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應在任府住下,也已將家中豢養的狗兒和兔子帶到任家,那麼為了好好地替任老爺「治病」,喬貝兒自然得做得更像樣子一點。
連續五日下來,不管是抓藥或是煎藥,一切都由她親自打理,完全不假手其他的奴僕。
這樣的堅持,看起來像是慎重其事,但其實只是怕讓人知道她用的是一些治療風寒或滋補元氣的藥草,再普通不過。
正午過後,喬貝兒花了約莫半個時辰的工夫煎好了藥,而她才剛將冒著熱氣的藥汁倒進碗里,薩芸芸就正好走了過來。
「喬大夫,藥煎好了嗎?」薩芸芸問道。
「嗯,是啊。」喬貝兒點點頭,她手中這碗是具有養身功效的湯藥,對于老人家的筋骨很有助益。
「不如我幫忙送過去吧!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多陪他老人家聊聊。」薩芸芸說道。
「也好。」喬貝兒將湯藥交給了薩芸芸。「別擔心,這幾天下來,任老爺的病況已穩定了些,也沒那麼容易會傳染給他人,薩姑娘盡管放心。」
她心想,任老爺為了佯裝病重的模樣,必須每天躺在床榻上,哪兒也不能去,也著實難為他了。
倘若薩姑娘能多陪他聊天解悶也好,否則時日一久,難保幾乎足不出房的任老爺真的會悶出病來。
薩芸芸端著藥離開之後,喬貝兒開始動手整理藥草。
任東旭從鏢局返回家中,原本想先去探望爹,途中正好看見喬貝兒,那抹縴細美麗的身影讓他情不自禁地停下腳步。
見她即使忙著收拾一些瑣碎的雜物,卻仍舊沉靜優雅,舉手投足問散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迷人魅力,讓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她而轉。
一會兒之後,喬貝兒正好半轉過身,目光對上了他,任東旭才開口道︰「喬姑娘辛苦了,多虧有你。」他由衷地道謝。
「任公子別這麼說,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情罷了。」對于任東旭的謝意,喬貝兒實在有些承擔不起。
幫任老爺保守裝病的秘密,讓她在面對任東旭的時候,心里不免充滿了歉疚,只好盡可能地讓他別再為他爹的病煩憂。
「剛才我煎好了藥,薩姑娘已經送過去了。別擔心,有薩姑娘陪他聊天解悶,他的心情應該會好許多。」
「嗯,芸妹是個貼心的姑娘,有她陪著,我就放心多了。」任東旭說著,俊顏掠過一絲苦笑,同時也打消了前去探視爹的念頭。
倘若他這時候過去探視,恐怕爹又會當著他和芸妹的面提起要他成親之事,最後只會惹得爹又情緒抑郁地哀嘆心願無法完成。
「任公子盡管放心,令尊一定會好起來的。」喬貝兒開口保證,同時暗暗心想,自己該找個機會去勸勸任老爺。
既然任東旭壓根兒沒打算娶薩芸芸,那麼早點讓任老爺死心地「病愈」,也好讓所有關心他的人不必再為了他的病情而煩憂。
喬貝兒一邊思量著,一邊收拾完手邊的草藥與剛剛煎煮湯藥的器具,忽然之間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才好。
她想了想,腦中靈光一閃。
「任公子,令尊現在服了藥,幾個時辰之後再服下一帖便行,我打算在這段時間內去城外采些草藥回來。」
餅去她也曾和娘來過蘇州,而她記得在湖畔山林間有一條清澈的山澗,在那附近有一些特別的草藥。
任東旭一昕,便說︰「我陪喬姑娘一同前去吧!」
「呃?」喬貝兒詫異地怔了怔。「怎敢勞煩任公子呢?」
「無妨,鏢局那邊我已經把事情交代下去,沒什麼特別要忙的了。」
由于爹病了,先前的病情還相當不樂觀,他怎麼可能還安心地花上十天、半個月的時間去運鏢?
所幸鏢局里可靠能干的鏢師眾多,他將工作分派下去,不會有問題的。
「讓喬姑娘只身一人前去采藥,我怎麼放心得下?要是像上回一樣,又遇到野狗攻擊,那可怎麼辦?」
任東旭的話,讓喬貝兒不禁想起上次他挺身相勸的情景,胸口也立刻涌上一絲暖意。
仔細想想,蘇州這一帶她確實沒那麼熟悉,有他陪著的確也安心一些。
「好吧,那就有勞任公平了。」
「別客氣,那咱們走吧!」
喬貝兒點點頭,拎起一只采藥用的竹籃,隨他一塊兒離去。
約莫兩刻多鐘之後,他們已來到了湖畔的山林。
喬貝兒循著記憶,听著隱約的水聲,一路找到了那條澄澈的山澗。
這附近沒有任何村落,也鮮少有人經過,山澗旁是一大片蓊郁蒼翠的林木,景致美麗而幽靜。
「喬姑娘曾來過這兒?」任東旭有些好奇,這個地方恐怕就算蘇州當地百姓也未必知道呢!
「嗯,先前為了采藥,曾經來過幾回。」
「原來如此,需要幫忙嗎?」
喬貝兒笑著搖了搖頭。
「沒關系,我自個兒來就行了。」采藥可不比采花,除非他也能辨識藥草,否則實在幫不上什麼忙。
她挽起了竹籃,蓮步輕移地走向山澗,開始四處尋覓草藥,任東旭則在一旁靜靜地陪著她、望著她。
和煦的日陽映照在她身上,讓她白皙的肌膚散發出寶玉般美麗的光澤,一陣陣微風吹過,撩起她那一頭流泉般美麗的黑發。此刻的她,看起來就像林間謫世的仙子,清靈月兌俗,美得令人屏息,也讓他沒法兒將目光從她的身上移開。
周遭的氣氛相當靜謐,可任東旭的胸中卻不平靜。
光是這樣靜靜地望著她,他的心中就掀起了陣陣的悸動,那感覺是如此的強烈,讓他想忽視也難。
喬貝兒正摘采著草藥,卻有點心不在焉,因為即使她沒有回頭,也能清楚地感覺有道專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只要想到任東旭正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她的心跳就驀地亂了節奏,不僅雙頰染上了一陣燥熱,心緒更是霎時陷入一陣紛亂,甚至有種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擺的窘境。
為了讓自己自在一些,她很努力地將注意力放在草藥上。
喬貝兒四處張望,美眸忽然一亮,因為她眼尖地看見在前方不遠處的瀑布旁,開著一株淡藍色的花兒。
那是「藍鳶花」,是煉制一些獨門丹藥的特殊藥引,並不是那麼容易可以見到,能夠在這兒發現它,可真是幸運!
喬貝兒綻開笑顏,邁開步伐走了過去。
由于她一直盯著那株難得一見的花兒,沒注意到瀑布的水流偶爾會夾雜著一些細小的落石一塊兒沖下。
但任東旭卻注意到了。
眼看一些碎石正朝她走去的方向落下,他的俊臉一變。
「喬姑娘,小心!」
他低喝了聲,立刻施展輕功縱身躍了過去,一把將她摟進懷中,同時舉起另一只手臂為她擋去掉落的石子。
那些碎石紛紛砸落在他高舉的手臂上,雖然石子都不大,其中卻正好有些銳利的尖角,而那宛如石刀一般狠狠地劃破了他的衣袖、劃傷了他的手臂,帶來了些許疼痛,但他卻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盡管掉落的並非是巨大石塊,要不了人命,但若真的砸在她那一身細皮女敕肉上,可也有得她好受的。
為了怕又有碎石掉落,任東旭趕緊幫她拾起掉落的竹籃,並摟著她退到安全的地方。
喬貝兒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到了,直到他帶她退到一旁的樹下,她才終于回過神來。
一想到剛才似乎有石子砸落在他身上,她立刻焦急又擔心地問︰「任公子,你受傷了嗎?」
都怪她不好,只顧盯著那株花兒,絲毫沒注意到上頭掉落的石子,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放心,沒事。」任東旭開口安撫。「可是那些石子不是砸中了你嗎?怎麼會沒事呢?」
「是砸中了,不過沒什麼好擔心的。」任東旭低頭一瞥,笑道︰「瞧,傷口不深,沒有大礙。」
練武之人,對疼痛的忍耐本就高于常人,一點皮肉之傷,算不了什麼。
喬貝兒關心地瞥了一眼,卻赫然看見他的傷處正滲著血。她倒抽一口氣,臉色立刻變得蒼白。
盡管那傷口看起來確實不深,但是那腥紅的鮮血看在她的眼里。卻是觸目驚心極了。
她的腦中一陣暈眩,身子也微微發軟,差一點連站都站不穩。
「喬姑娘?你還好嗎?」任東旭察覺了她的異樣,眼底難掩擔憂。
她是怎麼了?臉色怎麼忽然變得這麼差?
「是不是哪里受了傷?」他連忙問道,猜想是否剛才自己沒有保護周全。
「不,沒有,我沒事。」喬貝兒勉強扯開一抹微笑。「任公子受了傷,該趕緊處理才行。」
幸好,這趟下山,她隨身帶了一些金創藥以備不時之需,這會兒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喬貝兒咬牙強撐住,迅速取出金創藥為他敷藥、包扎。
在整個過程中,她拼命壓抑住不適的感覺,直到包扎妥當之後,情緒一個放松,那陣暈眩感再度襲來。
任東旭早就察覺了她的不對勁,正暗中留意著她。
見她身子一軟,他立刻伸手扶住,原本以為她只是站不穩,想不到她竟整個人軟綿綿地倒在他的懷里,像是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
看著她虛弱難受的模樣,任東旭的胸口一緊,一股想要好好保護她的念頭油然而生。
「喬姑娘?你究竟是怎麼了?」他的擔憂之情溢于言表,雙臂牢牢地圈抱住她虛軟的身子。
喬貝兒閉著眼眸,急促地輕喘,很努力地想保持意識的清醒。當她一察覺自己被他親昵地抱在懷中,立刻臉紅心跳地想要退開,卻因為退得太急,暈眩感又尚未退去而踉踉蹌蹌的,差一點跌倒。
任東旭及時一拉,再度將她摟進懷中。
「抱歉,我……」喬貝兒尷尬地脹紅了臉,真想挖個地洞躲起來。
「小心一點,不舒服就別逞強。」任東旭的語氣帶著不自覺的寵溺。
「嗯。」喬貝兒臉紅地點了點頭,深怕匆忙退開又會出糗,只好在暈眩感完全退去之前,暫時依靠在他的懷中。
她再度閉上雙眼,試著讓自己放松下來,但卻覺得整個人都籠罩在他陽剛的氣息之中,那讓她的呼息反而更加急促,就連心跳也如擂鼓般的劇烈。
糟了糟了,這會兒和他貼靠得那麼近,他會不會……會不會察覺她這些不尋常的反應……
當喬貝兒心慌意亂地輕咬著唇兒,努力想要掩飾自己這些反應的時候,任東旭也同樣被她撩亂了心弦。
軟玉溫香在懷中,她身上淡淡的香氣縈繞鼻息問,在他的心底掀起一陣陣悸動的漣漪。
他甚至有股沖動,想要將她縴細嬌軟的身子抱得更緊一些,但,若他真那麼做了,豈不是趁人之危嗎?
不行,盡管再怎麼眷戀懷中溫軟的身子,他也絕不允許自己成了個佔人便宜的登徒子。
「好些了嗎?要不,我扶你到一旁坐著歇會兒?」他低聲問道。
「好。」喬貝兒點了點頭,她確實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