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走了。"司徒正雍突然開口。
"嗄?"喬影兒一愣。
他在說什麼?
"你洗好的衣服,飛走了。"
"什麼?!"
喬影兒大驚失色地回頭,果然看見一件布料較薄的衣物被風吹落水中,正隨著溪流緩緩漂走!
"糟了!"
她驚呼一聲,急著想去撿回來,卻發現自己的手腕還被他擒在掌中。
"公子,麻煩你放開我,我得趕緊把衣裳撿回來不可!"
她眼底的焦急和懇求,讓司徒正雍松了手。
一重獲自由,喬影兒立刻轉身追去,幸好水不算太深,也不湍急,不至于有什麼危險。
她急急忙忙地加快腳步,就怕遲了要來不及了。幸好有好幾次,那件衣裳被溪中的石塊給擋住了一會兒,讓她得以拉近距離。
"太好了,我抓到了——啊!"
她才剛沉浸在欣喜的情緒中,就冷不防地一腳踩空,偏偏這里的地勢剛好有一段落差,而她這一踩空,整個人便跌進更深的溪水里!
溪水淹過了她的腦袋瓜,嬌小的她又踩不著底,更慘的是,周遭沒有任何石塊可以讓她攀附!
"啊……救命……"她驚慌失措地掙扎,濺起激烈的水花。
司徒正雍冷眼看著這一幕,沒有立刻出手相救,仔細地判斷她的失足溺水是否只是在作戲?
一會兒後,見她似乎真的不諳水性,他才施展輕功,飛身掠去,撈起了在水里狼狽掙扎的小家伙。
喬影兒原本以為自己死定了,就在她難受得快不能呼息時,突然被一雙強壯的手臂撈了起來,那讓她反射性地手腳並用,緊緊抱住對方,像是知道唯有緊攀住這個男人,她才有活命的可能。
她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家中還有娘親和幼小的弟弟要照顧,無論如何她也要活下去!
腦中的這個念頭,讓喬影兒抱得更牢、更緊,簡直像一只纏人的八爪魚,死命地巴著他高大的身軀不放。
司徒正雍一僵,眉頭皺了起來。
他原本就因沐浴而果著身子,而跌進溪中濕透了的她,身上的衣物宛如第二層肌膚般,緊貼著她玲瓏有致的身軀。
隨著她此刻緊抱不放的舉動,她豐盈柔軟的酥胸緊貼在他赤果的胸膛上,勻稱的雙腿更是牢牢地圈住了他的腰,姿勢煽情又曖昧,簡直像是要把自己的身子嵌進他體內似的。
已經沒事了,她有必要抱那麼緊嗎?
他低頭一瞥,就見她的臉色蒼白如紙,而那驚駭無助的神情騙不了人,她是真的被嚇壞了。
沈靜內斂的黑眸看不出任何情緒,他施展輕功,帶著她返回岸邊,而她像是沒發現似的,仍猴子抱樹般,死命地抱著他不放手。
"已經安全了,姑娘可以放開我了吧?"
冷冰冰的嗓音,總算讓喬影兒回過神來。
她沒死?她安全了?!真是太好了!
喬影兒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喜悅中,過了一會兒才總算意識到自己正以極不合宜的姿勢摟住這個男人。
"對、對、對……對不起!"
她羞窘萬分地匆匆放開他,卻忘了自己離地面有一段距離。
這一放手,她的直接落地,重重地跌在溪邊的石子地上,疼得她立刻皺起了小臉。
"哎唷——"
她眼角泛淚地揉著,卻沒忘記該向救命恩人道謝,然而她一抬頭,眸子立刻驚愕地圓瞠,一張小臉也在瞬間燒紅得宛如火球。
他他他……他沒穿衣服,此刻渾身赤果又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被她從頭到腳看光光了啦!
喬影兒驚呼一聲,連忙閉上眼,迅速轉身背對著他。
"對對對……對不起……我我我……我不是有意偷看你的……"她結結巴巴地道歉。
罷才那一幕實在太震撼了,即使只是驚鴻一瞥,但是那畫面卻已清晰地烙印在喬影兒的腦海中了。
想不到他除了俊美無儔的臉孔之外,還有著健碩傲人的體魄,那寬闊的胸膛、勁瘦的腰肢、強壯結實的長腿,還有胯間的……
不不不!別再想了!
喬影兒又羞又慌地甩甩頭,整個腦子又熱又暈的,思緒嚴重打結。
"我……我……那個……謝謝你……救了我……"
相對于她的困窘尷尬,被看光光的人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
"就為了一件衣裳,你連小命也不顧了?"司徒正雍淡淡地開口。
喬影兒搖了搖頭,解釋道︰"因為那是幫人家洗的衣裳,要是弄掉了,不但酬勞拿不到,還得要賠償人家,那可不行!我洗衣就是為了要掙錢貼補家計,好讓娘和弟弟可以過好一點的日子。"
听了她的解釋,司徒正雍沒再說什麼。
一陣尷尬的沉默籠罩住喬影兒,讓她感到既局促又不自在,忍不住想要說些什麼來緩和一下氣氛。
"那個……現在已是深秋,溪水冰冷,公子小心受涼……"
等了一會兒,沒听見他開口答腔。
"公子?"
喬影兒有些困惑地輕喚了聲,還是沒有任何響應,她遲疑了一會兒,忍不住回頭一看——
咦?人呢?
喬影兒怔住了,左右張望,卻已不見那男人的身影。
他走了?什麼時候離開的?她竟然沒發現。
看著空蕩蕩的溪邊,一股莫名的惆悵涌上心頭,不過那男人雖然已離開,他所掀起的強烈震撼,卻讓她的心跳久久無法恢復平穩。
一個如同天神般尊貴俊美的男人,卻有著一雙宛如冥王般冰冷無情的眼眸,他到底是誰?
倘若不是自個兒的還疼著,證明剛才那些事情確實曾發生過,她真要以為那男人只是出于自己的幻覺了……
***
蟠龍城,位在北部邊境,是抵抗外患的重要邊城。
盡避近年來北邊蠻人蠢蠢欲動,甚至發動過幾次攻擊,但是蟠龍城的百姓卻絲毫沒有活在戰爭的恐懼中。
不是他們不怕死,而是他們認為沒什麼好怕的,因為他們有勇猛威武的建威大將軍駐守于此。
據說,將軍是個嚴峻冷厲、驍勇善戰的人,一雙宛如寒冰利刃的銳利眸子一瞪,就足以令敵人膽顫心驚,而他渾身散發出的肅殺之氣,更是讓敵人還沒開戰就嚇得屁滾尿流了,因此"修羅將軍"的名號不脛而走。
有了將軍的駐守,那些蠻人就算虎視眈眈,也終究無法如願攻下這座固若金湯的蟠龍城。
此刻,一陣陣強勁的風狠狠吹刮著,將一只斷了線的紙鳶高高吹向天際。
一個嬌小的人兒氣喘吁吁地在街道上狂奔,她一邊跑,一邊抬頭在空中尋找那只紙鳶的蹤影。
"應該是被吹到這附近了吧?到底在哪兒呢?"
喬影兒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腳步卻不敢稍有停頓。
那只紙鳶是隔壁大叔好心做給她那個年僅七歲的弟弟虎兒玩的,本來他們姊弟倆正開心地放著紙鳶,想不到卻突然斷了線。
看著被風吹遠的紙鳶,虎兒傷心地嚎啕大哭,她只好趕緊追來。
"啊!看到了,在那兒!哎呀,別再飛了!"
喬影兒拚命地追著,由于心思全放在紙鳶上,因此絲毫沒注意到自己正一路往軍營的方向跑去,還徑自一邊追、一邊抬頭張望。
"站住!你鬼鬼祟祟想做什麼?"
听見這聲叱喝,喬影兒還以為是在說別人。她分神一瞥,卻發現幾名孔武有力的士兵正瞪著她,而且還朝她走了過來。
咦?這是什麼情形?
懊不會……這些人口中"鬼鬼祟祟"的人指的是她吧?!
錯愕間,那幾名士兵已拔出大刀,將她團團圍住,一個個殺氣騰騰地盯住她,大聲質問——
"你是什麼人?想做什麼?"
"鬼鬼祟祟的靠近軍營,有什麼意圖?"
"說!你是不是蠻子派來的奸細?"
前陣子北方蠻人派了奸細混入軍營里,幸好很快就被揪了出來,沒讓蠻人的陰謀詭計得逞。
將軍有令,任何時候都要小心戒備,絕對不能讓蠻人有機可乘。
奸細?
這個嚴厲的指控讓喬影兒緊張得臉色發白。
"不!我不是奸細!"
"哼!奸細都不會承認自己就是奸細!"一名士兵冷哼。
"可我真的不是啊!"喬影兒急忙想澄清,只可惜這些士兵根本不相信她。
"你形跡可疑,肯定有問題!"
"別跟她廢話了,免得被她狡猾地溜了!"
"對!先把她抓起來再說!"
霎時之間,幾把大刀架在喬影兒的頸子上,其中一人還立刻找來了繩索,將她的雙手反綁起來。
"不!不!我是冤枉的!我不是奸細!快放開我呀!"喬影兒激動地嚷著,心急如焚。
她要是被抓走了,虎兒等不到她怎麼辦?而且娘會擔心的!
喬影兒激動地掙扎著,而她那一副拚命想溜掉的模樣,看在士兵們的眼里只覺得她更加可疑了。
"怎麼回事?"
驀地,一個冷冷的嗓音響起。
士兵們迅速回頭,一看清來者是誰,立刻恭敬地行禮。
"啟稟將軍,這個女人鬼鬼祟祟地靠近軍營,還探頭探腦、形跡可疑,我們懷疑她很可能是奸細!"
一听見將軍來了,喬影兒立刻想要開口求情,但是她一轉頭就愣住了。
眼前這位將軍高大挺拔,正跨在一匹黑色駿馬上,看來尊貴而優雅,不像粗獷的武將,反倒像是宮里尊貴不凡的皇親國戚。
而他那張臉,她不會忘的!
因為那俊美無儔的容貌,早已深深鐫刻在她的心版上,這幾天甚至總在不經意的時候浮上心頭,害她因而失神發愣了許久呀!
原來他就是駐守蟠龍城的建威大將軍!
太好了,這下子她有救了!
"你還記得我嗎?前幾天我們在溪邊見過面的,你還救了我一命啊!"她趕緊開口提醒他。
他必定知道她是無辜的,所以她一定很快就會被釋放了。一思及此,喬影兒就不禁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
司徒正雍瞥了她一眼,立刻認出她就是前幾天打擾他沐浴的女人。
那天夜里,她先是試圖接近在溪中沐浴的他,這會兒竟又鬼鬼祟祟地出現在軍營附近,未免也太過湊巧了吧?
司徒正雍冷冷盯著她燦爛的笑容,內斂的黑眸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探頭探腦,形跡可疑是嗎?"他開口詢問旁邊的士兵。
"是,我們幾個人都看見了!"
"不,不是的!我只是在追紙鳶!"
"追紙鳶?那紙鳶呢?"
"在……"喬影兒趕緊抬頭東張西望,但是經過這麼一耽擱,哪還看得到什麼紙鳶的蹤影?
盯著她那冷汗涔涔、啞口無言的模樣,司徒正雍的黑眸瞬間冷了幾分。
對于蠻人,他一向冷酷嚴厲,毫不留情,因為心軟只會造成自己人的死傷,可比起那些虎視眈眈的蠻人,他更痛恨通敵叛國的奸細。
倘若這女人真的是奸細,那她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把她帶到將軍府,我要親自審問。"
"是!"
喬影兒瞪大了眼,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他……要審問她?
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