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夜里,除了放置在床頭的懷表發出的「滴答滴答」聲響之外,再也听不到第二種聲音。
他在黑暗中睜著一雙眼,卻怎麼也無法入睡。他微微側過身、注意到躺在另外一張床上的西澤爾背對著自己動也不動,看來睡得很沉。
『這家伙是少了根神經嗎?居然睡得這麼熟?!』佟少華不自覺地蹙起兩道眉,死瞪著西澤爾的背以表達自己的不滿。
距今不到三十個小時前,他和西澤爾搭乘著火車南下杭州,沒想到在火車上卻遇到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拿著槍逼著他交出「貨」,不然就要當場開槍射殺他,後來幸虧事西澤爾用計逃月兌,他們兩人這才順利從火車上跳下,雖然摔得有些狼狽,但都是皮肉傷,一條小命總算也保住了。
兩人跳車之後並沒有返回上海、也沒有繼續前往杭州,而是采用了西澤爾建議的「混淆追兵」方式,先徒步到附近城鎮,然後改采水路搭船到「寧波」,在那里停留一晚再出發到杭州。
基于以上原因,所以兩人現在才會躺在寧波旅館的客床上,但不管如何數羊、調整睡姿,他就是睡不著。
反觀鄰床的西澤爾,才躺下不到半小時就一動也不動了,呼吸聲既平穩又規律,明明一樣都是才歷經過生死關頭的人,為什麼他可以一躺下就開始呼呼大睡?
「沒神經!」佟少華喃喃自語。除此之外,不會有其它解釋了。
或許是明白了就算瞪著西澤爾的背直到天明,對方也不會有第二種反應,佟少華轉過身,雙手交握在胸前,回想這一連串不可思議的遭遇……
如今回想起火車上那場混亂,依舊讓人心有余悸;那個穿得西裝筆挺的家伙,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身分了吧!所以才會偽裝成旅客進入包廂,甚至像牛皮糖一樣跟隨自己到用餐車廂,而更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是,整節車廂里的人都是他的同伙,坐在那里偽裝成旅客守株待兔,想來能夠一口氣調動這麼多人、而且只沖著他佟少華而來,如果不是對他有很深的仇恨,那就是他們針的相信自己身上有他們要的東西!
「嘖!逼問我貨藏在哪里?我連你們要什麼貨都不知道,怎麼可能知道貨在哪里?」佟少華抽出右手枕在腦後嘀咕著。說實在的,那群人的腦筋真不靈光,既然要討東西,為什麼不說清楚一點,所謂的「貨」,到底是黃金、珠寶,還是絲綢、古董?他旗下洋行經手的貨物有百來樣,單說一個「貨」,誰知道是什麼,難道他看起來像是未卜先知的活神仙嗎?
話說回來,自從回來上海以後,還真多人向自己討東西啊!金色龍門俱樂部的女主人白雪,向自己討遠在杭州的父親;洋行的南田先生向自己討父親經手的軍火;現在連搭一趟火車,都有陌生人向自己討貨!
「貨——等等!」某種意念電光石火般在腦海中閃過,更讓佟少華情緒激動地自床上坐了起來。「莫非……他們要的是南田提到的那批軍火?!」
對!一定是這樣沒錯,他之前怎麼都沒想到呢!唯有軍火這種結合了暴力、危險的「貨」,才會讓人不顧一切地拼命,甚至領著大批手下追上火車。
但,那些人是誰?在上海除了南田之外,是不是還有人知道他的父親佟宣懷私下交易軍火?又有誰知道他要道杭州呢?能夠立刻跟上火車,那表示對方時時刻刻在留意自己的行蹤,但,對方到底是誰?
「看來得和西澤爾商量……喝!」佟少華直覺地想叫醒西澤爾詢問,才一轉頭,就看見他不知何時已經醒了,綠色的眼瞳微微眯起,俊臉凝滿了被人吵醒的不悅。
「口夏?你什麼時候醒的?也不出聲,想嚇死我嗎?」佟少華絲毫沒有歉意的開口,還不忘澄清說道︰「我只是自言自語,不是在和你說話。」
「自言自語?」西澤爾嘴角一撇,嘲弄道。「前面在擺幾張椅子你都可以當場演講了。」
西澤爾抱怨的同時,順手拿起床頭上的懷表,在看到時間顯示半夜三點十五分時,兩道眉毛緊緊地蹙起,目光掃了一眼佟少華的臉,這才注意到他根本沒睡著這件事。
「少爺,半夜三點鐘,睜著一雙眼不睡,你是會認床,還是會認枕頭?」西澤爾漫不經心的問,自己睡不著也不讓別人睡,果然是任性少爺才會做的事。
「我認床?!」佟少華覺得飽受污辱地瞪大眼,直接開口反擊︰「誰說我會認床,我看你才有『戀床』的毛病咧!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誰像你神經粗得像樹干一樣,躺在床上只會呼呼大睡,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那麼敢問少爺,這就是你想出來應付危機的方法?」西澤爾似笑非笑的反問。「在敵人半夜闖入的時候,睜大著眼楮嚇死他們嗎?」
「西澤爾!」無端被嘲笑,佟少華氣得脹紅了臉,就算先前有事情想和西澤爾商量,也被他這種濃烈嘲諷的態度攪亂了。「你這是什麼態度?現在敵暗我明,我提高警覺難道不對嗎?」
「真的這麼擔心,拿把槍到外面守著不是比較實際嗎?」西澤爾卻認定佟少華只是在耍少爺脾氣,不客氣地繼續開口︰「不過話又說回來……少爺你不會用槍對不對?我看你還是乖乖躺著睡覺,明天我們就要到杭州了,在那之前別再惹麻煩了!」
稍早的火車事件證明,有人從上海就盯上他們了,雖然僥幸逃過一劫,但未來事必得更小心。在無法確定敵人身分之前,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帶著佟少華找到老爺,這是他身為管家應盡的職責,但就算有這樣的認知,偏偏這位佟少爺可是從頭到尾都沒進入狀況,或許該說,因為從小道大都沒有經歷過什麼凶險,自然不會有什麼警覺心了。
「你……」『別惹麻煩了?』佟少華瞪大眼,听西澤爾的口氣,好象一切的麻煩都是他自找似的!
「還有其它事嗎?」西澤爾雙手環胸問道。明天一早就得出發到杭州,路途中難保不會再出意外,他得把握時間多睡一點、補充精神和體力。
「算了!懶得跟你說了。」佟少華冷啐一聲,抓著棉被蒙住頭躺下,寧願面對牆也不願多看西澤爾一眼。
哼!死西澤爾!臭西澤爾!什麼東西嘛,只會對自己趾高氣昂的混帳!有什麼好驕傲的!等明天到了杭州見到老頭後,一定叫他滾得越遠越好,自己在也不想和西澤爾有任何牽連了!可惡!可惡!
「明天一大早我們就得動身,無論如何你試著睡一覺吧。」西澤爾放緩語氣,改以哄小孩的聲調開口。
「……」背對西澤爾的佟少華一動也不動,明確地表示他的不悅。
西澤爾無奈地輕嘆一口氣,重新躺回床上不再多說什麼。明日的杭州之行依舊充滿危機,他必須打起精神全心應付,沒時間應付佟少華孩子般的脾氣了……
早晨七點整,西澤爾在隨意用過早餐後,回到房間喚醒了依舊睡眼惺忪、雙眼通紅的佟少華,在睡眠不足的情況下,他的一張臉又黑又臭。
「這里不比上海,只好請少爺將就點了。」西澤爾無視他難看的臉色,遞上他從飯廳帶回的一碗小米粥。
原本以為佟少華會任性地不吃、或是開口嫌棄寒酸什麼的,但他只是安靜地接過小米粥,二話不說地就將它喝完了。
「干麼?沒看過本少爺吃東西嗎?還是你對我又有什麼意見?」放下晚的同時,佟少華才注意到西澤爾綠瞳里的小小詫異。
西澤爾聰明地選擇不回嘴,只是搖搖頭說道︰「我還打包了一些餅,等會兒可以在路上吃。」
「嗯,我知道了。」佟少華點頭。雖說對于昨晚無端被西澤爾奚落這件事,心里還是很不舒服,但看在對方起得早、又將一切準備好的分上,自己若是再挑剔就顯得小家子氣了。
反正,只要今天到了杭州、見到了父親,他就可以擺月兌西澤爾了。相對的,始終看他不順眼的西澤爾,再也無須時時刻刻跟在他身邊了,這對他們兩人來說,應該都是一種解月兌吧!
「好了,可以出發了。」佟少華深吸一口氣。沒錯!快點到杭州,把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全都結束吧!
***
『杭州』
兩人自寧波搭船到杭州,抵達的時間已經將近傍晚,他們在碼頭的接駁站攔下一輛人力車。
「兩位想上哪去?」人力車夫殷勤詢問。
西澤爾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紙條,念出一串地址,車夫對于一個洋人能說得一口流利的上海話感到新奇,原本想稱贊幾句,卻在看到佟少華一張冷臉後,硬生生將話吞了回去。
人力車在街道上奔馳了起來,佟少華舒服地托著下顎欣賞沿途風景;杭州和上海幾乎是兩個極端的城市,放眼看去不管是矮房、或是走在街道上的人們,都帶有一股悠閑、慵懶的氣息。不像上海,時時刻刻都是繁華喧囂、充滿異國風情的,應該算是全中國最缺乏中國味的城市了。
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們還特地在寧波買了便宜的襯衫、長褲,但即便是如此,西澤爾的綠眼、深邃的五官在這里依舊引人注目,當人力車經過行人,依舊吸引了許多路人的目光,連帶的也會多看他身邊的佟少華幾眼,然後在內心猜測這兩個人究竟是什麼關系。
『嘖!我又不是猴子有什麼好看的?!』佟少華心里雖然充滿不滿,但卻忍著不發作,不斷在內心告訴自己︰就快解月兌了……就快解月兌了……
當車夫在街道上左拐幾個彎、右拐幾個彎以後,車速突然慢了下來,西澤爾和佟少華直覺地抬頭觀望,這才注意到前方約莫兩百公尺左右的地方冒著濃煙,而且還聚集了許多人潮。
「前面發生什麼事了?是哪里失火了嗎?」佟少華蹙眉疑問。不停竄升的濃煙看來像是某處失火了,所以才會引得一群人在那里圍觀吧!
望著越來越多的人往那里聚集,車夫干脆停了下來。
「唉!兩位真抱歉,你們要去的地方就在前面失火的附近,但現在那里被人群擠得水泄不通,我這車可沒辦法過去。」車夫回頭對兩人解釋。「實在是對不住,只得請兩位下來自己走過去了。」
「沒關系,我們自己走過去就行了。」西澤爾率先下車,付了車資後拿氣簡單的行李對車夫道謝。
「喂!怎麼我們要去的地方剛好就失火了呢?這未免太湊巧了吧!」車夫將人力車掉頭拉走後,佟少華有些不安地開口。「你說,失火的地方會不會是——」
「我不知道,總之我們過去看看。」西澤爾的臉色也有些凝重。
兩人不再浪費時間,各自邁開步伐往失火的方向快速跑了過去……
火光熾烈,燒亮了橙紅色的天空,佟少華兩人還沒靠近,就聞到空氣中濃嗆的煙味,也感覺到空氣中傳來的微微灼熱感。
「讓一讓,麻煩讓一讓!」西澤爾走在前面,伸手推開前方擠成一團的人潮,試圖想走得更靠近一點。
「喂!西澤爾,等等我!」一不留神,後面的佟少華已經被擁擠的人群擠散,走在前頭的西澤爾像是隨時就要隱沒不見似的,他心里著急,只得放聲大喊他的名字。「西澤——」
「我在這里。」霍地,一只手從人群中探出,牢牢抓住了佟少華的手。
一顆心在手被握住的瞬間平靜了下來,但佟少華還是挑高一道眉,嘴上不忘咕噥。「干麼走這麼快?」
擠在火災現場看熱鬧的至少上百人,要是在這里和西澤爾走散,他身上不但沒錢,對杭州也是人生地不熟,雖然說小時後曾經住餅,但兒時記憶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抓好了,我們擠到前面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西澤爾不再多說什麼,只是緊緊握住了佟少華的手,帶著他穿越一道又一道的人牆,緩慢地往前推進。
「好了!不準在前進了!」當他們好不容易擠到了最前面,卻被幾名像是執行公務的男子以木棍擋住了,他們一方面阻擋試圖向前的人,令一方面則是指揮其它人進行滅火搶救的工作。
「發生了什麼事?!」佟少華主動詢問。眼看在烈焰中相繼倒塌的房屋、木柱,可知是一場非常嚴重的火災。
「你是住在巷子里面的人嗎?」對方見佟少華一臉擔憂,認定他是住在巷子里的一戶人家。
「是,到底怎麼了?現在情況怎麼樣?」為了得到情報,佟少華順其自然的撒謊了。
「這是今天中午發生的事情,巷子里有一戶人家莫名其妙地著火了,不知道是家里沒人還是怎麼著,一下子就向兩旁蔓延開來了。」男子大略地說明。「燒到現在已經五、六個小時,我看這整條巷子的房子都保不住了!」
「那……里面的人都逃出來了嗎?」佟少華著急問道。
「不清楚,這場火來得太突然、太離奇,現在有多少人在里面,又有多少人逃出來都不知道,只有等火滅了再說。」他十分遺憾地開口。「不過看這種火勢,沒來得及逃出來的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整條巷子的房子都保不住了?!沒來得及逃出來的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佟少華聞言臉色一變,轉頭望向西澤爾,聲音略為顫抖地問道︰「我父親……他在杭州的房子真的在這條巷子里面?」
始終跟隨在佟少華身邊的西澤爾,自然將兩人的對話听得一清二楚,他沉思片刻,再次伸手拉住佟少華,傾身在他耳邊低語說道︰「這里不方便說話,我們先離開。」
佟少華也未表示反對的意思,只是任由西澤爾拉著他再次離開,此客的他根本沒有心思想其它的事情,整個人早就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火災全亂了!
如果……父親住的房子真的就是著火的其中一間……如果……父親沒有及時逃出來……如果……如果他現在還在里面逃不出來,那怎麼辦?
案親!與自己十一年沒見面的父親現在正受困于大火里面……
「父親!」佟少華臉色慘白地喊出聲,反手抓住西澤爾說道︰「不行!我們不能走,一定要確定父親是不是真的在里面!」
兩人置身于喧鬧的人群之中,西澤爾先確定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他們並沒有特別引人注意後,一把將佟少華拉近,在他耳邊低聲說︰「我知道你的心情,但如果火車上那班人也追來了,此刻說不定也被這場大火給引了過來,我們得先找各地方安頓,然後再做打算。」
「可是……」佟少華左右為難。
「你听見他們說的,現在到底誰逃出來、誰還沒逃出來都不能確定。」西澤爾安慰著,繼續以平穩的聲音分析著。「或許老爺一早就出了門,又或許老爺及時跑出來了,在消息都還沒確定之前,我們不能先自亂陣腳。」
「听我的話,現在先找各地方安頓下來。」西澤爾保證。「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打探到老爺的消息的。」
「我……」佟少華抬頭,從西澤爾那雙沉穩的綠瞳中看到了堅定的信念。「好,我听你的。」
佟少華溫馴頷首的模樣,讓西澤爾直覺地伸手輕拍他的肩頭打氣,總是揚著一雙貓眼的少爺,此刻黑童的任性和挑釁全部都不見了,流露出孩子般的脆弱和不安,像是一只被人丟棄的小貓,模樣看起還無辜又無助。
「少爺,我相信老爺一定不會有事的。」西澤爾對他綻開一抹從未有過的溫柔微笑。
「嗯。」佟少華點點頭。現在除了相信西澤爾之外,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
「少爺,喝杯熱茶再休息吧!」西澤爾在附近找了一家旅店,等安置好一切以後,一杯熱茶遞給了自從踏入房間就失魂落魄坐在床上的佟少華。
「喔,謝謝。」佟少華只是憑著聲音做出反應,接過茶杯後也不喝,只是捧著茶杯發呆。
「少爺。」西澤爾輕嘆一口氣,走道佟少華面前將他手上的茶杯取走、放置到床頭,跟著坐到佟少華的身邊說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在沒有確定任何情況下先別沮喪啊!」
佟少華沉默不語,在西澤爾以為他根本沒听進去時,他以一種細不可聞的聲音開口了︰「那些話都不是真心的……」
「什麼?」西澤爾低下頭,試圖听得更仔細一些。
「在英國的那時一年里,頭幾年……每天睡覺前我都會禱告,禱告父親明天就會出現,然後把我接回去……」佟少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悲傷的微笑。「但一年、兩年、三年,一年又過了一年以後,我就不在這麼做了,我不再禱告父親會奇跡似的出現,反而……反而開始詛咒,詛咒把我扔在英國、早就遺忘我的父親,如果他真的忘了我,一定會遭遇到不好的事情……」
西澤爾不語,只是充當一個安靜的聆听者的角色。
被父親留在英國整整十一年的自己,從悲傷、渴望、日夜祈禱,到最後終于死心,再慢慢演變成怨恨,表面上他隱藏得很好、像是根本不在乎,但內心深處,卻被這種情緒反復煎熬、折磨著。
後來好不容易回到了上海,雖然嘴硬說不稀罕與父親見面,但事實上他渴望來杭州與佟宣懷見一面的心情,就和六歲那年母親帶他到上海,與父親第一次見面的心情一樣,充滿了期待與憧憬。
但現在,不但沒見到佟宣懷,甚至連他的生死都不確定,這讓佟少華整個人被震攝住了,根本無法接受或許再也見不到父親這種殘忍的事實。
「但那些只是沒經過腦子的渾話,全都不是認真的……」佟少華抬頭,黑瞳盈滿了自責與慌亂。「西澤爾,真的,那些希望父親發生不好事情的話,我真的不是真心這麼說的……」
「我知道。」
「如果……如果父親真的出了什麼事……」佟少華蒼白著臉說。「那都是我的錯,我永遠都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少爺,這一切和你無關。」西澤爾柔聲安慰。對于當年老爺的決定,他無權做出什麼評論,但不可否認的,自己對佟少華的感覺中添增了許多同情。
表面上,佟少華是餃著金湯匙出世,他行事狂浪,驕縱浪費,完完全全是一個在溫室成長的貴公子,但在內心,他卻也是一個寂寞孤單、只會以任性掩飾不安的孩子。
「你在這里休息,我去外面探探消息。」西澤爾知道此刻唯一能讓佟少華心情好轉的,唯有老爺的好消息了。
佟少華不置可否地聳肩,西澤爾無奈,只得伸出雙手,像是照顧小孩似地按住佟少華的肩膀、強制將他壓倒在床上,然後拉了被子蓋上,同時說道︰「試著睡一覺,我一會兒就回來。」
最後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毫無生氣的佟少華,西澤爾輕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