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丁家之後,戚允揚一路尾隨田大慶。對功力幾乎已完全恢復的他,跟蹤人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眼看那家伙離開之後,喜形于色地哼著歌,那彷佛計謀得逞的得意模樣不僅看來刺眼,更讓戚允揚相信事情絕不單純。
他眯起了黑眸,眼底閃動著危險的光芒。
倘若這家伙意圖傷害丁茉茉,他絕不輕饒!
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戚允揚勉強按捺住心中的不悅,一路跟著田大慶返回位于城北的田家。
他輕功一使,輕巧地潛伏在一棵大樹上,透過開敞的窗子注意著田家大廳的動靜。
一進入大廳,田大慶便立刻得意地嚷嚷了起來。
「太好啦!太好啦!咱們家有救啦!」
大廳里有另一名與田大慶容貌相似,看起來年輕幾歲的男子,聞言露出滿臉的欣喜。
「真的嗎?大哥順利談成了?」田仲生追問。
「那可不?親事已經定下來了!」
「丁茉茉真的點頭要嫁?」
「哼,我是刻意探听她每日出門的時間,特地選她不在的時候和媒婆上門去的。這會兒婚事已經談定了,由不得她不要。」
「那大哥真的決定要娶她?」田仲生忍不住問。
「你說這不是廢話嗎?我要不娶的話,還上門去提親做啥?」
「可是……你明明不喜歡那個女人,不是嗎?」田仲生的語氣有些遲疑。
「喜不喜歡她很重要嗎?」田大慶聳了聳肩,不以為意地說︰「我又不是因為喜歡那個女人才上門去提親的,況且那個女人有什麼值得喜歡的?」
听著那輕蔑的語氣,戚允揚眼底閃動著怒意。
又是一個該死的混帳,只會在背後說著惡意的批評!
可既然這家伙對丁茉茉無意,又為什麼要上門提親?甚至還當著盧秋雪的面,表現出一副誠懇真心的模樣呢?
回想起他們提出的嫁妝條件,戚允揚立刻有了答案。
看來這家伙的目的就是想要奪取「丁家馬場」吧?這個心懷不軌的混帳家伙!
戚允揚按捺著滿腔的怒氣,繼續注意這對兄弟的對話。
「嘿嘿,等到『丁家馬場』歸我管之後,我就立刻轉手賣掉,到時別說是咱們家的財務危機可以安然度過,還會有一大筆白花花的銀子花用哪!」田大慶的語氣透著貪婪。
「這樣雖好,可就是委屈大哥得娶那女人為妻。」田仲生嘆了口氣。「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听信惡友的讒言,不顧大哥反對,拿出大半的家產去合伙做買賣,結果銀子全被騙走,害家中茶行下個月將付的一大筆資金周轉不過來,要不然大哥也不用將腦筋動到『丁家馬場』去了。」
「知道就好,往後做事可得小心些。幸好這事兒還沒傳出去,只要我在丁家知道這件事之前趕緊將丁茉茉給娶進門就行了!你也別這麼愧疚了,不管怎麼說,這婚事對我來說是好處佔盡;再怎麼說,那丁茉茉也是個美人胚子,等我玩膩了她之後,再給她一紙休書就是。」
「大哥真是聰明,這如意算盤撥得夠精!」田仲生滿臉佩服。
「嘿嘿,那可不?」
听了他們兄弟倆的對話,戚允揚更是怒火中燒。
盡避早已預料事情並不單純,但想不到他們竟是如此惡劣!
正當戚允揚幾乎按捺不住地打算現身之際,田仲生又問︰「可那丁茉茉也不是傻子,她真的會嫁給大哥,還乖乖奉上『丁家馬場』嗎?」
「嘿嘿,她想不嫁也不成,她娘都已經立了字據,寫明了不僅會將女兒嫁給我,同時將以『丁家馬場』作為嫁妝。」
「她娘真寫下這樣的字據?快給我瞧瞧!」田仲生興奮地低嚷。
「喏,這就是了。」
田大慶從懷中取出那張字據,臉上滿是得意的神色。
田仲生將那張字據攤了開來,然而他都還沒來得及看個仔細,忽然天外飛來一粒小石子,將那張紙給砸破了!
兄弟二人瞪著破成兩半的字據,當場傻眼。
「這……這是怎麼搞的?!」田大慶驚呼。
「不是我撕的!」田仲生一陣慌亂,趕緊開口澄清。「是突然從窗外飛來個什麼東西,把它給砸破了!」
「好端端的怎麼會有東西飛進來?該不是有人搞鬼吧?」
田氏兄弟又急又氣地沖出大廳,正好看見戚允揚從樹梢躍下。
「你是什麼人,憑什麼擅闖別人的屋子?」田大慶憤怒地叱問。
「剛才是你故意扔東西進屋,砸破這張紙的吧?」田仲生氣呼呼地揚著手中破損的字據質問。
眼看他沒有否認,田大慶更是怒火中燒。
「好哇,竟想破壞我的好事,我非要給你點顏色瞧瞧不可!」
田大慶氣得失去了理智,怒吼一聲撲了過去,想要揮拳毆打戚允揚。
戚允揚輕易地閃過這蹩腳的攻擊,身形一晃,驀地逼近田仲生眼前,並在那家伙還來不及反應時,一把將他手中破成兩半的字據奪走。
「你……你想做什麼?」田大慶氣急敗壞地嚷著。
雖然那張字據破了,可說不定還能用來逼盧秋雪履行約定,但要是字據被搶走,那可就什麼都沒了!
到時候,說不定他不僅得不到「丁家馬場」,連那五百兩銀子也討不回來,那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
「快把字據交出來!」田大慶急吼著。
戚允揚的回答是冷哼了聲,隨即當著他們的面再度一撕,原先已破成兩半的字據,應聲變成了四小張,不僅如此,他還將那些碎紙收進自己衣袖中。
「我警告你們,往後要是再敢動丁家的任何歪主意,你們的下場只會比這張字據更慘!」
冷冷地撂下警告之後,戚允揚不再理會這對面色如土的兄弟倆,輕功一使,迅速地離開了田家。
★★★
「娘,你說什麼?!」
丁家的大廳中,傳出了丁茉茉錯愕的驚呼。
她滿臉震驚地望著娘,腦中頓時陷入一片空白。
今兒個天才剛亮不久,她就動身出門去馬場巡視,努力把平時需要耗費幾個時辰的工作提早完成。
她之所以這麼努力,全是因為戚允揚明日就要離開了,她希望能夠多一些與他相處的時間。
花了比平時少約莫半個時辰的時間處理完所有事情之後,她騎著「追月」趕了回來,想不到才一返回家門,都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娘就拉著她,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對她說。
原本她以為,可能娘又從哪兒听見了關于她的流言蜚語,想不到竟是關于她的婚事,而且還已經談定了!
怎麼會這樣?
「娘,您在跟我開玩笑嗎?」她蹙眉問道,由衷希望這只是一個玩笑。
「當然不是,娘怎麼會拿你的婚姻大事來開玩笑?娘已經幫你訂下了親事,你不用擔心自個兒的終生沒有依靠了。」盧秋雪說道。
丁茉茉的眉頭蹙得更緊,心底升起一股強烈的抗拒。
她從來就不擔心自己有沒有男人可以依靠,而這會兒娘突然告訴她已經幫她訂了親,反而才讓她擔心呢!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她苦惱又焦急地追問。
「今日剛訂下的。」
「唉,娘怎麼不先問問我呢?」丁茉茉懊惱極了。
餅去她沒想過要嫁人,就算真要嫁,對象也該是像……
一抹高大俊挺的身影浮上心頭,讓丁茉茉的心跳驀地亂了節奏。
她不禁回想起昨日在馬廄時,他親昵擦拭她臉上淚痕和髒污的情景,那溫柔的撫觸令她臉紅心跳,還有他那灼熱專注的目光……
他是唯一一個令她怦然心動的男子,盡避他就要離開了,盡避她知道或許他們並沒有更深的緣分,但是不管怎麼樣,在她已經對戚允揚動了心的情況下,要她如何嫁給其他人?
「別惱,茉茉,娘也是為你著想呀!」盧秋雪苦口婆心地勸道︰「你已到了女大當嫁的年紀,況且對方一點兒也不介意外頭那些流言蜚語,看得出來是真心喜歡你呀!」
丁茉茉一听,心情更加浮躁了。
「難道只因為對方不介意,我就得嫁嗎?那些流言蜚語本來就不是事實,本來就不該去介意的呀!」她氣嚷道。
盧秋雪知道自己不小心失言了,連忙柔聲安撫。
「當然不該去介意,娘知道你這些年來受了不少的委屈,所以更希望有個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的好男人,可以當你一輩子的依靠呀!」她望著心愛的女兒,心中不免充滿了感嘆。
明明女兒是如此的才貌雙全,偏偏都已經芳齡十八了,身邊卻沒有半個追求者,老天爺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我不想嫁。娘,倘若不是女兒真心想嫁的對象,女兒寧可一輩子不嫁。」丁茉茉說著,腦中再度浮現戚允揚的身影。
即使與他相識才將近半個月,即使她對他的身分來歷還不清楚,可她知道他跟城里那些膚淺又小心眼的男子完全不一樣。
他不僅沒有听信那些流言蜚語,甚至還為她打抱不平,她想,她會永遠記得他手持弓箭,為她嚇跑蔣杰宇那些惹人厭的家伙那一幕。
正當丁茉茉沉浸在那日的情景時,盧秋雪又支支吾吾地說︰「可……娘已經收了人家五百兩銀子的聘金……」
丁茉茉聞言頭疼不已,想不到娘的動作竟然這麼快。
「五百兩銀子退回去就是了,大不了多賠一些給對方當作補償。」丁茉茉毫不心疼地說。
只要能夠解決問題,她不在乎多花一點銀兩。
「但……問題是……娘已經立了字據……」
「什麼?!」還立了字據?
丁茉茉的額角隱隱作疼,忍不住嘆了口氣。
看起來情況比她所想的還要棘手,早知道她今日就不該出門,那就可以阻止這一切發生了。
「娘在字據上寫什麼?」她問道。
「就……」盧秋雪的臉上掠過一絲尷尬,小小聲地說︰「就寫著,將以『丁家馬場』當成嫁妝……」
「什麼?!」
丁茉茉震驚極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丁家馬場」當嫁妝?那豈不是將祖父和爹的心血拱手送人嗎?
「娘怎麼……怎麼會答應這麼離譜的事情呢?」丁茉茉又急又惱地跺腳。
眼看女兒的反應這麼激烈,盧秋雪更加心虛了。
「我……其實我本來也是很猶豫的,可……可是就……」盧秋雪蹙眉嘆了口氣,其實她的心里也有點後悔這麼快就寫下了字據。
敝只怪她的性情優柔懦弱,不像女兒那般堅決果斷,當時她明明還在遲疑猶豫之際,卻在江鳳娘和田大慶的慫恿勸說下照做了。
丁茉茉閉了閉眼,長吁口氣,強迫自己先冷靜下來。
「好吧,對方究竟是誰?」她開口問道。剛才她被一連串的「驚喜」給氣昏了頭,壓根兒忘了問這個最重要的問題。
「是『田家茶行』的田大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