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站起身的東方珩正要安慰受到驚嚇的公主,不料危急過後還有人欲取他性命,一支長箭破空而至,射向他沒有防備的後背。
幸而箭頭未傷及要害,崖底卷起的風使其偏了方位,一箭刺穿他左上臂,當場血流如注。
他看了看,發現那特制的箭羽是皇城所有,目光一沉,森冷如冰。
看來該連根拔起了,不能任其坐大。
刺鼻的藥味飄散著,爐下的炭火燒得通紅,眼軀紅通的女子一如那燒灼的火苗,眼底盡是淚水洗過的紅絲,模樣可憐。
遇襲的東方珩以為沒事,只要抹點刀劍藥即可,誰知箭上有毒,他們一行人一入秋水鎮,當夜就毒性發作,手臂腫得比大腿還粗。
斑燒不退的他陷入昏迷,不時發出叫人听不清楚的囈語,痛苦地扭動身軀,若沒人壓住他,恐怕會傷及自身,加重傷勢。
所幸他中的毒不難解,南青瑤依著師父教過的方法調配解藥,幾帖藥服下後,他泛黑的手臂流出黑血,慢慢的,血色變紅,消腫。
她徹夜不眠地照顧他,不肯由別人接手,衣帶不解亂了雲鬢也不在意,一心只在他的傷勢上,唯恐生變。
當東方珩從深沉的昏迷中醒來,他有片刻的茫然,不知身在何處,頂上的紗帳極其陌生,不是他的太子宮。
耳邊一道細微的酣聲引起他的注意,頭一轉,側趴在床活的睡顏映入眼中,中箭前的情景一一浮現,嘴邊笑意隨即揚起。
心柔了,多了深情。
望著跟前的絕美容顏,他的心在發熱,溫暖的愛意涌遷跳動的心窩,堆滿她恬難倩影,再無空隙容納其他。
擁有如此紅顏,夫復何求,他能不感謝老天將她送來身邊嗎?
「傻瑤兒,明明身體不好還熬夜看顧我。我值得你這麼做嗎?」他不舍地撫著她眼下黑暈,心疼她的痴傻。
本來就淺眠的南青瑤心系心上人的傷勢更是睡不沉,一感覺有人輕觸面頗,立即由打晚中驚醒,神色略顯慌亂。
她這模樣又讓人心口一疼。
「沒事,別不下,是我踫了你。」東方珩輕聲安撫,不想她太過憂心。
「你……你醒了?」翁翁秋眸多了水氣,欣喜中帶著一絲不確定。
她怕只是短暫的轉醒,並未退燒,仍處于昏昏沉沉的狀態。
「別擔心,我很好,只是手臂有點酸疼,沒法舉高。」感覺骨頭僵硬,沉重得不太像是自己的身體,頗為難受。
聞言,她眼中含著淚光。「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我好怕你醒不過來。」
看著他毫無血色的臉,她的心像被萬劍穿過似的,痛得不能自己,如果可以,她好希望替他疼。
「那你渴不渴?我去倒茶給你喝。」
「瑤兒,過來。」他出聲阻止她邁開的腳步。
南青瑤輕手輕腳地走回床邊坐下,臉上盡是疲憊不堪的痕跡。
「你辛苦了。」他握起她的手說。
扁是這一句話,她努力克制的淚像沖開水閘,抽抽噎噎的哭出聲,抽動不已的縴肩像承受不少重負,伴隨著哭聲一上一下。
「真是的,怎麼哭了,我平安無事該歡喜大笑,你這一哭,我的心都擰了。」
他好笑地擁她入懷,輕拍玉背。
「我……我是松了一口氣,喜極而泣嘛!」幸好他沒事,不然她也不活了。
「好好好,你高興哭多久就哭多久,就是別給我哭厥了。」他輕哄著,不希望她弄壞身子。
「我才不會……」她抽了抽鼻,一陣宣泄過後,想到更重要的事。「你餓下餓,要不要吃點甜粥!」
珩受傷後,他們下榻在秋水鎮一間客棧,因為臨海,所以海風強勁,拍打著窗權啪啪作響,也由窗縫沁進微涼的冷風。
「很餓,但我比較喜歡吃你。」他眨著眼,語氣輕他,故作急色鬼樣。
罷清醒過來的東方珩有些虛弱,但他打起十二萬分精神逗弄她引她分心,不想她一心掛念他的傷而愁眉不展,兩眼淚汪汪。
不過他也慶幸受傷的是自己,而非心愛的女子,他身強體健足以撐過這次危難,但身體贏弱的她絕對禁不起絲毫損傷。
她羞惱地橫娣一眼,粉拳輕撾。「這張嘴該用繡線縫了。」
「可縫了就不能親親你的小嘴。」他作勢要偷香,笑得邪氣。
「東方珩,你好可惡,我不理人了。」她使起小性子,實則是撒嬌。
「不理我可不成,我還要跟你生女圭女圭呢!」一個像他的小皇子,一個似她的小鮑主,童稚笑聲繚燒膝下。
「你……」她嘟起嘴,卻不知該說什麼,喟然一嘆,輕偎他胸前。
「不哭了?」他笑道。
低聲笑語傳入耳中,南青瑤憂然大悟。「你是不想我難過,才故意說那些混賬話氣我?」
「不,是真心話,我要姿你為妻。」
「……我是南烈國公主。」她眼神黯淡,笑容苦澀,不敢允婚。
「那又如何,我是東浚國太子。」門當戶對,十分相配。
她當他在鬧著玩,苦中作樂地說︰「你若是太子,就娶我回宮為妃吧!」
說者無心,但听者有意,頓時眉開眼笑的東方珩將她緊緊抱住。
只是……
「瑤兒,你壓到我的傷處了。」大概又流血了。
她一听,驚惶的抽身。「怎麼不早說?沒傷到你吧!要不要重新上藥?」
「抱著你的感覺太好,我舍不得放手。」他拉住她的手,不讓她太忙。
「傷口要是裂開了,止不住血,我看你還笑不笑得如來。」南青瑤不放心,也惱他的輕浮,只想輕薄她而不考慮自身的傷勢。
「有你在我身邊,我怎不開懷暢笑。」她是萬靈丹,能治百病。
本想念他兩白,可是一看到他手臂上包扎的傷,她心口一軟。「那支靜是沖著你而來,是誰想加害你。」
一提到差點致命的危機,黑眸轉冷。「這件事我會處理,那人該慌張了。」
耙在太歲爺上動土,他就該有心理準備,離死不遠了。
「你到底是何身份,為何有人要狙殺你?」她越想越不安,他真實的身份似乎超出她的預測。
「都說我是東浚國的東宮太子了,公主還不信我。」他一撇嘴,語氣不正經。
她嘆了一聲,「你妄想當太子想到走火入魔,所謂高處不勝寒,古來帝王皆寂賓,我大皇兄如果不是身為太子的話,也許尚在人世。」
大皇兄的意外墜馬真是意外嗎?沒人敢往下查,大家心知肚明他因何而死、誰是凶手。
可是就連父皇都不追究了,循私寵妃,誰哪敢多嘴,任由真相石沉大海,成為後宮的一場悲劇,久了也無人問起。
「你累了,瑤兒,好好的睡一覺吧!我不是南烈國皇子,不會死于非命。」宮廷斗爭,他還會不清楚嗎?各國皆然。
所幸東浚國只有兩名皇子和已經出閣的公主,二皇弟與他雖非同母所出,但自幼喪母,與他一起為母後所撫育,兄弟倆從小靶情甚篤,無爭權之虞。
「可是你受傷了……」她眼皮漸漸沉重,打了個哈欠,倦意襲來。
「皮肉傷而已,不足掛齒。」他拍背的手勁極巧,讓人昏昏欲睡。
「我……好困,我想回房……」她掙扎著要下來,謹守禮教。
東方珩看似不出力的扣著她的背,氣息更輕柔。「我受傷了,記得嗎?你要留下來照顧我,我還有半張床空著,你先殊一下限,等會我再喊你起來煎藥。」
「好……」南青瑤合上眼,連日來的勞累讓她體方到達極限,她一松卻下來,馬上進入夢鄉。
另一方面,在皇城某處,有個俊秀男子正沉著臉,將手中的熱茶潑向新納的小妾,她尖叫一聲,捂著臉,奪門而出。
「又失敗了。」
一名黑衣人抖著身子,跪在地上。「我射中他了,可是風太大,吹偏了箭頭,所以……」
「我不听理由,我要見到的是尸體。」人死方可安心,高枕無憂。
「屬下在靜上抹了毒,太子應該活不了。」除非他命不該絕。
「應該?你知道這句話會害多少人人頭落地。」包括他。
「屬下知錯,屬下立刻補救失誤。」這一回,他不會再失手了。
「不必了。」他冷冷地說。
「咦?」不必?
「因為壞我事的人都不該存活。」他倏地抽出短刀,刺向黑衣人左胸。
眼捷手快,他一刀解決了下屬,反手抽刀,伸舌一舌忝刀上鮮血。
「太子殿下,不是我存心與你為敵,是你跟我過下去,擋了我的路,我只好下手為強,先除了你。」
怒不可遏的男子陰沉著臉,手中刀刃映出他森冷眼神,他思索著下一步該怎麼走,好在太子回宮前殺了他。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早就事跡敗露,因為下屬所用的箭是他所給,特制的箭羽再再指向皇城當朝為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