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足賽後,他們的感情在暖昧中徘徊,誰也不願先開口說個明白。
他們到過新加坡、澳門,馬來西亞是行程的最後一站。
在雲頂高原,他們走在街上,感受黃昏的涼爽微風。
「我幫你拍一張照片。」
「還要怕啊!你一路過來已經拍不少了。」
「去嘛!」
柳承業拗不過紀曉茹的耍賴,只好乖乖的入鏡。
喀喳!喀喳!
紀曉茹不停要求他變換動作,直到滿意為止。
「好了!」她朝他大聲囑著,揮手示意他可以繼續往前走。
誰曉得柳承業走到她身邊時,卻伸手抽走她的相機。
「啊!你干什麼啊?」
「我也幫你拍一張。」
「不行,我不要,相機還給我啦,」紀曉茹踮起腳尖,想搶回他手中的相機。
柳承業突然順勢低頭,吻住她的唇時,用眼角瞄準相機,然後按下快門。
「拍一張我們親密照為證,這樣你才賴不掉。」
「你有病啊!拍這種照片做什麼?」終于拉回相機,她抱在懷里,防賊似的盯著他。
「我怕你回台灣後死不承認我們的關系啊!」
「我們——」她底下的話讓他用手給捂住了。
「別說出我不愛听的話,不然我就綁你回飯店,在床上說服你到承認為止。」說完這警告意味極濃的話後,他才放開手。「你還想說什麼?」
「小人!」
「你說什麼?」
「沒有。」抱著相機,她退了好幾步。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你為什麼突然變得愛拍照?」柳承業指指她懷里的黑色相機,「你不管上哪兒都拍,連飯店、會議室都不放過,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是哪里振來的商業間諜。」說完,他輕捏了下她的鼻子。
看著她嬌嗔的抬起手,示威的揍一下他的胸膛,呵!他似乎愛上惹她嬌嗔的游戲。
「你別老是對人家動手動腳,尤其是女生的五官,這樣不禮貌耶!」看他不正經的嘻笑,紀曉茹對他沒轍。
「我在幫你把塌一點的鼻子弄挺。」
「不勞你費心。」
「你還沒說為什麼每到一個地方就拍照?」
「我怕自己會忘記啊!所以拍照留念。」
「忘記,又不是不會再來,你若想來,我們可以再來啊。」
「那不一樣。」我怕忘的是這一刻!這話紀曉茹沒有說出口。「何況,我打算將來要開攝影展,你可是我號召門票的主要來源,當然要多拍幾張。」
「你當我是模特兒,那我可以要一點酬勞吧。」
「酬勞?好朋友談這個傷感情啦!」突然,她指著前方造形特殊的房子,「我去拍那個,你在這邊等著。」
「別以為這樣就能轉移我的注意力,親兄弟也是要明算賬的!」柳承業朝著她飛奔離去的背影大喊。
「我沒听見!」她早跑遠了。
還是不肯說!他試探了好幾次,一直給她機會向他坦白,坦白自己的病情,可是她顧左右而言他,根本不願面對,甚至是耍賴的落跑。
這表示她尚未松懈心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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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快,明天我們要回台灣了。」雙手圈著小腿,紀曉茹將下顎頂在膝蓋上,仰頭遙望遠方星子,想牢牢記住方位,或許,回台灣再看見時,心情已不同。
「舍不得嗎?」柳承業坐在她身旁。「明年這個時候,我們再一起來。」
她漾著笑,「好啊!明年相同時間,再來這里。」只是沒有一起這兩個字罷了。
明年,她還會記得今年這個時候講過的這句話嗎?想到這里,她有點悵然。
「你是不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沒有告訴我?」
紀曉茹挑挑眉,「有嗎?」
「你想要逃避到什麼時候?」柳承業嘆了一口氣,帶著絲絲無奈,堅定的眸子鎖住她。
「逃避?我有欠錢不還嗎?」她皺著眉,沒有向人借錢的記憶啊!
「你是欠情不還。」
「欠情?」
「我們之間你打算怎麼處理?」
「順其自然。」
「順其自然?你的順其自然指的是回台灣就不再聯絡嗎?你一直回避我,不願意談任何會觸及未來的話題。」柳承業一把抓住她的手,不願意放開。
「你……想要從我這里獲得未來?」紀曉茹掙月兌不開他的制鉗,只好放棄。
「相戀到一定的程度不就是承諾嗎?」
「我們沒有相戀,上床只是一種生理需求,你不需要——」
「你的觀念沒有這麼開放,別把自己形容得太隨便。」聲音一沉,他的眼神變得銳利。
他生氣了。紀曉茹樂得回歸沉默。
「我沒有放棄過要你回來的念頭。」
「你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非常明白自己要什麼。」
「你不明白。」
「你不是我,又怎麼知道我不明白?」
「在你離開沒多久,我出了場車禍。」紀曉茹決定把一切全告訴他。「听護士說,我昏迷了一個多月,如果再不醒來就有變成植物人的可能。」
她的眉頭緊皺,因為手被人給捉痛了。他難道沒有發現自己力道過大嗎?想練習握力也別拿她的手當彈簧握吧。
柳承業注意到她臉色乍變,連忙松了手勁。「結果呢?」
「我醒來啦!」
「就這樣?」
「醫生宣布我——」
「怎樣?」他連忙追問。
「醫生說我腦部受到重擊,記憶方面會漸漸衰退。」她抬頭看著他,突然發現他蒼白的臉色有點好笑。
炳!她不知道自己真的笑出聲,甚至笑到流眼淚。
這真的很好笑嘛!
因為他總是自信滿滿,仿佛全世界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如此自負的人,怎麼會出現脆弱的一面?
女人最怕男人偶爾為之的軟弱,這樣會勾起莫名的同情心。
「其實,我一直怕有一天醒來會忘記你,尤其我發現自己忘記好多事,當我越想要記住就越容易遺忘。我需要不停安慰自己,忘記對別人是一種奢侈,我可以輕易就忘記不愉快的事,我很幸福,不費吹力之力就享受了眾人希冀不得的奢侈。只是偶爾貪心想記住一些事,所以用彩色的筆記下。我很喜歡這樣的日子。」
「你認為慢慢忘記我也是種幸福嗎?」
沉默半晌,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告訴你這件事,不是為了博取任何同情。」
「該死的你!仔細看著我的眼楮!」柳承業捧著她的臉龐,強迫她直視他的眼。「你真的認為我有這麼多同情心嗎?無商不奸,你真的這麼認為嗎,」
「難道你看不出來這一切就只因為你是你嗎?」他狠狠吻上她的唇,帶著瘋狂的吻席卷她的身、心,甚至靈魂。
一直到氧氣缺乏,他才放開她。
「你還認為這是同情嗎?」
「我……」紀曉茹試著平息急促的心跳。
「說啊!你還認為這是同情嗎?」
「你能接受未來某一天,我開始忘記你是誰,甚至在外迷路嗎?當你步步高開,需要付出更多的心力在事業上,到時我只會變成負擔。我們別為了一時的情感泛濫就嚷著要廝守一生好嗎?」紀曉茹眨著淚光的眸,無力的望著他。
「你是這樣看得我們之間?」柳承業降下聲音,「你為什麼不努力?你該死的為什麼不說我們要一起努力讓對方幸福?」
紀曉茹沒有回答,只是注視著他。
「你根本就沒有心!你在那場車禍喪失的不只是記憶功能,還有心!」丟下這句話,他毅然的離開。
你根本就沒心……
這句話不停在她的耳邊回響,毀了她慢慢拾起的信心。
淚水像關不住的水龍頭,迅速布滿整個臉龐。
一千多個日子以來,她努力修補心中的傷,好不容才結痂,卻輕易的讓他再次扯破。
她沒有心?
她善意的為他著想被稱做沒有心?
誰不想要緊緊捉住屬于自己的幸福,她也想過再見到他時要展現出柔媚萬千,甚至大聲說愛啊!
三年來,她一直命令自己不準哭,一旦為自己而哭就表示她輸給命運。
她不想可憐自己啊!
努力?他以為她沒有努力嗎?
她一直努力的想各種方法來記住他不是嗎?用各種筆記,用各種色筆,甚至用照相機……他嘗過那種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痛苦嗎?
她不停的遺忘,有時候她甚至叫不出辦公室助理的名字。
就像現在,離開台灣兩個星期,她已經忘記當初離開台灣跟著他四處走的原因。
怎麼想,腦中總是空白一片,想捉住什麼,卻發現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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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話月兌口而出,她的悲傷化成利箭直射進他的胸口,柳承業明白自己要求的腳步太快,但是心底的渴望無法慢啊!
他希望回到以前,兩人喝著廉價的氣泡香檳,吹著自然的晚風,伴著滿天的星子,他傾訴著對未來所做的藍圖,她則像以前一樣要求他慢下腳步,而他會告訴她,要她明白自己的愛人不是池中物。
他是這麼強烈渴望,尤其在他成功時,最有資格與他共享的,應該是她!
明明他們這麼接近,為什麼她還要顧前思後,只要回答︰我願意,就可以幸福美滿到永遠。
而她的遲疑一再提醒他,他曾背棄過她。
難道她不明白幸福稍縱即逝嗎?
為什麼她總是不明白?
難道是他的努力不夠嗎?
仰望著星空,他開始自省。
放棄嗎?
不,沒有人可以強迫他放棄未來的幸福。
回台灣或許可以成為轉機,熟悉的土地對喪失的記憶是種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