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城城西的胭脂巷,這是魏博一帶最有名的煙花地,入夜時分,巷內兩側的朱閣翠樓,伴著朱紅燈籠與來往的尋歡客,點綴著孤寂的夜。
一道黑影閃進了巷內,縱身一跳越過了一道院牆。
院內有一棟小巧的樓閣,一樓燈火柔和,二樓燈光微暗,一曲如泣如訴的琵琶聲從一樓窗邊飄出來。
聶隱娘不動聲色,悄沒無聲息的上了二樓。
屋內只留了盞搖曳的燭火,她放下手中的劍,坐在屋內的椅上,神情木然的等著。
沒多久,門口有了動靜,她閃進了一旁的屏風後頭。
一個娉婷的身影在一個丫鬟打扮的小泵娘的扶持下進了屋子里。
就見麗人身上只穿著一身淡紫紗衣,長長的裙擺堆在她身後,隨著她的步伐拖動。
一見進屋的人是她,聶隱娘立刻從屏風後露面。
柳綺雪微驚,但很快恢復平靜,吩咐身後的丫頭,「冬兒去外頭守著。」
聶隱娘立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柳綺雪,她淪落風塵多年,憑著花容月貌及長袖善舞的手段闖出艷名,早在多年前,她被個大金主看上,替她贖了身,還替她買下了這間綺雪樓,身分早就不同于一般的青樓女子。
眾人皆好奇她身後的金主是誰,但柳綺雪的口風極緊,對這位金主絕口不提,聶隱娘是少數幾個知情之人。
柳綺雪是田緒眾多的女人之一,在青樓送往迎來,替田緒打探消息。
「你遲了。」柳椅雪的語調有著隱隱的激動。
聶隱娘微斂下眼,「郡王可有怪罪?」
「有些怒,」柳綺雪一嘆,「但郡王也非不明理之人,明白世間事難免有意外。你能回來便好,可是事成了?」柳綺雪望向聶隱娘,見她手中除了握著長年不離身的劍外,空無一物。
苞了田緒多年,柳綺雪自然知道田緒做事向來心狠,殺人也要眼見為憑,見到項上人頭才肯罷休。
聶隱娘微斂下眼。「郡王可在此處?」
「郡王已回府,你們錯過了。」柳綺雪親自倒了杯茶放到聶隱娘面前,「見你空手而回,可是敗了?」她的語氣帶著小心翼翼的探問。
這幾年,只要遇到棘手難以對付之人,田緒總會派出聶隱娘,只要聶隱娘出手,從沒不成。
「此人並非惡徒。」
柳綺雪一楞,「你難不成根本就未出手?」
「隱娘無能。」
柳綺雪打量著她,在她臉上找尋答案,最終一嘆,「你非無能,而是不願。」
雖說聶隱娘有些拒人千里之外,但在風塵中打滾多年,柳綺雪看出她面冷心善,只是造化弄人,正如她本是良家子,年幼喪母,與老父相依為命,偏偏父親遭人陷害,被誣偷竊,入獄不久就病死獄中,她也無奈陷入煙花之地。
她對那些權貴本就沒有半點迎合的熱情,卻因身在青樓只得隱藏真性情,直到遇見田緒,雖說他待人心狠,但至少對她極好,只要他在的一天,她便不會受人欺侮,所以她甘心為他賣命。
聶隱娘則是為了聶府上下,所以縱使一心渴望平凡,還是被迫走上殺手之路,回不了頭。正如今日,沒達到使命,她卻依然擔心聶家受牽連,為了一絲淡薄到幾乎沒有的親情,回來領罰。
「隱娘,縱使今日你不殺他,郡王也會另派他人。郡王向來做事狠絕,要殺的人絕不放過,劉昌裔注定逃不過此劫。」柳綺雪苦口婆心的勸道︰「若你真動了惻隱之心,不如你自個兒動手,至少能夠給他個痛快,不讓他死前受折磨。」
聶隱娘的腦海中閃過了劉昌裔灑月兌的風采,她斂下眼,掩去自己的思緒。她離開了,等同答應陳公此生不再入陳許、不再見劉昌裔。縱使心有惦念,此人也與自己不再相干。她壓下思緒,搖了搖頭。
柳綺雪見到聶隱娘的神情,知道勸不了她。
雖說她們共事一主,但聶隱娘畢竟特殊,她的勉為其難是為了聶家老小,雖說她是听令行刺,但她從不濫殺無辜,派她出手的人才真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雖說少取一個人的性命,田緒肯定心生不悅,但還不至于在這用人之際,毀了聶鋒的前途。只是對田緒來說,一次抗命就是不忠,非他所用便是敵人,而他的敵人從來不長命。
「這事,我會派人告知郡王。」柳綺雪也不再勸她,只說道︰「你也在外奔波了些日子,不如梳洗一番,今夜就在這里宿下吧。」
「多謝姑娘,但隱娘多日未歸,還是先回府一趟的好。」
柳綺雪聞言也不強留,只心疼這個小泵娘,聶鋒視她為討好郡王的工具,從未替她的將來盤算,但她卻依然為聶家盡心盡力。
看她如來時悄然無聲的走了,柳椅雪換了一身衣服,收拾思緒,仿佛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似的步出了小樓,繼續回到深夜的燈紅酒綠中。
回到聶府夜已深,聶隱娘原以為眾人早就歇息,卻沒料到堂上燈火通明,外頭跪著一票奴才,將這個夜晚弄得亮如白畫。
聶隱娘阻止了要通報的門房,面無表情的走了進去。
大堂外的園子里圍著一干下人,下人一見是她,連忙讓了條路,原本低著的頭更低,連看都不敢看她。
眾人隱藏不住的懼意全讓聶隱娘看在眼里,她只想要平凡的過日子,不顯山露水,卻偏偏造化弄人,沒有一個人敢親近她,好不容易遇到願意親近她的人,她卻主動推開了。
她握著劍的手一緊,努力讓自己保持一臉平靜。
聶鋒見到進門的她,不由得心一驚。
這一去數月未見人,他心知肚明她是受田緒的命令辦事,他也從不過問她辦的是什麼事。對這神秘來去的女兒,與其說是疼愛,不如說是懼怕,就怕她的劍會不會在哪一日不留情的听著田緒的命令朝他而來。
聶隱娘的眼楮冷冷掃了過去,堂上坐著的是他的父親聶鋒,一旁則是自己的親姨母——
在她娘生下她之後,就急著嫁入聶府,狠狠傷了她娘親的小薛氏。下方還有兩個侍妾,卻不見去年夏日才進門,現在最受寵的四姨娘夏氏。
「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聶鋒對著聶隱娘清明的雙眼有些不自在,連忙起身,「快快去歇著吧。」
聶隱娘原不想多管閑事,但她看著跪在堂下的小丫鬟,她被打得渾身是血,只剩最後一口氣,不禁冷冷開口,「這是怎麼回事?」
「不過就是後院這幾個娘們生亂,」跟女兒解釋自己房里的事實在尷尬,更覺得管不住妻妾的自己無能,「沒事兒。」聶鋒安撫道。
「沒事沒事,不過就是點小事。」小薛氏拉著聶隱娘,連忙說道︰「讓姨母瞧瞧,這臉都瘦了,可得熬些湯,給你好好補補。」
「謝謝姨母,」聶隱娘的聲音依然不冷不熱,「我只是累,歇著幾天便好。」
小薛氏拉著聶隱娘就要走,但偏偏聶隱娘不動如山。
「怎麼不見夏氏?」
聶隱娘向來沒有稱聶鋒的侍妾為姨娘,不是瞧不起這些人,而是當她回府時,姨母都以姓氏向她介紹,她也沒有多想,就一律以姓氏稱呼,縱使最後知這行為無禮,但姨母不管,她也就不理會。
「她……身體不舒服。」
看眾人眼神閃爍,聶隱娘知道事情不單純,夏氏是田緒賞給聶鋒的小妾,雖說是最後進門的,但因為是主子賞的人,所以進了聶府也自恃高人一等,前些時候還說有了身子,這下更是母憑子貴。站在其他妻妾的立場,夏氏這份高傲是不討人喜歡的。
「可是孩子有事?」
小薛氏一楞,知道事情早晚瞞不住,只好說道︰「孩子沒了,但這事你別管,現在抓出了罪魁禍首。」
聶隱娘的目光掃過了堂前,最後落在那個奄奄一息的小丫頭身上。
「抬起頭來。」
小丫頭聞言,虛弱的抬起頭。
聶隱娘看了她一眼,「說!怎麼回事?」
「奴婢春兒……」小丫頭才開口,眼淚就不停的掉,知道這可能是自己唯一能活命的機會,所以用盡力氣開了口,「是夏姨娘房里的丫頭,今兒個夜里,夏姨娘想喝雞湯,是奴婢親自熬的,誰知姨娘喝了之後就出血不止,大夫來了,說是孩子不保。求小姐替奴婢做主,真不是奴婢做的。」
「不是你做的,還能是誰?」小薛氏的聲音一揚,「只有你踫過給夏氏的湯。」
「奴婢……」春兒哭得可憐,「真的不是奴婢。」
「給我打!」小薛氏一怒,「嘴硬的奴婢,看你還認不認?」
「姨母,夠了。」
小薛氏一楞,對上聶隱娘一副了然于心的眼神,心不由一突。
「姨母難道想屈打成招?」
「你……說這是什麼話?難不成是我指使的?」
「當然不會是姨母,姨母取代了娘親坐上正妻的位置,縱使小妾們再鬧、再得寵,姨母也是穩穩的坐在這位置上,怎麼會失了身分為難一個小小的姨娘?只是夏氏是郡王賞給爹的女人,姨母現在與其花心思為難一個奴婢,不如好好想想怎麼封住眾人的嘴,別讓事傳進了郡王府,惹怒了郡王。」
小薛氏的臉色有些僵。原想教訓那個不長眼的夏氏,卻忘了田緒這號人物,她不禁心頭發顫。
「隱娘……」
「我累了。」聶隱娘垂下眼,目光不去看春兒,自己能幫她的只是說幾句話,讓她在成為代罪羔羊死去前不會太過難受。她無法替她爭個清白,因為若她替她出頭,最後死的會是小薛氏,這個傷了她娘親的心,娘親卻一心護著的親妹妹。
她壓下心頭的厭惡,讓自己的思緒變得麻木,不理會那一聲聲的哀嚎,走了出去。
回府三日,聶隱娘除了打坐、練劍之外,幾乎關在屋子里足不出戶。她住在聶府最偏僻的小院,這里安靜,讓她不被打擾。
這幾天小薛氏特地熬了不少補湯來給她,她連踫都不踫。
「小姐。」
聶隱娘剛練完劍,捂著有些發疼的胸口,正要回屋去,听到這聲叫喚,她停下了腳步,冷冷看過去。
「這是夫人特地命人熬的人參雞,小姐快趁熱喝。」小丫頭低著頭,畏畏縮縮,連說話都在發抖。
看著她,令聶隱娘想起了小翠,也不知道她這一走,是否會牽連到她?發現自己的思緒飄遠,她立刻一咬牙,把人給逐出腦海。
她低頭看著那碗雞湯,清澈的湯水看來是下了功夫,已把油花細細的去掉,但想到細心替她備齋菜的劉昌裔,她的眼神微黯,「我不餓,拿回去。」
小丫頭聞言,也沒有遲疑,連忙轉身出去。
平時根本沒人願意來伺候這個古怪的小姐,幾個姨娘私下都說,大小姐殺人不眨眼,只要一有得罪便會取人性命,連老爺和夫人也懼她三分。
看著小丫頭跑遠了,聶隱娘嘲弄的一揚唇,呼了長長的一口氣。自己的身子雖然好了,
也能耍上幾套功夫,但只要一練得急了,氣血一涌,胸口便痛。
小丫頭跑到了院門口,差點撞上前來的聶鋒,她嚇了一跳,連忙跪了下來,「老爺。」
聶鋒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徑自大步越過她。
小丫頭松了口氣,連忙站起身,看著聶鋒的樣子,腦子一轉,連忙去回報小薛氏。
聶隱娘遠遠就見到聶鋒走來,便沒進屋,索性停在原地等著。
「郡王府來信,郡王要來聶府一趟。」
聶隱娘心頭微驚。
聶鋒眉頭一皺,「你可是辦事不力,讓郡王不悅?」
聶隱娘沒有答腔,她確實沒有達到命令,但以田緒的性子,若要論罪,應該是派人將她叫進郡王府里,而不是他紆尊降貴來聶府。
聶鋒投身田緒麾下多年,雖無大功但也無過,自然沒理由讓主上特地過府來。他一顆心七上八下,想到田緒剛賞的小妾才出事,田緒這會兒過來,不知是否是事情傳進了他的耳里,打算來興師問罪。若真是如此,他當然得叫上剛回府的聶隱娘,或許能看在她屢屢建功的分上不追究此事。
「快準備準備。」聶鋒交代,「可別怠慢了。」
聶隱娘微斂下眼,轉身進屋準備。
她才放下擦臉的帕子,門外就傳來了聲音,「小姐,郡王的轎子已到了聶府。」
聶隱娘深呼吸了一口氣,踩著不疾不徐的步伐往外走。
她來得遲了,到的時候田緒已經坐在大堂的主位上,門外還擺著不少用紅布覆蓋的木盛盒,幾個跟著郡王而來的小廝筆直的站在一旁,聶府的下人只敢遠遠的瞧著,沒人敢靠近。
看這喜氣的陣仗,聶隱娘狐疑,但依然不驚不懼的進了大堂。
才一陣子不見,田緒更顯得蒼老,日日縱情聲色,極盡享樂,看來他的身子被掏空是早晚的事。
「隱娘來得正好。」田緒臉上沒有聶隱娘預期的怒氣,反而一臉的笑,「快過來坐下。
聶將軍也坐,都是一家人,無須拘束。」
聶隱娘微斂下眼,依言坐了下來,心里推敲著田緒口中這句「一家人」。
「隱娘今年多大年紀?」
聶鋒听到問話,連忙起身回話,「回郡王,隱娘今年二十有一。」
「都說了一家人。」田緒揮了揮手要聶鋒坐著,「坐著回話便成。已經二十一歲了,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隱娘竟到了這年紀。只是聶將軍,隱娘都已經二十有一,怎麼也不替隱娘物色個好人家?」
聶鋒額上布滿冷汗,心髒怦怦亂跳,這幾年來田緒重用隱娘,他這個當父親的,對著這女兒與其說是疼愛,不如說是懼怕。一方面擔心她辦事不力,田緒怪罪,牽連聶家;另一方面又擔心她性子陰沉,哪日惹她不快,劍就向著自家人。他也不是沒想替她尋門親事,只是才提了個頭,她便說自己終身不嫁,他也沒勇氣逼她嫁人,現在田緒卻登門來質問……
「末將慚愧。」
「這也不怪你,」田緒突然大笑,「這些年來隱娘為我辦事總不居功,都是你這個當爹的教得好。只是女兒家,到了年紀,總該有個歸宿,不然就是聶家對不起她。」
田緒的話令聶鋒有些羞愧的將頭又低了幾分,他對這個女兒確實關愛太少,「末將惶恐。」
「莫慌!今日來,本王便是要給隱娘一個交代,跟聶將軍說門親事。」
聶鋒方才見到郡王府的下人抬進屋子里那十幾個木盛盒就有著懷疑,現在田緒真開口說是來替聶隱娘說親,他只能壓下不安,硬著頭皮開口,「敢問郡王……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還能是誰,聶將軍說說,」田緒高傲的一揚下巴,「隱娘配我如何?」
聶鋒一听,差點連椅子都坐不穩。
聶隱娘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沒想到田緒竟有抬她入府的念頭。
田緒直視著聶隱娘,將她皺起的眉頭看在眼里,似乎早料到她心里不願,他不生氣但口氣堅決,「這次你不殺劉昌裔,我不怪你,我想你年紀也不小,就讓你入田家為姬妾,將來盡心為我辦事就好。」
聶隱娘抬起頭,冷冷的看著田緒。
她一直是田緒殺人的棋子,但她臣服于他不是因他的才情,而是為了聶府上下,今日她沒辦成他交代的事,她早已有領罰的覺悟,卻沒料到他竟會要迎她入府。
看著田緒打量自己的模樣,好似給了她天大的恩惠,她臉上的不快浮現,以她的身分嫁給田緒,縱使是個姨娘,在外人眼中也是高嫁,但就算她心中沒有劉昌裔,她也不願意嫁給一個心狠手辣的男人。
「對了!本王听說……」田緒瞥她一眼,裝作漫不經心的看向聶鋒,「听說前幾日的夜里,聶府很是熱鬧。」
聶鋒的心里咯 了一下,雖說夏姨娘沒了孩子是聶府的私事,但夏氏是田緒賞賜的女人,若是田緒硬要追究,聶府可沒好果子吃。
聶鋒焦急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飄向聶隱娘。
聶隱娘不吭一聲,夏氏的孩子丟得還真是時候,這一個又一個的坑擺明逼她走上一條不想走但非得踏上的路,以她的身手,月兌身何難?只是聶家上下百余人又該何去何從?
這微薄的親情絆住了她,她只能木然以對。
「隱娘不說話便是同意,」田緒一臉得意的看著聶鋒,「聶將軍覺得如何?」
聶鋒雖與聶隱娘不算親近,但畢竟也是自己的女兒,無法二話不說推女兒入火坑,田緒縱情聲色,後院女人不少,以聶隱娘的性子,若真嫁進去,等于活活逼死她。
「聶將軍?」田緒的聲音已經加了些不耐。「你覺得如何?」
聶鋒心頭有著愧疚,然而眼前這情勢,只能認下這門親事,但他還沒開口,門口卻響起極大的吵鬧聲。
隱約听到有人大吼大叫,叫些什麼听不真切,但這聲音傳進了聶隱娘的耳里意外的有些熟悉,原本木然的神情瞬間現出了些許光采。
「這是怎麼回事?」田緒听有人喧鬧,不由得惱火。
聶鋒連忙揮手派人去探。
聶隱娘神情未變,但一顆心莫名的七上八下。
「回郡王、老爺。」一個小廝滿頭大汗的跑進來,跪了下來,「有人在門口大吵大鬧,口口聲聲說要找娘子,說他是……」
「是什麼?」聶鋒連忙追問。
小廝目光飛快的看了聶隱娘一眼,「說是小姐的夫君,要見小姐一面。被門房斥了一頓,但他不走,只顧著在門口朝屋內大喊,已經來了不少人圍觀,指指點點。」
聶鋒的臉色一變——隱娘這會兒怎麼突然冒出了個夫君?
「隱娘,」聶鋒看著聶隱娘,急急的要她解釋,「這是怎麼回事?」
聶隱娘沒有答腔,隱約有個荒謬的念頭浮上思緒——不可能,他在陳州,這是魏城,他絕不可能來。他向來聰慧,絕不會蠢到入魏城來找她,絕對不可能!但她的目光卻不自覺的飄向屋外。
田緒見狀,心頭一惱,「把門外的人帶進來。」
小廝不敢遲疑,連忙去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