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芙衣的臉驀然燒紅,直到這時才發現自己竟一直躺在床上和他對話,這實在是太不成體統了!
她迅速跳下床,先前的幾處瘀傷雖然還有隱約的疼痛,但已不礙事了。
玄琰笑看著她局促的反應,那雪白粉頰上的兩抹紅暈,令她更添幾許嬌柔的媚態。
「你……你看什麼看?」冷芙衣紅著臉輕斥。
他的目光灼熱而強烈,令她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但卻同時感到一絲奇異的感受,這種被注視的感覺有點熟悉……
「啊!」她低呼一聲,忽然想起來了!
那時在悅欣客棧二樓,還有潘維光的護衛攻擊她的時候,她都曾感受到這種強烈的目光。
會嗎?那個在暗處注視著她的人,會是他嗎?
「你從今天中午,就一直跟著我?」她問。
「那是咱們有緣,剛好同路。」玄琰並不否認。
有緣?剛好?這世上哪有這麼湊巧的事?冷芙衣才不相信!
她眯起眼瞪著他,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這麼說來,你打從一開始,就看見我被潘維光的護衛攻擊?」
「我的確是剛好看見。」
「你──那你竟然……」冷芙衣氣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他那時從頭到尾站在一旁看著她被圍攻,一直等到她昏迷了才出手相救,他究竟安什麼心?
玄琰笑看著她發怒的嬌容,說道︰「我可是用心良苦,讓你明白江湖險惡,不是你原本想像的那麼單純美好。」
他當然也不舍得她受傷,只是她的個性太過驕恣、太過倔強,不讓她受一點挫折,將來只會讓自己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我本來的確是不知道什麼叫做「江湖險惡」,不過,現在遇到你,我就全都明白了。」
冷芙衣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隨即沉著臉朝房門口走去。
「等等,你要上哪兒去?」玄琰的身形一晃,迅速擋住了她的去路。
「當然是離開這里,這還用問嗎?」
「你打算回王府去?」
冷芙衣的心猛然一驚,防備地盯著他。
「你知道我是什麼人?」
「我當然知道了,你不就是芙衣郡主嗎?」
「你怎麼知道?」冷芙衣詫異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不可能呀!他是怎麼知道的?
她穿著一身尋常百姓的衣服,身上又沒有攜帶任何王府里的東西,他怎麼可能會知道她的真實身分?
玄琰並沒有對此多做解釋,只狂傲地說道︰「你是我的女人,你的一切,我當然全都知道。」
「你在胡說什麼?誰是你的女人?」冷芙衣氣急地叱喝。
「不就是你嗎?我從那些人的手中救回了你,你不是該以身相許?既然如此,你不就是我的所有物了嗎?」玄琰的眼底掠過一絲笑意,很清楚這麼說會輕易挑起她的脾氣。
所有物?冷芙衣的眉心一皺,向來心高氣傲的她,哪能忍受他這種狂妄自大的說法?
包何況,他故意等她昏迷之後,才出手將她帶回這里,這算哪門子的救命恩人?說不定他這麼做別有居心!
她的美眸燃起不服輸的火焰,精巧的下巴傲然地昂起。
「我就偏要離開,你能拿我怎麼辦?」
「你出不去的。」
他那仿佛在陳述事實似的篤定語氣,惹惱了冷芙衣。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玄琰搖了搖頭,嘆息般地說道︰「怎麼?經過了昨天的事,你還是學不乖,個性還是這麼倔?」
「我的個性如何,不需要你多管閑事!」冷芙衣嬌叱一聲,打定主意要硬闖出去!
玄琰洞悉她的企圖,先一步擋住了唯一的出入口,冷芙衣慍怒地出手,朝他的胸口一掌擊去。
玄琰輕松地避開了她的攻擊,雖然只守不攻,卻還能同時堵住門口,讓冷芙衣根本尋不出半絲空隙離開。
「你這樣對待救命恩人,太不應該了吧!」
「哼,你打從一開始就在一旁袖手旁觀,這算什麼救命恩人?誰知道你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真正的目的啊……」
玄琰的薄唇勾出一抹帶點邪氣的笑,高大的身軀忽然朝她撲去,在她的驚呼聲中,摟著她翻倒在那張柔軟的大床上。
「你──你這是做什麼?」冷芙衣又驚又羞地怒斥。
他結實的身軀緊緊壓在她的身上,肢體的親密接觸,令她不由得想起那日在玄琰寢宮的種種情景。
她的心驀然感到一陣慌亂,她可不想再發生類似的「意外事件」!
「放開我!」
她羞忿地捶打他,試圖推開他,但是她的雙手很快就被他鉗握住,即使她拚命想掙月兌,但一個女人的力氣哪里敵得過一個男人?
「你不是想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嗎?」玄琰輕易地制伏了她的掙扎,黑瞳緊緊地鎖住她的眼眸。
他那過分灼熱的目光,令冷芙衣直覺的認為她最好不要知道,但是在他那雙深邃黑眸的注視下,她仿佛受到了蠱惑,情不自禁地開口問了。
「你……要什麼?」
「我要的是──你。」
「我?」冷芙衣的心驀然失速狂跳。「你……你開什麼玩笑?」
「我像是在和你開玩笑嗎?」他的俊顏更加俯向她,讓她清楚地看見他眼底的認真。
不,一點也不像,這才更令冷芙衣心驚。
她的唇瓣輕啟,想要說些什麼,但是還沒來得及說出半個字,她的嘴兒就突然被他霸道地堵住──以他的唇!
熾烈如焰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她的腦中「轟」地一聲,除了震驚得無法反應之外,根本無法正常思考了。
這個吻,不像先前在玄琰寢宮里那個蜻蜓點水般意外的吻,而是貨真價實的、男人對女人的親吻!
冷芙衣又驚又慌,企圖別開臉擺月兌他唇舌的糾纏,然而他卻騰出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不讓她有機會閃躲逃避。
他火熱的舌,放肆地描繪著她的唇瓣,並企圖探入其中,擷取她唇間的甜蜜芬芳。
冷芙衣羞忿地想張口咬他,他卻洞悉了她的意圖,不但避開了她的攻擊,甚至還乘隙探入她的唇齒之間,恣意與她柔女敕的舌尖交纏。
在他火熱的吮吻下,冷芙衣只覺得思緒愈來愈迷亂,她的心跳愈來愈快,仿佛快蹦出了胸口,一股陌生的熱潮,也在她的體內激越地奔竄。
所有的抗拒念頭,在他的撩撥之下不知何時已化為烏有,整個人暈暈然的,陷入一種微醺而無法自拔的感覺里。
不知不覺中,她開始回應起他的親吻,兩人的舌瓣交纏不休,像是另一場爭戰的開始……
她的回應,讓兩人之間的激情加溫,晨間的空氣雖然微涼,但他們卻仿佛感覺到有把熾烈的火焰在體內延燒。
玄琰的吻,從她甜蜜的紅唇,緩緩下移至她細白的頸子,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幽香,令他心神一蕩,火熱的迅速地竄升。
他很清楚,以她此刻的意亂情迷,絕對不會抗拒他的佔有,但是他的心里更加明白,以她性烈如火的個性,若是他在這個時候要了她,她事後怕不天天提著劍追殺他!
他雖然要定了她,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至少在她的心向著他之前,他還不會擷下這朵美麗又帶刺的花兒。
他咬牙壓抑欲火,費盡了所有的自制力,才勉強自己中途收手。
「如果你不想要,就別反應得這麼熱情。」他的嗓音因為而顯得格外低沉沙啞。
這短短的兩句話,如同一道雷電,猛然劈開冷芙衣所有意亂情迷的感受。她狠狠地倒抽口氣,震驚、憤怒、羞愧的情緒倏然涌上心頭。
這個可惡的男人,不但佔了她的便宜,竟然還有臉說出這番話,實在是太過分了!
她氣得想掐死他,怎奈身子仍被他牢牢制住,壓根兒無法動彈,只能憤恨地以目光砍殺他。
玄琰凝望著她因氣忿而酡紅的嬌容,想吻她的再度蠢蠢欲動,但是他很清楚若是再次品嘗她的甜美,只怕之火真要一發不可收拾了。
在情況徹底失控之前,他松開她,翻身下了床。
「等會兒我會讓人送早膳來,你就先在這里待著吧!」
要她乖乖待在這兒?想都別想!冷芙衣在心底輕哼,她一定會想盡辦法離開這里的。
玄琰輕易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你離不開的,別白費力氣了。」
冷芙衣雖然不服氣,但是他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讓她知道他所言不假。
可是……難道她真要被困在這兒無法月兌身?可惡!他到底想干麼?
我要的是──你。
他霸氣的宣告回蕩在腦海中,徹底擾亂了冷芙衣的心,回想起剛才他對她所做的放肆侵略,她的身子更是不由得再度發燙。
為什麼?為什麼她會有這樣奇怪的反應?
「我一定是瘋了!」再不然,就是傷到了腦袋,讓她的思緒變得不正常了!要不,她怎麼可能會因為他狂妄的宣告而亂了心弦?怎麼會覺得他的吻熾熱而銷魂……
夜深人靜,一輪明月散發著皎潔的光芒,黑紗般的天幕上,綴著點點燦亮的星光。
在這樣美麗的月夜里,一道人影悄悄自房中閃身而出,那抹嬌小的身影正是冷芙衣。
她那雙美麗的眸子環顧四周,眼底除了謹慎與戒備之外,還閃爍著不服輸的光芒。
哼!那山魈說她逃不出去,她就偏要逃出去給他看!
她放輕步伐走出房間,正打算要穿越庭院,卻赫然發現庭院里竟有個人影。
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她屏氣凝神地定楮一看,那抹在月光下練武的身影,不正是山魈嗎?
他那宛如蛟龍般靈活俐落的身手,令冷芙衣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月光柔柔地灑落在他身上,那瑩白皎潔的光輝,令原本挺拔狂傲的他,更添了幾分懾人心神的凜然氣勢。
此刻的他,一點也不像個粗野霸道的盜匪,反倒像個尊貴傲然的月神,威風凜凜,偉岸不凡。
冷芙衣怔怔地望著他,幾乎忘了他的身分,她的目光像被磁石牢牢吸住了一般,無法從眼前那抹身影移開,心底深處隱隱有根情弦被撥動了……
她就算再怎麼倔強任性,總還是個正值豆寇芳華的女子,自然也曾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悄悄地想像過自己未來夫婿的模樣。
在她腦中勾勒出的完美形象,她未來的夫婿該是要俊挺偉岸,該是要身手不凡,該要是氣勢凜然的。
而那原本只存在于腦海中的形象,如今竟然真實了起來,和眼前這個男人的身影疊合!
但是……不對呀!不該是這樣的!
他是個盜匪,做的是打家劫舍的勾當,而且他的個性狂妄,霸道地限制她的行動,這樣一個惡劣的男人,怎麼可能是會令她心動的對象?
冷芙衣蹙起眉心,甩開腦中莫名其妙的惱人思緒,正打算要進行她的開溜大計時,眼前忽然人影一閃,那抹高大的身影轉眼間就已矗立在眼前。
「看夠了嗎?」玄琰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早在她走出房間,待在一旁看他練功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她的存在了。
冷芙衣的俏臉驀然一熱,有種做壞事被逮個正著的心虛感,但卻嘴硬地不肯承認。
「少臭美了,我才沒有在看你!」
「是嗎?那你到底在看什麼?」
「我……我在賞月,不可以嗎?」
玄琰低低一笑。「芙衣,你真是太不誠實了,你原本是打算趁夜悄悄離開這里的吧!」
「是又怎麼樣?」既然計劃已被識破,冷芙衣也不再隱瞞了。
玄琰的笑意加深,說道︰「不怎麼樣,只是我早說過,你不會成功的。」
他臉上那抹自信的笑容,令冷芙衣的心跳莫名地加速,而那揚起的薄唇,更讓她驀然想起先前的那個吻,粉臉上的紅暈頓時更深了。
可惡!她是瘋了不成?冷芙衣暗暗地責罵自己。
就算他的武功再高強,就算他的笑容再迷人,就算他的吻再熾熱,都改變不了他是個惡劣盜匪的事實,她怎麼能對這樣一個男人動心呢?
一定是今夜的月光太美,美得太不真實了,所以才會讓她產生這種莫名其妙的「幻覺」,一定是這樣的!
「哼!這次失敗,不代表我下次不會成功,咱們走著瞧!」
撂下話後,冷芙衣轉身回房去,不再多看他一眼,就怕會在這樣一個美麗的月夜里,莫名其妙失落了一顆芳心。
※※※
她被困在山上已經五天了!
這五天以來,她不是不曾試圖逃月兌,事實上,她已經試了不下十次,結果卻全都失敗!
每一次,在她幾乎快成功的時候,那個可惡的男人總會在最後關頭現身,將她逮了回來。
幾次下來,她不禁要懷疑他是不是躲在暗處,窺看她的一舉一動?要不然怎會這麼剛好,每一次她都功敗垂成,只差一點點就成功。
就算她再怎麼不服氣,經過接二連三的打擊,對于逃月兌這件事情也有些意興闌珊了。
可惡!這一定就是那個臭男人的目的,他簡直就是惡劣透頂!
冷芙衣一邊在心里詛咒著他,一邊懷著滿肚子怨氣,漫無目的的在山寨里頭亂晃。
山頂微涼的空氣讓她的怒焰降溫了些,理智稍微恢復後,她立刻細心地發現一個異于往常的現象──山寨里的人,比平日少了一半以上,那些人全都上哪兒去了?
那個可惡的土匪頭子不在,並不特別奇怪,但是原本留守在山寨里的人也不見蹤影,這就似乎另有蹊蹺了。
她按捺著滿心的疑惑,不動聲色地在山寨里仔仔細細地晃過一圈,再次確定大多數的人的確都不在,只剩下不到十個人留守。
這情況實在是太不尋常了,他們到底上哪兒去了?該不會去打劫了吧?
冷芙衣愈想愈覺得有可能,既然他們是盜匪,如果不是結伙去打劫,怎麼會全都跑光了呢?
「太好了!」她的眼楮一亮,閃爍著欣喜的光芒。
如果他們真的去行搶,那就是她離開的大好機會,如果她不好好的把握,那她就太傻了!
一直跟在她身後的丫鬟听見了她的喃喃自語,上前問道︰「小姐,有什麼吩咐嗎?」
冷芙衣連忙收斂臉上太過欣喜的神色,搖了搖頭。
「沒什麼,我只是走累了,想回房去休息。」
開什麼玩笑!這丫鬟雖然伶俐友善、對她恭敬有禮,但再怎麼說也是那個土匪頭子的人,她才不會笨得泄漏自己的逃月兌大計。
冷芙衣一邊盤算著,一邊走回房間,直到進了房,她才轉過身,滿懷歉意地望著身後的丫鬟。
「對不起。」她誠心誠意地說。
「為什麼?」丫鬟困惑不解,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突然向自己道歉。
「因為──」
冷芙衣的話還沒說完,忽然迅速地出手,在那名丫鬟還沒來得及弄清楚發生什麼事之時,就已被打昏了。
她這一擊雖然沒有用上十足的力道,但也足夠讓這名丫鬟至少昏睡半個時辰以上。
她將昏迷不醒的丫鬟扶到床榻躺下,滿懷歉意地嘆了口氣。
「對不起,我不得不這麼做。」
如果可以選擇,她也不想傷害這個無辜的丫鬟,可是如果不這麼做,要是這丫鬟跑去通風報信,她就溜不掉了。
這一回,可是難得的逃月兌機會,她可不想錯過!
勉強壓下心底的愧疚之後,冷芙衣把握時間,立刻展開她的逃月兌大計。
在先前幾次的逃月兌中,除了「山魈」之外,她從沒有被任何人逮到過,而這一次留守的人更少,她自然更輕易的就從山寨溜了出來。
「太好了!」這一次,她一定能成功的!
冷芙衣揚著勝利的笑容,一路踏著愉快的步伐下山。
然而,就在她快要抵達山腳的時候,突然停下腳步,警覺地四處張望。
「奇怪?」是她听錯了嗎?怎麼好像隱約听見了爭斗的聲音?
冷芙衣疑惑地蹙著眉心,專注地側耳聆听,果然听見了吆喝打斗的聲音!
「不會這麼巧吧?」她驚詫地低呼。
依這個時間、這個地點來看……她該不會剛好撞見「山魈」在行搶吧?
她小心翼翼地以高大的林木做掩護,悄悄地上前察看,果然發現有一批蒙面的男人正在行搶。
她的目光迅速在眾人之中搜尋,很快地落在其中一抹格外高大俊挺的身影上,即使臉上蒙著布巾,她依舊一眼就可以認出他來。
只是……當那抹頎長的身影一映入眼簾,某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驀然浮上她的心頭。
她蹙緊眉心,隱約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但卻又始終尋不到問題的關鍵點。
困惑地思忖半晌,卻仍沒有答案後,她只好暫時揮開那種奇異的感覺,專心地觀察著前方的動靜。
她小心地躲藏著,原本打算等他們的行動結束後再離開,但是她看著、看著,一股怒氣忍不住涌上胸口。
這些男人不顧對方的苦苦求饒,強行地掠奪財物,實在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