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任東旭帶著喬貝兒返回任府後,薩芸芸一瞧見她,臉上難掩驚訝。
「這位姑娘真的是大夫?瞧起來真年輕!」薩芸芸盯著喬貝兒,原已嬌媚動人的她,在喬貝兒的身邊立刻遜色不少。
這麼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真的是醫術卓絕的女神醫嗎?
喬貝兒看出薩芸芸心中的疑惑,但她只是回以淺淺一笑,並沒有為自己的身份多說些什麼。
「令尊呢?快帶我去瞧瞧吧。」她對任東旭說道,可沒忘了自己此行最重要的任務。
「請隨我來。」
任東旭帶著喬貝兒穿過回廊,來到一間寢房外,薩芸芸關心任伯父的病情,也跟了過去。
他伸手輕輕敲了房門,喊道︰「爹,我來探望您了。」
過了一會兒,房里傳出了虛弱的嗓音——
「進來吧……」
任東旭推門而入,喬貝兒和薩芸芸跟在他的身後,但他們並沒有走進房里,而是佇立在房門邊。
由于任威揚擔心自己的病癥具有傳染性,因此在他的堅持之下,不許任何人太過靠近,就怕病情不小心傳染開來,那可就麻煩了。
喬貝兒好奇地探頭往寢房內張望,就見放下的床幔之中,隱約可見一個人躺在床上。
「伯父,您今日身子有好一些嗎?」薩芸芸關心地問。
「咳咳……芸芸也來啦?旭兒……你們千萬別靠過來,就在門口那兒吧……」
任威揚虛弱地開口,嗓音听起來有氣無力的。
「爹,您還好嗎?」任東旭擔憂地問。
「咳咳……旭兒,你別擔心……爹一定會努力撐住……撐到你娶妻生子的那一天……否則爹怎麼有臉見你死去的娘……旭兒……別讓爹和你娘一樣,懷著遺憾撒手人寰哪……」
听見爹的語氣充滿了悲觀,任東旭趕緊說道︰「爹,您一定會好起來的,孩兒去了趟揚州,替您請來了一位醫術高明的大夫!」
「什麼?」任威揚的語氣透著驚訝。「李大夫的醫術,難道你信不過嗎?怎麼還另外請了大夫前來?」
「孩兒听聞這位喬姑娘的醫術卓絕,所以特地請她來替您看看,說不定她會有法子治好爹的病。」
「不用了,咳咳……」任威揚似是對自己的病已徹底絕望,意興闌珊地婉拒道︰「抱歉了……這位喬姑娘,寶口你白跑一趟……不用費力了……請回吧……」
任東旭皺起了眉頭,說不定喬貝兒真有法子治好爹的病,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放棄。
「爹,不管怎麼樣,還是讓喬姑娘看看吧!」他語氣堅持地說。
「是啊,任老爺,就讓我瞧瞧吧!」喬貝兒也開口說道。
床幔中的任威揚一怔,說道?這位喬姑娘的聲音听起來相當年輕啊……年紀輕輕的……醫術怎麼比得過數十年經驗的李大夫呢?還是算了吧……咳咳……別白費力氣了……」
「爹可別小看了喬姑娘的本事,她的年紀雖輕,卻有著神醫的美稱,治愈了許多難纏的痼疾,江德他爹的病癥就是讓她治好的。」任東旭開口說道,為喬貝兒的醫術打包票。
聞言,喬貝兒的臉上掠過一絲尷尬。
她本想澄清自己並非他以為的神醫,但任老爺顯然對年紀輕輕的她難以信任,倘若她開口澄清這誤會,說不定任老爺更不願意讓她診視了。
白白跑這一趟也就罷了,倘若因此延誤了病情,那豈非得不償失嗎?
權衡輕重之後,喬貝兒決定暫且不澄清自己的身份。
「任老爺,讓我瞧瞧對您來說也沒有半點損失,倘若我真有法子能治愈您的病癥,將來您不只可以親眼看見任公子娶妻生子,還能含飴弄孫,不是更好嗎?」她好言相勸。
「可……萬一這病癥傳染給喬姑娘……那我豈不是罪過了嗎?」任威揚仍是不太願意接受診視。
「任老爺放心,我會小心謹慎,保護好自己的。」喬貝兒開口保證。
「這……」這下子,任威揚再也找不出半點反對的理由了。
「好吧,那就有勞喬姑娘了……旭兒、芸芸,你們就先到外頭等者吧,千萬別靠過來……咳咳……萬一這病癥傳染給你們,那可就糟了……」
「二位就先到屋外等著吧。」喬貝兒對任東旭說︰「我等會兒會將情況詳細告訴你的。」
「那就有勞喬姑娘了。」
任東旭和薩芸芸退出寢房之後,喬貝兒拎著藥箱走上前去。
她輕輕揭開床幔,就見頭發花白的任威揚躺在床上。
一看清楚喬貝兒的樣貌,任威揚的臉上有著和薩芸芸同樣的驚訝與懷疑。
「你真的是一名大夫?」
雖然剛才听說了她的本事,可眼前這姑娘是如此的年輕貌美,實在難以相信她真是個醫術卓絕的女神醫。
「我確實是個大夫,任老爺請放心。」喬貝兒淡淡一笑,對于他的懷疑並不以為意。
她望向任威揚,仔細地觀察他的臉色。
光從氣色瞧起來,他的情況比她預期的好多下。剛才听他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她本以為會看見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家。
「任老爺的身子什麼不適的癥狀?可否盡量詳盡地描述?」
她開口詢問。
「我……五髒六腑都嚴重受損了,時而感到火焚般燥熱,時而又相當畏寒……咳咳……有時全身疼痛難耐,渾身乏力……」
喬貝兒專注地聆听,一絲困惑不由得浮上心頭。
從這些癥狀听起來,任老爺的病情確實相當嚴重,可若真是如此,他的氣色瞧起來應該相當差才對,甚至可能連開口說話的力氣也沒了呀!
「我來為任老爺把個脈吧!」
喬貝兒正要伸手探他的脈搏,任威揚卻搖頭婉拒了。
「不用了,我自己的身子狀況我很清楚,我這病是無藥可救的了。唉,我知道東旭也是一片孝心,才會請姑娘前來。倘若姑娘可以幫我勸勸那孩子快點娶妻生子,了結我的一樁心願,老夫就感激不盡了……」
「任公子一表人才,還怕娶不到妻子嗎?倒是任老爺快點治好身子才是當務之急呀!」
「唉,問題就在于他不肯娶啊……咳咳,芸芸明明是那麼好的姑娘,人美又乖巧,偏偏他卻說只是兄妹之情……」
當任威揚還在無奈地喟嘆時,喬貝兒縴細的玉指已逕自搭上他的手腕。他的身子一僵,目光忽然變得有些閃爍。
喬貝兒探了一會兒脈象後,細致的柳眉一蹙,神色變得更加專注。
半晌後,她抬頭望向任威揚,美眸滿是疑惑。
根據她探得的脈象,這任老爺確實是病了,但僅只是小風寒罷了,絕對不可能有他剛才形容的那些癥狀產生。
這是怎麼回事?究竟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
「任老爺,您這病……並沒有那麼嚴重呀!只不過是一般的小風寒,尋常大夫都能治的,怎麼會……」
任威揚被她那雙澄淨的眼眸盯得心虛極了,最後他嘆了口氣,逕自從床榻坐了起來。
「唉,實不相瞞,老夫確實只是患了小風寒罷了。」他再度開口,語氣不再有氣無力。
「既然如此,任老爺為什麼要欺騙所有的人?」喬貝兒不解地問。
「這一切,還不是全為了旭兒!那孩子的娘早逝,臨終前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親眼看著旭兒娶妻生子,這會兒旭兒都已經老大不小了,卻遲遲不肯成親,剛好我前些日子染了風寒,所以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佯裝病重的主意,就是希望那孩子能夠成全我的心願,盡快娶妻生子啊!」
听了這番話,喬貝兒這才恍然大悟。
難怪一開始任老爺根本不願讓她看診,而剛才本也沒打算讓她把脈,就是怕會東窗事發呀!
「喬姑娘,老夫懇求你,不要揭穿這個秘密好嗎?」
「這……」喬貝兒一陣遲疑。
一想到任東旭為了他爹的病情如此憂慮煩心,她實在沒辦法答應任老爺的請求。
「要我欺瞞任公子,恕我做不到,還請任老爺見諒。」
她的拒絕,讓任威揚有些急了。
「喬姑娘,請你可憐可憐我啊!我這輩子沒什麼心願,唯一的願望就和他死去的娘一樣,就盼可以早日看到兒子成家呀!」
「這……」喬貝兒為難極了。
雖然他老人家的心態值得同情,可是用這種辦法逼迫兒子成家,她實在難以認同,更不想成為「共犯」呀!
見她仍不願答應,任威揚拉下了老臉,繼續求道︰「倘若這件事情東窗事發,旭兒不肯諒解我也就罷了,可也會連累了好心幫我的李大夫呀!」
李大夫?就是先前宣稱任老爺已無藥可救的大夫?
「李大夫為了成全我的心願,可是將他行醫數十年的招牌也給賭上了。若是這件事情傳揚出去,害他失去百姓們的信任,將來沒人敢上他的醫廬求醫,那可怎麼辦?他還有一家老小要養呀!」
喬貝兒聞言,眉心不由得蹙起。
雖然她壓根兒不認識那位李大夫,可天性善良的她,想到此事可能會影響到一家老小的生計,也實在于心不忍。
「老夫求你了,喬姑娘,請你幫個忙,別拆穿老夫只是在裝病的事啊!」
面對任老爺苦苦的懇求,喬貝兒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猶豫之際,她忽然想到爹臨去之前曾為她卜了卦,說這段期間會有人需要她的幫助,莫非指的就是任老爺?
望著滿臉懇求的任老爺,再想著信譽可能受損的李大夫,一股沉重的無力威驀地涌上喬貝兒的心頭。
看來她不小心膛進了渾水,這下子沒那麼容易抽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