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後,雷翼風率領著師弟們展開例行的練武。
身為大師兄並且武藝最高的他,還會協助師父指點師弟們,而這至少要耗去將近兩個時辰。
孟蝶衣獨自一個人在庭院中,听著隱約傳來的練武聲,她的眉心緊蹙,不自覺地在原地來回踱步,神情和舉止都泄漏了她心中的旁徨與猶豫。
「我該怎麼辦……該怎麼做才對?」
她咬著唇兒,心清糾結極了。
這會兒那支木簪己經得手了,依照原本的計劃,她應該要立刻溜出「鐵雲門」,拿著木簪去領賞。
可是……
孟蝶衣咬了咬唇,感覺自己的心仿佛被一條無形的繩索給緊緊系住。
只要離開「鐵雲門」的念頭一閃過腦海,她的心就被那繩索給狠狠揪緊,立刻泛起了一陣難以言喻的疼痛。
心情好矛盾,明明知道自己該快陝點離開,以免旁生枝節,可是……她就是舍不得走。
她的心里很清楚,自己這一走,恐怕就是徹底與「鐵雲門」切斷一切關系,沒法兒回來了!
盡避她在這里沒有待上太久的時間,但是她的心卻與這里的一切產生了感清,尤其是待她親切和善的帥父,還有雷翼風……
心口傳來一陣揪疼,她知道自己心里最舍不下的人就是他,那個嚴峻霏氣,卻又有著一顆柔軟溫暖的心的男人。
昨夜與今早的激清纏綿浮現腦海,那讓她的心兒劇烈怦跳,而即使此刻他不在身邊,她卻仿佛還能感受到他的每一次與親吻。
他那強勢卻不失溫柔的疼愛,讓她覺得自己就像一朵受到雨露滋潤的花兒,一旦離開了他,恐怕自己的心也會跟著凋零……
「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極度的旁徨,讓她的美眸浮現一層淚光。
她知道自己深深愛上了雷翼風,要是她真的帶著偷來的木簪離開,等于是背叛了師父、背叛了他,而這一走,就不能再回頭了呀!
只要一想到即將冬水遠離開雷翼風,孟蝶衣就覺得自己的心被人硬生生地撕裂了,那劇烈的痛楚,簡直令她難以承受。
「還是……算了吧?」
她咬了咬唇,心中的動搖愈來愈強烈。
不如,她干脆別偷了,賞金也不要了,快點將木簪悄悄地放回原處,佯裝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過。
反正偷竊本來就是不可取的舉動,而她這會兒又如此的矛盾掙扎,既然這樣,干麼非要強逼自己不可呢?
「是啊,還是放棄吧!」
一股驀地升起的沖動,讓孟蝶衣從懷中取出那支木簪,想要將它悄悄放回師父的書房里。
然而,當姥姥的臉孔浮現腦海,她又陷入猶豫之中。
當初,她就是為了想讓姥姥過好日子,才會煞費苦心地混進「鐵雲門」來,現在好不容易東西到手了,若是放回去,自己白忙一場也就算了,那姥姥怎麼辦?姥姥正在家中期待著她帶回好消息呀!
孟蝶衣垮下了肩,真希望有人來告訴她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唉……究竟怎麼做才是對的……」她無助地低語,心里仿佛有兩股勢均力敵的聲音在叫嚷著,讓她遲遲拿不定主意。
就在她手里握著那支木簪,焦慮不安的來回踱步時,不經意地一抬眼,竟瞧見師父從回廊旁經過!
她的臉色大變,匆匆將木簪藏到身後。
崔呈磊正打算到書房去,剛才遠遠瞧見她在庭院里,本來還不以為意,然而這會兒瞥見她那僵硬的神色,不禁疑惑又關心地走了過來。
「蝶衣?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
「沒……沒有啊!」孟蝶衣心虛地否認,下意識地想要握緊藏在身後的木簪,想不到因為過度緊張,反而不小心把簪子給弄掉了!
慘了!
她的臉色驟變,想陝點將木簪拾起,但崔呈磊的動作更快。
眼看那支木簪己落入師父的手中,孟蝶衣的呼息一窒,心髒簡直快從胸口蹦了出來。
這下好了,她非但沒能將那木簪帶出去領賞,也沒能悄悄地物歸原處,還被師父給人贓俱獲,情況還能比這更糟嗎?
崔呈磊神色震驚地望著手中的木簪,又抬頭看了看孟蝶衣。
「你……這支木樁……怎麼會……」
罷才只瞥一眼,他就立刻認出了它,只是他怎麼也想不透,這支他妥善收藏的木簪怎麼會在孟蝶衣的手中?
孟蝶衣傀疚地低著頭,實在想不出任何可以替自己月兌罪的借口,只好硬著頭皮說出實情。
「師父,對不起,蝶衣受人所托,要幫人取回這支定情物,所以當初才會找了借口混進『鐵雲門,來……
听了她的話,崔呈磊的神色激動,一把捉住了孟蝶衣的手。
「是什麼人托你的?她現在人在哪里?」
孟蝶衣愧疚地答道︰「是一個名叫青娘的人請托的……」
「青娘?真的是青娘?她人在哪里?快點告訴我!」崔呈磊的神色更激動了。
「是……是我姥姥說的,我也不知道她住在哪兒……」孟蝶衣嗓懦地回答。
「那你姥姥在哪里丫崔呈磊又追問。
「呃……這……」孟蝶衣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才好。
「快帶我去!帶我去見你姥姥!」崔呈磊緊抓著木簪,激動地催促。
孟蝶衣為難地蹙著眉心,忽然雙膝一跪,語氣懇切地求道︰「師父,這件事情是蝶衣自己決定要做的,跟姥姥沒有半點關系。不論師父是要責罰,或是要送交官府處置,都由蝶衣自己一個人承擔,還請師父高抬貴手,不要追究到姥姥身上。姥姥只是告訴我這件事而己,她並沒有指使——」
「等等,蝶衣,你誤會了。」崔呈磊打斷了她的話,並伸手將她扶起。「師父沒有要怪罪你,更沒有要追究你姥姥,相反地,我還要謝謝你們!」
「嘎?」孟蝶衣詫異地愣住了。
師父非但沒有生氣、不打算追究她的偷竊行為,甚至還反過來謝謝她和妃姥姥?
這是怎麼一回事?
「蝶衣,快帶我去見你的姥姥,我……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請你們取回這支木簪的那個人!」
望著師父激動得眼泛淚光的神色,孟蝶衣忽然懂了。
看來,師父從頭到尾都設有忘了當年送他這支木簪的女子,或許是因為某種原因,才讓他們沒辦法如願地成為眷屬吧!
如今,倘若那女子仍未嫁,而當年無緣晰守的兩人再度重逢了,說不定還有機會再續前緣,那也不失是一樁美事呀!
這麼一想,孟蝶衣就立刻點了點頭。
「好,我帶師父去見我姥姥。」
「那咱們立刻動身吧!」
崔呈磊一刻也不願等待,心急得連跟其他徒弟交代去處的時間都不願意浪費,立刻就帶著孟蝶衣離開了「鐵雲門」。
孟蝶衣帶著帥父,來到位于城郊的木屋。
「師父,請您先在外頭等會兒,我先進屋跟姥姥說一聲。」她怕突然將師父帶進屋,會嚇到姥姥。
「好,你快進去吧!」崔呈磊點頭催促,他的神色依舊相當激動,己迫不及待想要陝點見到木簪的主人。
「姥姥!姥姥!」孟蝶衣一邊進屋,一邊喊著。
孟桂香正坐在廳里喝著茶水,一看見她回來,立刻關心地問︰「蝶衣,你回來啦?那木簪你有找著嗎?」
「我是有找著,可是……沒能把它給帶回來。」孟蝶衣搖了搖頭。那簪子己經被師父收了回去,此刻在師父的身上呢!
「找著了,但沒有帶回來?」孟桂香有些訝異,隨即追問︰「那這會兒那支木簪呢?」
「呃……說來話長。」孟蝶衣的俏顏掠過一絲尷臉,答道︰「木來我是順利得手了,可是後來發生了一點小意外。」
「什麼小意外?」孟桂香問道。
「呢,就是……」
孟蝶衣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便說︰「我先給姥姥介紹一個人吧!」她轉頭對屋外輕喊了聲——
「師父,請進來吧!」
孟桂香詫異地一愣,看著崔呈磊走了進來。
孟蝶衣開口解釋。「姥姥,對不起,我雖然順利得手,可卻不小心把木簪弄攤,被師父發現了……這位就是我在『鐵雲門,的師父。」
孟桂香望著崔呈磊,默然不語,眼底卻閃動著復雜的光芒。
崔呈磊一看見孟桂香,情緒激動得忘了禮數,沒有打招呼,立刻追問︰「青娘在哪里?我要見她!」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見她要做什麼?是要告訴她,當年你為什麼辜負她嗎?」孟桂香一邊質問,一邊盯視著崔呈磊,像是在觀察著他的神色反應。
「不是那樣的!」崔呈磊搖頭否認,神情充滿了痛楚,「青娘呢?她在哪兒?我會向她解釋清楚的。」
孟桂香的臉色事冷,說道︰「你還想解釋些什麼?一切都己經太遲,你什麼都沒辦法解釋了。」
「沒辦法?為什麼?」
「因為」孟桂香沉痛地嘆口氣,神情哀戚地說︰「青娘早在十多年前就己經死了。」
「不!不會的!」崔呈磊拒絕接受這個答案,說道︰「如果她真的己經死了,是誰請托蝶衣取回這支木簪的?」
是呀,會是誰呢?一旁的孟蝶衣也愈听愈困惑,而滿腦子疑問的她,也只能靜靜地听下去。
「是我。」孟桂香給了個讓他們都大感詫異的回答。「是我要蝶衣這麼做的,而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崔呈磊的神色一坳,原本他滿懷期待而來,以為可以見到深愛的那個人,想不到卻得到了令人心碎的死訊。
「青娘她……她真的己經死了?」他嗓音干啞地問。
「這種事清我怎麼可能騙你?她可是我的妹妹啊!」孟桂香叱道。
崔呈磊深受打擊地踉蹌了幾步。心痛得眼中泛起淚光。
看見師父這個模樣,孟蝶衣的心中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原來,青娘是姥姥的妹妹,而她感覺得出來,師父對那位青娘用清至深,只可惜他們己經天人永隔了。
這個殘酷的事實,就連事不關己的她也不禁唏噓感傷,心里對師父更是萬分同情了。
孟桂香將崔呈磊悲痛的神情看在眼里,她皺了皺眉,緩緩說道︰「十多年前的一個夜里,你娘帶了僕從前來,說你後晦與青娘在一起,還說你心里想娶的妻子該是門當戶對的姑娘,青娘配不上你,但你又怕她死纏著不放,所以讓你娘來傳話,要青娘死心離開你。」
「不!」崔呈磊激動地吼道︰「我從來就不曾嫌棄過青娘,在我的心里,她是這世上最好的姑娘!」
孟桂香望著他那一臉震驚激動的神色,眉心皺得更緊了。
她接著又道︰「青娘不相信你會辜負她,日日夜夜等著你,可你卻從此不見蹤影,甚至就連只字片語也沒有捎來。在她傷心絕望之際,你娘又來了,她給了我們一筆銀子,要我們滾得遠遠的,水遠別再出現。」
那時妹妹己極度的絕望,而她因為不想再見到他娘趾高氣昂的嘴臉,所以便決定離開,只是她們並沒有其他的親戚可以投靠,所以雖是離開了原本的住處,卻沒有遠走他鄉,而是到了鄰鎮的城郊,找了間幽靜的木屋住了下來
為了避開與崔家人相遇的可能,即便她們己搬到了鄰鎮去,姐妹二人也幾乎不再到鎮上去,若真有需要到街上采買些什麼,也都請李嬸代勞。
崔呈磊震驚地踉蹌了幾步,沉痛地搖頭。
「我真不敢相信……當年我東北老家臨時傳來意外消息,我必須立即動身回去處理,而就算日夜兼程地趕路,來回也需一個月的時間,我臨行前捎了封信請奴僕轉交給青娘,在信里說明了原委,想不到一個月之後趕回來,你們的鄰居卻告訴我半個月前你們姐妹倆雙雙失足墜入山崖,己粉身碎骨了!」
這下子,殘酷的事實己攤在眼前。
當年,是他娘使計拆散了他與青娘,而他那封書信肯定被娘給攔截,甚至就連她們的鄰居也一定是被娘給收買了。
听完了姥姥與師父所說的這段往事,孟蝶衣震驚地掩著嘴兒,簡直不敢相信會有這種殘酷的事實發生。
扁是想像著當時的情景,盡避她不是當事人,都不由得感到心痛難忍了,更遑論是帥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