多多的鼻子,豪華大酒樓哪是他們惹得起的,她擺明了是要他難堪嘛!「不肖女!傍我回家去,要不然我就打斷妳的腿!」
嗄?!乞兒們錯愕地張著嘴,原來這兩人是父女。
「好啊,你打斷我的腿,這麼一來我就不必再替你們燒飯洗衣,不用砍柴打獵,也不用替你們收拾爛攤子了,最好呢,金銀財寶也不用我來照顧了。」錢多多三七步一站,像是萬分期待他來打斷她的腿般。
「錢多多!」大漢咬牙切齒的瞪著女兒,害他在手下面前丟臉了!
「怎樣?決定好了沒有啊?」錢多多掏了掏耳朵,不耐煩的問,「是要放過這三個乞丐轉而向豪華大酒樓收保護費呢,還是干脆打斷我的腿,繼續你的生意?」
「老大……」跟班甲猶豫的低喚。
「干麼?」大漢遷怒的朝出聲的跟班吼。
「老大,豪華大酒樓的林老板好象就在樓上窗邊,正朝我們這兒看呢!」跟班甲在大漢的耳邊嘀咕。
大漢背脊一冷,僵直著身子,不敢往那方向瞧去。
林承雨在酒樓里?而且正朝他們這里瞧著?
完蛋了,該不會是听見他這不肖女所說的話了吧?距離說近不近,可也不是很遠……
「楊大俠在嗎?」大漢低語詢問著跟班甲。楊康均武功高強,如果他在的話,肯定是听見了,那他們就真的沒救,如果不在就好辦了,林承雨應該听不見才對
「在,還有柳相爺也在呢。」跟班甲的回答讓大漢瞬間臉色泛黑。這下死定了!
「還看著?」他問。
苞班甲偷偷再覷了一眼。「是的,還在看。」
「快走!」二話不說,先溜為妙!
一行人匆匆離去,活像身後有惡鬼追著他們索命似的。
錢多多瞧他們一陣嘀咕之後,竟然飛也似的溜了,頗為訝異,不過還是聳聳肩,轉向三個乞兒。
那三個乞兒這會兒已經了解方才人家是在做什麼了,一瞧見錢多多轉向他們,立即開口討饒。
「對不起,我們沒錢,真的沒錢,我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根本不可能有錢孝敬您,請您高抬貴手……」
「閉嘴!」錢多多不耐煩的低吼,真是的,他們的反應也太慢了吧!收保護費的已經離開了,他們才開始討饒。
三名乞兒倏地閉上嘴,驚恐的望著她,在他們眼中,她是那個流氓老大的女兒,那個流氓老大似乎也拿她沒辦法,可見她一定比流氓老大還要可怕!他們壓根忘了,人家剛剛還救了他們。
「給你們。」錢多多掏出自己老舊的荷包,將里頭僅剩的三枚銅錢丟給乞兒,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是啦!她爹是收保護費的地痞流氓,可是他們還是一樣很窮,她爹把這歸咎在他的名字上,因為他姓錢,單名光,錢光是也,所以注定一生錢光光。因此,在生了他們姊弟之後,他取的名字就不同了。
她,叫做錢多多,兩個弟弟,一個叫錢金銀,一個叫錢財寶,金銀財寶是也。
金銀財寶錢多多,只可惜,雖然不至于流落街頭行乞,他們家還是很窮啊!
三枚銅錢送人了,那今天午膳要吃些什麼?
唉!下次施舍別人前可要三思而後行,免得苦了自己。
看來還是得到山上摘些野菜,獵只兔子來當午膳了。
「就她吧!」豪華大酒樓二樓靠窗的廂房,林承雨突然道。
「她?誰?」楊康均揚眉疑問。
「方才那位打抱不平的小泵娘。」林承雨微笑。
「那個建議那些地痞來酒樓收保護費的小泵娘?」楊康均笑問,知道林承雨不可能听見。
「哈哈!她真這麼建議?」林承雨听聞,哈哈一笑,這姑娘還真有趣。不過可惜,他林承雨的地盤,連惡鬼都不敢進了,更甭提那些地痞流氓了。
「沒錯。」楊康均點頭,望向一語不發喝著悶酒的柳兆宣。「兆宣,你覺得呢?」
柳兆宣抬起眼,瞅了兩位好友一眼,又倒了一杯酒。他根本不在乎他們的人選,反正答應這件事後,他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楊康均還好,但是林承雨一定會趁機刁難,找一個最困難的對象給他。
仰頭一口飲盡杯中酒,隨即,杯子被人拿走。
「別喝了,一大早喝那麼多酒,對身子不好。」楊康均勸道,示意林承雨將酒撤下。
林承雨笑了笑,看向沒了酒杯直接拿起整壺酒就口便灌的柳兆宣。
「你就讓他喝吧,誰叫他踫見了不想見的人呢!」
「什麼人?」楊康均疑問。他們是各自前來,在酒樓會合的。
「還會有誰,不就是第一美人的『新任』未婚夫楚士鶴嘍!唉,自古以來,只聞新人笑,哪管舊人哭呢。」
楊康均蹙眉,「兆宣,我不知道你這麼在意白茜蓉。」
「我是不在意。」柳兆宣悶聲反駁,斜睨了林承雨一眼,他說的是什麼渾話,什麼新人笑舊人哭的,他不過順水推舟的接受白凜之的「進貢」,和白茜蓉吃過幾次飯,逛過幾次街罷了,什麼時候晉升為「舊人」了!
「不在意?那你又何必光是看見人家未婚夫就猛喝悶酒?」楊康均蹙眉,是逞強嗎?
「康均,我可以作證,兆宣是真的不在意第一美人。」林承雨笑道,「他在意的是被第一美人的新任未婚夫一臉得意揚揚的當街安慰,請他節哀,惹得圍觀民眾對他指指點點,放送同情的目光。」
「什麼?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楊康均訝問。
「不就是今早嘍!一出門就踫見了。」林承雨還是笑。「你也知道,咱們兆宣最重面皮了,怎能受得了這種羞辱,又不能當場發作,壞了他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宰相肚里能撐船的形象,只能隱忍下來,接著,一到這兒之後,就悶頭喝酒了。」
柳兆宣放下酒壺,一臉陰郁的瞪向林承雨。
「別說的好象你親眼瞧見般。」
「呵呵,我是親眼瞧見沒錯啊。」林承雨邪笑,看熱鬧的人群中,他是其中之一。
柳兆宣咬牙,「把對象說出來,我要回去了。」
「就方才那位姑娘啊,你沒瞧見嗎?」
「瞧見了又怎樣?我又不認識她,你們總要告訴我她叫什麼名字,住在哪里吧!」
「我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林承雨聳肩,有意刁難。
「錢多多。」楊康均突然道。
「什麼錢多多?」柳兆宣一臉莫名,林承雨則唇角一勾,似笑非笑。
「那位姑娘的名字。」楊康均解釋,他听見那個流氓老大這麼喊的。
「這名字還真有趣。」林承雨輕笑,心知肚明,光是名字就入不了柳兆宣的耳。
「錢多多?」柳兆宣蹙眉,撇開名字粗俗不雅不談,光是看她那干癟瘦小的外型以及方才的言行舉止,他就知道這是一項艱巨的任務。
「你們知道方才那個收保護費的地痞是誰嗎?」楊康均好心的提出一問。
「那只是一個丑角,沒什麼好在意的。」林承雨道,阻止楊康均多嘴。
「哦,我想我最好告訴你們,那個丑角是錢多多的爹。」
柳兆宣一愣,她還有一個當地痞流氓的爹?!困難度瞬間增加了十倍。
「你怎麼知道?」柳兆宣問。
「從他們的對話中不難听出他們的關系。」
「怎麼說?」林承雨看著他。嘖!練武的人就是不一樣,耳力一級棒。
「那個地痞罵她不肖女。」
「真是太有趣了,地痞的女兒,兆宣,這是一大挑戰喔!」林承雨笑意盎然。
「我要換人!」
「不行,說好由我們決定人選,你可不能反悔!」林承雨立即搖頭,他就知道會這樣。
「那種女人是不可能……」
「你說誰都可以的。你該慶幸我們沒有選蚌老太婆,要求你將她變成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女呢!」
「你是故意刁難!其實你早就知道她是誰了,對吧?」林承雨人面之廣,如果說他連那三個乞丐的身分都知道的話,他也不會懷疑。
「沒錯,我是故意刁難,可你不也早就知道我會故意刁難了嗎?」林承雨毫不避諱的承認,都怪康均耳力太好,破壞了他本想留給兆宣的「驚喜」。
「可惡!」他就知道惹上了麻煩,怪只怪自己好面子,才會落得今日這般騎虎難下的局面。
「好啦,現在就訂個期限吧!」林承雨微笑。「兆宣,期限就由你決定,不過可別說要一輩子喔。」
「半年。」柳兆宣做了決定,已經有所覺悟,知道避不了了。
「半年夠嗎?」楊康均懷疑地問。
「半年夠了,若半年的時間我還無法改變一個女人,就代表這個女人永遠不可能改變了。」
「好!就半年,剛好過年前。」林承雨點頭,眼神閃過笑意,「真巧,第一美人的婚期也訂在那時候,咱們就在過年前見真章吧,到時候你就可以帶著你所培養成的美人出席,厘清所有的流言了。」
「如果我成功了呢?」沒有一點實質的收獲,不是太沒意思了嗎?
「簡單,往後我這豪華大酒樓免費招待一輩子。」林承雨說的很干脆。「若你沒成功呢?」
「若沒成功的話,就到這豪華大酒樓幫你跑堂一天。」
「一個月。」
「三天。」
「二十天。」
「五天。」
「十五天。」
「十天。」
「好,成交。」
兩人達成協議。
「你呢,康均?」柳兆宣問。
「我覺得現在說這個都太早。」楊康均平靜的說。
「那麼你覺得,現在談什麼才不會太早呢?」林承雨笑問。
「現在要談的是,兆宣要拿什麼理由說服人家姑娘接受他的『教育』?」
「是啊!這倒是個問題。」林承雨像是此時才想到這件事般。「兆宣,你有什麼辦法嗎?」
柳兆宣斜睨他們一眼,「不勞兩位操心,從此刻開始,錢多多就是我的問題了,不許你們插手多管閑事,否則這件事就做罷,知道嗎?」
兩人相覦一眼,楊康均聳聳肩,「當然。」
「是啊,我們沒意見,只是有點好奇你打算怎麼開始罷了。」
柳兆宣無語,偏頭望向樓下的街道,雖然不是頂樂意去做這件事,但不可否認的,他的確是喜歡挑戰,至少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至于怎麼開始……總得等自己的懶病結束之後再說了。
錢多多……啐!這名字還真是俗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