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指針已經指向凌晨兩點,趙耕希還專注地坐在辦公桌後,批閱堆積如山的文件,直到一杯熱騰騰的咖啡放在他的手邊。
他眨了下雙眼,祖線淡揚。「你不需要陪我加班。」
「我喜歡在你身邊。」對于女秘書示愛般熱烈的口吻,他置若罔聞似地繼續低頭辦公。
「休息一下吧,美國那邊應該快要有消息了。」羅薔薇微彎著腰身嫵媚地笑了笑,對于眼前這樣的情況感到無比滿足。她幾乎整個獨估了趙耕希的一切。
自己不但是他工作事業上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如今更接手照顧了他生活中的每個需求——只要她再加把勁,會的,遲早有一天她會連他最私密的男性需求都照料到!
突然,身旁的一聲嘆息吸引了羅薔薇的注意。趙耕希瞄了手表一眼,旋即懊惱閉眼,疲憊地靠躺在椅背上。
「今天又沒時間回家了。」真是的,他已經幾天沒回去了?
在普吉島度過三天短暫的假期,代價卻是他回國之後必須付出雙倍的時間和心力來處理急速堆積的公事。再加上美國那一宗企業並購案遭到對方劇烈的反擊,在一來一往的策略攻守中,實在大意不得,讓他幾乎快要以辦公室為家。
「並購案隨時會透過視訊將新進展傳回來,就像你說的,這一次大概是對方使盡全力最後的搏命一擊了,在我們投入那麼多資金心力之後,絕對不能輸。你是主導案子的決策者,當然不能離開。」
他沒有回應,雙眼卻不受控制的往辦公桌上的行動電話瞟去。
滿心沉浸在獨佔他的喜悅中,羅薔薇繼續將托盤上的西式點心擺在旁邊,心里忽然有種莫名的感觸。心高氣傲的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心甘情願地伺候任何人吃東西,也從沒想過原來為了某個人收起她的爪子轉而馴服順從,竟會帶給自己滿懷的充實與安定。
是呵,不是隨便的任何人,唯一能讓她卸下高姿態的,只有趙耕希!
「其實是你堅持不去美國的,否則在這種關鍵的決勝時刻,我們倆應該要去那里坐鎮才對。」羅薔薇輕輕繞到上司的身後,僅僅遲疑了幾秒,便伸手探向他的肩頸。
靶覺掌心下的精實身軀有剎那的僵硬,她假裝沒有察覺,開始主動的為他按摩起來。
「坦白說,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只等你拿起護照跟我一起走,可是你——」
趙耕希不等她把話說完,就徑自冷漠地揮開她捏揉的手,在她的錯愕凝視中緩緩站起身。「出去吧,我想休息一會兒。」
「那麼我現在馬上幫你把隔壁休息室的床單鋪好。」
「羅秘書。」
「這里又沒有別人,你可以直接叫我薔薇——」
「我花錢聘請你,只要求你做好秘書分內的工作,除此之外的部分,我並沒有仰賴你的意思。」
臉色倏白的羅薔薇想擠出笑容,嘴角卻又僵硬得有些扯不開。
「你、你何必這麼嚴肅?我只是在關心老同學……」是啊,再躲進「老同學」的借口里吧,如此一來,她就不會面臨被拒絕的窘況,自尊心不會受傷,所有心意和舉動也有了合理的理由。
「好,那麼我就以老同學的身分跟你說清楚。除了童季萱,這輩子我不會再考慮其他女人,所以,不要再浪費心思在我身上——」
「啊,我好累,我要去喝杯咖啡。」
「薔薇!」
看著她逃走般的背影,趙耕希冷淡的神情閃過一抹復雜的情緒。
在公事上,他是真的不希望失去羅薔薇這個精明干練的人才,但是心高氣傲如他,也不可能為了留住這個得力助手,而勉強自己配合演出她的愛情。
有些事,彼此都看得清楚一點比較好。矣,累都累死了還要去搞這些。說到底,他這輩子想攪和的冤家,不就一直只有那一個笨女人。
想到這個,他緊皺著眉頭,抄起辦公桌上的行動電話,咬牙咒罵。連小小的光善公主都會打電話跟他撒嬌,催爹地要回家讓她抱一抱了,那個笨女人好歹也在他的陪伴下去普吉島混了三天玩了一次挑逗的游戲,這次對于他的夜不歸營,居然無聲無息的一點反應也沒有?!越想越氣的他飛快按下一串號碼,也不管現在的時間已經指向凌晨三點。
「喂?」
听見電話那端傳來惺松末清醒的嗓音,他忍著怒氣冷傲眨眼。
老公……不對,是前夫兩天沒回家,她竟然還睡得著甘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神經啊?「我要訂披薩!」
「……你打錯電話了。」
「一個燻雞、一個總匯,快點送過來!」
手機另一頭頓了一下,傳來按捺憤怒的吸氣聲,「叫你身邊那個女人弄給你,跟我沒關系!」
嘖,她還懂得要吃醋啊?趙耕希翻了下白眼,怒氣稍滅,「我身邊沒女人。」
「別以為沒有人知道羅薔薇待在公司陪你加班!你身邊沒女人?趙耕希,去說給鬼听吧!」
他懶懶開口,「所以我現在不是打來說給你听了嗎?」
「去死吧你!」哼!
呵,听起來小女人氣得不輕哦?突地,他的心情變好了,仿佛連日來的壓力疲勞也逐漸消失了似的。
「是真的快死了啦。」趙耕希砰的一聲癱坐在牛皮椅上,閉上雙眼揉捏緊繃酸澀的眉間。「別對我大聲吼叫,頭痛死了。」
「……你沒有好好休息嗎?」音量驟滅。
「大聲一點,我听不見。」
另一頭的童季萱氣得真想掛電話,「你很難伺候耶,趙耕希!」
「如果有時間好好休息,我難道會不回家嗎?你以為連續四、五十個小時都待在辦公室很有趣啊?」
「杰森有提過你最近有個很重要的商場戰要打。」
「不是,你誤會了。我留在公司加班加到快爆肝,純粹是為了找機會跟羅薔薇單獨相處。」他故意這麼說,就不信那個小女人不緊張。
再開口,童季萱的嗓音改軟了些。「知道了啦!那……你沒有好好吃飯嗎?大半夜的,叫什麼披薩啊?」
「哼!」
「你真的肚子餓了嗎?」
「餓死了。」被軟言輕哄的感覺還真不錯,惹人暖融融的,彷佛也真的感到饑腸轆轆了。「腸胃都磨痛了。」
「羅薔薇沒有幫你準備食物嗎?」
他的眼神直覺往一旁食物望去,沒興趣的翻了翻白眼。「你是說咖啡跟餅干?」
「不能喝咖啡!你的胃都在痛了,絕對不能喝咖啡。好吧,你等我,我幫你帶宵夜過去。」
「披薩?」
「你想得美!」
「噴!」听見電話掛斷的聲音,趙耕希隨手拋開手機,癱坐在牛皮椅里閉著雙眼左搖右晃。剛剛自己這樣的行為,好像有一種名稱叫做……撒嬌?
不是吧,他會做出如此幼稚可笑的舉動?那種行為是沒有骨頭的男人才會做的事啊!
但是,想到那個笨女人此時此刻一定手忙腳亂的穿衣穿鞋,就只為了朝他趕來……哈哈,好爽!
「你們公司在半夜的時候好像一座鬼城。」趙耕希聞言,緩緩自卷宗抬起頭,倏地皺眉。
「你看起來才像鬼呢。」
持著兩只保溫餐盒的童季萱悄悄瑟縮一下,嘟起小嘴低頭望了望自己。「我穿得很奇怪嗎?」
「你在路上沒有被臨檢嗎?」忍著笑的他扔開指間的鋼筆,推開椅子站了起來。一瞬間實在很懷疑自己的審美觀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居然會為了這麼尋常普通的女人悍然心動,甚至還因為她的出現而滿心歡喜?
這個女人穿著舊到褪色的寬松T恤、紅黑條紋睡褲,腳上還踩著彩繪雨鞋——而他竟然還不由自主的愛死了……
真的,剎那間他真的對自己感到絕望。
「外面在下雨,我趕著出門。」笨拙的童季萱企圖為自己一身可笑的衣著做起解釋,卻越說越小聲,「我擔心你餓得受不了會胃痛……我放下東西就走了,不會被別人看見讓你丟臉的。」
「你幫我帶了什麼?」
「粥,白粥,跟一些清淡的小菜。」
趙耕希皺了皺鼻子,「你不知道我最討厭沒味道的稀飯嗎?」
「討厭也得吃。你的胃都在痛了,不適合再吃太油膩的東西。」童季萱持著保溫餐盒走向一旁的沙發座,卻看見雙手環胸的他神情莫測地看著她
一瞬間,她的心里忽然升起無限的想念。原來如此,原來自己……是在氣他呀!
這幾天她的脾氣暴躁、思緒難以集中,原來都是因為想見他。在普吉島三天的朝夕相處,給了她獨佔他的錯覺,卻在返回台灣不久後就完全變了調,想見他一面竟然變得那麼難,而他身邊甚至還有羅薔薇無時無刻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