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曙光,驅散了夜的漆黑。
冷荻陽睜著眼,望著枕畔的人兒。
柔煦的晨光撒落在項睫兒那張熟睡的臉上,那恬美的容顏讓他的黑眸泛起一抹溫柔的光芒。
昨晚,真是累壞她了。
雖然明知道她是初經人事,他卻像是血氣方剛的少年般,怎麼也要不夠她,一遍又一遍地摟著她共赴雲雨,也難怪她會如此疲累了。
身為冷家主子的他,身邊從來不乏女人,她們的姿色雖不如項睫兒,但也稱得上是風姿綽約、嫵媚嬌艷,但他從不曾想和哪個女人相擁而眠共度一夜,這項睫兒卻讓他一再地破了例。
自從她受傷的那一日,他在客棧摟著她入睡之後,他仿佛像上了癮似的,每天晚上非要摟著她不可。
他不是自欺欺人的人,他知道,雖然不應該,但他還是無法控制地對這個小女人動了心。
她的美麗讓他在第一眼見到她時,就驚艷不已;而她的倔強更讓他在馴服她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地對她傾心。
這麼一個美麗又獨特的小女子,實在是恨難讓人不為她動心……
「唔……」睡夢中的項睫兒嚶嚀了一聲,一種像是被注視的奇異感覺,將她自睡夢中擾醒。
她慵懶地動了動身子,卻不肯睜開雙眼,嬌軟的胴體偎向一旁溫暖的「物體」。
嗯……暖暖的,好舒服喔!是什麼東西在她的身邊?
項睫兒緩緩地睜開雙眸,映入眼簾的,是一堵赤果而厚實的男性胸膛。
咦?這……怎麼會?
項睫兒愣愣地盯著眼前的胸膛,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怎麼,我的胸膛這麼好看嗎?」
听見這個戲謔的聲音,項睫兒渾身一僵,殘存的睡意頓時全消。
她猛一抬頭,看見冷荻陽的臉,整張俏顏驀然燒紅發燙。
先前她雖然與他同床共枕了好幾天,但從不曾像現在這般的果裎相對,以至于她在剛蘇醒之際乍見他赤果的胸膛,才會一時反應不過來。
項睫兒羞窘心慌地別開臉,想要趕緊遠離他的懷抱,然而身子才一動,就立刻被拉回他的懷中。
「怎麼這會兒又急著逃開了?剛才你不是還一直偎靠過來,舍不得離開嗎?看來睡夢中的你,要誠實可愛多了。」
「我才……我才沒有舍不得離開!」項睫兒嘴硬地輕嚷。
「沒有嗎?」冷荻陽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說。「不知道昨晚是什麼人,在激情之際直嚷著舍不得我?」
「那……那是……」項睫兒的雙頰一陣熱燙,懊惱矛盾的痛苦狠狠地揪住了她的心。
對于成為他的女人,她其實並不感到絕望懊悔,畢竟他是她這輩子惟一動過心的男人,然而……一想起她的爹娘、一想起被迫離開家園的妹妹,她就覺得自己實在是對不起他們,實在是柱為項家人……
冷荻陽輕撫著她的臉,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的表情。
「為什麼這麼悲傷?難道昨晚對你來說,真有這麼痛苦?」冷荻陽問。
項睫兒無助地搖頭,悲傷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們之間有著難以化解的仇恨,原本是不該相愛的兩個人,卻走到了這樣的境地,似乎注定只能是一場悲劇……
「有時候……我忍不住要想……如果我不是我,你不是你……是不是會比較好……」她抑郁地說。
倘若,他們可以用另一種身份相遇,是不是今日就不會陷入這般進退兩難,該很卻恨不了,不該愛卻偏又控制不住自己心的境地?
听著他的話,冷荻陽的胸口也猛然劃過一陣劇烈的痛楚。
她的心思,又何嘗不是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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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房內的兩人懷著同樣矛盾復雜的心思時,房外的瞿冥擔憂得坐立難安。
「都已經過了一整夜,怎麼還不見大小姐出來?」他焦慮地低語。
難道大小姐沒有得手?難道冷荻陽沒有喝下摻了迷藥的酒?
他很想闖進房里一探究竟,卻又怕莽撞行事會暴露了自己的行蹤,害得大小姐身陷險境,然而,再這樣空等下去,只怕他真要急得瘋了。
猶豫了會兒,瞿冥終于按捺不住,想要趨近探看一下情況。
然而,就在他正打算邁開步伐靠近時,房門突然被打開了。
他定楮一看,赫然發現冷荻陽安然無事地走出來。
怎麼會這樣?他明明看見大小姐將迷藥摻入酒里呀!是冷荻陽根本沒有喝酒,抑或是他們的計謀被識破了?
如果答案是後者……大小姐豈不是危險了?
瞿冥的內心驚疑不定,但表面上仍故作鎮靜,繼續佯裝成家僕,在一旁默默地掃地。
就在他一邊掃著落葉,一邊擔心項睫兒的安危時,就見項睫兒也出了房門。
看見她安然無恙,瞿冥的心里松了口氣,他一邊繼續不動聲色地打掃,一邊暗中觀察著他們。
「等等!」項睫兒追出房門,叫住了正打算離開的冷荻陽。
冷荻陽駐足回頭,挑眉望著他。
「你……要去哪里?」項睫兒有些遲疑地問。
「怎麼,你是在關心我嗎?」冷荻陽的黑眸直勾勾地望著他的眼,像是想看穿她的一切心事。
項睫兒的雙頰驀然燒紅,慌忙否認道︰「我才……才沒有呢!」
「是嗎?那你為什麼問我要去哪兒?」
「我……我只是……只是……」項睫兒忽然變得支支吾吾的,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你只是怕我去查到底是什麼人給你迷藥的,是吧?」冷荻陽輕易猜出了她心中所想。
「才不是!」項睫兒一陣心虛,卻仍嘴硬地否認。「你在胡說些什麼?哪有什麼人給我迷藥!」
「是嗎?」
在冷荻陽那莫測高深的目光下,項睫兒很努力地強作鎮定。
她在心里提醒自己,絕對不能露出半點破綻或是泄漏半絲口風,要不然瞿冥就危險了!
「當然是了!這兒是冷家,里里外外全都是你的手下,難道還會有人幫著我殺你不成?」
「那你的迷藥是從哪里得到的?」
「呃……那是……是我之前奪馬逃出去時,在路上遇到一個曾受過項家恩惠的人,他交給我的。」
「真是這樣嗎?」
「我都已經說實話,你要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項睫兒按捺著心虛,抬頭望向冷荻陽,想從他的神情看出他是否相信她的話,然而他的黑眸一如往常般的莫測高深,她根本就無法看透。
「以後,你不會再有機會逃出去的。」冷荻陽說。
「難道你打算拘禁我一輩子?」項睫兒的心里一陣揪疼,不知道他們還要處在這種進退兩難的情境中多久?
「讓你永遠留在我身邊,不好嗎?」冷荻陽定定地凝望著她。
今晨當他一醒來,看見她那張恬靜睡顏的剎那,心里就忽然做出了決定——他要將她留在身邊,永遠不放她走了!
「永遠留在你身邊當一名奴婢?你以為我真會這麼認命嗎?告訴你,有機會我還是要逃的!」
或許惟有逃得遠遠的,永遠不再見面,才是從這一切矛盾痛苦中解月兌的惟一辦法。
「你不會有機會逃走的,而且……你也不會當一輩子的奴婢。」冷荻陽語帶保留地說。
如果他只是將她當成一名普通的奴婢,又怎麼會這麼在乎地?昨夜又何必一再逼問,想知道她為什麼有機會下手毒殺他卻白白地錯過了機會?
這個美麗又倔強的小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超過了奴婢,甚至是任何一個女人都比不上的。
听見冷荻陽的話,項睫兒的內心猛地一震,詫異地望著他。
不會當一輩子的奴婢?那他要她留下來做什麼?他究竟對她有什麼打算?
就在項睫兒思緒翻飛的時候,瞿冥不知何時已悄悄潛到冷荻陽的身後,冷不防地制住了他。
「哼哼!總算是讓我逮著機會制伏你了吧!」瞿冥拿著一柄短刀,架在冷荻陽的頸子上。
「你——」冷荻陽眸光詫異地一閃。都怪他剛才把注意力全放在項睫兒身上,一時間疏于防備。「你是什麼人?」
「我是項家的護衛,已經潛進冷家好一陣子了。」瞿冥得意地哼道。
面對著此刻凶險的情勢,冷荻陽的俊臉竟沒有半絲慌亂,甚至眼底還掠過了一抹了然。
「那迷藥是你給的,對吧?」
「沒錯!哼,那迷藥沒能順利將你迷昏,真是太可惜了。」
听他這麼說,冷荻陽不禁勾起嘴角,笑道︰「想知道你的迷藥為什麼會對我無效嗎?」
「為什麼?」瞿冥問。
「住口!住口!」項睫兒忽然激動地打斷了他們的話。「我不許你說!」
「為什麼不能說?」冷荻陽望向她,神情中透著一些邪佻。「你就這麼怕讓這家伙知道,你舍不得殺了我?」
「大小姐?!」瞿冥震驚愕然地瞪大了眼。「不!我不相信!」
「那為什麼我會一點事也沒有,好端端地站在這里?」
「那是因為你根本沒喝下酒!」一定是這樣的!
「不,那你就錯了!我一滴不漏地喝下了一整杯的酒,但卻沒事,那是因為她舍不得我,不忍心將所有的迷藥全倒入酒中。」
「大小姐,這是真的嗎?」瞿冥原本是一點兒也不相信,但是見冷荻陽說得如此篤定,他的內心也不禁動搖了。
「他……他……他胡說!你別相信他!」項睫兒心虛地嚷著。
听見她的否認,瞿冥便認定是冷荻陽在胡說八道。
「我相信大小姐的話,一定是你在胡扯!大小姐才不會舍不得你,她根本就恨不得親手殺了你!」
「真是這樣嗎?」冷荻陽雖是在和瞿冥說話,目光卻一瞬也不瞬地凝在項睫兒的臉上。
「當然是這樣!」像是為了替項睫兒證明似的,瞿冥對她說道︰「大小姐,快!動手殺了他!替老爺和夫人報仇。」
項睫兒聞言一顆心猛然揪緊,眼底更是盈滿了慌亂。
瞿冥的意思是……真要她動手殺了冷荻陽?
不!她一點兒也不想殺他啊!
冷荻陽瞅著她,一臉認真地說︰「你如果真的下得了手,那就殺吧!」
不等項睫兒開口,瞿冥便哼道︰「大小姐當然下得了手,你等著受死吧!」他說著,從身上掏出另一柄匕首扔到了項睫兒腳邊。
項睫兒駭然望著他上的那把利器,仿佛它是什麼毒蛇猛獸似的。
「大小姐,快點撿起來,一刀刺入他的胸口吧!」瞿冥喊著。
「我……」
「快呀!大小姐,快替夫人報仇!」
在瞿冥的聲聲催促下,項睫兒僵硬地彎身,以顫抖的手拾起了那把匕首,那鋒銳的刀刃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和她的心。
她抬起頭來,目光在冷荻陽和瞿冥身上來回轉著,那神情像是個被嚇壞的小女孩兒,一臉的慌亂與不知所措。
「如果你真下得了手,那就殺吧!但是如果你下不了手,那就永遠留在我身邊吧!」冷荻陽凝望著她,將決定權交到她手中。
項、冷兩家之間糾葛的愛恨情仇,也該有個了結了。如果他們之中必須有一個人死,那就讓他死吧!但是如果她下不了手,那她這輩子就是他的了。
一條命換一輩子,這應該算是個相當公平的選擇。
「大小姐,你快下手呀!」
在瞿冥的急切催促下,項睫兒只覺得心愈來愈痛。她根本不希望冷荻陽死,更遑論是要她親自動手殺他了。
「大小姐,你究竟是怎麼了?你……該不會是愛上他了吧?」
此話一出,項睫兒的神情掠過一抹狼狽。沒想到這份禁忌的心事,竟被這樣冷不防地揭了開來,而她雖然沒有開口回答,但是那一臉痛苦悲傷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瞿冥不敢置信地望著項睫兒,那眼神仿佛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大小姐,你真的愛上這個男人?你怎麼可以!難道你忘了冷家是項家的仇敵?難道你忘了夫人是死在這家伙屬下的手里?」
在瞿冥的咄咄逼問之下,項睫兒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一種自厭的感覺深深地揪疼了她的心。
是啊!她怎麼可以愛上冷荻陽呢?瞿冥說得沒錯,她的確是對不起爹、對不起娘、對不起妹妹宓兒、對不起項家所有的人……
「大小姐,既然你下不了手,那就由我來吧!讓我殺了他,替夫人報仇!」瞿冥說著,就要以手中的短刀割斷冷荻陽的咽喉。
項睫兒見狀,血色頓時從臉上褪盡,駭然得全身的血液幾乎為之凍結。
「不!不要!」一股義無反顧的沖動讓她毅然奔了過去,奮不顧身地想推開瞿冥。
瞿冥因為怕在混亂之中誤傷了她,只好臨時收手,結果銳利的刀鋒只在冷荻陽的咽喉上劃下一道血痕。
他皺緊了眉頭,正打算輕斥項睫兒的莽撞時,冷荻陽卻先開口了。
「你這是做什麼?不要命了嗎?難道你不知道危險?」
听見冷荻陽的話,瞿冥的眸光詫異地閃了閃,心里忽然掠過一抹了悟。
就在冷家的護衛們听見騷動趕過來時,瞿冥忽然抓住了項睫兒,手中的短刀直指著她的咽喉。「瞿冥?!」項睫兒驚愕得反應不過來。
「你做什麼?」冷荻陽皺眉喝道。「有什麼事沖著我來就好了,你不是想殺我嗎?過來呀!」
見冷荻陽那一臉緊張的模樣,瞿冥知道自己猜得沒錯——不只是大小姐對冷荻陽動了心,就連冷荻陽也愛上了大小姐。
「我的確是要殺你,但不是現在。」
冷家的護衛個個身手不凡,就算他現在順利殺了冷荻陽,只怕他和大小姐也無法活著離開。
「你究竟想做什麼?」
「我要帶大小姐離開,然後,等你自己把命送上來!」瞿冥冷笑了聲,挾持著項睫兒一路走出冷家大門。
冷家的護衛全都傻了眼,一時間遲疑著不知該怎麼做。
「主子?」
「讓他們走!」冷荻陽沉著臉喝道。
雖然他知道瞿冥應當不至于真的傷害項睫兒,但是事關他心里最在乎的女人,他就連一丁點兒的風險也不願意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