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在嚴府里,只要陸芷兒夠安分,實在也不會有什麼太慌亂的場面出現才是,可今天倒違反了常理。
她沒闖禍,但嚴府卻熱鬧滾滾。
一個高大的男子竟然意外落水,雖然跟陸芷兒沒什麼關系,不過卻跟她的小老公──小石頭有關,因為男子原本是在湖邊靜靜的看著湖里優游的肥魚,但卻被他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而掉進了湖里。
一時之間,湖邊圍著許多下人,就是沒有一個人有膽子下水去救將要溺斃的男子。
陸芷兒來了,見情況緊急也顧不得其他,縱身一躍就入湖,在眾人驚呼聲之中將男子給救了起來。
「快點,人工呼吸!」將他給拖上岸,她喘著氣急呼。
人工呼吸?!眾人面面相覷,壓根沒听過這個新鮮詞兒。
「喂──」陸芷兒看了看四周,不會吧,難不成要她親自來?低頭看著已經昏迷的男子,心一橫,她將氣吸得飽飽的,俯下了身。
在她的唇在踫到男子的之前,她突然驚呼了一聲,被拖了開來。
「你在干麼?」嚴拓天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問。
一看到他,她忙不迭的拉著他,「你回來得正好,快點替他做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他不解的重復了一次。
「對啊!」陸芷兒將他給拉低身子,要他照著她說的做。
這著實詭異,嚴拓天不從,要他一個大男人親個大男人,說什麼也不成!
「你不做就我做嘍!」陸芷兒口氣明顯不悅。
「不準!」他的臉色一沉,不情願的照著做,不一會兒,昏迷的男子咳了幾聲,將肚里的水吐了出來,幽幽轉醒。
「醒了、醒了!」周遭的人興奮不已。
沒想到還真的管用!嚴拓天有些驚訝的心想。
「我就說吧!」芷兒看到他驚奇的神情,不由得意揚揚的一笑。
他將男子扶了起來,「你還可以嗎?」
他點了點頭,覺得頭昏腦脹,但好歹死不了了。「謝謝你了。」
「別謝我,」嚴拓天下巴努了努,「謝她吧,是她救了你。」
男子的目光飄向陸芷兒,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但他沒有多說什麼,「謝謝你了,姑娘。」
「舉手之勞罷了。」陸芷兒一把將小石頭給抓了過來,還不忘敲了他頭一下,「還不跟人家道歉!」
小石頭低垂著頭,不敢看嚴拓天,只是看著虛弱的男子說道︰「對不住,我不是故意要嚇你的。」
「算了。」他好脾氣的說道︰「反正我沒什麼事,只不過……我想先去換件衣裳,可以嗎?」
「當然。」嚴拓天連忙叫家丁帶路。
「他是誰啊?」他一走遠,陸芷兒便好奇的問。
「宋碩磊,跟我同穿一條褲長大的好兄弟。」嚴拓天表示,他低頭看著她,
「快回房去把衣服給換了,小心染了風寒。」
「我才沒那麼虛弱……」她話還末說完,便大大的打了個噴嚏。
他瞪了她一眼,「你看吧!」
他忙著護著她回房,督促她將衣裳換下。
※※※
掌燈時分,大廳內的宋碩磊正等待著好友,精神奕奕的模樣,與方才落水被救時的狼狽差距甚遠。
「你不是跑到雪山修道嗎,現在又是什麼風把你吹來?」
宋碩磊听到聲音猛一轉身,看到嚴拓天,不由露出一個笑臉,「那麼久沒看到你,所以來看看啊!」
「來看是無妨,但也來得太驚天動地了一點。」嚴拓天的口氣有著恥笑,提醒他方才那落水的一幕。
他好脾氣的嘆了口氣,原本他就算到今日自己會有水劫,所以來嚴府的路上都十分的小心,可沒想到……一個人在湖邊看魚,卻意外落水。
丙然是上天注定,怎麼也躲不過。
嚴拓天看著好友穩健依舊,不由得微微一笑。
自他有記憶以來,就認識了宋碩磊,他原是京城第一商賈宋家的唯一繼承人,宋家與嚴家是世交。到了這一代,宋碩磊卻反而對從商一點興趣都沒有,只喜歡研究玄學,打小便跟了個高人學習夜觀天象,居無定所。
嚴拓天坐了下來,也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其實,我也正好有點事想要找你。」
「是關于救我的那位姑娘嗎?」宋碩磊問。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看來這幾年,你還真學到了點東西。」
宋碩磊嘴角帶笑,謝過了他的恭維。
提起陸芷兒,嚴拓天當真是又愛又氣,他無奈的表示,「芷兒是個爽朗的姑娘,只是……她總說些奇奇怪怪的話語,說什麼二十一世紀,說什麼她來自未來,這令我相當不解。」
他目光微斂,「可否請她出來一見?」
他點頭,指示一旁的胡相安去將陸芷兒找來。
不一會,宋碩磊便瞧見越走越近的陸芷兒,他打量著她。
同樣的,她也狐疑的迎視他的目光。
「芷兒!」嚴拓天攔過她,替彼此正式介紹,「我的好友,宋碩磊。這是陸芷兒。」
「陸姑娘。」宋碩磊對她微點了下頭。
「宋公子。」這個男子看著她的目光有些奇怪?望著他,陸芷兒滿是不解。該剛不會是她救了他,所以他打算以身相許吧?
其實他跟嚴拓天挺像的,身材差不多,只不過嚴拓天比較壯碩,而宋碩磊比較削瘦,不過他卻也給人一股斯文的感覺,至于嚴拓天──只有霸道兩個字形容。
「終于還是等到你了!」
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讓嚴拓天和陸芷兒交換了不解的一瞥。
「你是什麼意思?」嚴拓天好奇的問。
宋碩磊一笑,對他提醒道︰「還記得多年前,我師父與我一同前來嚴府叨擾之際跟你所說的話嗎?」
他仔細的想著,「你是指──」
「你將會有段奇遇,在天順八年遇上你命定的女子。」
命定的女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陸芷兒問︰「是我嗎?」
宋碩磊點了點頭,「你們有三世情緣。」
三世情緣?!陸芷兒瞄了下嚴拓天,不要了吧,這麼霸道的男人,一世她都已經很可憐了,還三世?
「你這是什麼眼神?」嚴拓天看到她的表情轉變,不由臉一沉,「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沒有啊!」她有些言不由衷的說。
一看就知道她說的是違心之論,嚴拓天一把將她給抓過來,緊抱在懷里。
宋碩磊有些意外的看著他的舉動,然後搖頭失笑。看來好友是栽在她的手中了。
「但你應該沒忘,當時我師父還說了些什麼吧?」他接下來的話令嚴拓天的身軀一僵。
他臉色變得很難看。「你指的是──」
「天順九年,你有一劫。」
听到宋碩磊這麼一說,換陸芷兒沉下了臉,「什麼劫?你給我說清楚。」
他搖著頭,「上一世,你為他而死;這一世,他注定為你而亡。」
「拜托,這是哪門子的道理──」她口中冒出一連串的粗話,可驀然,她閉上了嘴。這話似乎似曾相識,她猛一抬頭,打量著宋碩磊。
她的目光使他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她眯起了眼,「你是那個奇怪的大哥哥。」她想起了小時候在廟前跳格子的那段奇遇。
宋碩磊搖著頭,「我不懂──」
「你不用懂。」她打斷了他的話,「我只要你教我怎麼讓拓天不要死。」
「人終究會一死──」
「可是我不要是他!」緊握著嚴拓天的手,陸芷兒火大的瞪著宋碩磊,覺得他嘴角的笑意實在很礙眼。
「很多事是汪定的。」
「注你媽的大頭鬼啦!」
听到她的話,宋碩磊傻眼,不過嚴拓天像是很習慣似的,只是不認同的對她搖搖頭。
「如果你不想失去他,就看好他,以免讓他死于非命。」宋碩磊看到她擔憂的神情,不由心軟的說道。
「死于非命?!」她皺了雛鼻子,「听來挺令人不舒服的字眼。」她瞄了瞄嚴拓天,「你最好不要當英雄,什麼因我而亡?如果我要死,就讓我死了算了,反正要不是你,我也不想留在這個遠古時代。」
嚴拓天激動的摟住了她,「不會的!我們會在一起直到老死,別忘了,我們還下一世。」
看著他認真的神情,她不由笑了出來,「好啊!下一世,不過下一世要輪到你當給我喔!還有,你要變成一個小男人,把我當女王一樣侍奉知道嗎?」
嚴拓天和宋碩磊交換了無奈的一瞥,這女人當真是寵不得,姿態才一軟,她便貪心了起來。
「來世再說吧。」嚴拓天敷衍的說。
「什麼──」
「用膳吧!」沒有理會漲紅著一張臉的陸芷兒,他逕自招呼著好友往膳房而去。
陸芷兒心不甘情不願的嘟著嘴,跟在他身旁。
「你很奇怪,就當說句好听話都不成嗎?」她嘟嘟嚷嚷著,但兩個男人都當沒听見她的話似的,逕自談著今晚的好月色。
※※※
今夜悶熱得讓陸芷兒睡不著,她懶洋洋的穿著單薄的衣衫靠在窗台,感到昏昏沉沉的。
今早,從京里來了道聖旨,說是當今聖上十分欣喜麗貴妃在嚴府受到妥善照料,命人送來了幾件珍寶,—不過最重要的事是──賜婚期。
說什麼嚴拓天年紀不小,所以他這皇上姊夫做主,擇一佳期讓他風風光光的迎朱楚楚進門。
連人家結婚都要管上古代的皇帝真是吃飽撐著!
外頭的涼風吹來,稍稍吹走了些許的暑氣,嚴拓天要娶朱楚楚……想來夏令人覺得不舒服,不單是不舒服,她根本就是氣悶得很!
沒人會喜歡跟人家共用老公,更何況是她這個時代新女性。
看向桌上擺放的數件物品,這些都是皇帝賜給嚴拓天的,此時,她的目光定在一把閃閃發亮的劍上。
她下意識的不喜歡這把劍,不知為什麼,她覺得它有些眼熟……
但不可能會那麼巧,這把劍會在幾百年後被她的父母所收藏吧,
嚴拓天踩著微醺的腳步進門,他被朱家請過府去,雖然滿心不願,但礙于送旨前來的御史大人在場,他只好前往。
一進房,他便看到了坐在窗前的陸芷兒。
「怎麼還沒睡?」他走向她,一把將她給抱起,他皺起了眉頭,「你幾乎是全果的坐在這里。」
陸芷兒低頭看了看自己,她穿的是少了點,但離全果好像還有一段不小的差距。真是個保守的古代人!
她抬起頭用唇踫了踫他的臉頰,她很想問他今天跟朱家人談了些什麼事,但又下意識的想逃避,所以只好等他自己來告訴她了。
她大膽的跨坐在他身上,吻上了他的嘴,嘗到了他的氣息和酒的味道,她喜歡他臉上露出激情的神色,因為這使她覺得兩人比平常更加的接近。
「怎麼了?」他還是看出了她的不對勁,「為了楚楚的事不快嗎?」
她搖搖頭,沒有回答他,只是覆上了他的唇,主動的親吻著他,舌頭與他的交纏著。
見她不言,他也沒有追問,只是一動也不動的坐著由著她的小手撫模著他。
嚴拓天閉上眼,享受著她的踫觸。
礙于現實的考量,他會娶朱楚楚,但心中最愛的依然會是她──陸芷兒。
他以為听了這些話,芷兒會開心,但她沒有,卻也沒生氣,只是沉默的月兌去了自己和他的衣物,使他忘了一切,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
※※※
嚴拓天遵照旨意,將在九月中旬迎娶朱楚楚進門。
嚴府里張燈結彩,下人們都為了喜事在做準備,但空氣中隱隱飄散著一絲詭異氣息,大伙只要見到陸芷兒都覺得不自在極了。
畢竟她在嚴府里的身分特殊,而今,嚴拓天成親,正主兒要進門,她就不知會被安排到哪里去了。
奇怪?好像走到哪都會有人拿著試探的目光看著她,陸芷兒不悅的撇了撇嘴。
這些天,她留在房里的時間是越來越久,因為她實在不想看到外頭一片喜氣洋洋的擺設,這提醒著自己,枕邊人將娶別人的事實如針般不停的刺痛她的心。
去找小石頭玩吧!
她呼了口氣,決定帶著小石頭溜到後院去,現在下人都在前頭忙,後頭沒什麼人,可以令她喘口氣。
她四處找著小石頭,但都找不到他人,此時一個小丫頭急急忙忙的跑向她──
「芷兒姑娘,不好了……」
「什麼事啊?」扶住對方,陸芷兒好奇的問。「看你跑得那麼喘。」
「是小石頭!」
她神情一變,「小石頭怎麼了?」
「小石頭、小石頭知道嚴爺要娶朱家小姐,氣得將大廳里的喜字全給撕了,說是只有芷兒你才能配得上嚴爺,要朱家小姐去死。」
這小石頭……听到這話,陸芷兒搖了搖頭,雖然不認同小石頭的沖動舉止,但他這麼維護她,倒也使她心中感到溫暖。
「我去叫他別胡鬧就是──」
「還不止!」
「還不止?!」她皺起了眉頭,「還有什麼?」
「朱小姐來了。」
一句話,使陸芷兒的臉色一變,她很明白朱楚楚這個小鼻子小眼楮的人,看到小石頭的舉動會怎麼教訓他。
「嚴爺呢?」她一邊問著,腳步加快的往前廳的方向而去。
「他去布莊。」
什麼時候不好去,偏偏這個時候去!她一邊詛咒,一邊越跑越快。
「不用說,胡總管也跟著去了,對吧?」
小丫頭點了點頭。
陸芷兒嘆了口氣,遠遠的,她便听到從屋里頭傳出哭聲,這使她胸中狠狠的燃起一把火。
沖進了大廳里,她看到了兩個大男人將小石頭給壓在地上,另一個男人拿著棍子狠狠的打著他。
「你們還是不是人啊?」她沖了上去,將拿棍子的男人硬是擠了開來,「他只是個孩子。」
「大膽!」朱楚楚一看到她,新仇舊恨一下子全涌了上來,「我在教訓下人,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
「小石頭不是下人。」將哭得聲音沙啞的小石頭給拉到身後,陸芷兒火大的瞪著她。
「我說他是就是。」朱楚楚走向她,但一想到日前在街上被她壓著打的事,她停下了腳步,示意她帶來的家丁上前,「這個家當真是沒有了規矩,你們紿我把人給抓過來。」
家丁們一把抓過陸芷兒,將掙扎的她拉到王子面前。
「跟我斗,你還早得很!」朱楚楚揚手給了她一巴掌,「我是什麼身分,你又是什麼身分,這麼放肆!」又給了她一巴掌。
這女人!陸芷兒瞪著她,巴不得將她給宰了,仗著人多欺負她。
「這兩個,」朱楚楚指了指陸芷兒和小石頭,「給我打。」
「你──」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眾家丁用力推倒在地,木棍不留情的打在她身上,她尖叫了聲。
「拓天回來,不會放過你的!」她咬牙切齒的說道。
提到嚴拓天,朱楚楚眼底閃過一絲妒嫉,眼前這個女人搶了原本專屬于她一人的夫君!
「狠狠的打,把她打死了最好!」她怒罵。
「別這樣,夫人。」一個嚴府的下人看不過去,鼓起勇氣說道︰「芷兒姑娘也不是存心要惹你生氣,只不過是……」
朱楚楚瞪向他,「我將你給記下了,再說一句話,等我過門,你就準備走路,回家吃自己吧!」
「這……」仗義執言的下人臉色一變。
「不要求她!」陸芷兒痛得快暈過去,但還是倔強的說︰「她根本就不配。」
听到她的話,朱楚楚更是氣紅了眼。
「你們到底有沒有吃飯啊!」朱楚楚對家丁們大嚷道︰「再給我用力點。」
陸芷兒聞到了血腥的味道,迷糊之間,她听到嚴拓天氣急敗壞的聲音,奇怪,不是說這一世應該是他為她而亡嗎?
怎麼現在看來,好像是她會因為他而去見閻羅王才對吧?
失去意識前,她看到一臉擔憂的嚴拓天將她給抱起,他回來了……她安心的閉上了眼,朱楚楚踫不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