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他真是刑克男嗎,怎麼和傳聞中的完全不一樣?既不粗魯,又不嚇人,更不是茹毛飲血的野人,是誰把他傳得那麼糟糕,讓人以為誰嫁他都活不過三日。」
相反地,傳說中的刑克男比她見過的每一個男人都好看,有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稱的樓鶴月都及不上他,那墨黑的眼深如湖潭,鼻若懸膽,唇如蟬翼地抿起,玉面如畫,星眉朗目地輕輕一挑,她的心就化開了,她想,她是愛上他了。
用膳時看著俊美無儔的他溫柔地替佟若善剝著蝦殼,佟明珠覺得她的心口瞬間熱了起來,她想和佟若善交換位子,與那人你濃我濃的相依偎,握著他溫暖的手訴說衷情。
可他離她好近又好遠,明明就在眼前,她那一步卻跨不過去,只能眼睜睜地看人家展現濃情密意,她暗自飲酸吃味。
「明珠,收起你那份不該有的心思,他已經是你的姊夫了,再出色也與你無關,不要犯下教人恥笑的錯。」女兒是自個兒生的,梅氏還會看不出她在想什麼嗎?女兒眼珠兒一轉,她便曉得女兒在犯什麼癲癥。
被說破心事的佟明珠嬌嗔道︰「娘,這個男人原本是我的,我為什麼要讓給那個不知哪兒來的大小姐?」
武寧侯府只有一位大小姐,那就是她,她打小便是獨一份的寵愛,沒人敢和她搶,沒理由到頭來還要她讓。
在梅氏刻意的操縱下,武寧侯府上下漸漸忘了府里還有元配所出的大小姐,老人大多被打發出府,新進的下人根本不曉得佟若善是誰,他們以為佟明珠就是大小姐。
而當慣大小姐的佟明珠也在眾人的吹捧中繼續以大小姐自居,雖然她知道有佟若善這麼一個人,但在母親的嬌慣下,她已養成驕蠻習性,全然不在意他人。
忽然有一天佟若善回來了,屈尊于二小姐的她非常不甘心,為了不嫁刑克男她才忍著,想著等佟若善被克死了,她還是武寧侯府的大小姐,照樣能橫著走,嫁給舉世無雙的好夫婿。
可是她不想嫁的男人卻與傳說不符,不僅人長得俊俏,而且沒有半絲的魯莽,對妻子處處維護,好得令人眼紅,哪是會要人命的煞星,分明是女子夢寐以求的好夫君。
「你胡涂了呀!咱們沒和他沾上半點邊是咱們的福氣,瞧瞧他先前那三個妻子,哪一個有命留下。」梅氏絕不會讓女兒去冒險,要死讓別人去死。
一收到指婚的消息,聖旨還沒下她就派人去建康接人了,長女未議婚,次女怎可先嫁,一個沒用的丫頭拿來做擋箭牌最好,親娘死了,親爹又不上心,不死她還能死誰。
誰知招來的是禍星,不只把她氣得心窩揪痛,還讓她把吃進去的都吐出來,挖心挖肺的挖走她的銀子,末了還要笑著送人出門,讓她十數年的作為成為一個最大的諷刺。
現在連被她壓得不敢出聲的小子都冒出頭了,對著她也敢橫眉豎目,更甚者擺出兄長的姿態教訓她兒子。
「可是佟若善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一點也沒被克的跡象,比我們還滋潤地被男人寵著。」如果嫁過去的人是她,今日的一切就全是她的!
佟明珠有些瘋魔了,她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在父母身邊長大的她比佟若善更有福氣,她才是刑劍天的天賜良緣。
女兒一說,梅氏不免也有些遲疑。「才過了三天哪做得了準,第一任將軍夫人熬過了半個月。」
「那一個月後呢?」佟明珠就不信她是無福之人。
梅氏眼神復雜的瞅著女兒。「你想干什麼?」
「我要當他的妻子。」佟明珠不害臊的道。
「他是你的姊夫。」梅氏並不贊同女兒的痴狂,適合佟若善的不一定適合她,人各有異。
「也有小姨子頂替「死去的」的姊姊代為照顧姊夫,娥皇、女英共事一夫,蔚為美談。」佟明珠想要獨佔刑劍天一人,她也相信憑她從母親那兒繼承而來的美貌,足以令他神魂顛倒。
「你想她死?」梅氏初時難免駭然,但隨即心里涌上女兒真像她的驕傲。
當年她是不容人的,三番兩次挑釁,把身子原本小恙的程素娘氣出重病,再氣得她連連咳血,身子骨越來越弱,最後被她氣嘔了一口心頭血,沒多久便撒手人寰了。
「娘難道想要她活?」佟明珠反問。
梅氏其實也容不下佟若善,畢竟那小丫頭把她當傻子耍得團團轉,還一再踩她的痛腳,可是……「別忘了你正在跟趙府議親,趙天人的表姊是三皇子的側妃,攀上這層關系,你日後可是富貴榮華享用不盡。」
「退了唄,三皇子側妃比得上有個靖王外公嗎?皇上見到靖王還得有禮地喊聲皇叔呢!」這才是正經的皇親國戚,況且側妃算什麼,太子妃才是東宮主子,佟明珠心高了。
「靖王……」梅氏也有些被女兒說動了。
「何況等我嫁進將軍府,佟若善的嫁妝不就是我的了嗎?她從你那兒拿走多少,就得還我多少,娘,我是你的親生女兒,給了我不跟給了你一樣嗎?」佟明珠拉著母親的手晃啊晃的,把未來想得很美好。
梅氏被女兒的話逗樂了,她最想做的便是討回一口氣。「呿!呿!呿!別撒嬌了,多大的人了還嬌氣,你大姊是個厲害的,可不好對付。」
「娘,又不是做不到,只是多費點心思罷了,況且我只有一個嫡親的弟弟,以後拱他當世子。」佟明珠知曉,唯有娘家強勢,她才能在夫家站得住腳,親弟弟當侯爺才能確保一本萬利,給她當靠山。
「呵……好,那我們就等著看她能活多久,死了是她福薄,活了嘛,你的機會就來了。」她的女兒就該配個好夫婿,那個命賤的實在不配。
這會兒母女倆滿心歡欣的算計別人的婚姻,也不想想人家看不看得上。
此時在漠北將軍府里,剛淋灕酣戰一回的小兩口正氣喘吁吁的依偎著。
佟若善渾身乏力的趴在丈夫寬厚的胸膛上,微閉起眼眸,被吻腫的小嘴兒輕喘著氣。
兩人都很滿意小夫妻的閨房之樂,而且對于那件事越做越合拍,琢磨出趣味了,對彼此的身體也越發了解。
「你就不能輕點,每次都撞得我骨頭都快散了,瞧瞧你那熊一般的個頭,再瞅瞅我沒三兩肉的小鳥體型,我不指望你會寫憐香惜玉四個字,但起碼像個人。」這一暢快了,她又得腰酸一整天,佝個身子像個小老太婆。
一听她又說他像熊,刑劍天發出渾厚笑聲,胸口隨之震動起伏。「一踫到你我就克制不住,想讓我停,比老虎吃素還難。」
「借口。」佟若善氣惱的揪拔他的胸毛。
這丫頭呀,越來越囂張跋扈了。他寵溺的一笑。「我心悅你,阿善,能娶到你,是我一生所願。」
聞言,她身子一僵,隨即又放軟了嬌軀,雙手輕擁著他的腰。「說,皇上賜婚是不是你搞的鬼?你怕我不點頭,所以霸王硬上弓。」
「你發覺了?」刑劍天低聲悶笑。
「廢話,你娘子我可不笨,只要稍微用腦子想一下便能明澈通達。」
皇上再昏庸也不會不曉得武寧侯府有幾個嫡女,他在聖旨中特意注明嫡長女便是最大的陷阱,意味著他誑了梅氏母女倆。
武寧侯府對外只有佟明珠一個嫡女,哪來分嫡長、嫡次,皇上此舉是逼侯府帶真正的嫡長女回京,而後又捉住佟明珠怕死的心態,壓得她不敢欺壓歸來的姊姊,若把人氣回建康了,那麼坐上花轎的人便是她。
刑克之名的確好用,把人嚇得不敢動彈,刑劍天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一舉數得的穩住君王的猜測,同時娶進想要的女人,更能擺月兌別人以關心為名的鉗制。
「是,我家阿善最聰明了,我得知皇上有意賜婚,對象是皇上最小也最刁蠻的女兒明月公主,皇上就是想借機奪我的兵權,讓我成為手上無兵的將軍。」
歷朝的規矩,一旦尚主的駙馬便不能在朝中擔任重職,只能掛個無實權的虛職,以免謀朝竄反,一呼百諾。
「所以你就將計就計,讓人在皇上耳邊掮動,武寧侯生性平庸,在朝廷上沒什麼大作為,為人又是個憊瀨的,掀不起什麼大風浪,挑他的女兒好過公主,而且沒有岳家的助力,你能蹦到哪兒去。」頂多雷聲大,雨點小。
「你說的沒錯,但是你不曉得要改變皇上的原意有多難,我外公靖王和寧陽長公主輪流出馬,旁敲側擊地把皇上的注意力引開,再讓其它人不經意的提起此事……」
那時他沒把握她肯不肯點頭嫁給他,礙于刑克之名,很少女子不聞名色變,退避三舍,他只好先斬後奏,順皇上的心意行利己之舉,先把這行事乖張的丫頭給拿下。
行軍布陣就是要出其不意,制敵機先方可一舉成擒,打仗帶兵講究的是先攻散對方的防守,先鋒先行,兩翼夾攻,後衛再補上,使其退無可退,全軍覆沒。
一度他也猶豫過要不要將她扯進他這灘渾水里,可是看她神采飛揚的和他討價還價,沉穩自信的她說她不是大夫卻能救人于危難,骨頭都砍不斷的小刀刃她拿得宛如和手臂合而為一,一刀劃下又穩又迅速,傷口噴賤的污血連個大男人見了都心驚,可是她面不改色的剔骨去肉。
他怎麼也不願錯過她,此生有她為伴,了無遺憾,即使他有刑克之名,他還是要把她拖進絕谷深淵。
「皇上寵愛徐貴妃,你救了她和小皇子,皇上龍心大悅,最近對我的顧忌松散了不少,我讓周藏七和燕無道守著邊關,若無北契叩關,我便能一直留在京城陪你。」為君者最忌擁兵自重,能得到皇上信任皆是皇上近臣。
「那你就休息休息,趁機好好調養一番,我知道幾道藥膳對男人很補……」他身上新傷舊疤滿布,戰場上是一個相當危險的地方,擁有十足的體力才是救命關鍵。
刑劍天忽地翻身壓住她,大手在她玲瓏有致的嬌軀上游走。「娘子這是在暗示為夫在床笫間不夠努力嗎?」說完,他低頭一吮,一朵粉色海棠在雪白酥胸綻放。
「你……你不許再來了,我承不住呀!你這頭野獸……」老是不知饜的獸性大發。
「兵痞子都是餓瘦的,你模模我這腰腿,是不是瘦得不見肉?」他笑著捉起她的手,往自個兒扎實的小骯模去。
不意模到某個彈動的巨物,佟若善又羞又惱的紅了雙頰。「禽獸,你就不能消停一下?」
「它要你。」與他無關,他只是順從心底的。
她沒好氣的往他硬邦邦的肩頭一咬。「和你說件事,你听了不要動怒,要心平氣和、要冷靜。」
「什麼事?」刑劍天邊響應邊吻著又紅又女敕的莓果,繼續他蹂躪無道的獸性,身下的娘子嬌女敕多汁,采擷不完。
佟若善有意無意的推著他,用帶著嬌吟的嗓音道︰「我晌午過後想吃炸糯米團子解解饞,可是青絲發現裹團子的芝麻里摻了些顏色、大小幾乎無異的蓖麻子。」有心人動作還真快,還把心思動到她的飲食中。
「蓖麻子?」芝麻的一種?刑劍天上下游移的手明顯慢下來,分心听她說話。
「蓖麻子辛甘,性善收,也善走,能開通諸竅經絡,追膿拔毒,敷瘰 惡瘡,也是良好的瀉劑,外敷對腫毒、外痣、皮膚病、腳氣病有效,服用蓖麻者終身不得食炒豆……」
他听她說著蓖麻子的種種功效,以為她又要用蓖麻子做新藥,他的心思不免又全都專注在嬌妻的玉胴上,愛不釋手的又親又撫,長著粗繭的大掌還滑入女敕白大腿間尋幽探秘。
佟若善真搞不懂他怎麼這麼不專心。「但是它有毒。」最後一句才是重點。
「有毒?!」刑劍天瞬間像置身冰天雪地中,全身為之凍結,他倏地坐起,目光冷銳如出土的千年寒鐵,毫不掩飾他的憤怒。
居然有人敢對他的妻子下毒,他斬人無數的刀是鈍的嗎?
「蓖麻的干燥根用量在一兩左右,蓖麻子則一到五粒,體弱者最多三粒,多了便是過量,以摻和的數量來看中毒的嚴重。」她跟著坐起身,苦笑著撫撫他繃緊的臂膀。
「我捧了一把的芝麻察看,其中有一半是蓖麻子,以一顆棗子大小的炸糯米團子的裹粉量來看,我大概食兩粒便會毒發身亡。」
「阿善……」刑劍天後怕地緊緊抱住她,他挺立于天地無所畏懼的身體,忍不住微微發抖。
「不是我危言聳听,你最好去查查你前頭三個妻子的死因,那只隱藏在暗處的黑手,既然會對我下手,想必她們也難逃毒手,只是不確定那個人針對的是你,還是你的妻子們。」佟若善自認人還不錯,能避開的愛恨情仇從不摻和,這一世她只想平平順順的過完,但既然有人不想她好過,她也不是個好商量的。
「我做了防備,還在你四周布下暗衛……」為的就是預防萬一,沒想到事情還是發生了,而且還是她自個兒發現的,要是她沒發現……想到這兒,他把她抱得更緊。
她輕輕拍撫著他的背,安撫道︰「哪府的後宅沒有一、兩件陰私事,哪家的下人絕對忠心,無法收買,只要許下重利,略微威恫利誘,很難有人不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