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流川凜一步一步的靠近,曉衣感覺到自己胸口的起伏也跟著越來越大,甚至讓她擔心對方會听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索性緊緊閉上雙眼,裝睡到底。
輕聲進入客房的流川凜並不知道曉衣還沒睡著,只是緩步走到床邊,然後安靜地坐下,在黑暗中靜靜地凝視著她……
今天稍早,當他將曉衣帶回來,趁著讓她去梳洗、整理一番的時候,他重新回到晶的房間,告訴她有學生會的成員來報信、他趕到湖畔救曉衣的過程,最後提及「為了避免學生會繼續耍手段,所以想讓曉衣暫時留在這里」的決定。
「當然好,我很喜歡曉衣,也很高興你和她的關系能更進一步。」流川晶听完後僅是淡淡一笑。
「什麼關系更進一步?」流川凜皺眉,不自覺地反駁解釋。「妳別誤會,既然是我安排她挑戰學生會長,這段期間我當然應該保護她的安全,如此而已。」
「凜,事實上你比自己願意承認的還要在乎曉衣,你不必急著否認。」流川晶以旁觀者清的口吻說道。「這樣很好,如果你身邊有像曉衣這樣的人陪著你,我就放心了。」
「妳最近怎麼了?為什麼老是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流川凜問道。
「這不是什麼莫名其妙的話。」流川晶輕嘆一口氣,一雙美麗的眼瞳專注地凝視流川凜說道︰「守護著我這個沒有未來的人,你真的覺得快樂嗎?凜,你是這個世界上我最親近的人,能夠有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我覺得很幸福,但如果你找到另外一個可以讓你更開心、更快樂的人,我也會為你感到高興。」
流川凜不語,一雙黑瞳動也不動地回望流川晶的凝視。
「這陣子的你,就和小時候的你一樣,你不會明白我有多懷念那時候的凜,會笑、會鬧、會發脾氣,是全天下最可愛的弟弟。」流川晶的臉上因為回憶而綻放出美麗的笑痕。
「我不是妳弟弟。」流川凜冷著臉道。
「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但是我一直把你當成最寶貝的弟弟。」流川晶突然伸出手,以再認真不過的語氣說道︰「凜,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你對我的感情是親情,並不是愛情。」
「妳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發過誓要一輩子保護妳。」流川凜像是立誓般不斷重復。他在母親臨終前曾經親口立誓,發誓會一輩子保護晶,絕對不會改變。
「最重要的人,但並不是你會愛的人。」流川晶的嘴角揚起了苦澀的痕跡,絕美的臉微微仰起,說道︰「凜,如果你真的愛我,吻我。」
流川凜一怔,顯然被流川晶突如其來的要求給嚇了一跳,他凝視著晶那雙深邃美麗的黑瞳,遲疑了幾秒鐘,跟著傾身向前,溫柔地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當流川凜退開的時候,流川晶笑了,抬眼望向流川凜說道︰「你做不到對不對?如果你真的沒有把我當成親人,只是一個再單純不過的女孩子,那麼你就不會猶豫,也不會只吻我的額頭。」
「那是因為……反正妳又不是認真這麼說的。」流川凜的俊臉有些狼狽。從小到大對他來說,晶代表的是一種聖潔、美麗、不可褻瀆的存在,他只能像守護水晶女圭女圭那樣傾盡全力保護她,卻不允許自己對她產生任何遐想。
「凜,我累了,想休息了。」流川晶見他還是這麼頑固堅持,不禁輕輕嘆了一口氣。
「是嗎?那妳睡吧!」不知道為什麼,流川凜心里像是松了一口氣,他體貼地為流川晶蓋上棉被後,不放心地再問一次︰「妳真的願意讓夏曉衣留下來?真的不介意?」
流川晶輕輕閉上的雙眼重新睜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回答道︰「她是凜在乎、卻不肯承認喜歡的人,我當然歡迎她。」
說完後,她不理會流川凜懊惱想開口反駁的表情,再次閉上了眼楮。
離開了房間的流川凜,仍一直思索著和流川晶談論的話題。他喜歡小麻雀?確實,他最初是把曉衣當成用來對付學生會長的一顆棋子,但是經過這一陣子的接觸,他和小麻雀相處起來確實很輕松、很愉快,幾乎一點壓力也沒有,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和某人光是斗嘴、閑聊就覺得心情很好的感覺了。
他不過就是喜歡和她斗嘴,喜歡看她齜牙咧嘴、氣得跳腳的模樣,喜歡看她臉上那一抹永遠都不服輸、神采飛揚的神情,難道說這些心情加在一起就是喜歡?他的眼光真的這麼詭異,居然喜歡上小麻雀?
因此接下來三人共進晚餐的時候,他干脆選擇完全不理會曉衣,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晶在場,他可不希望因為自己和小麻雀尋常的嬉鬧,又引發了晶其它多余的聯想。
但既然只是這樣,為什麼自己會在半夜的時候來到客房?當他听僕人回報,晚餐時當他抱著心口泛疼的晶離開後,曉衣始終沒有離開,一直孤單地坐在餐廳等著他回來,最後是僕役撤走了餐盤,她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客房。
扁是想起她孤伶伶坐在那里的畫面,不知道為什麼,流川凜的心里就覺得很不好受,更因為心里始終惦記著她今晚的心情,他才會在夜里不知不覺地走到客房,想看看她好不好。
雙眼適應了黑暗後,他看到床上的曉衣閉著雙眼熟睡,但雙眉微蹙,小嘴也緊緊地抿著,好像睡得不是很安穩的樣子。
奇怪,小麻雀平常看起來開開心心的,為什麼睡覺的樣子看起來這麼痛苦?基于好心,流川凜不由自主地傾身向前,想要仔細看清楚曉衣的表情。
靠近、再靠近,就在他的臉只距離曉衣的臉不到五公分的時候,原本應該熟睡的人卻突然翻個身像彈簧一樣跳起,然後「唰」的一聲拉起棉被,將自己整個人緊緊裹住,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流川凜嚇了一大跳!
「可惡!妳這只小麻雀居然裝睡!」流川凜兩秒鐘後立刻明白了,她不是睡得不安穩,而是從頭到尾都在裝睡,氣得他伸手就想拉開曉衣頭上的被子準備罵人。
「哇~~殺人啦!」曉衣大聲嚷著,同時奮力拉住被子,無奈力量根本敵不過流川凜,被子不一會兒就被他抽起來扔到床底下去了。
「殺人?妳這只小麻雀在胡說些什麼?!」流川凜「啪」一聲扭亮台燈,俊臉不悅地瞪視著床上的曉衣。
「電影……電影都是這樣演的嘛!要是有人悶不吭聲地半夜到妳的房間,一句話都不說,只是站在床邊默默看著,那接下來就是要拿出刀子殺人了。」曉衣胡扯瞎扯。事實上,剛剛即使閉著眼楮裝睡,她依舊能感覺到流川凜始終凝望著自己的目光,那種若有所思的目光讓她好緊張,連心髒都差點要跳出胸口了。
後來,當他慢慢俯,靠近到吐出的氣息都噴在自己臉上的時候,她才會克制不住地驚醒。
「哼!我真要殺妳機會多得是,有必要特別在半夜模黑進來動手嗎?」流川凜雙手環胸、一臉不悅,相當不高興自己被當成電影里面的殺人魔。
「那你進來干什麼?難不成是想探視我有沒有踢被子嗎?」曉衣委屈萬分地提出疑問。她既是客人又是個少女,夜里在房間睡覺,無端被打擾還要挨罵,真是倒霉透了!
「我……」流川凜一時之間無法回答。事實上,他是認定曉衣早就睡熟了才進來,偏偏她是醒著的,現在他也不知道該找什麼理由才好。
「看吧!自己都說不出一個象樣的理由。」曉衣咕噥幾聲,見流川凜俊臉又沈了幾分,識趣地立刻轉移話題問道︰「對了,晶沒事嗎?今天晚餐的時候她的臉色好蒼白,她沒事吧?」
「吃過藥已經睡了。」流川凜搖搖頭。「她的心髒有毛病,雖然過去開過兩次刀,但始終無法根治。」
「真的?那……那怎麼辦?」這是曉衣第一次听說流川晶有心髒方面的毛病,難怪她的臉頰總是蒼白透明,指尖總是冷冰冰的。「但……但是全世界治療心髒疾病的名醫這麼多,難道沒有一個醫生治得好嗎?」
「操刀的醫生已經找到了,但是晶的身體不夠強健,禁不起第三次的開刀。所以我才會帶她來這里,希望這里的清幽環境能讓她的身體健康一些,等徹底調養好身體後再回日本開刀。」流川凜不知不覺地將流川晶的狀況說了出來。或許,是因為曉衣的關心很真誠,也或許是他從來沒有機會向另外一個人聊起有關晶的事,因此當話匣子一打開,很自然地就一直說下去了。
听完關于流川晶的身體狀況,曉衣對于流川凜「只要流川晶存在,其它人都像是透明人」這樣的想法全都消失了,就連稍早前他在晚餐時的冷漠也不在意了。原來流川晶的心髒有毛病,這就是為什麼流川凜始終小心翼翼對待她,時時刻刻關心、照顧的原因了。
「我相信晶不會有問題的。」曉衣很自然地握住流川凜的手為他打氣。「她這麼善良、這麼美麗,一定可以恢復健康的。」
「謝謝妳。」流川凜微笑。
「對了,你這麼晚來找我……就是想告訴我晶的事情嗎?」曉衣有些不確定地開口,見流川凜點頭後,心里有些安心卻又有種失落的感覺。
「不過,還有另外一件事。」流川凜緊盯著曉衣的臉,滿意地看著她從原本放松的情緒,瞬間又變得像小刺蝟一樣緊繃著。
「那……那你到底有什麼事?」曉衣吞了一口口水,覺得心髒又開始不規律地跳動了。
微黃的燈光下,流川凜望著曉衣清秀小臉上浮起的淡淡紅暈,連帶的,也讓那兩片粉粉女敕女敕的嘴唇泛起某種迷人的光澤。他不由得想到稍早前為了救人,曾經以口相接,度給她空氣,但是當時處在冰冷的湖水里,又急著救人,一點多余的想法或是其它感覺都沒有。
但現在,光是這樣凝視著她,他就忍不住想知道,小麻雀那兩片粉粉女敕女敕的小嘴,親吻起來到底是什麼滋味?
「我來,是要向某人索取報酬。」流川凜以十分認真的語氣說道。
「報酬?」曉衣一臉莫名地抬起頭。
「如果我沒記錯,今天我好像救了某個人的命。」
「是啊!那個某人不是很感動地說了謝謝嗎?」曉衣沒好氣地說道。這人是怎麼回事?半夜闖進來就是想讓她再道謝一次嗎?
「只有『謝謝』兩個字,就算妳連續說幾百次都還不夠誠意。」流川凜以一種輕松的口吻索取報酬。「那可是救命之恩哩!妳應該想得出更好的報答方法。」
「你這人真麻煩,我怎麼猜得出你想要什麼報酬?不如你自己開口,省得麻煩。」曉衣沒好氣地說道。
「真的?隨便我想要什麼都可以?」流川凜挑高一道眉疑問。
「當然……不是。」曉衣一看到他那雙過分明亮的眼楮,心中警鈴大響,立刻改口。「當然不能索取太離譜的東西,那就變成勒索了。」
「喔。」流川凜輕撫下巴,笑得十分得意。「好,那妳閉上眼楮,讓我揍一拳,今天救妳的恩情就一筆勾銷了。」
「為什麼要揍我?」曉衣震驚地瞪大雙眼。
「一來因為妳不自量力想救人,連累我下水救妳。二來妳游得實在太糟糕也太難看了。三來妳讓學生會的人看到妳那種糟糕的泳技,徹底讓我這個做教練的丟臉。以上這三項理由夠不夠?」流川凜故意摩拳擦掌,做出想痛扁她一頓的表情。
「可是……那是……」曉衣小嘴張了又閉、閉了又開,最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嘟起嘴說道︰「好嘛!讓你打就讓你打。」
「很好,夠干脆。」流川凜微笑,指示道︰「好,現在閉上眼楮。」
曉衣很委屈地閉上眼楮。雖然不相信流川凜真的會出手打人,但猜想他一定是想出什麼方法要戲弄、處罰自己,為了表示她不是小家子氣、有恩不報的人,所以也只好乖乖地閉上了眼楮。
「閉緊了嗎?」低柔的嗓音笑問。
黑發人兒用力點頭,雙眼用力閉上,連兩道眉毛都緊緊地皺著。
「我要打下去了喔。」含笑的嗓音更接近了幾分。
她再次用力頷首,小臉浮現那種隨時準備挨揍坦然就義的神情,將流川凜逗得很想笑,但是他忍住笑,輕輕地彎身靠近,打算借著索取報酬的機會,一嘗小麻雀兩片粉女敕紅唇的滋味……
緊閉的雙眼看不見,連帶也使得其它感官的觸覺變得更敏銳了,她感覺到流川凜伸出手輕輕捧住了她的臉。奇怪?揍人需要先捧住對方的臉,莫非是擔心沒有仔細瞄準?就在曉衣在心中胡亂猜測時,她跟著又感覺到流川凜更靠近了一些,因為屬于他的男子氣息充斥在自己的鼻間,然後……她感覺到有種溫熱、柔軟的東西貼上了自己的嘴唇──
咦?!這感覺不像是拳頭,反而像是……嘴巴?!領悟的同時曉衣瞬間睜大了雙眼,果然看到流川凜大特寫般的俊顏近在眼前,而且,他的嘴還貼在自己的嘴上!
曉衣的臉瞬間變得火紅,尷尬害羞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想退開,但是臉頰卻被流川凜以手捧著,而且,他還趁著自己驚慌想開口說話時,輕輕地以他的嘴唇摩搓著她的嘴巴,溫柔地親吻著,這種親昵溫柔的舉動瞬間將曉衣的腦海炸成一片空白,她完全無法思考、無法反應,只能默默地接受他的索吻。
不知道過了多久,流川凜才依依不舍地退開,當他看到曉衣那雙頰火紅、眼瞳迷蒙的模樣,忍不住笑了,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再次偷香,最後在她紅潤潤的下唇上輕輕一咬,留下自己的印記。
「哎呦!」下唇傳來的痛楚喚醒了曉衣朦朧的神智,她愣愣地抬起頭,這才發現流川凜不知何時已經退開,以一種滿意的表情望著她。
「你……我……」由于腦海一片空白,曉衣找了半天,卻完全找不出適當的字眼開口,最後只能傻傻地問道︰「你……你沒有打我?!」
「妳希望我打妳?」流川凜失笑。「我倒是第一次听說有人喜歡我的拳頭勝過我的吻。」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流川凜嘲笑的語調讓曉衣恢復了神智,這才想起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流川凜吻了她,而且她也杲呆笨笨地任由他親吻,一點反抗的動作也沒有!
「你……你怎麼可以隨便吻我?」曉衣摀住嘴,以一種控訴的目光瞪著他。
「我為什麼不能吻妳?」流川凜傲慢地挑高一道眉,非常不滿意曉衣臉上那種像是被他蹂躪的表情。「說好了這是救命的報酬,妳沒有資格拒絕。」
「是你自己說要揍我的,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臨時改變主意?」曉衣大聲指控,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太過分了!
「喔?如果我一開始就說『報酬是妳的吻』,妳也會乖乖閉上眼楮任我為所欲為?」流川凜反問。
「當然……當然不可能!」曉衣一張臉變得又紅又熱。「總之,你就是不應該這麼做!」
「事實上我就是做了。」流川凜似笑非笑地揚唇,跟著傾身向前,看到曉衣立刻退縮的反應,他不悅地伸出兩只手臂,將她牢牢地困在胸前,威脅道︰「剛剛妳明明也很喜歡,干麼現在又露出這種表情?」
「我哪有喜歡?!我才不喜歡!你不要胡說八道!」曉衣堅決否認,她剛剛是嚇傻了、嚇呆了,絕對不是喜歡!
「哼!不相信我們可以再試一次,我保證妳會像剛才那樣,不到一分鐘就軟軟地倒在我的懷里!」流川凜揚眉,打算先將倔強嘴硬的曉衣吻得暈頭轉向,再回頭嘲笑她的不誠實。
「啊!臭流川凜!你這個大,快放手!」眼看他的臉又要貼過來,曉衣嚇得哇哇大叫,急得伸手想將他推開。
「妳這只小麻雀,我非要妳承認妳也喜歡剛剛那個吻不可!」流川凜也火了,一心只想把她制伏,再次一嘗她甜美的滋味。
正當兩人在床上扭打、掙扎的時候,客房的木門突然無聲無息地被推開,流川晶絕美的身影出現在門邊,美麗的黑瞳移向在床上纏成一團的兩人,嘴角輕輕上揚,似笑非笑地問道︰「你們兩個在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