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了十余年的狼族神壇,在今天,又再度被點綴得金碧輝煌。
立于神壇兩側的黃金狼形雕像,也仿佛蓄積了極久的光采,在燈火大亮的一刻,奪去了在場眾人的目光。
八名被邀請入席的各路男子,在數名狼族少女的帶領下,一一在備有豐盛佳肴的位子上坐定。
他們仍瞠目結舌于眼前富麗堂皇的一切。
因為除去歲月在那些金器、銀器上留下的些許蒙塵,任何人都能輕易從室內的一角,估量出此古老族群背後蓄積的可觀財富,並神往不已。
「你們可以擱下東西,退下了。」
階前,穿戴繁復的瑾魚朝座內侍酒的少女們一擺手,跟著她抬眼望向階頂大座上的天、地兩位狼族長老。
驟時,兩名老嫗的唇邊立即換上一副親人又不失嚴謹的笑,她倆盯住階下一個個經過審慎挑揀的人選,心中開始了忖算。
片刻,破天首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老身謹以一杯水酒,代表狼族所有族人,對諸位不辭辛勞,遠道而來的盛情表示謝意。」
聞言,座上數人亦舉杯回了她的禮數。
「不需老身多言,諸位對于此行的目的一定十分清楚。」
「請柬上已言明為貴族巫女招親,而招親的方式,在座的幾位也應該和袁某一樣,已由江湖間的傳聞略知一二。」來自京城一派瀟灑裝束的袁充,幾句簡潔的言談,便已擄獲一旁狼族少女們的芳心。
和他相同,其余的七人都是在十天前接獲狼族的邀請,雖然應不應邀在于個人,然而狼族開出的條件卻令人難以抗拒。
說到條件,只要是能通過江湖上蔚為傳奇的狼族「天定」儀式的人,就能名正言順成為傳說中「美麗不可方物的」狼族巫女的良婿。
雖說在漢人習俗中,這形式無疑入贅,但狼族傳統卻不留族外人,通過儀式的人,不但可以坐享美人在懷的權利,更能在為狼族留下巫女血脈後,帶著一筆極優渥的「報酬」離去。
傳說中的「天定」儀式固然頗為不易,但只要一想到能因此名利雙收,在場的數人便不禁躍躍欲試。
「街談巷議不足為憑,還是由老身替諸位再做解釋。」破天拍動戴滿銀飾的瘦腕,喚進壇外的人。
「這些是?」
見一群少女們抬進一甕甕的陶缸,男人們不禁好奇。
「是咱們族人為儀式特釀的祭禮酒,開甕即醉。」
毀地起身,她打開其中一只陶缸,以杓取了些許祭禮酒,旋身向壇前的神狼大君潑灑而去。
隨著她喃喃的祭祀詞,偌大的神壇內,已彌漫了濃烈的酒香。
待毀地祭神的動作完成之後,破天接道︰
「諸位精湛的箭法,是老身邀請你們來的原因,但要能在喝完三壇酒後射下狼族的‘聖物’卻也不是那麼容易。」
說罷,她舉起手臂朝頭頂一指,引來男人們的嘩然。
挑高的屋梁上,懸掛著一串耀眼的金環,枚枚如小碟般大,但環眼卻僅有核桃般大小,由環眼底下朝上望去,梁頂那看似有點歷史的神狼金雕,顯然就是標的物。
見數人面露難色,破天和毀地默契地一笑。
「如你們所見,由諸位手中發出的箭,必須一氣呵成地穿過‘九九金環’的環眼,接著劃斷金雕上的懸線,將金雕射落。」破天解釋。
「這……怎麼可能?」座上有人質疑,因為一般神射手清醒時尚且難以完成這動作,更何況還得在喝完三壇烈酒之後。
有自知之明的,難免有點被誆的感覺!
但毀地卻一笑置之。
「怎麼不可能?如果眼前的排場只是為了引人注意而設,那未免也太瞧不起我狼族了。而且,倘若不可能,那我數代的香火傳承,又從何而來呢?」
「這……」那人被堵得啞口,只能暗嘲自己的斤兩不夠。
見狀,一旁已開始端酒聞香的袁充,便索性作了好人,順口幫那人找了個梯兒下。
「袁某想,兄台的意思是說,狼族招親的方式果然不同凡響,但縱使是這樣,今天在座的各路好手,仍是會盡力贏得頭采的,是不?」
擁有天子欽賜「御前射手」封號的袁充,官場伎倆果然了得,他隨意吹捧兩句,就讓其余不擅言詞的江湖好手、異族勇士在眾人印象中,無形矮了一截。
只是破天和毀地卻不予置評。
「抬舉無益。」她倆異口同聲說了,接著又讓人送進一張強弓。
「這張‘狼牙弓’,是我族專門用在招親的百年老弓,雖然要將它拉滿頗為不易,但依各位的能耐,起碼還拉得動它。」
聞言,階下數人固然不怎麼服氣,可面對兩個脾氣古怪的老太婆,也只能悶不作聲,省得又自討沒趣。
「說到這里,‘天定’的方法各位應該都已了解,如果沒有問題,那麼各位便可以開始飲用祭禮酒了。」破天示意少女們準備斟酒。
而眾人亦不再多話,為了目的,他們一個個開始舉杯飲酒,不出數秒,幾個心急的甚至扛起了酒缸,大口吞酒起來。
哪知那些個喝得最猛的卻最先醉,半刻後,他們胳膊上的酒也才減了一半,全身的勁道就已去了六、七成。
「呸呸呸!這……是什麼玩意?你們一定是在酒里下了藥了!」一名醉倒在地的漢子突然指住斑階上的兩人怒罵。
可兩人卻依舊泰然。
「祭禮酒原本就強勁,剛才開甕時,老身便已言明。」毀地答道。
然而正在她說完話的同時,又有兩名男子醉倒。
綜觀全場,能面不改色的,也只有袁充一人。
「這酒果然是名副其實的‘開甕即醉’,要不是袁某平日有點修為,現下早醉得一塌糊涂,更甭談還想拉弓了。」他正啖著他的第二壇酒,雖然還不至于醉倒,但眼底也已流露出了幾道強撐的血絲。
「呿!朝廷的貢酒可養出個酒鬼了。」他的自豪,立刻惹來旁人的酸話。
「好說,不過想喝得各地的佳釀,還是得先費點功夫,擠進朝臣之列才成。」袁充不以為意笑著。
「嗤!」說不過袁充,那人只好低頭繼續喝酒,可一會兒,他卻像發現什麼似地,忽地訝道。「咦?從頭到尾只有大伙兒一頭熱地猛灌酒,怎不見招親的主角──‘狼族巫女’呢?」
七、八分的醉意,讓男子大膽一問,而他這一提,卻也提醒了在場數人。
倏時,有人附和。
「說的也是!咱們大老遠跑來,可不是要來讓人灌醉的,敢問狼族長老,今天的主角何在?」
聞言,破天和毀地的臉色立刻黑了一半。
原本她們還想順著儀式的步驟,讓娘愛能不在現在見人,就不在現在見人。可眼見階下質疑的聲浪愈來愈密集,此刻,怕是再怎擺不上抬面的東西,都得厚著臉皮硬上了!
迫不得已,破天肅下臉。
「既然諸位這麼要求,那狼族也不好怠慢。」她幾乎是自齒縫吭出這兩句,接著她吩咐下去。
「去把巫女……‘請’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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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愛走進神壇,意外地奪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了前一刻仍咬著牙根的破天和毀地。
換下一身破舊灰衫,巫女傳統的女敕白長袍,襯得她猶如一朵剛綻放的水仙。她的身形窈窕,臂上、頸上的冰冷銀飾,亦映得蜜色肌膚吹彈可破。
見美人蓮步輕移地從面前走過,座上無論已醉或半醉的數人,都禁不住酒醒大半,他們恨不得將它臉上那擋去視線的狼形面具取下,好一睹巫女的真正風采。
調了調臉上破天和毀地硬要人讓她戴上的面具,娘愛幾乎是渾身不舒服地走進祭壇。
她雖意外于男人們驚艷的眼神,卻也厭惡于他們垂涎欲滴的模樣。
半晌,待她在階頂大座坐下來,破天和毀地這才回了神,表情又回復到原先的冷傲。
「替諸位引見,這就是本族的巫女。」
所謂「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睨著判若兩人的娘愛,破天眼里仍有一絲不易見的輕蔑。
「狼族巫女果如傳言,冰肌玉膚、美麗月兌俗,只是姑娘臉上的面具……」有些礙眼!袁充緊盯著娘愛,視線仿佛就要燒穿面具一般。
雖說此行的目的,並不全為美人,但眼前狼族巫女的絕色,卻遠遠超乎他的預期。將視線從娘愛完美的身前曲線上移回,他內斂的眼底已多出一抹肉欲。
「在儀式結束之前,巫女的真面目不得輕易示人。」毀地回道。
听完,袁充看似失望地說︰
「這麼說也是,姑娘的容顏,也只有她的真命天子才有資格一睹,那麼……我也不好意思讓姑娘等太久。」
話一落尾,他旋即加快了飲酒的速度,而一旁的數人看了亦不甘示弱,但不勝酒力的,仍是無法扳回劣勢。
「看來今天的嬴家,非袁某莫屬了!」眼見對手一個個醉倒,只剩半壇酒的袁充不禁訕笑。
可俯視著階下一片七橫八豎,競爭激烈的景象,從頭到尾皆作壁上觀的娘愛,唇角卻突地溢出一道詭笑。
等了幾天,她就等這一刻!
等所有前來招親的人興頭沸騰到最高點,又等「天定」儀式進入到最後階段,她忖思良久的計畫,便可付諸實行,她要讓全部的人盡興而來,卻敗興而歸。
她更要經由他們的口,讓天下人知道,狼族所謂的「天定儀式」和「神聖巫女」,不過是……
「話可別說得太早!」
孰料一道涼風似的嗓音,竟硬是擠掉了娘愛幾乎構成的綺夢。
寒琰衣袂飄飄地踱進了神壇,俊美的朗笑無疑攫取了眾人的目光。
寒琰?
他……不是沒來嗎?娘愛怔然,方才進入神壇時不見寒琰,她也才松了口氣,沒想到竟然在這個緊要關頭……
「寒琰?」然而袁充的驚愕,似乎遠大于娘愛,他瞪住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月兌口訝道。
「久違了,袁兄,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遇見你,饒是美人的魅力大,讓你不遠從京城趕來。」
寒琰含笑的眼眸,一下子由袁充的方向飄到了娘愛身上,此刻雖是隔著面具,但仍然惹得娘愛心神不寧。
又瞥了四周一圈,確定沒錯過好戲,寒琰這才揀了個空位坐了下來,但心底仍不免嘟嚷著害他遲到的拜把兄弟,急色鬼肥鏢老四。
要不是他帶進寨子里的一堆女人硬是纏著他,他也就不會差點錯過招親了!
「哼!是久違了,沒想到叱吒一時的‘御前射手’隱退後,果真淪落到山里來當馬賊。」此刻,袁充終于證實了當年京里甚囂塵上的流言。
五年前,年方弱冠的寒琰以黑馬之姿贏得了當朝「武狀元」的榮餃,由于精通兵器和武術,是以被當今聖上延攬為禁軍總敦頭,而又因為他最精箭術,所以又被加封為「御前射手」,聖上親征勢必跟隨在旁。
原本以他平步青雲的程度,往後只有享用不完的榮華富貴。但出人意表的是,他竟選在功名榮譽臻于高峰的時刻,辭官隱退。
說到他辭官隱退的原因,有人臆測是個性使然。他雖才氣縱橫,可卻放蕩不羈,雖已位高權重,實際上卻不棧戀名利。考取寶名,謀得高官,似乎只是他用來滿足對「高官厚祿」的強烈好奇心罷了。
因為和一般人的目的不一樣,所以他能說放就放,一點也不覺可惜。
但之後他為何進入銀狼山當起馬賊,除了以好奇心作解釋之外,真正的原因也只有「七仙女作夢」,天知道了。
「過往雲煙,無須再提,若是袁兄真這麼想念寒某,寒某定另找時間和袁兄把酒言歡,敘敘舊。」
「哼!」
袁充不領情地瞥開了眼,雖然他嘴里不說,但心底卻極怨著寒琰。
因為要不是他那自命瀟灑的行為,他這個武考第二名也就不會遞補官職,惹來有心之人言他「撿便宜」的非議。
在那種情況之下,縱使是人人求之不得的榮華富貴,也得成了「招禍因」了!
「看起來,袁兄這些年並不如意,出來散散心也好。」
寒琰開始啖起了祭禮酒,舉杯之余,他又向人請教了「天定」的所有環節。
「廢話少說!五年前輸給你,並不代表今天你仍是贏家。」袁充打開了他的第三壇酒。
「說得好!一直以來,寒某都當袁兄是個好對手,今天要不拼個盡興,怎成?」
霎時,兩人之間彌漫起濃烈的較勁意味。
而階上,娘愛是自寒琰踏進門的一刻,便始終無法定下心來。
她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
其實,他出不出現,結果不都一樣嗎?在她以真面目示人的同時,所有的人一定都會被嚇得逃離現場的。
即使依先前的經驗,她的長相一點也駭不動寒琰,可在他知道所謂的狼族巫女就是其貌不揚的她之後,必定也會拍拍,掃興走人的。
娘愛固然一直這麼說服自己,但擱在椅臂上的手,還是抑制不住為即將到來的結果出著汗。
或許她是不想因為身分暴露,而失去出入「煞血暗門」的自由吧!最後,她也只能這麼想。
「砰!」
突來一陣碎瓶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酒……總算喝完了。」袁充扔掉他臂上難纏的第三壇酒,「狼族長老們,這下總可以開弓了吧?」他略帶醉意地宣示自己的優先權。
「來人,備弓!」破天喚道。
兩名少女依言將弓帶至袁充座前。
袁充挑釁地望向寒琰︰
「她,會是我的!」
寒琰但笑不語,兩人纏斗中的目光,同時移到了「戰利品」──娘愛的身上。
靶覺不太對勁,娘愛下意識地僵直背脊,擰起了眉頭。
袁充走到了壇前,半聲不吭,拿起了狼牙弓便瞄準了頭頂的金雕。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他一吋吋拉開弓,而後「颼」地一聲,將箭放出。
可在一連串金屬響聲後,箭雖然沒入了壇頂木梁,也擦過了金雕,卻未截斷懸線讓金雕掉落。
「這……怎麼可能?」
他明明對準了懸線的?失手的袁充,面色死灰,眼睜得跟銅鈴大。
而全場亦一片鴉雀無聲。
「懸線是由世上最堅韌的‘天蠶絲’搓成的,不正面截穿,也就沒辦法順利射下金雕。」
破天冷傲的聲音猶如一把冰刃,突地在寂靜的空間劃出一道出口,引得眾人像滾沸的氣泡,瞬間喧騰開來。
「天蠶絲?哈……原來如此!這麼看來,頗負盛名的‘御前射手’也不過爾爾,還不是一樣射不下金雕嘛!」
「就是!瞧他方才還得意的。」
幾個自知無力拉弓的漢子,窮在嘴皮上做文章,硬是激得袁充惱羞成怒。
但為了維持形象,袁充仍是強忍住一肚子火氣。
「哼!這錯不在袁某,實在是長老們未事先告知所致。」他理所當然地瞥向破天和毀地。「因此,袁某有權要求再來一次。」
「恕難如願。」
「什麼?」
「依本族傳統,一人只有一次機會,所以,恕難如願。」毀地的回覆,無疑宣判袁充出局。
「你們怎麼可以……」
「請袁公子遵守本族規定,否則,老身只好讓人送你下山。」
破天嚴厲的言詞,撼得袁充摔弓的舉動急急收在半空,她看著其他人,又說︰
「諸位來到這里,一切就得照著狼族的規矩來,要不然後果請自行負責。」
狼族表面雖與世隔絕,但其以犀利著稱的閉門獨傳功夫,在江湖上仍是有一定的影響力,所以破天一開口,在場的數人自然都不敢輕舉妄動。
壇內全然的寂靜,代表所有人已默認,破天接著問︰
「儀式至今,除了袁公子之外,還有沒有人想上前一試?」
「……」
良久,沒人應聲,于是破天和毀地撩了撩身上一絲不苟的精銹絲衫,站了起來。「既然無人能試,那麼老身就宣布今日的儀式到此……」
「且慢!」
一旁,寒琰終于喝完了三壇酒,他步履輕快地踱至壇前,不見一點醉狀。
「狼族的酒果然名不虛傳,方才那三壇,可喂飽我肚里全部的酒蟲了。」
說罷,他隨即伸出手,笑著向仍愣在眼前的袁充要弓箭,可袁充卻似無意交付。
「袁公子。」許久,毀地催促,袁充這才不甚甘願地交出弓箭。
「別得意太早,我辦不到,你也未必能做到!」兩臂交接之際,袁充不忘揶揄對手。
「也是,我也有一陣沒踫弓,怕是生疏了,不過為了不讓袁兄失望,寒某一定會……盡力而為。」他促狹笑道。
「呿?」沒能給寒琰下馬威,袁充也只能暗自賭咒。
暖完了嘴皮子,寒琰習慣地端詳起手中物,那真是一把好弓,幸好沒被袁充蹂躪成功,要不他可會心疼的。
不再廢話,他拉滿了弓便對住頭頂處的目標物,那蓄滿力量且完美無瑕的姿勢,驟時令眾人無法別開眼,當然也包括了娘愛。
在寨里,她從沒機會見他拉弓,所以也就沒見過他像此刻一般專注認真的神情;那正經的神態,合該不會出現在生性浪蕩的他身上,可現下,卻還是毫無理由地吸引住了她。
她下意識地凝住他,直到拉弓中的寒琰眨眨眼兒,遞給她一抹邪笑。
「咳!」
這……什麼跟什麼?娘愛差點沒讓口水噎著。都這關頭了,他居然還不忘……「調戲」她!
呃……不!應該說是調戲大家心目中的狼族巫女!
倏時,娘愛嫌惡地別開眼,同時也錯過了寒琰精湛的表演。
「颼──」
他一箭射出,不聞金環響,金雕便隨著懸線被截斷而掉落,它甚至還穩穩當當地掉在寒琰早已張開的五指陣中。
見狀,全部的人無不瞠大眼珠,瞪住箭術堪稱出神入化的寒琰,心中暗叫佩服。
「好了。」
寒琰擦了擦金雕上灰塵,提腳就往階上走,而梁上的金環,這時也才發出遲來的環響聲。
他在娘愛身前站定,跟著伸手欲將金雕遞給娘愛。
面具下,娘愛的臉驟成一片怔然,他……想怎樣?
僵了許久,寒琰禁不住手發酸,可他卻咧開唇對她笑道︰
「它應該屬于你的不是嗎?而你……也該是屬于我的……」
「寒公子莫急,通過了‘天定’,狼族自然認定你。」
見寒琰一吋吋挨近娘愛,破天霍地接道。她可不想提前露了馬腳,讓所有的人見著面具下的臉,而嚇得全跑光!
「這寒某明白,可是此番寒某接受狼族的邀請,目的就只在見巫女一面。」
「什……什麼?」
「狼族的規定,射下金雕的人才有資格一窺巫女的容顏,所以寒某只想見見面具下的人,別無他意。」
看著兩嫗,寒琰說出此行的目的,因為說起有趣,逗弄那在寨里「潛伏」將近一年的狼族女子,娘愛,似乎還比眼前喝酒射箭的陣仗,要來得好玩多了。
可惜,四下卻完全不見她的蹤影!他不住暗嘆。
「這……族里的規定固然是如此,但是……」破天的臉色此鬼還難看。
「喂喂!長老該不會是想說,剛剛那些,不過是讓大伙兒暖暖身,其實真正的儀式根本還沒開始吧?」
階下有人忍不住蹦噪,因為他們雖然注定了抱不回美人,但要能趁機瞄上一瞄美人,起碼還是可以止止心癢的。
「老身並沒有這意思,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