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日光融融。
在這個暖洋洋的初春午後,不管是道地的杭州百姓或是旅人游客,大部分的人都會聚集在這間有名的客棧里,點一壺酒、配上幾道精致小菜,好好將西湖的風景看個飽。畢竟這家「春喜樓」可是城里視野最好的客棧,轉個頭向外望去,就可以看見春風輕拂過碧綠色的湖面,那種春花爛漫映綠池、柳條梟娜擺舞腰的美麗景致。
而此時在客棧里,唯一沒有將目光停放在美景上的,就是坐在頂樓、高居上座的紫衣少女。雖然面前的圓桌上擺滿了美酒小菜,但是她卻絲毫沒有動筷子的興致,只是只手托著臉頰,以一種百般無聊的神情盯著「春喜樓」旁的小巷。
巷子里聚集了一些人,他們個個虎背熊腰,不像是賞春的旅客,倒有七八分練家子的氣勢,這五、六個漢子非常有紀律地圍成一個小圈圈,而被他們包圍在中心的,是一名身穿白衣的俊雅少年。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對于擁有高深內力的少女而言,她可以將他們之間的談話听得一清二楚。
「臭小子,乖乖的把大爺要的東西交出來!」為首的大漢低喝一聲,霍地拔出腰間那把雪亮的大刀。
「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閣下是不是認錯人了?」白衣少年好脾氣地解釋,俊秀的臉上寫著無奈,他根本不知道這些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少跟我裝蒜!你要是再不交出來,這條小命可就保不住了。」大漢將手中的大刀用力晃了晃,威脅的意味十足。
「我真的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麼。」少年俊秀的眉目蹙起,泛起一絲不耐煩。
「大哥,您瞧他這個模樣,會不會是我們真弄錯了?!」一名穿著藍袍的男子低聲問道。眼前這個少年斯斯文文的,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就算會武功,也不過是花拳繡腿,怎麼可能會是劫走寶物的人?
「你們認錯人了。」白衣少年以平淡的語氣說著。
「認錯人?哼哼!你難道不叫冷寰,這圖像上畫的人難道不是你嗎?」大漢從衣袖中拿出一張人像圖,上面繪有一名俊秀斯文的少年,果然與眼前的少年有七八分神似。
「我的名字的確是冷寰,但卻不是你們要找的人。」白衣少年嘆氣,不過是想來杭州晃晃,誰知道風景還沒看成,就被這一群麻煩給堵住了。他揮揮手,不以為意地就要從眾人身邊走過去。
「別走!」大漢大喝一聲,身子一轉又擋到了冷寰面前,氣呼呼地吼道「你居然敢瞧不起我張鐵!沒有人能把我們‘耀武鏢局’的人當猴子耍。」
若是以全京城的鏢局來排名,他們耀武鏢局離不算是數一數二,卻也不是沒沒無名的小鏢局,就拿他張鐵來說,大江南北走鏢的經驗就有四、五十次,可算是一個資格老到的鏢師,怎麼也無法忍受「失鏢」這種丟臉的事,他就算拚了命也要將鏢物尋回才行。
「我不認識你,又怎麼會瞧不起你?」冷寰輕嘆一口氣,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踫上這種不講理的江湖人士。
「小子,今天要是不讓你把東西吐出來,我大刀王張鐵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張鐵話一說完,舉起大刀就朝冷寰的頸項直直砍了過去──「當」的一聲,當那柄大刀差一寸就要砍上冷寰脖子的時候,卻被一股力道硬生生彈了開來,張鐵整個人更被那股力道震得退後好幾步,虎口痛得差點連刀都握不住恕?
「有高手,快戒備!」張鐵一聲令下,所有人立刻拔出了腰間的武器,紛紛以刀尖、劍尖朝著少年的方向。原來他看似斯文無害,卻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冷寰對于有人相救一事卻絲毫不驚訝,只是莫可奈何地以目光掃了四周一圈,在確定沒有看到半個人影之後,心里頓時明白了這一定是那個老愛隱藏在暗處的「恩公」搞得鬼。
「不要玩了!快點把東西還給他們。」冷寰抬起頭朗聲說道,知道對方一定躲在某處竊笑不已。
「可惡!小子你納命來。」張鐵認定了眼前的冷寰在故弄玄虛,想到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居然這樣戲耍自己,他氣得提起大刀,卯足了功力又朝冷寰砍了過去。
「當」一聲!大刀再次被彈開,下一秒,張鐵與耀武鑣局的人只听見耳邊傳來咻咻咻的風聲,跟著就發現自己完全動彈不得,就連張開口也只能呼喊出「呀呀呀」的聲音。幾個人拚命用眼珠子轉呀轉,想看清楚到底敵人是用什麼襲擊他們的,當他們怎麼找都找不到暗器,卻只在地上看到幾粒花生米的時候,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恐懼的神情。這……到底是哪門哪派的高手啊?!
四、五個人同時高舉著刀劍,張口結舌的模樣看起來十分滑稽好笑,冷寰搖搖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正想轉身離去的時候,一張紙條卻從天而降,緩緩地飄落在張鐵的面前,上面以娟秀的字跡寫著︰
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鐵張王刀大是也。
張鐵一張臉氣得通紅,脖子上的青筋更是一條條的清楚浮現。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冷寰知道自己就算說破了嘴也沒用,當張鐵沖開穴道的時候,自己絕對是對方第一個要砍殺的對象,想想還是早一點離開為妙。
「張鑣頭,這全是一場誤會,我那位朋友就是喜歡開玩笑。」冷寰輕嘆一口氣,無奈地拱手道。「她也沒存什麼惡意……至于貴鑣局失竊的東西,我一定會勸她奉還的。」
看著張鐵怒張的銅眼,冷寰聰明地住了口,知道再解釋下去,張鐵可能會氣得吐血身亡,他抱拳行了一個禮,迅速地離開了現場。
就這樣,小巷子里恢復了原有的平靜,只剩下幾個大漢高舉著手中的兵器,怒瞪著同一個方向,活像是寺廟前的門神銅雕一樣,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無聊。」主角都走了,戲也演完了。高坐在春喜樓的紫衣少女輕嘆一口氣,拿起酒杯輕啜了一口,緩緩蹙起了兩道新月般的彎眉。
身穿紫衣的少女看起來年紀很輕,一頭長及腰間的黑發就像是最上好的綢緞,隱隱透著夜色的柔光,她的頭上並沒有多余的發飾,只是以淡紫色的發帶系了兩條辮子垂在胸前,小巧的臉蛋上最吸引人的是一雙晶亮的黑瞳,還有粉紅色的小嘴,再加上她的膚色十分白皙透明,使她整個人看起來充滿了靈動秀麗的氣質。
「唉!」少女發出嘆息聲,非常不文雅地將頭「咚」一聲地倒在圓桌上。
這種無聊、讓人氣悶的工作,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啊!
紫衣少女含著自憐的眼淚,再一次感嘆自己的不幸。她姓羅名語縴,今年剛滿十七歲,自小和隱居山林的爺爺學了一身的武藝和醫術,本來是想試試自己的本領、好好闖蕩一下所謂的江湖,誰知道現在卻得成為冷寰的隱形保鏢。
說起那個冷寰,自小體弱多病不說,更是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家伙,這樣一個人和自己可說是八竿子打不著關系,但他卻偏偏是自己義兄心上人的胞弟。
當年義兄將年幼的冷寰送進了爺爺和她居住的芙蓉園,希望他們能將冷寰的身體調養好,再讓他出去。
所以,這些年來,她的爺爺可是花了不少珍貴的藥材在冷寰身上,甚至五年前當爺爺去世了之後,她還接手繼續照顧冷寰,和爺爺一樣投下了大量的藥材調養那個病小子,倒不是說她有多欣賞冷寰這個人,而是單純地想考驗自己的醫術,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能將一個病小子調養成健健康康的少年。
「早知道就別充當爛好人了!」羅語縴又喝了一口酒,喃喃自語地抱怨著。
或許是自己的醫術了得、又或許是冷寰真的命不該絕,當他幾個月前要離開芙蓉園的時候,已經和一般的健康人無異,一想到這些年耗盡的珍貴藥材,她相信現在連冷寰的血都可以拿來當補藥喝了。
好不容易肩頭的重擔卸下,她終于可以實現夢想、好好闖蕩江湖一番的時候,義兄閻靳卻中了毒,在自己好不容易將他救活了之後,他卻帶著自己的心上人冷瞳避敵隱居去了。隱居山水原是件好事,但偏偏冷瞳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胞弟,而放眼當今武林,唯一能讓義兄夫妻放心、又能護冷寰周全的,自然就是她這個閑閑沒事的善良小泵娘了。
「悶啊!」羅語縴發出挫敗的喘息聲。保鏢!還是冷寰這種完全不會武功家伙的保鏢,這根本是一項完全沒有刺激性的工作。
「我絕不學武功,江湖上打打殺殺的東西我不喜歡。」三年前,冷寰曾經不識相地說著。那時候除了藥物的治療之外,她希望冷寰能習一套內功,除了對調氣養生有幫助之外,日後還能自保。「但這對你的身體有幫助!」她記得當時自己還很有耐心地教導著。
「不!若是我這條命該絕,習不習武功都沒有差別。」冷寰仍是以平淡的語氣拒絕。「再說,我答應過姊姊,終生不習武。」
「我不和你說了!」羅語縴揮揮手,算是放棄。反正他的身體已經大有起色,所以她也就沒強逼他一定要習武。
怎麼也想不到,三年前由于她的不堅持,造成了今日的悲劇;跟在冷寰身邊已經好幾個月了,她完全不知道冷寰想要做什麼,他鎮日只是漫無目的地游蕩著,簡直是浪費自己的生命。若是義兄夫婦五年、十年不出現,那她豈不是要照顧這個渾小子一輩子?!
「不逼你習武,我羅語縴的名字也倒過來寫!」羅語縴冷哼一聲開口,從腰間取出了一個菩薩雕像在手中把弄著,這是一塊由上等潤玉雕刻而成的佛像,佛手上的蓮花更是難得一見的天然血玉,這個佛像名為「淚菩薩」,不但價值連城,更是她前幾天從張鐵的鑣車中偷來的寶貝。
冷寰猜得沒錯,耀武鑣局護送的寶物的確是她偷的,這麼做的原因有兩個,一來是因為無聊解悶;另一個原因,則是想逼冷寰習武。她之所以偷東西、再放出風聲說偷寶物的人是冷寰,就是要制造危機、讓冷寰了解行走江湖並非那麼容易,若是能讓那個驢腦袋想明白江湖的險惡,還有武功的重要性,或許他就會屈服、肯向自己學功夫了。
以冷寰的資質來看,他只需學個一年半載就會有基本的自保能力,到時候她就可以重拾闖蕩江湖的美夢,再也不用鎮日保護他了,這樣不是一舉兩得嗎?
樓下的騷動聲喚回了羅語縴游移的思緒,她巧目一轉,見到張鐵等人已經沖開了自己的穴道,拿起大刀準備再次追趕冷寰,羅語縴輕嘆一口氣,將淚菩薩放回腰際間,放了一些碎銀在桌上,起身往樓下走去,認命地繼續自己的保鏢工作。
冷寰啊冷寰!千萬不要怪她心狠手辣,這叫做給他一條魚充饑、不如教他捕魚來得實在。為了兩個人好,她只是選了一個比較極端的方法而已。
就在羅語縴起身往樓下走去的時候,一直坐在角落圓桌上的人也緩緩站起,銳利的黑眸鎖住紫衣少女離去的方向。
「螳螂捕蟬,黃雀可是一步也不離地跟在後頭哩!」他低喃道,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他同樣放了些碎銀在桌上,戴上了遮住面容的斗笠,踩著穩定的腳步、不著痕跡地朝羅語縴消失的方向走去……
※※※
出了春喜樓,羅語縴以一種輕松的步伐跟在張鐵等人的後頭,不騎馬、不施展輕功,實在是因為張鐵一行人的目標太明顯了,或許是穴道封得太久影響了腦袋瓜子的運作能力,四、五個人幾乎是高高地舉起手中的武器,在大街上呼嘯狂奔,嚇得街上的路人都急忙地退到兩旁,所以她只需循著路人驚慌的表情,就可以知道張鐵等人往哪個方向去。
「不過就是個小佛像,真不知道這麼激動干什麼!」她一邊散步、一邊嘀咕。
當初會選擇偷淚菩薩,一方面是因為它攜帶方便,另一方面它是所有走鑣物品中,她唯一看得上眼的東西,對于其他幾大箱的金元寶她可是動也沒動,稱得上是一個有風度的雅賊了。
再往前走去,就要出杭州城了,遠遠的羅語縴已經早張鐵等人看到了冷寰白色的身影,他的步伐輕松,正緩緩地朝出城的方向走去。
羅語縴忍不住再次嘆息。這家伙真是少根筋!她原本以為冷寰會聰明地躲在城內避風頭,沒想到他卻想離開杭州城,也不想想自己半點武功也沒有,出了城一旦到了空曠的地方,對方只要施展輕功、三兩下就將他追到手了。
「啊!那小子在那里。」張鐵也瞄到了冷寰的身影,雙眼冒出熊熊的火光,恨不得就撲上前去砍了他。
「張鑣頭!我瞧那小子正要出城,在城里動手畢竟不妥,不如我們出去再解決。」同行的人對著張鐵建議道,出了城要打、要殺都比較沒有顧忌。
「對對!咱們跟著他出城,到時候走著瞧。」張鐵點點頭,暫時將大刀系回腰上,按捺住心中的熊熊怒火,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走在最前面的冷寰絲毫沒察覺到危險近身,依舊踩著輕松的步伐,以一種欣賞風景的愉悅心情前進著,並不為剛才發生的小插曲煩心。
畢竟他自小就認識羅語縴,雖然知道她古靈精怪、思緒邏輯異于常人,但總歸不是什麼險惡之人。至于她為什麼要一直跟著自己?必定是姊姊在跟著閻靳退隱江湖之時,始終對他放不下心,才會拜托羅語縴跟在自己後頭。再加上她天生喜歡戲弄人,這才會想出偷東西嫁禍給他這檔事,也許現在羅語縴已經將東西歸還,把誤會解釋清楚了。
一直到張鐵等人大喝一聲,重新將冷寰團團圍住的時候,他方知道自己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小子,沒想到只需要一刻鐘,我就能沖開自己的穴道吧!」張鐵哈哈大笑,誤會了冷寰吃驚的原因。
「我身上沒有你要的東西。」冷寰兩手一攤,最後一次辯稱自己的無辜。
「你當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張鐵拔出大刀,將刀子舞得虎虎生風毫無細縫,預防冷寰又以什麼奇怪的暗器偷襲。
「這真的是一場誤會。」冷寰搖頭。這一次羅語縴真的是太過分了,當玩笑開到對方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的時候,就一點也不好笑了。
「我數到三,不把東西拿出來,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啦!」張鐵大喝一聲,握刀的右手高舉,開始數數。
「羅語縴!」冷寰不理會張鐵,只是朗聲喊著那個既是恩人、又是害人精的名字。
「小子!別故弄玄機──」張鐵暴喝一聲,話還沒說完,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更听到了一串銀鈴般的悅耳笑聲。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當他們揉揉眼楮想再看清楚的時候,面前已經多了一位身穿紫衣、笑吟吟的靈秀少女。
「小……小泵娘,你別出來窮攪和,這不關你的事!」張鐵雖然被她快如飛仙的身手嚇了一跳,但他怎麼看,對方都是一名清麗月兌俗的少女,實在不願意與她為敵。
「你瞧!這個‘鐵張王刀大’都說不關我的事,你喚我出來干什麼?」羅語縴側過臉,似笑非笑地斜覷著冷寰緊繃的臉。
「鐵張王刀大……」張鐵愣了一愣,半晌後才想明白紫衣少女是將他的名號反著念,隨即想起了先前那一張有著娟秀字跡的字條,他一張臉瞬間變成了灰青色。
「好啊!小妖女,原來全是你搞得鬼。」士可殺不可辱,想他張鐵行走江湖多年,今天居然栽在這個小妖女的手中。
憤怒加上恥辱,張鐵大刀一揮便使出了殺招砍向羅語縴,她淡淡一笑,身形一晃就離開了冷寰的身邊,免得他遭受無妄之災。
「喝!」一刀未中,張鐵迅速換招再次攻擊,自己花了半輩子在鑣局建立的名聲,斷不能毀在這個小妖女手上。
羅語縴一邊經松地閃躲著,一邊從腰間模出了方才在路上撿的小石子,將他們當成暗器投了出去,瞬間點住了其他人的穴道,不讓他們有機會偷襲冷寰;跟著輕喝一聲,雙手化拳為掌,打出一套曼妙掌法,張鐵只看了一會兒便覺得眼花撩亂、目不暇給,他在心中暗叫一聲不妙,但已經太遲了。
剎那間他手邊的大刀月兌了手,被羅語縴往上輕輕一拋,再落下時,已經被她握在手上、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了。
「鐵張王刀大,連自己的刀都保不住,還叫什麼大刀王?」羅語縴笑嘻嘻地反問,閃電般地出手點住他身上的幾個大穴。
張鐵面如死灰,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三兩下就被制伏住了。
「喏,我問你,你有什麼證據說東西是我們偷的!」羅語縴將大刀一轉,以刀背敲打著張鐵的額頭,仍舊笑嘻嘻地問道︰「該不會就是憑著你袖子里畫的那張人像圖吧?!」
「這……」張鐵臉色一變。這個少女到底是誰,居然連他的身上有人像圖這件事都知道。
「還有,是你自己親口所說,若是無法從冷寰身上拿回東西,自己的名字就要倒過來念。而你要找的東西,的的確確不在他的身上,所以我喊你做‘鐵張王刀大’又有什麼不對?干什麼這麼吹胡子瞪眼楮。」羅語縴冷哼幾聲,開始教訓他。「我就和你實話實說了吧!那張人像圖是我親手所畫,故意放在你房里的,誰知道你查也不查,就這麼一口咬定是冷寰那個傻小子偷了你的東西。嘖嘖!你這個張鐵鑣頭辦事不用腦子,當真窩囊透了。」
這下子不單是張鐵,其他人的臉上也閃過尷尬羞愧的表情,怎麼也想不到這全是一個小泵娘的惡作劇。
「小妖女,我耀武鑣局和你有何深仇大恨?居然讓你使出這等詭計來設計我們?」雖然狼狽,但張鐵堅決不示弱。但自己真的怎麼也想不起,究竟何時得罪了這麼一個厲害的角色。
「我也沒得罪你,為什麼你開口閉口就喊我妖女?」羅語縴嘴角一撇,冷哼幾聲退開。她始終想不透這些行走在江湖上的人,自己武功差,打不過敵人就算了,卻硬要強冠一些難听的名號在敵人身上,真是莫名其妙。
「哼!會想出這等詭計戲弄人的,自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張鐵偏過頭去,擺明了不和邪魔歪道打交道。
「玩夠了吧?把東西還給他。」一直在旁邊觀看的冷寰忍不住開口。對于羅語縴的能言善辯感到無奈,明明是她偷東西耍人在先,此刻在她的強辯之下,倒像是張鐵無力護鑣,被偷走是他活該倒楣似的。
「我不要!」羅語縴把玩著胸前的長辮,忽然抬起頭,不懷好意地邪笑道︰「耀武鑣局的規矩我是不清楚,但是我听說鑣局要是失鑣,就必須賠償二十倍以上的損失,而且,負責的鑣頭,還得接受委托人的處罰,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鐵張王刀大?」
「小妖女,你想要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和你打個商量,你想要我將東西還給你不難,可是你要拿什麼東西交換?」她把玩著頭發,以再天真不過的語氣問道。
「哼,士可殺不可辱!」張鐵不屑地轉過頭去,隨即以一種豁出去的語氣開口道︰「無知小娃,你奪走了淚菩薩,就是將所有的麻煩都攬上身了!」
「這是什麼意思?」羅語縴瞬間被勾起了好奇心。
「哼!」張鐵只是冷哼一聲,一句話也不肯多說了。
「好吧!就把東西還給你也罷,反正我只是想開個玩笑,也不是當真要你這條老命。」羅語縴眼眸一轉,笑嘻嘻地換了語氣。「我將‘淚菩薩’埋在一里外的破廟里,你只要面對著破廟左邊的大樹,向左邊走十步向下挖,就找得到了,一刻鐘後你身上的穴道自然會解開,之後你別記著我、我也別記著你,就當作咱們從未見過面好了。」
對于羅語縴突如其來的轉變,張鐵雖然感到莫名其妙,但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拉著冷寰,悠哉悠哉地從眼前離去。
一直走到看不到張鐵等人身影的時候,冷寰才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又再打什麼鬼主意?為什麼不直接還給他,干麼還神秘兮兮地埋在破廟里?」
「嗯,這你都不懂,要是我打不過人家,淚菩薩不就要白白拱手讓人?在打斗前,一定要將東西先藏好,這是行走江湖最基本的道理,你明白嗎?」羅語縴乘機教導他行走江湖的保身秘訣。
「那我們現在又要去哪?」冷寰無奈地嘆氣,看到羅語縴雙眼閃著興奮的光芒,就知道她又再打什麼鬼主意了。
「我們現在先到破廟找個地方藏身,到時候一定有好玩的東西可以看。」羅語縴但笑不語。剛才從張鐵的神情看來,那個淚菩薩說不定真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不如就讓張鐵帶回去,他們再跟在耀武鑣局的後頭,看看這個淚菩薩到底會交到誰的手上、又有什麼用途。
就在她拉著冷寰往破廟方向走去的時候,羅語縴忽然發現一條身影一閃而逝,而黑影離去的方位,正好是她埋藏「淚菩薩」的地方。
「該死!」羅語縴臉色一變,當下拋下冷寰,展開絕妙的輕功奔向破廟的方向,冷寰不明所以,但也加快了腳步往破廟的方向前進。
當他氣喘吁吁地趕到羅語縴身邊的時候,就發現她站在一堆松動的泥土前,地上還有著明顯被挖開的痕跡。
「怎麼一回事?」冷寰看見她手上緊捏著一張紙條,俏麗的臉上有著前所未有的憤怒火花。
「可惡,盡避放馬過來吧!」羅語縴微一運勁,手上的紙片頓時被內力化成了碎片。
即便紙片在羅語縴手中化成了碎片,但是紙片上挑□的字句,就像是在心頭烙下印痕般、讓她怎麼也無法忘記。
羅姑娘不該大意,須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淚菩薩就暫且由我代為保管。
不管對方是誰,他已經明確地對自己下了一張無法拒絕的戰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