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級包廂里獨坐啜飲的席定南不發一語,暈黃柔和的燈光絲毫無法軟化那張冷凜嚴峻的俊顏。孤燈旁,傲然端坐的身影隱約流泄出一股怒意。
突然,他擺在桌面上的移動電話響了起來。
席定南冷冷睇了一眼,慢條斯理地放下酒杯,冷淡接听。
「我是虎川,跟總裁報告一聲,我帶著保鏢軍團跟隨尚平一起撤走了。」
「隨便你。」
「雖然依你的身手根本就不需要有人護衛,但兄弟我還是在隔壁包廂留下一個人陪你。」
「不需要,我現在不用保鏢軍團烘托總裁的氣勢,你叫他們全部撤走。」
「恐怕沒辦法。」
「怎麼了?」劉虎川明顯的笑意透過手機傳進席定南的耳里,教他直覺地蹙眉。
「燕笙醉了,就待在你隔壁的包廂。」
「你說什麼?」席定南倏地眯起雙眼,收緊下顎。
「你下午拒絕讓她出動,她還是硬要跟,一整個晚上心情很不好,握壽司沒吃幾個,燒酒倒是喝了不少,我看現在應該已經差不多癱倒了,你要離開的時候記得把那個醉丫頭一起帶走。」
「該死的,你竟然讓她喝酒?……喂,劉虎川?」居然掛他電話,席定南狠瞪著手中的手機,簡直氣炸了。
扔開了移動電話,席定南他利落地用手撐住桌面打算起身。下一秒,就見他的動作突然靜止,整個人撐在桌上一副要站不站的模樣……
為什麼要他去照顧喝醉的喬燕笙。
好笑,叫言柏約去啊!那個家伙不是很喜歡她嗎?還承諾絕對不會剝奪她喜歡的保鏢工作,听起來多麼貼心。
重點是,喬燕笙似乎也不是對人家沒意思。
那三個該死的草莓面包,不就是為了取悅言柏約才特地買回來的。悠哉的午茶時光是吧?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跟其他男人悠閑度日,而且還對人家的喜好了若指掌!
如果她的觀察力真有那麼細微,為什麼到現在還沒發現野狼總裁最大的秘密就是愛上她?
可見得,比起他這只野狼,喬燕笙的注意力更加專注在言柏約的身上。
好啊,那就讓言柏約來照顧她吧。那個商業間諜絕對會非常樂意,然後趁喬燕笙昏睡醉倒的時候再大肆翻找她的心血之作,哼!
重新坐回原位的席定南大口喝著酒,森冷的俊臉益發冷冽。
只是他雖然一如方才沉默喝著酒,視線卻開始不自覺瞟向牆壁,仿佛看得再久一點就能把那道牆給望穿。
走廊上的動靜也開始引起他的關注,舉凡是由遠而近的腳步聲或交談聲,都讓席定南忍不住放下唇邊的酒杯側耳聆听,生怕哪個喝醉酒的混賬家伙走錯包廂,誤闖隔壁房間。
硬是艱難地坐在原位,愣了數分鐘,席定南伸手打算拿起小酒瓶倒酒,只是蒲扇大掌在半空中停頓幾秒,最後惱火地朝桌面重重一拍。酒杯、菜碟無不為之震動!
「這可惡的丫頭!」
霍然起身的席定內森冷著俊臉走向包廂的門口,「刷」一聲拉開精致的紙門,還因為用力之大、氣勢之猛嚇到剛巧路過的一對男女。
他狠瞪眼前兩個驚嚇睜眼的情侶,跨出門外準備往隔壁包廂走去。
「你、你給我等一下!」摟著美艷情婦的男子惱怒地想撐起自己的氣勢,「你嚇到人了,不用說聲對不起嗎?」
背對著他們的席定南緩緩停住步伐。
以他的氣度和格局,根本不需要也不應該和這種人一般見識。
但該死的,現在的他確實禁不起旁人挑釁!而體認到這一點,讓席定南的心情更加陰郁。
看看那個可惡的丫頭對他的影響力有多大,雖然明知或許明天一大早,某個水果報就會大肆報導「掌控亞洲珠寶市場半邊天的京極流總裁席定南,居然在日式料亭與一對男女因為‘開門太大聲’而爆發口角甚至大打出手,男子迅速被踹飛,但野狼總裁同時也將自己踹上社會新聞版面,一腳踢進警局里。」
令人遺憾而惱怒的是,這樣預想的結局卻依舊沒有澆熄他想找人出氣的沖動!
席定南掀眸瞥了瞥隔壁包廂那兩扇閉合的紙門,有些懊惱這短短幾公尺的距離卻需要跟人動過手之後才能抵達。
「你剛才說什麼?」
微微側轉身,席定南鷹鷙凌厲的邃眸因為怒氣而更顯森冷,宛如燃著肅殺氣質的詭魅撒旦。
這一刻,庭園里的唧唧蟬鳴似乎不約而同噤聲,只剩潺潺水流似有若無地勾扯繃緊的氣氛。
「你要我道歉?」席定南緩緩眯起雙眼,轉身面對他們。
男子嚇白了臉,肥厚的嘴唇一顫一抖地囁嚅了半晌就是擠不出半句話。
「對……對不起,是我們跟你對不起!」美艷的情婦雖然也被席定南的氣勢嚇得渾身戰栗,濃妝艷抹的臉龐就像忽然刷白的漆牆,但至少她說得出話,「為了一點小事拖住你的腳步,對不起!」
日式料亭的木質回廊上,就見女子伸手扶住腿軟的男伴急忙轉身離開。
佇立在夜色中的席定南默然凝視他們離去的背影,躲藏在庭園暗處的知了仿佛也感覺到緊繃氣氛的消逝,再度規律地鳴叫。
席定南困惑地蹙攏颯眉,伸手模了模自己的下顎。剛才的他氣勢很駭人嗎?
再望了望空無一人的禪意庭園,聆听著此起彼落的唧唧蟬鳴,他沒來由的有些惱怒,「我剛才並沒有叫你們閉嘴啊!」
意識到自己竟然漫無目標的在對空氣說話,席定南無奈走向隔壁的包廂,伸手拉開眼前的紙門。
「總算來了!我在半個小時前就點了這壺酒,怎麼現在才送到。」
這個該打的丫頭果然有點醉了。
反手將門關上,席定南神情難測地凝眸注視趴臥在桌面上的喬燕笙。
「還站在那里干什麼,快把酒拿過來啊!」
她到底喝了多少?他發誓,自己真的會打她的……
「啊!野狼!」
醉眼惺忪的喬燕笙終于看清楚佇立在門邊暗處的席定南,那張俏臉迅速閃過一抹喜悅,但旋即被憤怒所取代。
「你,席定南,馬上給我過來這里坐好!」
他倏地蹙緊眉,自己真的應該狠揍她的,也不想想看方才那兩個企圖挑釁他的男女究竟是怎樣的下場……
「你沒听到我說話嗎?」
老天!
連席定南自個兒都感到訝異,對于喬燕笙不斷地挑釁叫囂,他非但沒有眯起雙眸瞪眼威脅,更沒有帶著駭人氣勢恫嚇。
「我說最後一次,席定南,立刻給我過來坐下!」
說真的,他應該做點什麼來懲戒喬燕笙的挑釁,以確定她不會再有下一次!
鎊種念頭在腦海里飛快閃過,然而席定南卻只是靜靜閉上雙眼,俯低俊臉伸手揉捏太陽穴……
頭痛!
「席定南!我叫你過來……」
「來了。」這個該打的丫頭要是再這麼喊下去,明天就要倒嗓了吧?
「快坐好。」
席定南瞧了正在發號施令的喬燕笙一眼,這是他唯一顯露出近似「不悅」的反應,旋而順從地坐在她對面的位置上。
「不是坐那里,是這里!」
喬燕笙惱怒地敲了桌面一下,接著「砰砰」兩聲拍打自己身旁的座位。
他努力忍住脾氣,起身換位置的同時,席定南不由得慶幸劉虎川把保鏢軍團全帶走了,要是讓那些家伙看到此刻的他,宛如孫子般被喬燕笙呼來喝去的模樣,往後還有誰會尊重他這個野狼總裁!
「快點坐好!花了那麼多時間,這樣要怎麼做大事。」
他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齒,「女人,別太過分了。」
她最好搞清楚,野狼不是沒有牙齒,只是暫時舍不得咬下去!
「你凶我?」
呃……「沒有。」
醉醺醺的喬燕笙握拳敲桌,「還說沒有,你以為我感覺不出來嗎?」
「你如果夠清醒,就應該知道我真正動怒起來是什麼模樣。」
下次就算打死他,他都不會再讓她喝酒了!再度閉上眼,席定南忍不住又揉了揉隱隱作疼的太陽穴。
老天,若不是因為之前已經愛上了,否則這女人的醉態實在會讓他倒彈三尺都不嫌遠。
「不準再喝了,起來,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