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下子沉寂下來,好一會兒,軒轅意才輕聲一嘆。
「尹姑娘,和我一起回京吧。」看著她單薄的背形,他向前靠近她,溫聲地低語。
讓芷涵沒有回身,他的嘆息、讓她的心微微抽緊,眼眶莫名的發熱,覺得所有的事情都變得混亂了。
「理由呢?」她啞聲低問他。「我們己經解除婚約了,我沒有理由再和王爺回京。」
「我們的婚約沒有解除!」軒轅意抬手抓住她的肩,將她轉過身來,意外看見她滑落臉煩的淚,心口一疼。「你知道,我並不想解除婚約。」
「你已經收回金鎖片了。」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剛剛做過的事?
「那是因為……」他一頓,遲疑起來。
「因為什麼?」
「那是當初師叔挑的信物,不是我挑的,所以我想換一個。」她臨時決定,從脖子上解下白虎玉佩,親自為她戴上。
「這是……」江芷涵訝異不己。就算她再不懂玉石,也看得出這是一塊上好的白玉,價值不菲,而且看起來,這玉佩代表的意義似乎不簡單。
「這是白虎玉,我的身份象征,見此玉就如同見我,可行使我能行使的所有權利。」皇兄的是金龍鈺,而他這龍騰王朝唯一的親王則是白虎玉。
江芷涵難掩震驚。這麼重要的信物,他竟然就如此干脆的交給她?
「我不能收!」她想要解下來還他。
「這是我給你的訂親信物,你不能不收。」軒轅意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將玉佩解下。
她抬眼望著他,看見他的堅持,盼望以及祈求……心,軟了化了。
「你知道嗎?在這里,我一直渴望過平凡單純的生活,不要富貴榮華,小盎即安,找個願意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兩人共度,不必和其他女人共事一夫,也沒有勾心斗角爭寵的必要——但你的身份,注定了和這些無緣。」
軒轅意心頭一緊,感到抽疼,不自覺握緊了她的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春風……」
江芷涵眼角微微一抽。
「說真的,我真不喜歡這個名字。」她嘆氣,不過也知道以後自己只能叫這個名字了。「我很喜歡你,軒轅意。」她認真的望著他說。
「我知道。」他心里歡喜,可仍有些怕她接下來還有下文。
她暗暗翻了一個白眼。他就不能主動一點回應她嗎?
「那你喜歡找嗎?」既然他不主動,只好由自己開口問了。
「你知道的。」他說著,俊逸出塵的臉上慢慢開起一抹紅霞,淡淡的,卻很真實。
「沒有一個人能真正知道另一個人的心思,很多的誤會都是因為這種「自以為是」而形成的,所以你不明白的說出來,我什麼都不知道。」
軒轅意望著她,好一會兒才點點頭。
「一開始,這樁婚約只是師叔和我的一個賭注……別生氣,听我說完。」見她听一句似乎就生氣了,他趕緊說。
「好吧,先听你說完,不過告訴你,這種女人歸宿來打賭的舉動,真的是非常惡劣。」江芷涵哼了一聲。
「我知道……」見她聞言又翻了一個白眼,他忍不住失笑,好吧,他以後會盡量少說「我知道」這三個字了。
牽著她的手走到廊道的藤椅邊,兩人並肩坐下,他這才緩緩的繼續道來。
「我的命中並無姻緣,不管是當初的師父還是現在的我,怎麼卜算都是這個結果。然而十五年前有一天,師叔竟然將我帶到你們一家三口面前,指著當時只有三歲的你,告訴我你將是喔未來的妻子……」他耐心的將當初的事解釋了一遍。
「你師叔認識找爹娘嗎?要不然怎麼會知道我的存在?」說完後,江芷涵一臉疑惑不解。
「這我倒沒想過,不過回想起來,應該是認識的。而且……」軒轅意眉頭微微一蹙,回想起當初的情景,頓時發現尹父尹母的氣質不似尋常百姓會有的,尤其是尹父望向他的時候,那氣勢和眼神……
「而且什麼?」
「我不確定,只是感覺你爹娘的氣質、氣勢,不像是尋常百姓……」他搖頭。
「我想我得想辦法找師叔問清楚。」
江芷涵心里有些發窘。不會這麼撒狗血吧?她的身世原來還是有古怪的?
「扯遠了。」軒轅意將話題拉回來,「我不想騙你,當初回府後,我確實將這樁婚事給拋到腦後,直到再次遇見你之前,我在馬車上休憩居然就夢見了這件事,之後便救了你。」
這麼玄?江芷涵在心里驚呼。不過……更玄的「穿越」她都親身經歷了,這事也就不算什麼了。
「原來如此,所以你听到我說自己姓江,才會故意整我吃苦藥?」她控訴。
軒轅意笑了笑,默認了。
「因為某些因素,我從小便離開了皇室,一直生活在師門中。皇兄對于師父和師叔都非常敬垂,親人也都知道我是命中無姻緣的人,除非天降神跡,否則此命不可改。」
「除非天降神跡?」江芷涵聞言忍不住錯愕。那她的穿越算不算是天降神跡?
「嗯,這是師叔算出來的,我和師父卜算功力不及師叔,所以只算到前半。」
軒轅意點頭。又說「因為這樣,皇兄不強迫我娶妻納妾,而除了皇兄之外,其他人有什麼想法,我完全可以不去理會。
「春風,你就是我的天降神跡,我不打算解除婚約,我要你當我的妻子,不會有你擔心的與人共侍一夫的狀況發生,相信我,而且有師叔在呢,師叔為了贏得賭注,肯定也會讓我們順利成親的。」
「你為何會認為我就是那個天降神跡?」
軒轅意深深地凝望著她,溫柔一笑。「我就是知道。」
江芷涵心里一陣忐忑。難道他發現什麼了嗎?
不可能,他和尹春風從不相識,不會察覺她和尹春風的不痛,也許他這句話只是甜言蜜語,是她自己心虛想太多,一定是這樣。
「跟我一起回京吧,」他再次要求。
「好。」
「雖然生活可能無法太平,但是——」準備好的一大堆說辭頓時吞了回去,他訝異的睜大眼。「春風,你剛剛說「好」?」
「對,我說好,我願意和你一起回京。雖然我喜歡平凡普通的生活,但是我更喜歡你,所以我想,即使是不平凡、不普通的生活,但只要有你在,我還是能適應的。」江芷涵說完,見他難得有些發愣,總算像是由翩翩仙人落入凡塵,變成了凡夫,樣子可愛極了,令她忍不住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很好!」軒轅意回過神,大大松了口氣,未免夜長夢多,他站起身揚聲喊,「言丹!」
「公子、公子,不好了!」言丹從外頭慌張地沖了進來。
江芷涵聞聲站起來,軒轅意立刻握住她的手安撫她。
「什麼事?」他問。
「公子,郭世昌越獄了!」
她臉色乍變,與軒轅意相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里看出同一個訊息——這下好了,就算她之前不答應一起回京,老天爺也準備了一個後招,讓她不得不同行。
不過自願和被迫,感覺還是差很多的,幸好。
「言丹,去準備準備,半個時辰之後起程回京。」
「是,公子。」
「風以寒!」軒轅意又對著院落大門喊。
「草民在。」他果然很快回應。
「調十名護衛隨我一同回京。」
「那個……軒轅意,沒必要吧,郭世昌躲藏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還自投羅網往我們身邊闖?」
而且那個紈褲子弟只是身強體壯了些,又沒有武功,當初撞見命案現場的人如果是她而非尹春風,她對生擒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你錯了,尹姑娘。」言丹反駁,「據說在大牢里的時候,郭世昌一直揚言要將尹姑娘碎尸萬段,整個人顯得很瘋狂。」
「這關死囚的大牢難不成是紙糊的,怎麼隨便一個人都能逃出來?」她惱怒的抱怨。
「這件事自有官府操心,我們不必理會。雖然郭世昌本人不足為患,但誰知道他有沒有後招?再說郭嘉忠魚肉百姓多年,搜刮了數不盡的民脂民膏,抄家時卻沒有搜出多少,誰曉得他將錢財藏在何處、郭世昌知不知道。若是他知道,又會不會孤注一擲的再次罩上鬼門聘殺手?以郭嘉忠搜刮的錢財數目,再加上郭世昌的瘋狂恨意,再來可就不是玄鐵令這麼輕松的事了。」
「對啦,什麼都知道是你的專利。」江芷涵不滿的咕噥。
「春風!」軒轅意無奈的低喊。即便他不知道「專利」是神秘意思,但依照字面去拆解,大概也了解了。
「好啦好啦,我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你怎麼安攤我怎麼听就是了。」她趕緊保證。
「很好。」他滿意的點一頭。「這只是預防萬一,郭世昌不一定像我們猜的那樣做,也許就如同你說的,他躲都來不及了。」末了,擔心她會害怕,他還如此安慰她。
江芷涵聞言心里泛甜,俏皮的對他一笑,學他說「我知道。」
「你喔……」軒轅意也不禁輕笑了。
雖說他的武功對付鬼門的殺手綽綽有余,但他可不想一路上都得應付那些可能出現的麻煩,這差事還是讓別人來吧,他只要守在她身邊、保護好她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