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承哲二話不說就直接打了一巴掌在伊崇恩臉上,她的淚眼未干,又流出更多的淚。
「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他顫抖著聲道。
養育她二十多年,他從未動手打過她一次,就這次破例,只因他實在怒不可遏。
她沒什麼好說的,這件事遲早要讓所有人知道,她早就不在乎了。
「你究竟拿偉辰的感情當什麼了?」那孩子對她用情那麼深,難道她真的能視而不見嗎?
「爸,我不能結婚,我不愛他……」她說出了自己的內心話,但她不指望被誰諒解,她只是想說出來。
「你浪費了人家多少時間,一句你不愛他就可以彌補得了嗎?」怎麼他的女兒會變得如此無情?
「對不起,除了這句話,我無話可說。」
說罷,她起身,帶著淚眼奔出家門。
她知道這樣很不負責任,但她再也沒辦法待在這里了,當所有的人都不諒解她時,她只能逃開。
伊承哲不敢相信女兒就這樣拋下一切離開,他在她背後喊著她,而她則是刻意忽略地往前跑,她的世界再也停不下來了。
來到言尚風的住處,她一進門就立刻奔向他懷抱里,她需要他的溫暖來撫慰她受傷的心。
言尚風輕擁著伊崇恩,她所受的委屈,他都明了,也知道要對抗現實不是那麼容易,但他不會再讓她孤單面對,往後的日子,他都會陪著她。
「放心吧!以後我就在你的身邊,我們會很幸福的。」他輕柔地靠在她耳邊道,這樣的甜言蜜語就像在夢里,而他們的美夢才正要開始。
「你再也不能離開我,我的世界只有你了……」她不在乎自己的世界有多寂寥,只要他在身邊,她就滿足了,不需要其他。
「我們建立一個屬于我們的家,再也不去管外面世界的紛爭擾嚷,我已經迫不及待要和你重新生活了。」
等待這一天的到來,他足足花了十年的歲月,再也沒有誰能從他手邊將她帶走。
「嗯。」在他懷里的幸福,哪怕只是剎那火光,她也會永遠記住這燦爛美麗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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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頭擺著兩人甜蜜相擁的照片,窗帷由原本的淡灰色調改換成鵝黃色調,床單也從原來的深藍色改換成優雅的紫羅蘭色,原本陽剛味十足的房間,因她的進駐而增添了一抹柔和,為原先的冷硬帶來一股暖意。
午夜,四周岑寂靜謐,他們倚著對方臥在床上,听著彼此輕淺的呼息聲,一場激情的燠熱才方褪去,兩人既滿足又幸福地相視而笑。
月光撒落在她光潔滑溜的肌膚上,他愛不釋手地撫弄著,輕輕吻過她柔美的臉龐。
「我還能說什麼來贊嘆你的美?把所有最棒的形容詞都用在你身上,也形容不了我此刻的感覺。」他溫柔地道。
「那就什麼也別說了,只要好好地愛我、緊緊地抱著我。」她閉上雙眼。
只要擁抱著彼此,他們心就好近、好近,不需要太多華麗的承諾,也不需要任何完美的溝通,他們已經可以感受到彼此的聲音。
言尚風也回以她緊密的擁抱,能這樣在夜里緊緊相擁,在清晨一同醒來,對他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
翌日,言尚風帶著一臉神采來到公司,葉芯儀一看見他的模樣,就知道他和伊崇恩的感情已經明朗化了。
「總裁,祝你幸福!」她一直想對他說這句話,卻始終說不出口,今天終于鼓足勇氣。
聞言,言尚風會意一笑,對于葉芯儀,他有太多的抱歉和感激。
「謝謝你。」
這時,鄭偉辰突然一臉寒冽地出現在兩人面前。
「有事嗎?」他問。
「可以說是沒事,也可以說是有事,你一定知道我來做什麼。」他一臉陰寒地道。
「若是要談崇恩的事,那大可不用了,我想我們三人之間已經作出了斷了。」
她已經為這件事付出很大的代價,沒有誰有權利再要求她犧牲什麼。
「她現在和你住在一起吧?她連工作都辭了,電話也關機,除了你,似乎沒有誰可以找得到她,但她竟然以為這樣的安逸可以持續一輩子,卻忘了她父親身體不是太好,要是太為她操心,恐怕很快就會受不了。」他涼涼地道,說罷,便逕自離開。
言尚風煩躁地耙過額前的發,他心里也很清楚,伊崇恩這樣背棄家人和他相守在一起是不行的,只是在愛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寧願用盲目的私心對待其他人,他們也不例外。
下班後,他買了一束玫瑰花回家,今天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純粹只是想讓她開心一些。
進門時,時間不過晚上六點,外頭的天色還沒完全暗下,但平常這時候,她都會亮燈等他回來,今天她卻獨自一人悶坐在窗邊,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
他走近,將玫瑰花放在玻璃桌上,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
「今天我打了電話回家,听听我爸的聲音,他好像真的很擔心我,他一直問我什麼時候要回家,我沒有回答他。」她開口道,攏聚著眉,神色憂然。
「你想回家嗎?」他問。
「嗯。」她點了點頭,這些日子,她真的想念父親。
這時,言尚風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鄭偉辰的來電,他先是怔了下,然後接起。
「喂。」
「言尚風,快帶崇恩到××醫院,她父親出車禍,現在正在急救中。」鄭偉辰正電話那頭急切地道。
聞言,言尚風的大掌松月兌,手機就這樣應聲落地。
伊崇恩看著他一臉震懾心驚的模樣,她的心在一瞬間抽緊,有種不祥的預感在蔓延。
「崇恩……你爸他……出車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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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白的靈堂里,排排鮮菊花籃,高掛靈堂中央的是伊承哲揚著和藹笑容的遺照,而這樣的笑容,已經不復存在了……
伊崇恩著喪披麻地蹲在靈堂前,她已經哭紅了雙眼,整整一天一夜未合眼,盡避身體疲累,卻了無睡意。
她怎麼睡得著呢?
案親一向小心,會突然出車禍,一定是因為擔心她而失神所致,就因為這樣,她無法原諒自己。
還來不及見他最一面,便就這樣送他離開,她的心宛如刀割,要是一切重來,她保證會做個乖女兒,但時光永遠都是殘忍的,不會因為誰的後悔而重來。
她早知道自己的一意孤行會得到報應,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犧牲會那麼大,並且讓她措手不及。
言尚風陪著她,一夜未眠,看著她無法停下眼淚,他也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言辭,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為她做些什麼。
鄭偉辰也陪著她,他們三人一整天過去,連一句話也沒說上,她掉著她的眼淚,他們則各自心疼著她。
「你們都先回去吧!」沉默了一天,她終于開口。
聞言,兩人仍是沒有動作,佇立在原地。
「其他的事,我自己可以處理。」見他們還不離開,她又道。
「讓我們幫你的忙,哪怕只是一點點,只要你需要我們,我們都會陪你一起走下去。」言尚風開口道。
「他說的沒錯,崇恩,我想對你說聲抱歉,我最後終于能明白你的心情,我不會再責怪你什麼,只希望你永遠幸福。」伊承哲的驟逝,教會他許多事,他已想通了一切。
聞言,伊崇恩和言尚風都轉過頭來望著他,這樣遲來的原諒,其實意義並不大,但她的心還是有了暫時的安慰。
「你已經一整天沒吃過東西了,我去幫你買飯盒。」鄭偉辰又道。
「不用了,我不餓。」
她要懲罰自己,她要為父親的死受些折磨,這樣她的心才會好過一些,或許于事無補,但,她不想讓自己過得太快活。
「伯父不會想看見你這副模樣的。」鄭偉辰也加入勸說。
「我也想問他,怎樣的我才是乖女兒,我更想問我自己,為什麼要害死他……」說著,她聲淚俱下,這將會是一道一輩子也無法平復的傷口,而她將永遠背負。
「那不是你的錯。」言尚風自她背後摟住她,若真要背負什麼責任的話,那麼,他也應該有罪。
「是我……是我……」她已經判了自己無期徒刑。
鄭偉辰看著兩人自責的模樣,他的心也疼了。
他一樣難辭其咎,要是他願意早點成全,把事情的傷害降到最低,那麼,這樣的悲劇也許就不會發生了。
他緩轉過身去,步出靈堂,留給他們療傷的空間,而他自己也同樣需要一個屬于他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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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承哲的喪事暫告一段落,言尚風陪著伊崇恩回到家里,整理一些伊承哲的遺物,每拾起一樣,她就落下一滴淚,這個房子突然空出了一個位置,她好不習慣,總覺得心里空蕩蕩的,好不踏實。
「以前我爸都會坐在這個搖椅上看電視,我每天下班回家後,就看見他一臉愜意的樣子,現在再也看不到了……」她的小手緊抓著椅子的手把,咬唇流淚。
他將她攬進懷里,心疼不舍地開口。
「我們到美國去重新開始吧!」他突然握住她的手道。
聞言,她頓下了手邊的工作,抬眼望向他。
「留在這里,你只會不斷地想起一些不開心的事,然後不斷地自責,我不希望看到你這樣。」他曾經對自己承諾過,往後的日子,他們不會再有淚水流過。
她的眼神流轉過一抹遲疑,她能真正丟下屬于這里的一切,就這樣離開嗎?
「往後的日子,我會照顧你,你不用擔心。」他有把握讓她當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別再鑽牛角尖,誰都知道那不是你的錯。」他支起她下巴,看著她略顯疲憊的眼神。
「盡避每個人都這麼對我說,我還是很難原諒我自己,除非有一天,我親自見到我爸,對他說一聲抱歉,我才能原諒自己。」她心里也知道,父親不會希望她這麼沮喪的過日子,但她無法逃月兌出這樣的情緒。
「在那一天到來之前,讓我陪你走到最後,我們一起對他說聲抱歉。」他緊緊擁著她,就算要贖罪,也得算上他一份。
「嗯……」
她的心盡避哀傷,但卻一點也不寂寞,只因他就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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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起,伊崇恩睜眼醒來,床邊凹陷的溫熱床位,顯示出言尚風剛下床。
她淡淡一笑,現在的他們儼然就像一對新婚夫妻,一想到昨晚他單膝下跪,在她面前深情求婚,承諾一生一世不離不棄時,她的心就難以克制地洋溢幸福。
很難想像愛是如此神奇,它將最大的快樂和最大的痛楚都帶給她了。
和他在一起的這些日子以來,她的情緒就猶如坐雲霄飛車一般,忽上忽下,他們之間經歷太多,但幸好上帝是眷顧他們的,在一切風雨平息之後,他們終于決定要一輩子相守。
他端著生平第一次做的早點回到床上,溫文的笑容和煦得足以和朝陽相比擬。
「我一向不在床上吃東西的,但為了你這只小懶蟲,我可以破例一次。」他叉起一塊火腿,遞到她嘴邊。
「我還沒刷牙洗臉。」她笑咪咪地說道。
「有什麼關系,吃完了再洗不也一樣?」他直接把火腿放進她嘴里。
她也同樣模仿起他的動作,喂他吃起早點來。
「對了,機票都訂好了嗎?」下個禮拜就要回美國了,她不忘提醒他。
「訂好了,我是那麼迷糊的人嗎?」他反問。
「說的也是,因為你就是。」她涼涼地調侃道。
「說什麼啊!大傻瓜,你才得快一點把這里的東西都收拾好,房子最遲這個周末我就要交代仲介幫忙售出了,公司那邊也還有一些事得處理,交接的事項也挺麻煩的。」
「早點弄妥到時才不會手忙腳亂。」
「我該換衣服到公司去了。」他自床上起身,拉開衣櫥的門,挑了件深藍色的襯衫換上,打上銀灰色條紋相間領帶,再套上鐵灰色的西裝和同色系的西裝褲,整體看來瀟灑俊挺。
「那我出門!」他在她頰邊印上一吻後道。
「路上小心。」她微笑目送他。
言尚風出門後,她懶洋洋地爬下床,快速地盥洗過後,開始進行私物裝箱的工作。
其實他的東西並不算多,幾件工作慣穿的襯衫和西服、三兩條替換的領帶,其他的雜物約末一兩個紙箱就可以裝完,倒是她的東西顯得有些繁雜,不過從大伯父家搬過來這里時,有一部分的東西還未拆箱,所以也省去一些整理上的動作。
近日用不著的東西,她幾乎全都打包完畢,他的衣櫥除了兩套衣服,幾乎要空了。
「來看看抽屜里還有沒有什麼要收的。」她邊整理邊低道。
拉開抽屜,里面沒有太多的東西,也因為這樣,一本泛黃的舊相簿立刻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尚風小時候的照片嗎?」她邊自言自語,邊打開那本相簿。
前面幾張都是言尚風約末五、六歲時的獨照,因為照片里的他,眉宇間的氣息並未有太大的轉變,她一眼就能認出來。
「想不到他小時候還挺可愛的。」
她又繼續往下翻,突然,一個抱著孩提時的言尚風的女人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一股再熟悉不過的感覺突然涌上心頭,她的秀眉緊蹙,咬著唇,忍住莫大的顫抖。
那張臉,她想,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她仍留有她的幾張舊照片,盡避她不再記得過去的點滴,但她會不斷地溫習著照片上的母親,因為她想記得她的樣子。
「媽……」久違了二十多年,她第一次喊她。
突然,一陣復雜的情緒將她包圍,她憶起幾年前,父親在偶然間提過那個被母親帶走的哥哥,難道就真的那麼巧合,她和自己的親哥哥相遇,然後深深的戀上彼此,甚至私訂終生?
不!不會是這樣的……
她難以置信地搖著頭,雖然這一切看來很接近事實,但她寧願相信這只是巧合,她們只是相貌神似,並不會是同一個人。
「不!」她不想去相信這麼荒謬的推敲,她不願相信她深深愛戀的他,竟和她流著相同血液。
合上相簿,她的心還是顫抖不已,雖然告訴自己要去求證,但她的心好像有那麼一角已經崩落了。
難道他們就注定了不可能有完美結局,之前的短暫美好,只是為了迎接這場悲劇的小小彌補,是這樣的嗎?
她閉上眼,沉痛地流出眼淚,所有曾經燦爛過的光輝,一瞬間在她眼前崩塌。
當命運失控時,就算曾經幸福過,也只是讓人更加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