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偉壯麗的日光堡矗立眼前,一輛華麗的馬車由遠處駛近,揚起一片茫茫塵沙引人注目。
清脆的銅鈴聲來自馬車蓋頂下,一串串花型的焊鐺隨著震動左右搖擺著,發出叮叮當當聲,優雅地請人讓路。
絹色簾布在奔馳中微掀一角,有位出塵絕色的女子清雅端坐著,星眸微眯地遠眺未來落腳處,在日光的照射下更顯雄偉威猛。
日與月,白天與黑夜,每回上日光堡小住,那股日光的正氣總能安定她體內的邪氣竄動,她可以是賢良謙恭的善良女子。
一日一夜的到來,道消則魔長,潛藏的邪惡因子就紛起為政,她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好美的日光堡,似乎發著七彩祥光。」安詳的日光堡。
「小姐,別動了真心,太君的命令不可或忘。」婢女如意在一旁提點。
與天仙之姿的主子相比,她只能算是清麗小婢,不過若在尋常百姓家,此等姿容必定讓媒人疲于奔命,紅包好上手。
月季花嬌艷多姿,雀梅清新月兌俗,主僕兩人各具不同的美,只是月季花的光彩遮住了雀梅的悠然。
太遲了。「人有七情六欲,我既非仙體入身,豈能免俗。」
「不能免俗就避俗,小姐是聰明人,不該耽于兒女情愛。」她不願見小姐毀掉自己。
「瞧你說得好似非常嚴重,兩者皆得並不違背女乃女乃的計劃。」笑得十分得體的杜襄襄以手按住飄動發絲。
如意一想也對。「日光堡已是囊中之物,小姐大可盡其所愛。」
「如意,你當個婢女可惜了些。」她嫉妒如意的冷靜自持。
小姐的光芒耀如日月,奴婢甘願成為星斗日夜追隨。」她的崇拜毫無隱藏。
「你很會說話,難怪女乃女乃會在眾多家婢中挑上你。」懂得專挑主子愛听的話語說。
她的婢從不只是服侍她起居作息,身手還必須是中上,足以應付十來個大她兩倍的大漢才行,否則淘汰。
而如意是其中的佼佼者,辦事不力的黑風寨就是瓦解在她手中,幾個頭頭的腦袋還吊在山寨口風干,不成氣候的小嘍則各自逃難去。
一個殺手女婢。
「奴婢句句實言,不敢妄語。」小姐的美,世間少見。
「真也好,假也好,別擋我的路就好。」杜襄襄一手搭在婢女肩上,看似輕柔卻暗藏玄機。
如意雪白的臉色便是證明,肩胛骨處有三指泛黑的痕跡。
「是,小姐。」她忍痛的一應。
日光堡的大門一敞,馬車轎轎地駛進風光明媚的宅邸中,低喝一聲的馬夫拉緊僵繩,速度逐漸地慢了下來,終至停止。
不若以往有大批僕從接風,兩位主子亦不見蹤跡,放眼望去是寥寥數名等著提行李的小廝。
困惑極了的杜襄襄月眉一顰,有種受冷落的怒意。
就算不看在她是日光堡未來主母的份上,至少來自月光堡的嬌客不該遭人忽視,眼前的情況對她而言是種莫大的羞辱,她怎能平心?
眼底閃過的慍色與臉上的微笑大為不符,卻無有心人探索。
「去問問怎麼回事?」
如意明了主子正在盛怒當中。「是的,小姐。」
她以溫和的態度詢問來往的僕從,個個表情卻一致茫然,推說堡主有事,二少主沒空,一干下人忙著秋收的事宜。
總之,問不出一個底兒。
一是階層太低,二是畏懼堡里的女羅剎,少言少生事,永保太平。
也就是明哲保身。
既然問不出個所以然,兩主僕照以往的習慣想去停用居休憩一會再去大廳,豈知遭到擋駕。
家丁的說法是已住了人,可她們偏是不信,有意直闖入內。
「杜小姐,請留步。」
春風玉拂面,疑是月宮仙。
溺娜嬌美的杜襄襄翩然一回首,驚羨許多雙眼楮,唯獨張毅不為所動,依然剛硬正直。
「是杜護衛,別來無恙。」她有禮的一聲問候。
「托杜小姐鴻福,小的過得還不錯。」除了腕間的環鎖除不掉。
她用略帶探索的口氣一問︰「堡內近來無風波吧!」
「風平浪靜,家宅安樂。」如果不把興風作浪的「師姑婆」算計在內。
「江堡主呢!怎不見他人?」她所盼望的不外是他溫和一笑。
「堡主他……有事。」忙著練劍和追求佳人,或者說是自找苦吃。
大傷小傷一大堆,叫人見了都喊疼,而他卻樂此不疲地繞著一團媚火,放棄醫書攻握劍,善惡已難分。
雖是如此,堡內的人心卻大為振奮,仁心仁術的堡主是很好,可如果多了份強勢和果決也不錯,至少沉悶的生活由一成不變到今日的熱鬧景況,多少添了些笑聲。
有事?「他有什麼事?」
「呃!有關堡主的私事,在下不方便回答。」一只「牛蛙」就夠他受了。
可真忠心的貼身護衛,杜襄襄暗忖道。「听說柳月是個姑娘,此事可當真?」
「是的,恢復女兒身的二小姐可是才貌出眾,絲毫不遜于小姐你。」張毅眉間微微一動。
藏于身後的腕間傳來一陣扯痛,不用說必是刁蠻女心生不滿在發泄。
不過,一個手痛,一個腳痛,扯平。
「真的嗎?我該去瞧瞧她。」最好毀了江柳月的容,世間不該有人與她爭美。
瞧?不好吧!「二小姐現在沒空。」
怎麼又是這種說法。不悅的杜襄襄並未表現于外。「她在審核帳本收支嗎?」
「不,二小姐已不處理此事。」她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小姐,只管繡花、彈琴。
只是兩樣都學得差強人意,尚在努力中。
「她不管誰管,任由日光堡敗落?」走了一趟生死關頭便軟弱了?無能。
「我們堡主已接了手,應該敗不了。」如果咆哮聲不離堡。
「他?!」怎麼可能?
「堡主做得頗有幾分成績,這個月商行的收入多了一成呢!」張毅驕傲的說道。
不是不行,而是欠管,日光堡主正統繼承人的素質能差到哪去,不就展現了實力?
「他生病了?」一個人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轉變,而且不被允許。
她寧可他仍是無為而治,什麼都不去插手管,淡泊權勢的當他的濟世儒醫,無意任一堡之主。
否則,情況會變得很復雜。
「堡主很健康,天天山珍海味的吃不膩。」他看了都快反胃。
要討好佳人不需要把「供品」全搬上桌,遲早喂成佛——彌勒佛。
杜襄襄很不安地一問︰「他真的沒事?」
「是的。」
「才怪。」
小小的女子嘟嚷聲由張毅身側的矮叢中傳來,他無奈的一吁。
「那是誰?」
「是我啦!怎樣。」自知被發覺的華依不想躲藏,臭著一張臉走出來。
「華表妹,你在樹後干什麼?」杜襄襄心中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將她丟出日光堡。
堡中最不友善的人就是她,常常借機與江堡主親近,大言不慚地要人退讓妻位,蠻橫的行徑已到了叫人難以忍受的地步。
要不是為了大局著想,她早已不存于世。
「少攀親帶故地自抬地位,你那張臉叫人看了惡心,還不滾出去。」美有什麼用,不經燒的棉團。
杜襄襄恬柔的一笑。「你是江堡主的表妹,理應是我姻親。」
何必計較,她是優勢的一方。
「哈!還在做夢呀!你不曉得狐狸精的魅力已擠掉了你的奢望嗎?」笑,小心待會要你哭。
「狐狸精?!」她指的難道是女乃女乃口中的花妖?
華依輕蔑的一瞄。「你是長得很美沒錯,可是人家狐媚的手段可是一流,你連妾都當不上。」
「江堡主不是之徒,我相信他不會受影響。」他的仁善正是她傾戀之處。
「此色可非庸脂俗粉,她的艷麗無雙與你的清靈之美不分上下,而她最擅長魅惑之術。」
瞧她愀然一變的臉龐就大快人心,華依高興的能贏一回,昔日被她平靜祥和的態度氣得差點內傷,今日終于出了一口怨氣,扳回一城。
她們現在的共同敵人是宋憐星一個可惡的婊子。
一看到腳上扯不斷的銀線就一肚子火,不管走到哪里、做什麼事,身邊老是多了一道影子,諸事皆不宜,連睡個覺都怕跌下床壓到睡在地下的他。
沐浴如廁就更尷尬了,一個在外,一個在內,一點點小聲響都听得一清二楚,簡直羞得不敢抬頭見人。
很想找她算帳,可是又怕啞了嗓子不能說話,只好忍氣吞聲暫時安份一陣子,等她開心了斬斷銀線再說,惹了羅剎可不安寧。
「你不是一向容不下覬覦你表哥的女子,怎麼這回善良了許多?」杜裹襄仍舊和氣的問道。
她為之氣悶地嘟著嘴。「是表哥垂涎人家的美色,而且她有武功。」
華依說話的口氣不再像先前那些時日刁蠻,語調中似有幾分對表哥的不屑。
「他垂涎……」好震撼的字眼,根本不是她所傾慕的男子該有的行徑。
「你要說中了邪也成,他現在和以前大為不同,已經不是你所認識的那個男人。」
「喔!」若未親眼目睹,杜襄襄實在很難信服。
「像你這種沒脾氣的木頭美人是得不到表哥的心,原車打道回府吧!」反正棄婦是當定了。
「听起來像是嫉妒,長不大的小表妹。」她輕笑的不以為意。
美貌給足了她自信。
「你……」華依氣極了拖張毅下水。「不信你問他,表哥是不是鎮日和狐狸精混在一起?」
噢!這個惹禍精,干麼害到他頭上,他只想隔牆觀虎斗——三頭母老虎。
或許剔除身邊這頭吧!她的爪子被拔光了。
「張護衛,她所言可實?」
「這……呃!同在堡里嘛!很難不踫頭。」他避重就輕地說道。
「是嗎?我卻常常踫不到。」太拙劣的說法,華依有些忿意。
杜襄襄覺得累,蓮步一提正要往停月居走去——
「等一等,杜小姐,這里有人住了。」擅闖者,危不可言。
「我平日來就習慣住這兒,你叫人搬了吧!」這是身份上的問題,她不認為有何不妥。
在日光堡除了兩位主子的居所外,就數停月居為堡中最重要的院落,它代表來者的身份不亞于江家人,更可與之平起平坐。
因此,她必須維持住表面的尊重,絕不許人看輕,停月居只有她能居。
「誰敢叫我搬呀!報上個名來讓本仙子問候你祖宗八代。」
慵懶的柔女敕嗓音一起,隨即是一道艷光四射的儷影,亮得叫人為之炫目,魂魄半離身。
如花美人眼相望,一是冷笑一是妒恨。
孽或緣,燎原。
☆☆☆
梳攏著亂發,在樹下小憩的宋憐星嬌媚地打個呵欠,閑來無事的日子真的有夠無聊,她苦命的想著,自己不適合太平日子。
來到日光堡已有月余,她追查的黑風寨已被人剿了,阻殺柳月的人遲遲不再行動,害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整日困死在一座爛堡里。
沒有動機,沒有對象,甚至平靜了下來,可她就是覺得不對勁,幕後主使者有可能善罷干休嗎?
風雨前總是特別寧靜,老怪物該叫鄭可男來調查此事,這是她的專長。
五里霧里的行走舉步維艱,可將她難倒了。
再不找個新鮮事玩玩,她渾身骨頭都要生了銹花,抬個小手都像個老太婆一般遲緩,使不出半點媚術來撩人,人生多無趣呀!
才這麼想著,老天果真送了道美味佳肴來開胃,慰勞她多日來的辛勞。
不去撩撥撩撥大折了人家的意,她會不好意思地三天不舒坦,上個茅廁拉不出屎來,那可嚴重了。
「喏!這位姑娘想要我搬呀!祖宗八代的譜帶來了沒?我好去挖墳。」撿死人骨頭敲大鼓。
陰霾之色隱隱浮動在杜襄襄眉心,她有片刻的怔忡,隨即是一種莫名的威脅感,她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來自另一女子的壓力。
她太艷了,像朵正盛放的洛陽牡丹,不管移植在何處,依然有著花中之王的風采,不落俗色。
絕對是強大的阻力。
「姐姐好生風趣,小妹無意刁難,只是住邊了停月居,還請姐姐成全。」宋憐星這一聲姐姐含著挑釁。
姐姐?!想得罪我不用怕沒鬼當。「我為什麼要成全你,跳段艷舞來讓我開心吧?」
「妹妹非出身青樓柳巷,賣笑娛眾的小花招學來可笑。」她在笑,卻笑得很冷。
「好張小利嘴,有點味才好玩,可惜了好皮相。」人一善妒,再美的容顏都會出瑕疵。
江南第一美人嗎?
在她看來不過爾爾,有了個「天人」為例,多少貶了幾分姿色,充其量是個上得了抬面的貨色罷了,影響不了她的好心情。
是她太久沒在江南露臉,第一美人的封號才叫人博了去,不就靠著好家世硬堆起來的虛名?
「太過妖艷的容貌非娼即婊,姐姐意下如何呢?」一個天生的妓女妄想與日月爭輝。
宋憐星掩嘴輕笑得花枝亂顫。「我曉得你在嫉妒我,平原小丘哪及得上泰山之峰,別太自卑了,你……呃!還有發展空間啦!」
她蔑然一視杜襄襄的前胸,有意無意地由身側繞行,遮不住的豐盈春色輕輕漾晃,身形的妖嬈佔了上風,足夠叫人臉色生妒。
她不懷好意的玉指對空一點,媚態橫生的嬌艷總是酥了骨,似在嘲笑江南第一美人浪得虛名,不過是顆青澀果子,難以與豐碩甜果較勁。
春風味帶騷,撩人百花開。
誰與爭花位,唯有牡丹香。
「我又不需要以色侍人,何必婬穢自身呢?」靈淨不與污柳比,她不配。
「說得好,姐姐佩服你的口鋒舌利,可是听過來人一言,男人就愛婬穢味,不偷腥的貓兒像話嗎?」宋憐星不以為杵的笑道。
「不是每一個男人都貪花,想必姐姐見識的男子都是尋歡作樂者,自然想法有異于良家婦女。」
「有趣得緊,你似乎認定我是野花江柳,大家閨秀足不出戶,怎知我是任人攀呢?莫非調查過。」
月光堡。
她早該聯想到其中的古怪點,日月若能合並可是件江湖盛事,只要沒人擋路即可。
難怪這些時日風平浪靜,柳月未再遭凶險,一名弱質女子終將嫁人為妻不足為患,只要耐心點把持住重要王牌,水到渠自成。
可惜喔!王牌被她中途攔截給抽了出來,看你怎麼玩下去。
杜襄襄微微一驚,笑容顯得不自在。「我是看姐姐的打扮才下結論,你可別見怪。」
好個敏銳的女人,看來她得小心應對。
「世人皆莫怪,要我這一身薄紗披在你身上才可笑呢!松松垮垮,丑態畢露,恐怕壞了你難得的美名呀!」宋憐星慵懶的嘆了口氣。
「你……」竟敢諷刺我的美貌。「飛燕留仙,玉環禍國,豈能相提並論?」
只是她的比喻正好落了個口實。
「呵呵……妹子肯定少學問,世人誰不知飛燕婬亂後宮遭棄,難不成你也學她寂寞難耐,引伴枕畔渡春宵?」
想在這方面跟她斗,簡直卵石相擊,自取其辱。
杜襄襄氣凝了蛾眉。「我累了,想休息,請姐姐移步。」
「成呀!張毅,帶妹子去別的客房住下,反正她也待不久。」她看來像是好說話的人嗎?
荒謬。
「呃!是。」他真成了奴才。
「張護衛,你該不會忘了自身的職責了吧!她可不是日光堡的主子。」意思是不肯讓。
「這……」兩面不是人的滋味他頭一回嘗到。
「唉!怎麼就是有人不懂看臉色呢!誰得寵誰的聲音大,裝模作樣給人瞧。」真當自個入了主嗎?
「你說我裝模作樣……」氣不過的杜襄襄正欲出手,不意身側的婢女一扯,以眼神暗示她稍安勿躁。
「這位姑娘何必為難我家小姐,此事應由江堡主定奪。」好歹她家小姐是日後的堡主夫人。
「他呀!」宋憐星咯咯地笑得亂沒形象。「盡避請示去,我當他是豆腐挾。」
語才一歇,她們口中的大男人就出現眼前。
「星兒,你要吃豆腐嗎?我馬上命人去烹煮。」
☆☆☆
一見心上人的到來,臉紅心跳的杜襄襄心中雀躍不已,帶著一絲少女矜持注視著,等著他展開歡愉笑容來到她面前。
但是,他的笑意依舊,卻不是給予她。
一股深沉的怨慰自心底衍生,那雙深情瞳眸該凝望的人是她,不該是個出身低微的柳街妓女,她才是他的未來妻子。
「江堡主,近來氣色頗佳,莫非春風得意?」杜襄襄主動地走上前。
江柳色驚覺多了一人。「你幾時在這里,我怎麼沒瞧見你!」
可見他多專注心儀的女子,將那活色生香的美人兒視若無睹。
「嗟!說話真傷人,笨拙的嘴少開口少是非。」喲!原來她……這下更有趣味了。
宋憐星的唇角有道細微的詭笑,有競爭的游戲才刺激,不奪人所愛似乎太對不起自己的壞名聲,她是狐狸精化身嘛!
他,她要定了。
「星兒,我說錯話了嗎?」江柳色小聲的低問著,狀似親密。
這個男人喔!腸子老是少一截失常。「別對我太好,人家可是會吃味。」
「誰會……」他突然感到哀怨的目光一凜。「杜小姐還在這里呀!」
「我本來就該在此,你認為我該往哪里去呢?」杜襄襄的語氣不乏責怪之意。
「呃!我……我只是沒料到你會在此時來,你該事先捎個訊來通知。」好讓他做個應對準備。
江柳色才剛擬好書信一封,打算等兩天空閑時再叫張毅或殷風送至月光堡予杜太君,主要是針對婚事提出抱歉,望能諒解取消之由。
誰知信還沒來得及送出去,人已在他面前一立,叫他有些慌亂,不知如何解釋他的為難。
對她既然無意就不該再耽誤她的青春,解除婚約對兩人都好。
杜襄襄淡然一視。「以往我來探望是受到歡迎,此回好像生疏了些。」
「這……大家都忙著做事。」他面上一訕地說不出實言。
「忙著除舊布新嘛!你也知道舊不如新嘛!要丟掉的東西就別留著,留久了會發臭的。」宋憐星示威地往江柳色的懷中一偎,他樂得伸手一攬。
難得她主動入懷,他當然不會傻得放過機會,但臉上洋溢著幸福美滿的光彩灼傷了另一名愛慕他的女子。
「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江堡主可是此等輕薄兒?」世情惡嗎?
「我……」
「人何必與草木禽獸相提呢!哪個男人不風流,喜新厭舊是人之常情。」宋憐星輕佻地在他平坦胸膛上劃著小圈。
「送往迎來是宋姑娘的喜好,別當人人都與你一般。」妒意使杜襄襄失了言。
宋憐星狡猾地勾起桃花眼,「怪了,我好像沒向你介紹起自己,怎知我姓宋呢!」
她才不在乎旁人提及昔日事,反正他又不在意。
「呃!是……是听下人提起。」該死!這個女人不簡單,差點激出她的本性。
她眼一厲瞟向張毅。「找出多事的下人,給我割了他的舌。」
嚇!多殘忍的言語,叫人听了驚悚不已。杜襄襄瞠大了眼。
「是。」張毅暗笑在心,他上哪生出個莫須有的人來懲戒?
「日光堡向來以仁義為懷,你怎可濫施私刑?」她比想象中難纏。杜襄襄心里提防著。
「我說小美人兒,難道你不曉得日光堡易主了嗎?」她要逼出原形,看是否如她所料。
「易主?!」杜襄襄當下驚愕一呼。
「不錯,現在堡里我最大,我說一沒人敢說二,天空是綠的,大地是蔚藍一片,誰敢出聲糾正呢?」
她媚眼一掃,當真無人敢作聲,連一向趾高氣昂的華依都躲在張毅身後,害怕被她點到名。
「江堡主,你不出言制止一下她的妄語嗎?」杜襄襄不相信真如其言。
「她……星兒的確是堡中精神所在,論輩份她是我的師姑婆。」若是她肯,整座堡送給她也無妨。
「師姑婆?!」這……這情形該如何適應?她完全沒了主張。
宋憐星更下猛藥地給予一擊。「目前也是他的枕畔紅顏,來日就看我的意思咯!」
她嫵媚地眨眨翦翦水眸,口吐蘭芷香氣,言下之意是多麼露骨,令江柳色幾乎傻在當場。
「你……你……」杜襄襄氣得說不出話來。
「唉!你喜歡停月居就拿去吧!張毅,找幾個下人把我的東西移到堡主房里,反正早晚都得搬。」
瞧她說得多愜意,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順了爹意不得娘心,這招下得狠。
張毅俯在華依頭頂低語。「還不認命嗎?你斗不過她。」
華依撇嘴不語,似有死心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