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在干什麼?」杜希爾被人平白佔便宜,沒好氣的睨著埋在他胸前的黑色頭顱。
「羞愧中。」她做得好差勁,怎麼和夢里完全不一樣。
「因為你咬了我?」
「算是啦……」明明是吻好不好?她才沒有亂咬人的毛病。
「把頭抬起來。」他語氣很輕,帶了點難以忽略的笑意。
「不要。」丟臉死了。
「不抬頭我怎麼吻你?」這回,他的笑聲帶著調侃了。
「你要吻我?」她倏地仰起頭,目露訝異。
「這才是成人版的吻,學著點。」語畢,他頭一低,密合貼上微啟的櫻唇,一股純男性的氣息霎時間闖入她柔馥的口腔……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白縈玥仍忘不了這個她人生中美好的「初吻」,有如電流滋滋作響的流經全身,令她渾然忘我,仿佛置身在夢的國度。
她滿足了,卻也開始不安。
要是往後沒有一個男人能像他一樣,將她吻得如痴如醉、神魂顛倒,那她和姐姐約好要尋找的真愛該怎麼辦。
難不成,要她將一顆心剖兩半,一半給她的王子,另一半留給初吻的對象?
「真沒那丫頭的消息嗎?那麼大的人不會憑空消失吧?是不是有人暗中幫助她?」一道冷媚的嗓音揚起。
李玉真身著鏤空性感黑色睡衣,若隱若現的薄紗虛掩著撩人身段,豐胸細腰一覽無遺,成熟女人的妖嬈風情掩都掩不住。
在自己家中,一向隨興的她正玉體橫陳的斜躺在沙發上,一手煙一手紅酒,模樣十分愜意,媚眼輕挑,睨視自己吐出的煙圈,神態慵懶。
看她這樣,別以為她是無害的,只會以女人的天賦勾引男人,其實,她最痛恨的就是男人,而且視他們如害蟲。
她是有很多男人,可沒一個是她愛的,因為她唯一深愛的男人愛的女人不是她,從來就不是。
幸好她很擅長利用男人,心機深沉的讓他們心甘情願為她所驅使,替她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她是那種「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人,她得不到的,寧可毀了它也不讓別人得到。這種變態的游戲她玩來樂此不疲,而且深深著迷。
「真姨,你在懷疑什麼?難道認為是我把玥兒藏起來嗎?」白縈曼不悅地蹙起眉,真是無稽的猜疑。
「你們向來姐妹情深,我的懷疑不無可能,除了你,誰會善心大發收留她?養在深閨的井底之蛙又要怎麼適應外面的生活?」早該哭著爬回來,求她姐姐給她一個機會了吧?李玉真撇嘴輕蔑的想。
「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我和你一樣不知她的去處。听說她在半路上被襲擊了,真姨知不知道這件事?」冷著臉,姿容艷如桃李的白縈曼目光如刃的問。
李玉真啜了口紅酒,輕笑道︰「我哪曉得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又不是我的親外佷女,我干麼管她死活?溝死溝埋了,還省得浪費一口棺。」
她這番狠絕的話令白縈曼熠亮黑眸一閃,「再怎麼說她也是我妹妹,請真姨留點口德,說不定哪天你還得靠她替你送終。」
「曼兒,你長大了,嘴巴也變利了,想你真姨早點死嗎?」李玉真搖著杯中紅酒,笑容跟手中的玻璃杯一樣冰冷。
「真姨好歹虛長我們一、二十歲,早生早死是自然定律,讓晚輩先走是對你的不敬,我們可不敢如此。」白縈曼不希望有人死,就算有也絕不能是她唯一的妹妹。
這世界需要一點善良,多點像妹妹的人,而自己的心已經污濁了,不再純白無垢,就算犧牲也無所謂。
「呵呵……我果真教出一頭冷酷又無情的母獅,連養大你的親阿姨也想咬一口,我真不知該欣慰還是難過。」她希望外佷女能更狠,最好六親不認。
白縈曼冷冷揚唇,「真姨,你又說錯了,我到你那里時已是能自理生活的國中生,是我照顧「生病」的你,才讓你的病一夕康復。」
曾經,她是那麼天真無知,相信這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女人,以為她是自己全然無私的守護者。
但是,人在錯誤中學習長大,她在多年以後才赫然發現,原來每個人的心里都住了一頭惡龍,它巨大而邪惡,伺機毀滅一切的良善。
「嘖嘖嘖!都這麼多年了還沒釋懷,怪我欺騙你,你這孩子的心眼未免太小了,到現在還耿耿于懷。」不就小事一樁,值得斤斤計較嗎?
原來當年的李玉真謊稱自己重病在身,即將不久于人世,連寫了十多封文情並茂的書信給姐夫白景天,懇求他能讓她在最後的歲月里有親人陪伴。
本來白景天不願意大女兒遠渡重洋到國外,在人生地不熟的美國求學,他對兩個女兒一樣疼愛,舍不得任何一個離開身邊。
可是李玉真一再的哀求,加上女兒也同意赴美就讀,他才在不舍的心情下送大女兒出國。
原以為白縈曼沒幾年就能回國,誰曉得她一去十二年,期間不曾有返國的意願,直到白家夫婦出事了,她才匆匆由美回台,迎接她的則是掛滿白幡的靈堂。
其實宣稱久病不愈的李玉真早就奇跡式的康復了,她在白縈曼踏上美國土地的第三天,便興高采烈的擁著外佷女,說自己的憂郁癥已經用藥物控制了,不會再發作。
但是由于她有自殘的先例,因此明知她無病的白縈曼也不敢擅自離開,怕自己一定會造成遺憾,索性留下來讀書,一邊照顧她。
正當大家以為事情就是如此時,李玉真的陰謀卻悄悄展開,她在每個人心里埋下毒素的種子,將他們玩弄在手掌間。
「真姨,別繞著圈子說話,你費心得很,我也听得煩。襲擊玥兒的人是不是你派去的?我要听實話。」白縈曼挑明了說。她再怎麼不濟,也是妹妹老掛在嘴邊的最愛的姐姐,有必要問清楚妹妹的下落。
「是或不是有什麼關系?反正她的存在也礙眼,我順手除了是幫人你的忙。」白縈玥越長大越像寧嫂嫂那個賤人年輕的時候,她一瞧心火就旺,恨不得一刀刀劃花她那張神似母親的臉。
寧嫂嫂是白景天再婚的妻子,另一個身份則是李玉真的同學,也是原本最好的朋友,然而所愛的男人先是愛上姐姐,後又戀上好友,求之不可得的怨恨與感覺被人背叛的不甘令李玉真的精神瀕臨瘋狂。
「不要把玥兒扯進你的仇恨當中,我已經把她趕出去了,你還不滿是嗎?」真要做絕了,天也不饒她們。
「趕?」李玉真呵呵低笑,抽了一大口煙。「我看是救吧。你怕我加害她,拐著彎把她送走,這點小心思還能瞞得了我嗎?」
眼前的外佷女可是自己看著長大的,一點一滴的慢慢教,絕她的後路、斷她的親情、孤立她,為的就是讓身在異鄉的小女孩只能依賴她這個親姨,她還會不了解外佷女在想什麼嗎?
她付出的耐心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曾經對不起她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真姨,適可而止,別玩得太過火了。」
「玩?」李玉真挑起眉,一口喝干手上的紅酒,將杯子放下。「曼兒,人要有舍才有得,你放不下,就得不到想要的一切。」
「但這些並不需要借由犧牲妹妹去得到。」玥兒活著,才能看見她的成功,分享她的喜悅。
「 !還妹妹呢?喊得真親熱。當年我姐姐、你母親,不也熱情的真妹長、真妹短的喊,結果一轉身就搶走我喜歡的男人!」李玉真的眼中浮現怨毒。
那時她悲痛、氣憤,差點連命都不要的想跑去跳河,不敢相信自己的親姐姐會這麼對她。不過後來她認了,誰教她們是親姐妹,至少肥水不落外人田,她還能常常看到心愛的姐夫,偶爾去糾纏一下,不致便宜了別人。
當然,當年她也沒出席他們的婚禮,而是在家里哭了一整天。
「何況,你已當眾宣布和她斷絕姐妹關系,她不再是白家的女兒,這聲妹妹你也甭喊了,她若知道你的目標是白家產業,還會甜膩膩的喊你姐姐嗎?」李玉真續道。她最擅長挑撥離間,利用人性弱點分化別人的感情。
「這是我的事。」一抹刺痛掠過眼底,白縈曼聲冷如霜。
「雖說是你的事,我也沒抽手不理,她一天不死,就一天威脅到你現在的位置。姐夫的遺囑寫得清清楚楚,你們各自擁有他一半財產,她若知情不會來搶嗎?」李玉真絕不容許有萬一發生。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沒有人可以壞了她的計劃,包括她的親外佷女。
「玥兒很單純,不會想到錢財上頭。」白縈曼知道妹妹的心很小很小,只希望一家人平安快樂。
姐姐,姐姐,我們要當一對勇敢的白天鵝,你找到你的幸福,我飛向我的真愛,我們就像童話故事里的天鵝公主,從此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
她心一痛,妹妹天真的話語猶在耳際,也一直全心信任她,而她卻狠狠的給了妹妹一擊,奪走妹妹握在手中的幸福安穩。
「單純就一定沒有殺傷力嗎?你幾時變得跟小賤人一樣天真了?她不要,不代表其他人亦然,到現在還沒發現她的行蹤,肯定是有人收留下她。若那人得知她的真實身份,從旁慫恿……」李玉真眯起眼。她曉得人不會永遠不變,貪念會改變人。「你不要說了,我知道怎麼處理。」白縈曼打斷她的話。看來自己必須比真姨更早一步打到玥兒,把她送到更遠的地方。
李玉真重新倒了一杯酒,意興闌珊的喝著,「別忘了還有那個難纏的男人,他誓言要娶到你完美無瑕的妹妹,現在你到哪里生個人給他?」
「你是指湛問天?」一听到這名字,白縈曼眉心倏地一凝。
「沒錯,他向來作風強硬,專制獨裁,想要什麼就非要到手不可,你不會是他的對手。」李玉真開始同情妄想一肩挑起所有重任的外佷女了。
可惜,她的心更狠,只看見自己心里的傷,瞧不見別人眼底的淚。
「沒較量過怎知強弱?他無情、我冷血,不正好是一對?鹿死誰手尚是未知數。」為了妹妹,她會化身為一頭強悍的母獅。
「你像代替她嫁人?」李玉真握著酒杯的手一緊,眼神凌厲如淬了毒的劍。
白縈曼冷然揚唇。「有何不可?總比他把魔爪伸向春陽船運好。」
李玉真臉色一沉︰「你提了個非常不聰明的點子。」休想她會贊成,籠中鳥只能待在她的掌控中,她還要外孫女替她完成復仇計劃。
「難道真姨希望他並購父親留下來的公司?」她們能不妥協嗎?
李玉真冷瞪著她,一把捏碎酒杯,溢流而出的鮮紅液體,不知是酒還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