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芬,剛剛那個女人是誰,她好像認識我?」一個人友不友善看得出來,雖然語氣宛若春風般柔軟,可隱含一絲令人不舒服的惡意。
「不重要的路人甲,看過就可以忘記的那一種,以後遠遠見到就繞路走,那人上輩子是挑糞的,渾身的屎尿味,離她遠一點不會被臭到。」田郁芬不當一回事地揮揮手,顯然不肯多說。
「她和我老公很熟嗎?」她喊他的名字喊得很順口,似乎關系很密切。
她橫睇一眼,「你不曉得你老公有多有錢吧?要不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想搶,你問問看哪個女人不想和你老公沾上一點邊,就算再同一間路邊攤吃過面,也有人喊說那是我親戚。」
盎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到處攀親附戚的菟絲花,這是人生的現實面。
「可是她知道我老公喝咖啡不加女乃。」那人給她的感覺太詭異了,像爬在背上的毛毛蟲,一股莫名的恐怖。
「我也知道呀,難道你要懷疑我和你老公有一腿,然後把你老公分我一半?」明明都失憶了,身為女人的直覺還那麼敏銳,雷達一張開就進行掃描,察覺到其中有鬼。
「小芬,你認真點,不要老說些讓我分心的話,我真的覺得有些奇怪,她誰不找就找上我,還一副我欠她很多的樣子,以前的事我記不得了,是不是我欠了她錢沒還呀?」如果只是錢還不簡單,她老公多的是。
田郁芬恨她不長進地往她額上一拍,「你傻了呀!真該多找個腦科醫生治治你的無腦癥,我剛給你的那一堆文件你當廢紙是不是,隨便一張都能讓一般公務人員舒舒服服地過退休生活。」
「啊,我倒是忘了我是一個大富婆。」石宜青一笑,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突然很有錢讓她有些不習慣,感覺像假的,她在做夢。
她沒好氣地翻翻白眼,「真受不了你的神經大條,那一撞真的把你撞笨了,有人會跟錢過不去嗎?身懷巨款還當自己一窮二白,皇帝不做做乞丐。」
「有呀!」石宜青笑著想幫她分擔手中的重量,她大包小包閃過,不敢勞累有病的貴婦。
其實是好友間的貼心,田郁芬知道哦她曾經傷的有多重,在危急之際搶回一命,即使這會兒看起來和正常人無異,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當成易碎物看待,畢竟腦是人體最脆弱的部位,誰敢打包票一定沒事。
「誰?」哪個笨蛋有錢不要,當過路財神?
「你呀!」說她神經大條,她自己才神經粗如柱子。
「我?」田郁芬一怔。
石宜青淺笑的握住她的手,「我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了,你不說,我永遠也不曉得自己有一筆驚人財富,你不僅分文未取替我保管,還用理財的專業幫我賺錢,原封不動的還給我,把你說你這不是跟錢有仇?」
「少動不動失憶、失憶說個沒完,你以為失憶很好玩呀?把我們美好的那一段青春忘個精光,我不信你真的一點也不難過,我……該死,都是你害我想哭,干麼說些溫情滿人間的話讓我變得很偉大,我……我恨死你了。」說好了不再哭,她眼眶怎麼又熱起來了。
「可我最喜歡小芬怎麼辦?你不讓我喜歡我會很傷心,你恨我吧!恨得越深越好,我的心髒很強壯。」她開著玩笑,吐露出友誼永長存,不因失憶的流失而淡去。
田郁芬笑著抹淚,又瞪眼,又不甘心丟人現眼,她臉皮還沒厚到在人前流淚。「少說惡心肉麻的話,你再失憶一次看我理不理你,小沒良心的,你要喜歡就去喜歡季暴君,感謝他的慷慨捐獻,我的衣櫃多了三套套裝,鞋櫃里的限量精品鞋剛好擺滿,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我會感恩的。」
雖然還是沒法對他有好感,起碼少毒舌他兩次,讓痴情不減的尹學長少去煩他。
「我當然喜歡我老公,那不是廢話嗎?不喜歡我干麼嫁給他,田小芬,你才說我笨,現在我全還給你,你是笨蛋加三級。」她以食指扯扯下眼瞼,吐了吐舌,做出嘲笑笨蛋的鬼臉。
「你……哼!我不喝腦子有洞的人計較。」她怎麼老是跌死在同一個坑里,死不悔改。
你嫁給她雖然也是因為你喜歡他,但最大的原因是在和命運賭一個機會,賭他會不會愛上你,讓你多年的愛戀修成正果,傻宜青!田郁芬在心里默念。
「補好了,你要不要瞧一瞧。」她掀了掀頭發,好似開腦手術跟捉只虱子沒兩樣,歡迎觀賞。
田郁芬氣得沒力氣,只能用眼白瞪她。
「小芬,我真的愛他嗎?」石宜青突然懷疑起自己的心。
田郁芬騫地怔住,一時接不住跳月兌的思路,但畢竟是多年的好朋友,她很快回過神。「以前的你我會斬釘截鐵的說?愛,很愛,非常愛,但是此時的你我不說,自己去想一想,愛不愛是你的選擇。」
石宜青苦惱地踢著腳,「我有一點點愛他,不是很愛,這樣也可以嗎?」
她一听差點大笑,心底直道︰報應。「一點點愛就好,不要太愛他,男人是會得寸進尺的生物,你愛得越深他越看不見你,吊著不讓他吃飽,他才會滿眼滿心都是你,越是得不到的心越癢呀!」
石宜青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後才綿長地嘆了口氣,「難怪我老公說你會帶壞我,叫我離你遠一點,果然是真知灼見。」
「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什麼叫離我遠一點,他自己心眼壞還不準我們使壞,他大爺呀!州官點火,我們連擺盞燈也不行。」霸道。
一說完,兩人互視一眼,不約而同發出爆笑。
變街購物,喝茶罵老公,這不是鐵打的死黨會做的嗎?除了家事外,聊的是孩子老公,順便發幾句牢騷。
偶發的周佳莉插曲很快被拋諸腦後,她們繼續買東西花錢,花錢買東西,兩人四只手臂掛滿了戰利品,逛累了就找間咖啡廳坐下來休息休息,一杯冰涼飲品,幾盤補充戰斗力的甜點,好一副美好的休閑時光。
直到兩手再也掛不下東西,她們找來快遞送貨,兩人再悠哉悠哉地漫步紅磚道上,歲月靜好,無比寧和。
知道田郁芬將完好無缺的石宜青送回管理嚴謹的大廈住處,她們還沒發覺有個人形跡可疑地尾隨其後,眼露妒恨地盯著她們毫無節制的購物癖,一樣一樣令人嫉妒的精品經由薄薄的磁卡轉到她們手中。
那是她的,那是她的,她好恨,為什麼那一撞沒把多余的人撞進地獄,不過一次不成還有一次,總有機會,誰也不能奪走她手持紅酒杯,衣香鬢影的奢華生活,瞪紅眼的周佳莉露出猙獰的笑。
另一方面,似有感應的田郁芬忽地一震,耳邊盡是旁人听不見的神語,眉頭微微一皺。
「完璧歸趙,沒有受一絲損傷,掉一根頭發,我拿你一點好處不過分吧?」那些戰利品她要賺三個月才買得起,別人的肉割得一點也不心疼。
「不該說的話沒有多說吧?听說拆廟容易蓋廟難。」某男的「和善」笑意未達眼底。
「放心,我說了你不少好話,開解她心中的結,雖然我不喜歡你,以後也很難改觀對你的厭惡,不過為了宜青好,我會忍受你,勉強和平共處還是做得到。」難相處的是他,她一向很隨和。
「有形的賄賂還是很有效嘛。」他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