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亮的曙光劃破黑暗的天幕,讓大地逐漸亮了起來。
窗外,一陣陣帶著寒意的風吹拂著,讓大伙兒繼續躲在暖和的被窩里,貪戀著一床的溫熱。
花映紗也不例外,她整個人縮在溫暖的被窩里,根本不想起床,只不過渾身的酸疼,讓她不舒服地翻了個身。
身上的被子因為她的舉動而滑落,一陣涼意驀地襲上身,讓她打了個哆嗦,自睡夢中醒來。
她嚶嚀了聲,緩緩睜開惺忪的雙眼,整個人還沒完全清醒,就先看見一張幾乎和自己鼻尖相貼的俊臉。
花映紗愣了半晌,好一會兒之後才意識到自己正和項君睿同床共枕,而且……而且他們還渾身赤果!
她的俏臉一紅,身子退了退,想盡可能地和他拉開距離,而身上傳來的酸疼,提醒了她昨夜發生的一切。
那一幕幕激情狂野、旖旎煽情的畫面,讓她的整張臉瞬間紅燙似火,簡直就快要冒煙了。
算算時間,她當紅娘已有挺長的一段時間,促成的姻緣已數不清有幾樁,卻從不知道夫妻之間親密行為是這麼的「驚人」。
花映紗靜靜地望著沈睡中的項君睿,目光一停留在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就沒辦法收回了,那專注的眼神中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事物,
不知道過了多久,花映紗才猛地察覺自己的反應,而這讓她的臉色瞬間大變,簡直可以說是花容失色了。
完了完了!她慘了!
花映紗在心里慘叫一聲,她可以強烈地感覺到自己的心就快要遺落在項君睿的身上,甚至……她根本已經愛上了他!
不不不,這怎麼行?
她愈是在意、愈是喜歡他,就愈得快點逃離他的身邊才可以,因為一旦她將感情放在他的身上,日後只會無法收回,等到她深深愛上了他之後,她往後的日子肯定就會充滿了痛苦與傷心!
扁是現在,只要想到他上妓院去尋歡,她的心就彷佛被人狠狠地撕扯,傳來一陣陣猛烈的痛楚。
花映紗咬了咬唇,胸口一陣抑郁疼痛。
雖然她很想相信項君睿不是個風流花心的男人,可是她前後兩次在「百花樓」遇到他是事實,她沒辦法欺騙自己。
心痛地凝望項君睿好一會兒之後,花映紗還是下定決心要離開。
她輕悄悄地下了床,迅速穿上衣裳,臨去前,忍不住回頭再看他一眼,隨即在自己後悔之前,趕緊離開了房間。
微寒的早晨,潘家的人幾乎都還在睡,只有幾個早起的家僕正在忙碌著。
家僕們不是沒看到她,不過他們都知道她是跟項君睿一起來的貴客,因此沒人開口過問她要上哪兒去。
在毫無攔阻的情況下,花映紗順利地走向大門,就在她以為自己能夠成功離開的時候,一個低沈的嗓音驀地從身後傳來--
「妳要去哪里?」
花映紗僵住,一顆心直往下沈,緩緩地轉過身。
咦?是潘如豹?不是項君睿?看著眼前的男人,花映紗暗自松了一口氣。
幸好不是她原本以為的項君睿,都怪她剛才太緊張、太心虛了,所以才沒有立刻分辨出兩人嗓音的不同。
「潘公子。」她勉強揚起一抹微笑。
「花姑娘起得真早,要上哪兒去?」
「呃……我……出去走走……」
「自己一個人嗎?怎麼沒和表弟一塊兒?」潘如豹在提起「表弟」這兩個字的時候,眼底掠過一抹陰郁。
「不必了,他還在睡,我不想吵醒他。」
開什麼玩笑?她就是打算偷偷逃離項君睿的身邊,怎麼可能還把他叫醒,兩個人一塊兒出門?
潘如豹有些疑惑地盯著她,像是看出她表情的不自在。
「那……需要我作陪嗎?」他試探地問。
「不必了!」花映紗立刻搖頭拒絕。
「真的嗎?」
「真的!」
潘如豹看著她,忽然笑了。
「呃?呃?怎麼了?」花映紗心虛地問。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多心了,我怎麼覺得花姑娘好像要開溜似的?」
「嗄?這麼明顯?」花映紗月兌口而出才發現自己說溜嘴,但已經來不及收回說出口的話了。
潘如豹望著一臉懊惱的她,心里的疑惑更深了。「為什麼妳打算要不告而別?妳不是就快要和表弟成親了嗎?」
「哪有?我才沒有要嫁給他呢!」
听見她的話,潘如豹的眼楮一亮,像是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為什麼不嫁給他?」
「這樁婚事是我爹娘和項家擅自訂下的,根本沒問過我的意願,我才不想嫁呢!」花映紗輕哼道。
「表弟他樣樣好,妳有什麼不滿意的?」
「不是他的問題,是我根本就不想嫁人。」花映紗輕描淡寫地說,不想對一個不相干的人解釋太多。
「可是……」潘如豹想了想,說道︰「就算妳現在順利開溜了,以表弟的本事還是可以很快就將妳逮回來的。」
「嗄?有這麼夸張嗎?」
「一點也不夸張,要知道出雲山莊的勢力可是不容小臂。」潘如豹的語氣透著一絲忿忿不平。
「這……好像有點道理,那我該怎麼辦呢?」
「放心,我有辦法。」潘如豹說著,嘴角悄然勾起。
「什麼辦法?」
「這個辦法就是……」潘如豹左右張望了一下,忽然壓低了嗓音說道。「我怕表弟會突然出現,不如先到我房里,我好好的把計劃告訴妳。」
「喔……可是……你為什麼要幫我?」花映紗狐疑地望著他,不懂他為什麼要胳膊往外彎,幫助她這個外人。
「我這不只是要幫妳,也是在幫我表弟啊!」
「喔?怎麼說?」花映紗不解地問。
「妳想想,要是真的娶了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為妻,他這一輩子怎麼會幸福呢?妳說是嗎?」
不愛?她並不是不愛項君睿,反而是怕自己愛他太深……花映紗在心里嘆口氣,沒把這番話說出來。
「妳快決定吧!如果要我幫忙的話,我是絕對義不容辭。」
「那……我就先听听你的計劃吧!」
「好,那就跟我來吧!我把計劃告訴妳,只要妳我配合得好,表弟他就沒辦法強逼妳嫁給他了。」
潘如豹說著,眼底掠過一抹得意狡獪的光芒,只可惜心事重重的花映紗完全沒有察覺。
項君睿帶著滿足的充實感逐漸醒來,他翻個身,想要伸手摟住枕畔的人兒,卻發現撲了個空。
他有些訝異地睜開眼,果然發現身旁沒半個人影。
「咦?她這麼早就醒了?」
一大早就從他的身邊溜走,是睡不著、躺不住了,還是在經歷了昨夜之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想到昨晚的一切,項君睿的俊臉就不禁揚起一抹滿足的微笑。
本來他帶著她同行,並沒有「預謀」要這麼快就和她成為「實質」的夫妻,都怪她實在太誘人了,即使聖人也難以抗拒她的魅力。
回想起她在激情時刻雙頰緋紅、眼神氤氳、嬌喘不休的模樣,項君睿的胸口就蕩漾著一股暖流,同時也升起一股再度擁抱她的渴望。
他翻身下床,才剛穿好衣服,想要去找他那個嬌羞可愛的小妻子,房間門就突然被打開。
「妳回來啦?」項君睿微笑地轉身,笑容卻突然僵住,「是妳?怎麼沒敲門就闖進來?」
潘如雪輕哼了聲,有些不滿意地噘起了紅唇。「怎麼?只有我必須敲門,那個姓花的那個女人就不用?」
她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護意,讓項君睿不禁皺起濃眉。
昨天他可以體諒表妹乍聞他要成親的消息,在震驚之余所產生的敵意,可是都已經過了一晚,她也應該要接受這個事實了。
花映紗即將成為他的妻子,他不容許任何人對她不敬。
「如雪,妳該叫她表嫂了,別讓人笑妳不懂禮數。」
「我不要!我偏不叫!哼!那女人哪有資格當我表嫂?」
「那妳說,誰才有資格?」項君睿故意反問。
「任何人都沒有資格當我的表嫂,其他女人都不能嫁給你!表哥,這些年來,你該知道我對你的心意,我……」
「夠了,如雪。」項君睿打斷了她的話,語重心長地說︰「我不是不知道妳的心意,可是感情這種事必須要兩情相悅才能長久。」
「說得好,表哥,既然你也知道兩情相悅才能長久,那你就更不能娶花映紗那個女人了!」
項君睿挑起眉梢,問道︰「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花映紗根本不想嫁給你!」
「妳在胡說什麼?」
「我才沒胡說!」潘如雪嚷道。
項君睿沈下了臉,一臉嚴肅地說︰「如雪,就算妳心里再怎麼不願意我娶她,也不該胡說八道。」
潘如雪跺了跺腳,氣惱極了。「我說的是事實,怎麼表哥不信我?」
「因為妳說的實在令人難以相信。」
昨晚他和花映紗才纏綿了一夜,雖然花映紗嘴里沒說,但是從她那意亂情迷的反應,他也能知道她的心意。
說她根本不想嫁給他?這話未免太沒說服力了。
眼看他不肯相信她的話,潘如雪氣急敗壞地問︰「那你自己說,為什麼她一大早就不見人影?」
「妳知道她一早就離開房間?」項君睿有些訝異地問。
「她豈止離開房間,她根本就是要離開你!」
昨夜她因為表哥要娶那個姓花的女人而氣得睡不著,今天一早更是天還沒亮就醒了,她心情惡劣地走出房間想透透氣,想不到正好讓她瞧見花映紗打算不告而別的那一幕。
項君睿原本想要厲聲斥責潘如雪一派胡言,卻突然間想到花映紗女扮男裝上街,還不肯乖乖地听話回家,昨天甚至還一度自願要去客棧投宿。
他的眉頭一皺,心里開始不確定了起來。
「我今天早上親眼看到的,那女人一大早就偷偷模模走出房間,想要趁沒人發現悄悄地離開我們家。」
項君睿臉色一變,轉身就要出去找人。
「等等。」潘如雪急忙攀住了他的手臂,不肯讓他走。「表哥,既然那個不識相的女人不想嫁給你,你又何必勉強她呢?你不如娶我吧!我就不信我會比不上那個女人。」
項君睿聞言眉頭皺得更緊,幾乎快打結了。「如雪,這不是比不比得上的問題,是我只想要娶她為妻,任何女人也沒有辦法取代她,妳懂嗎?」
一開始,他只是很單純地覺得這個年輕的俏紅娘美麗又特別,既然他非要娶妻不可,不妨娶她?
但是隨著相處的時間愈來愈多,這個小女人很快地闖進了他的心,讓他認定了她,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取而代之。
潘如雪臉色難看極了,忿忿不平地跺腳。
「哼!好啊!你盡避去找吧!我就不信你找得到她!再說,就算你真的找到了她,恐怕也來不及了!」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潘如雪別開臉,哼道︰「沒什麼意思。」
「妳知道她上哪兒去了,對不對?」
「我是知道,可我偏偏就不告訴你!你盡避去找啊!哼!等你找到她的時候,只怕一切都來不及了。」
听她左一聲來不及,右一聲來不及,項君睿的臉色也愈來愈凝重,擔心花映紗會發生什麼事情。
「快說!她到底上哪兒去了?!」
他的叱吼和發怒的表情,嚇到了潘如雪。
打從她懂事以來,就一直暗暗傾心于偉岸不凡的表哥,只要他出現在身邊,她的目光就會停留在他身上。
這麼多年來,她從沒見過他露出這樣的神情,如今為了一個女人,他竟然會對她大發雷霆?
可惡!難道那個花映紗對表哥來說真這麼重要?
潘如雪不服氣極了,她倔強地咬著唇,不說就是不說。
「別邁我!快說!」項君睿咬牙低吼,覺得自己的忍耐力已經瀕臨極限。
「我偏偏就是不說,你能拿我怎麼樣?難不成要殺了我嗎?」
潘如雪吃定了他絕對不會傷害自己,豈料項君睿卻一把抓住她的手,那力道大得她臉色一白。
「我再問一次,映紗到底在哪里?」
潘如雪還想要嘴硬,可手腕上的力道卻疼得她快要掉下眼淚,她受傷地嚷道︰「表哥!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這樣對我!」
「她不是普通女人,她是我的妻子!」
極度的憂心再加上熊熊的怒火,讓項君睿顧不得憐香惜玉又加重箝制的力道,幾乎要拗斷了她縴細的手腕。
「好!」潘如雪又痛又氣又傷心,豁出去地說︰「我告訴你吧!那個該死的女人已經被我哥帶走了。」
「如豹?他帶走她干什麼?」
「哼!難道你一點也不知道嗎?哥哥他一向嫉妒你,老是嚷著憑什麼你一出生就注定繼承出雲山莊,他卻是個普通的平凡人?昨天他一看到那個姓花的女人,就喜歡上了她,但她卻即將成為你的妻子了,這讓他更加忿恨不平。」
項君睿聞言臉色一沈,雖然他和潘如豹一向話不投機,沒有什麼交情,但他怎麼也想不到潘如豹會對他懷有這麼大的敵意與不滿。
「哥哥他討厭死你了,現在已經帶著你的女人回他的房間去了!你想,他會放過羞辱你的好機會嗎?只怕這時候,他已經將你的女人拐上床了!」
項君睿低咒了聲,放開潘如雪的手,打算去找潘如豹算帳,但他才剛轉身,潘如雪就又撲了過來,將他緊緊摟住。
「表哥,你別去!」
「放手!」
「不!我不放!表哥,你又何必非要她不可?她現在肯定已經成了哥哥的人,肯定已經是個殘花敗柳了,但是我不一樣,這些年來我一直守身如玉,就為了要嫁給你,我……」
「夠了!我不想再听了!」項君睿厲聲斥喝,狠狠地甩開了潘如雪。「就算沒有映紗,我也絕對不會娶妳的,妳不要再對我抱持著不可能的幻想了,至于潘如豹……他最好祈禱自己還沒踫我的女人,否則即使是表哥,我也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咬牙撂下話之後,項君睿宛如一陣疾風似的轉身離開,留下一臉難堪的潘如雪忿恨不甘地猛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