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狼 第十章

書名︰貪狼|作者︰語晨|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我為什麼不敢?」楚絡零好想念晁剡冷酷以外的表情,但不是勃然大怒的會更好。「這幾天你都不理我,人家都已經很有誠意地負荊請罪了,你還這樣!」剛拿出來幾件衣服,「一不小心」又擺了回去,然後「又想起來」地再搬出來……

她不是真的想走啊!只是想激激他而巳,「哪來的‘荊’?」

這還不容易嗎?小手往衣櫃里一抽,一條小毛巾順勢掛在她的脖子上。

「此‘巾’非彼‘荊’!」

「咦?不是嗎?那……聖經的‘經’呢?」

吸氣……吐氣……吸氣……吐氣……「好!你可以去客廳睡了。」

「回叔叔那里就不用睡客廳了!」好學也不行喔?這樣問也惹到他了。

「你敢踏出這個家一步,就別回來了!」敢再給他皮啊!

「你……」她氣結。

楚絡零心情起起伏伏,加上這幾日被誤解的委屈一直未能沉冤得雪,現在唯一的激將法也沒用了,她實在好無力。

重重地嘆一口氣,發現他又躺回大床,拿背向著她,再多的勇氣也禁不起連連遭拒啊!

她安安靜靜地將翻出來的東西重新收拾好,放回去,輕聲的拖著腳步走出去,連哭都不敢大聲。

不大聲,並不代表晁剡听不見。

「等等!」叫住已經走到房門口的小小身影,他下了床,將她抱回床上。「別哭了。」手臂由她的後方將她圈起,食指揩去她的淚水,沾著濕意時,他不意外自己的心里也泛著疼。唉!

這幾天到底是誰在折磨誰啊?

「你不生氣了嗎?」她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問著。

他搖搖頭,閉起眼用唇在她淚濕的小臉上吻著,不用多久時間,就找著他渴望了好幾天的美好滋味。

一吻既罷,楚絡零從睡衣口袋里拿出一個小盒子。

他微睇,當她將盒子打開時,他露出驚訝之色。

見他意外,她很開心,趕緊將戒指拿起,幫他套進他的中指。

「這樣,你一根手指就套了兩枚戒指了呢!好怪。」每天半夜起來玩他的手指,量得還真準。「嘻嘻!沒關系,現在戴戴看,你要是覺得怪,等會兒可以拿線將它穿起來戴在脖子上。」

揉揉她的頭發,他知道她一向容易滿足。「怪就怪吧!反正我本來長得就很怪了。」

「這枚戒指……就是那天我去買但不想讓你知道的東西,我真的沒打算去看阿姨和叔叔。」怕他誤會甚深,腦袋里還在胡思亂想,她詳加解釋。

「我知道了。」當他連續兩次將破軍交給他談的案子輕易拱手讓給同業競爭者後,他的拜把兄弟就背叛他的小妻子了。

從來沒有懷疑過她什麼,所以縱使那天覺得事有蹊蹺,他也沒多做猜想,就隨著她去,卻沒料到會撞見那一幕,讓自己理智全失。

是他太過自私了嗎?覺得她既已是他的,那麼跟他敵對的任何人自然也是跟她敵對的才是,甚至不容許她主張中間派。

「那是說你原諒我了?不氣了?也不會再躲我了?」

「躲你?」他什麼時候需要躲她了?

「不是嗎?你都好晚、好晚回來,又好早、好早出門,我們有時一天都見不到一面……客廳的沙發不好睡呢……」

「我又沒要你去睡客廳,你干嘛多此一舉,還累得我抱你回床上……」兩只大掌忽然往她的腰上用力一鉗,他面色嚴厲地盤問︰「你最近到底有沒有吃東西?怎麼不象話的給我瘦了一大圈?」

「早餐我都有吃喲……」因為是他做的。

「那中餐、晚餐呢?」

「沒有你我吃不下。」夠感性吧!不過這也是真正的原因。

「傻瓜!我不是在躲你。」心疼地將她擁得更緊,他不知道,原來他不聞不問的態度會傷她傷得這麼重。

他先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接著下床走到茶幾旁拎起一個紙袋給她。「給你的,打開來看!」他噙著一抹神秘的笑。

當楚絡零將紙袋里的東西拿出來時,她瞪著大眼,久久說不出話來。「這……這……」好漂亮的衣服……不!是晚禮服。

「非軍做事一向有拖拖拉拉的壞習慣,為了讓你在後天有最亮麗耀眼的打扮,我不盯著他不行。」尤其破軍很偏心,他沒趕他,他就光只會做他女人要穿的禮服,根本不顧他妻子的「死活」,所以他寧可犧牲自己的睡眠時間,也要他夜以繼日地務必在今晚交出成品。

「我……那個……我……」這就是他早出晚歸的原因?

「為了彌補連日來對你不理不睬的虧欠,讓為夫替你換上這件禮服,看看是否合身。」他笑著啄上她的唇,開始一連串誘人的折磨。

「呃……有浴室,我自己來就行了……」小手趕忙趕至「案發現場」,想阻止大掌再往下解下去。

但不知是她的反應慢,還是他的動作太快,她的手才剛尾隨著他的大掌來到睡衣的第一顆鈕扣,他老兄已經在解第二顆了,然後是第三顆、第四顆、第五顆……

嘿嘿!那她就先跳到第七顆鈕扣來等他,這樣鐵定比他快了吧……

「啊?」

怎麼沒……沒有第七顆鈕扣?!

笑看她無理頭的舉動,任憑她極度錯愕睡衣只有五顆鈕扣的事實,他的雙掌已經貼人她微微開啟的睡衣里,順著她的鎖骨往兩邊推開,睡衣已然滑落。

沒有人會在睡覺時穿窒人的內衣,所以他如願的欣賞到她姣好誘人的身軀。

「呃……」感覺胸前一陣涼,她遲鈍地舉起手要環住走光的身子,卻被攔擋。

他伸手將她拉近,唇貼了上去……不是嘴,是……

「嗯……你不是要幫我換衣服嗎?」感覺被一陣濡濕滑過,她忍不住輕顫。

「先等等。」大掌褪下她下半身唯一的遮蔽物。「我餓了。」

「我……我弄東西給你吃……」

「我正在吃了。」

像似證明自己所說,他稍稍用了力在她的渾圓之上輕咬了一口。「真好吃!」

哇哩咧!真把她當食物!

他的吻有愈來愈往下的趨勢,由于好幾天兩人幾乎沒講到半句話,現在的情況忽然變得這麼曖昧熱情,她真的手足無措,結果,在太過窘困的情況下,在他的吻轉移陣地至小骯時,她突然一個轉身——逃!

呵呵!他的小妻子在害羞了。

手一勾,他攔住她的腰,順勢摟著她往床上倒下,將背著他的她壓在身下。

「原來你喜歡這個姿勢啊!」他挑逗的在她耳邊呵氣,隔著內褲抵住她的柔軟,他有意無意地摩擦著。

「好熱……」

他輕笑出聲,氣息噴拂在她敏感的頸項上,她吃癢地縮了縮脖子。

「我好想念你!」再也不能忍受更多了,他褪去自己的褲子,溫柔的將自己送入她的體內。

「唔……」

滿足的充實感盈滿全身,她喟嘆出他帶給她的美好感受。

兩人像是冬去春來時,池面上初初融解的冰,融化得又快又徹底。

滿室的春光加上深夜里不斷充斥著嬌喘愛語,那件席非軍被以「不人道」方式榨盡精力所裁制出來的晚禮服一整晚被冷落在床角,孤零零地無人欣賞。

qizonqizonqizon

包辦在五星級飯店里、今晚準七點開場、由「非集團」主辦的盛大宴會,美其名是商業研討,實則是借機探看台灣市場情況。在經濟大幅下滑、久久沒有「重振雄風」的現象下,原本幾家死撐著的企業集團也搖搖欲墜,而這次的研討會正好用來觀察「非集團」若要在台灣擴張版圖,究竟有多少勝算。

現在離開場時間還剩十幾分鐘,晁剡正在私人包廂里為愛妻做最後裝扮。

「晁哥哥,就算你不希望等會兒出席宴會時自己的長相嚇到人,你也不用把我畫得比你還可怕啊!」楚絡零緊蹙一對墨眉,不能接受自己從清純可愛的古典美人降級成為妖媚惑眾的青樓名妓。

晁剡輕敲她的額頭一記,本想捏她的臉頰,隨即想到那可是自己辛苦好久的結果,這才作罷。

「美得快冒泡了你!還嫌啊?」不知好歹的丫頭!

「但有需要浪費這些化妝品嗎?等一下要主持宴會的人是你和席大哥跟府貞,又不是我,干嘛這麼費心?」嗚……本來是「看不出芳齡」的臉蛋,被他一搞,居然瞬間老到正好符合自己的實際年齡。

「當你老公的女伴,不多花點心思可以嗎?」整一整身上的黑色西裝,晁剡輕柔的將她從椅子上拉起。

柔荑挽進肘臂里,當兩人翩翩然步下階梯走進正準備開場的大廳時,眾人先是因為晁剡的長相很有自制地小小聲抽了一口氣,隨後又看見他身旁的楚絡零時狠狠地抽一口大氣。

對于「非集團」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兩位「最佳伙伴」——席非軍和晁剡的長相,媒體早巳經繪聲繪影報導過,所以這次到場的人士就算不曾目睹他們倆的真實面目,也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卻沒料到發色怪異、有著一雙可怖血紅狼哏的「貪狼」,身旁竟有一位如此美麗的佳人相伴。

哇!美人還頻送秋波呢!當場有幾個男人被「電」到腿軟。

楚絡零根本不是頻送秋波。天啊!這見鬼的是哪門子的睫毛膏啊!黏答答的,害她眨個眼楮都得用力撐開眼皮,就怕黏上之後打不開了。

雖然她的妝容是晁剡的得意杰作,但他並不樂見那些垂涎他美麗小妻子的男人那種色眯眯的樣子。

包加挽緊楚絡零,晁剡皮笑肉不笑的與人周旋,開始進行「言語廝殺」。

楚絡零總算明白為何席非軍老是叫晁剡去和人談合購案了,沒有舌粲蓮花的市儈嘴臉以及一般人垂涎著大好商機的阿諛諂媚,他只是沉穩安靜地觀察對方的一舉一動,偶爾動動嘴皮子應個一兩聲,便已知曉收購的時機為何、要采取什麼手段、以及他們握有多少籌碼。

明明是個這麼聰明又兼具自信的人,怎麼在情感上就是比別人鈍了點、呆了點呢?

對了,阿姨和叔叔上次提到說今天這個宴會他們也會到場……人呢?

趁著晁剡與別人談話之時,楚絡零左顧右盼了好一會兒,終于在大門口的地方看到來人。

咦?陳經理也來了?記得那天阿姨和叔叔好像說要給她個驚喜什麼的,如今又看到陳明忠這個不速之客,她忽然有不好的預感。

談話到了一個段落,晁剡發現身旁的佳人輕輕微顫,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晁氏夫婦怨恨的眸光也正朝他射來。

發現阿姨和叔叔的目光炯炯,焦點似乎落于她的身旁,怕晁哥哥被傷害到,也怕場面失去控制,她趕忙轉過頭拍著他的胸想要安撫他。

他卻抓住她的手,沉靜地說;「知道今晚為何要你特別打扮嗎?」

「知道哇!掩護你嘛!」不過效果不彰。

不能捏臉,他改掐掛在他臂彎里的玉臂。「錯!是有個驚喜給你。」他宣布。

又是驚喜?阿姨和叔叔也說要給她驚喜…她真的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了!

在她尚未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拉著她走上台。

此時原本在後面演奏著悅耳曲調的樂團停止彈奏了,像是早已被告知此時有人會上台說話似的,只見晁剡調了調麥克風高度,低沉的嗓音透過音廂傳達到現場的各個角落。

「在場的各位先生女士!很高興各位撥冗來到這里,在下‘貪狼’,與‘破軍’竭誠歡迎各位蒞臨賞光。在此,在下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他清了清喉嚨,「在下與我的妻子楚絡零,」他環住楚絡零的肩膀,刻意忽略台下惋惜美女已經死會的男人們的該死表情,深情許諾,「雖然因為個人因素,不久前已經私下于法院公證結婚,但畢竟還欠我美麗的妻子一場婚宴以及在神的面前對她許一個承諾,所以,真正的結婚宴將于下個月的同一時間補行,地點將登報告知,請大家務必賞臉,不必攜禮物、紅包,人到即可!」

靶覺台下某六道眼光凶狠砍來,晁剡不躲不閃,優雅地欠了欠身,挽著三魂七魄尚處在飄游狀態的楚絡零步下台。

在場所有人、包括席非軍在內,無不錯愕在他所說的事情里。

眾人訝異于一個看來像狂狼般的可怕男人竟會疼妻至此,那樣深情的表相實在與他的長相不搭。

席非軍心想︰沒人性的家伙!這種事居然沒讓同甘共苦的他先知道,反而讓他與這些人一樣在此接受平地一聲雷響,這樣算死黨嗎?!哼!

「你知道阿姨和叔叔今天要來嗎?」回過神的楚絡零問身旁的丈夫。

見他點頭,她感動高興的心情霎時煙消雲散。那麼他剛剛是故意說給阿姨和叔叔听、讓他們生氣的嗎?

易感的心泛著微微的酸,她低頭不語。

知道她想偏了,晁剡微笑說道︰「我很希望他們能夠給我們祝福,但他們一副看起來要砍人的樣子,也不是我能阻止的。」破軍出賣他小妻子的那一天,也點明他丫頭早已經明了所有的事,只是為了顧及他的感受,所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想想,自己可是身為她丈夫的人,要為她撐起一片天的人呢!卻窩囊的必須靠她維護尊嚴……天啊!他到底傷了她多少?她如何能裝作若無其事?

「你……」听到他的回答,楚絡零訝然抬頭。

他溫柔地親了親她的額頭。「走吧!陪我一起去告知他們,讓他們知道我是真的有心娶你!」

他不再恨了?不再想要報復了?漾開絕色嬌顏,楚絡零滿臉幸福的偎著他一同走向冥頑不靈的兩位長輩。

「零兒!」兩人才剛走近,李艷清已經快手快腳的拉過楚絡零,將她護在身後。

「阿姨……」

「哼!你這個歹毒的惡魔,竟然當眾讓絡零難堪,還讓她因此不得不留在你身邊接受你的虐刑!」

「叔叔!不……」楚絡零想開口解釋。

晁剡壓抑升騰竄涌的怒氣,努力維持表面的笑意,語帶虔誠,「晁先生、晁夫人,為了絡零,我很願意再次喊你們一聲爸、媽。」

晁氏夫婦愕然片刻,無法置信一向忤逆反骨的兒子何時這般低過頭了,轉念一想這一個月來他在電話當中形容的「精彩實況」,兩人又馬上跳腳。

「你這次又想玩什麼把戲?別想我會再順著你的意,上次的兩千萬我會在短時間內籌出來還你,你別想我再讓絡零受委屈!」

晁剡沒有馬上反唇相稽,反而憂心的望著楚絡零,怕老頭的話讓她想到他之前竟是以這種方式在傷她的。

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楚絡零嫣然一笑,朝他搖了搖頭,要他安心。

「絡零的身份證上已經有我的名字,再過幾個月,她的綠卡上也會有。那兩千萬隨你高興要不要還,我又不是在賣妻,我不會接受的!」鄭重告誡完,晁剡拉過楚絡零就走。他不想再跟他們做無謂的解釋,老家伙對自己兒子成見頗深,說再多也是無用,怕只會更生氣而已。

李艷清卻死拉著楚絡零的手不放,反而還將站在後頭的陳明忠一把拉過來。

「哼!別以為零兒一定要被你吃得死死的,嫁給一個怪物要讓她丟盡面子嗎?憑她的姿色,多的是要她的人,正好我這里有一名自薦者!」

李艷清的話讓晁剡回過頭。

陳明忠知道自己在商場上處處踢到鐵板原來是「非集團」的「貪狼」搞的鬼後,便發誓一定要報這個仇。在了解晁家的家庭恩怨後,他努力從中挑撥離間,而原本就互存敵意的晁家根本不堪一擊,晁氏夫婦一致認定是楚絡零遭晁剡欺負,而他只消說說自己是多麼不介意楚絡零悲慘的遭遇、甚至想追求她、保護她,腦袋早巳生銹很久的兩個老家伙便當真信了他,安排他今日前來「表現一下」。

很配合地,陳明忠單手圈住楚絡零的小蠻腰,用著不大不小、剛好讓在場所有人听到的音量說︰「零,原來你還沒忘情于我,為何要委屈自己嫁給一個魔鬼也似的男人呢?這男人真是可惡,明知道我們倆早有婚約,還強行將你從我身邊帶走,你現下這樣舍不得我,我是明白的,我們重新來過好嗎?」

這只豬的魔手在干嘛?他說那是什麼話?晁哥哥是魔鬼?

那也比他這只滿腦子浪情春事的婬蟲好!

想踹人的腳才離地三公分,就听見一陣陣的抽氣聲、盤子摔落聲、杯子砸地聲、還有一聲是席非軍的低喝。

吧嘛啊?她腳都還沒踹下,陳明忠這只豬也還沒飛出去耶!那麼他們是在訝異什麼啊?

微微轉過頭瞧了過去,她震驚地瞪著眼前這一幕——

晁哥哥居然不知從哪里抓來一個女人,摟著也就算了,還、還、還……嘴親著人家?!

舉腳太費時,楚絡零一拳將怒氣發泄在幸災樂禍的某只豬臉上,當場打得陳明忠倒地不起。

沒听見腳邊的哀號,她冷冷地瞅著眼前貼合著身軀的男與女。

眼楮好刺,酸酸的……她才不哭呢!還沒給人笑話夠嗎?

死咬著下唇,楚絡零用力閉了下眼楮轉過身,拿出學生時代參加運動會田徑比賽的實力,沖出重重人牆,頭也不回地朝大門口狂奔。

「絡零!你怎麼了?」與妻子「忙」到現在相偕進場的府貞,途中被匆匆跑過去的人兒撞了一下。

「府貞!快!快幫我攔住她!」大廳里被人潮圍起的地方傳來叫囂。

當晁剡明白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當時他根本不敢看向楚絡零。他居然又為了只是氣兩個老家伙而傷了她,直到她轉身離去,他才發現事態嚴重。

「攔我者死——」不顧淑女形象,楚絡零邊跑邊朝身後大吼,阻止了府貞欲追上的腳步。

被人潮圍堵住的晁剡在听見遠方破空而來的心碎吶喊時,整個人怔住了。從沒听過她耍潑大叫,也沒見過她發怒,如今她卻……他還能求得她的原諒嗎?

qizonqizonqizon

忘了是怎麼回到家的,她一進門便摔進大床里,咬著被子嘶聲痛哭。

到底她做錯了什麼?搶了他應有的父愛和母愛嗎?這些她寧可不要啊!

又不是她傷害他的,他憑什麼這樣對她?不要她,用說的啊!何必弄得如此難堪?他這樣算什麼!

忿忿地在床上捶了好幾拳,她決定不再待在這個傷心地。

急促在房里翻找著行李箱和一些衣物用品,卻在翻箱倒櫃時發現一個似曾相識的東西。

這……芭比女圭女圭?是她與他第一次上百貨公司時她買給他的那一個嗎?

心很沒志氣地像消了氣的氣球,狂跳的脈膊以驚人的速度沉澱下來,她捧著芭比女圭女圭,淚眼泛柔。

原來他一直帶在身邊嗎?那天他不告而別,她去了倉庫想看看他是否有留紙條什麼的給她,卻發現他無情的什麼都沒留、也什麼都沒帶走,不料原來他帶了這尊女圭女圭。

唉!女人真的心軟是不?剛剛還氣著他說,現在又覺得好愛、好愛他了……真沒原則……

郁郁地走向梳妝台,端看自己原本嬌艷的容顏早已因淚水而花成一片,她抽來卸妝棉開始清理,還自己一個清麗容顏。

她當然知道那個女的不知是哪位路人甲乙丙丁,只是湊巧被抓去當「道具」而已,但知道歸知道,她怎能眼睜睜看著他吻別的女人?

笨老公!做事都不會先想想人家的心情!

卸完妝,她惱怒地鄙視鏡中的自己,覺得自己很孬,還沒想到要怎麼處罰他,氣就消了。

忽然,瞄到美麗的晚禮服大概是在狂奔時被自己的手扯到;胸前的邊緣居然月兌了線……

隨手拿起桌上的利剪,她一刀就要剪下——

「你要干什麼?!別做傻事!」

晚些趕到的晁剡一進門就看到如此駭人的景象——她居然想不開要自刎?

傻事?她沒要干嘛啊……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迭聲的道歉,他驚恐地奪下剪刀,將她緊緊擁在懷里。

「這次我需要解釋什麼嗎?」原來是誤會她要自殺,但無妨,就照這個劇本走下去吧!

听著她哀莫大于心死的語調,晁剡的心嚴重慌亂,惶恐的死摟她在懷里。「不、不需要!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氣他們認為我不能給你幸福,氣他們要將你送到別人的懷抱,氣……氣他們為何不能相信自己的親生兒子!」他在她的耳邊坦承,卻仍不肯放開她,怕她就這麼離開他了。

「那你氣我什麼呢?」

「氣你?沒呀!我沒氣你啊!」

「但你剛剛那麼做,我的心好痛……」她的雙手揪在心口,「痛」到最高點還溢出了兩行眼淚。

肩膀上突來的濕意讓晁剡嚇了好大一跳,又是一長串的歉語出口,「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那時氣瘋了,沒多想……我知道傷了你,我很抱歉,我保證下次不會再這樣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她很想回答他,但隱忍不住的笑意此時澎湃有如泉涌,她怕一開口就不攻自破了。

沒回答?她是不是放棄他了?他是做了很過分的事,但不是有意傷她的心啊?他很混蛋他也知道,但他好愛她,他不要她離開他啊!

「絡零,別不說話好不好?你原諒我好不好?不管你想罰我、打我、罵我,都隨你,就是別不理我好不好?」

天!超感動的啦!誰能像她有這麼大的本事,能逼一個日理萬機、幾乎能掌握全國經濟動向的「非集團」創始人放段低頭謝罪?但……不可以笑,千萬不可以笑出來,不然她真的會被趕出去。

鎮定自己的心情後,她輕輕地拿下他鉗抱住她的大手,用很哀怨、很哀怨的表情,含淚低語,「沒用的,阿姨、叔叔不相信你,對你的成見太深,搞不好還有第二次……」

「不!沒有第二次,我再也不跟他們見面、再也不跟他們說話,這樣我就不會受他們扇動,我也不會再傷害你!你相信我!」

其它人算什麼!從來就只有她對他好,在他沒名沒勢、親生父母都嫌棄的時候,只有她會扯著他的衣角說要他陪,只有她從沒對他露出過驚惶或害怕的表情,那麼他還在乎什麼?只要她肯接受他、愛他、陪他就好,其它人都不重要了。

問題來了,這人還是只懂得逃避嘛!雖然他剛才說的也不失為一個法子,但人有必要活得這麼辛苦嗎?明明是自家人哪!

「晁哥哥,」收起玩笑心情,她認真詢問︰「你曾經恨過我搶了叔叔和阿姨對你的愛嗎?」

「有,在很小、很小的時候,你剛到晁家,搶了我的房間…」」我在很小、很小的時候父母就死了,我成為孤兒,我的爸媽沒有親近的好友親戚,所以在爸媽尚存一口氣時只能將我托給阿姨和叔叔。」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我媽是叔叔的初戀情人,我爸則是阿姨的初戀情人,但阿姨和叔叔卻因為商業利益的關系而結婚,我爸媽為了賭氣于是也在一起,就連生下我也是為了氣阿姨和叔叔……我似乎從一開始便注定是方便人家拿來報復而存在這個世界的……」

如果之前還不清楚自己傷她到底有多深時,那麼現在晁剡知道了,他簡直想殺了自己。破軍告訴他,絡零早已明白一切,她怎麼還能任由自己被他利用?怎能獨自承受這些?

楚絡零拒絕了他的擁抱。「听我說完。在進晁家門前,我從沒被疼愛過,因為我是不被期許的,不是相愛的兩人又怎麼會愛在這種情況下所生的孩子呢?阿姨、叔叔會疼我,也許是對我爸媽的虧欠吧!但又有何用?人都死了,為何人老是在失去後才知道要珍惜呢?我不在乎他們有多疼我,我也從沒希罕過,他們該疼的人是你,該愛的是對方,卻永遠把感情擺錯了對象,那麼是不是當有一天,對的人走了、失去了,才再來一次後悔呢?所以我很努力、很努力讓阿姨和叔叔相親相愛,很努力讓他們知道,他們該愛的人是你,如今阿姨和叔叔真的相親相愛了,卻仍舊厭惡你……我一直很懷疑,是不是我的存在讓你難為……」

听著她的話,晁剡的一顆心擰了又擰,無法順利的呼吸。

一直以來自憐自艾的心態破了好大一個洞,他仿佛看不見自己小時候被大家嘲笑、被父母親唾棄的模樣,而是看到一個站開雙腳、張著小手、護在他跟前的小女孩,心里在流著淚,卻不能不假裝堅強啊……

大掌輕撫著她淚干的臉龐,他心疼她眼里泛起的空洞。

「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愛我還是同情我?」他現在不在乎全世界的人怎麼想他、看他,他只在乎這個答案。

「我對人情一向淡薄,就連爸媽死了,我也沒有多大感受,只是覺得應該哭一哭,表達一下為人子女應有的態度。你覺得,像我這樣的人,會有什麼偉大的同情心去泛濫到嫁給一個人就只是為了可憐他?」將思緒由遙遠的某個地方緩緩拉回,慢慢集中在他的臉上。「但是……」小手將模著她臉的大掌往下挪移幾寸,來到心口處。「剛剛,我這里很痛……」她按住他的大掌。「真的很痛!」

「絡零!」攬過她抱在懷里,晁剡已經知道那時她的心有多痛了。「我何德何能?竟能佔有你全部的愛?」不管是親情、愛情、友情,她只將最激烈的感情放在他這里。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欠你的吧!」可能是欠他錢、打了他、或上輩子是惡霸欺負了他,或是害他跟著跳下某個懸崖……咦?她哪來這種荒謬的想法啊?

「沒關系,是欠我的也好,我都要!」

「那你呢?是愛我呢?還是不得不選擇我?」

「怎麼會認為我是不得不選擇你?」心驚于她不信任他的猜疑,他拉起她,慎重地想要問明原因。

「因為我是阿姨和叔叔疼的人啊!」這個回答是他娶她時說的。

「笨蛋!」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如果真只是那樣,我不一定要娶你,何況會覺得你嫁給我很痛苦,是那兩個老家伙患有嚴重的‘被害妄想癥’,自以為是,那不過剛好順了我的意而已。」

「我知道。」小臉不再失魂落魄,含笑的眼角綻放光采,一如幼時背著月光對著他笑的她。

「你知道?」知道還問!

她笑著指指躺在梳妝台上的芭比女圭女圭。

「那……那是誰的啊?」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晁剡馬上調回一雙狼眼,兩頰卻泛起緋色。

「咦?你也不知道是誰的嗎?我也不知道耶!罷才不小心發現的,我還以為是你的呢!」要當個賢妻良母,首先就是要學會看丈夫的「臉色」。

「啐!我怎麼可能有那種東西?娘兒們玩的!」他不屑的用鼻子輕哼。

「也是,看它好像髒髒舊舊的,干脆丟了算了!」她準備下床。

「不!」他環住她的腰。「什麼髒髒舊舊的?我明明保存得」

呵呵!露餡兒了!

他臉色奇怪地看她一副奸計得逞的嘴臉,終于發現自己被耍了。「你——」妝卸了是吧!好,那他就掐!

「嗚……好痛……」

門鈴卻在這時響起,讓楚絡零的小臉得以解月兌。

夫妻倆出去開了門,卻見外頭來的人聲勢浩大。

「零兒!你有沒有事?你哭過?他打了你嗎?」李艷清沖進來,劈頭就問。

「絡零!別怕!叔叔來救你了!我順便帶了陳經理來英雄救美!你不用怕了!」晁進生在後頭一腳將陳明忠踢進門。

「呃……楚小姐,我是來英……哇!不要再揍我了,剛才那一拳,我的鼻子差點斷了……」

「哦?那就是還沒斷噦!沒關系!我現在補給你!」掄起拳頭,楚絡零當真就要揮下。

不料有人的腳踹得比她快!

「還想在台灣混下去的話,就別再出現在我跟我老婆面前,不然就讓你絕子絕孫!」晁剡向黏在客廳牆上的人撂出狠話。

「請問我可不可以等一下回去會場,對剛才被你吻過的某女士效以此法?」楚絡零故意問道。

「她早就昏過去了!」

「什麼?!你吻了她那麼久?吻到她窒息昏迷?!」她氣絕。

「想到哪去了?她是嚇暈的啦!」早在他拉過她時,那女人就翻出白眼,很不識相地當場昏厥。

晁氏夫妻看著眼前的情況,有些不明所以。寶貝丫頭是不是在對那個怪物……吃醋啊?

「絡零你……」

「叔叔、阿姨,我是真心愛晁哥哥,所以自願嫁給他的,不是你們想得那樣。他很疼我的,沒有欺負我,更沒有虐待我。」

「可是他……」夫妻倆一同轉向兒子。

「電話里告訴你們我其實很愛她你們會相信嗎?反正你們認定長得這樣的我就只適合做‘惡魔’,不掰一下,如何滿足你們被八點檔連戲劇同化的變態心理?」重新拉回妻子,晁剡淡淡地為自己漂白。

他說什麼?說他愛他們的寶貝丫頭?

「但你是個惡魔……」

「阿姨,這個‘惡魔’可是你生的喔!」楚絡零開口提醒。

老夫婦無法置信地望著面前語氣冰冷、沒有一絲感情的楚絡零。這可是他們從小疼到大的?怎麼變成這樣?

「爸爸、媽媽!」

晁剡久違的親情呼喚震住了他們倆的心魂,沒料到還能听到這一聲呼喚。

晁剡跪在地上。「我不求你們接受我,也不求你們有一天能將我視為正常人,但我愛絡零,她不是一個物品或沒有生命的東西,卻是我此生唯一一次向你們要求的,我只要她了,希望你們成全!」他可以不在乎他們答不答應,但絡零會為難,畢竟兩老疼了她這麼久,如今為了他,她能對視她若寶的他們冷情,他要是再活在過去陰影里不知跳月兌,就真的有愧于絡零對他的一片真情了。

久久,晁進生拖著年邁的腳步,走近跪在地上的兒子,伸出微顫的手,將他拉起。「婚都結了不是嗎?還求我們什麼呢?」盯著眼前幾乎陌生的男人,明明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他卻似乎從來沒有好好看過他。「或許是我和你媽錯了。」說完,他走向楚絡零,對她輕聲說了句「希望你幸福」,便牽起猶在呆愕的妻子的手離去。

「爸、媽……」晁剡喊道。

「有空和絡零一起回家坐一坐吧!」不再意氣風發的背影頓了頓,才進入打開的電梯門內。

電梯門緩緩合起,晁剡似乎看到兩老的淡淡笑容。

「啊!還有一個忘了帶走……」楚絡零的聲音讓晁剡回過神,看到癱在客廳地上苟延殘喘的廢人。

「哼!沒關系,讓我來!」-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走……我自己走就可以了!」說著,陳明忠像是被鬼附身一樣,跳起來往大門沖去,一頭撞在未開的電梯門上。

「老公,下個禮拜五是叔叔……爸爸的生日,我們挑個禮過去吧?」

「好!」晁剡摟住妻子回答。

會場上——

「非軍,怎麼了嗎?」一位窈窕美麗佳人拉著席非軍的手輕問。他怎麼眼楮沒有任何焦距地定住前方……

「沒什麼,別理就是。要不要吃蛋糕?死家伙!好好的宴會被那貪狼搞成這樣,還弄昏一個人!這次他的秋裝展絕對要把最暴露的那一套給他老婆穿!

「沒事嗎?我好像听到救護車的聲音……」女子不安地說。

「別怕,那只是經過而已。」

「可是它好像就停在這里的大門……」

「可能是司機迷路了。想不想吃會醉人的蛋糕?」席非軍轉移話題。

「我不能踫含酒精的東西,會過敏。」

「沒有酒精的。」他將一口蛋糕含入口中。

「沒有酒精會醉人?」

「嗯!」他的嘴唇緩緩靠向她,「來,試試看!」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