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軒還是違反他平時的行事原則,拖著品芹離開行銷部。瞧他們一副蒼蠅沾蜜的模樣,尚軒打心底覺得讓品芹待在這部門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最後他決定把她留在身邊,她是爺爺的人嘛,他有義務保護她。
電梯門一打開,秘書林小姐眼角便直瞟著他,有點作賊心虛的感覺,尚軒極為不悅。
「林秘書,你的樣子似乎很閑嘛!」
「沒有!總經理,培申的價碼單您要過目嗎?」對這位剛走馬上任的總經理,她一點也不陌生,他在英國的行事作風在他未上任之前就已傳遍公司。
「嗯。」打開門,尚軒並沒有踏進去,他怔住了。
老天啊!昨晚有人在他的辦公室開Party嗎?!天花板的深紅棕色雕飾全被白、綠色的心型氣球佔滿,舉凡桌子、椅子、櫃子全堆滿了花,玫瑰、瑪格麗特及一大堆不知名的花,至于地板,則全是彩色的小氣球。
撲鼻而來的花香令尚軒差點暈倒。品芹見他臉色陰沉,直在心中大喊不妙!丙然——
「林秘書,這些花是哪來的?」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口吻。
「嗯!我……這……我……」林秘書囁嚅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品芹適時的插入,「尚軒,我有事跟你說,我們可以先進去辦公室嗎?」
尚軒瞧瞧不知所措的秘書,看來一時也問不出什麼來,索性跟品芹進入辦公室。
倚著檀木桌,尚軒打量著不安的品芹,直覺告訴他︰有問題。
「芹芹,有事嗎?」口氣十分有禮卻疏遠。
「是這樣啦!你不喜歡這些花嗎?我覺得很漂亮啊!」她佯裝欣賞著角落的太陽花。
「芹芹,你想說的不只這個吧?」
「哎呀!你就算不喜歡也要裝出喜歡的樣子嘛!人家跑了好幾家花店,不知死了多少腦細胞才想出這種排場的!」
尚軒瞪大眼,「我有給你喜歡花的印象嗎?」
品芹搖搖頭,「送花給你是追你啦!你一定感到榮幸萬分吧?我從不送花給男人,你是第一個!」語氣中有掩不住的得意。
「追我?!」尚軒怔住了。原本以為她是在開玩笑,豈知她當真,但是一想到她又羞又怯的模樣,尚軒忍不住笑出來,「你哪來那麼多錢?」
品芹雙手擦腰,「你別那麼現實好不好?難得那麼浪漫,你就不會告訴我你很喜歡嗎?」
「是,我感動得涕泗交流。現在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那些花是用你皮夾里的錢買的——不能罵我,畢竟你也很開心嘛!不過先聲明,我的誠意是不容置疑的。」
尚軒笑著搖頭。生平第—次有人買花送自己,更甚的是錢是花他自己的,而此人居然大言不慚地說誠意。「算你聰明,不過,你該不會要我坐在這花海里面辦公吧?」
「有什麼不好?滿賞心悅目的嘛!對了,我的工作是什麼?你還沒告訴我!」
尚軒挺訝異自己居然如此心平氣和,是修養變好了吧!
「你先向林秘書拿些需要利用電腦儲存的文件,做輸入的工作,就用那台電腦。」他指指靠牆的乳白色桌子。
「你想監視我啊?真是的,不相信我的人格,告訴你,我何品芹不屑偷懶。」她鼓著腮,氣呼呼的喊。
尚軒瞧她瞧痴了,紅艷的粉頰直勾著他的魂。忍不住滿腔溢涌而來的眷戀,他輕輕的捏她的粉頰,卻被那柔若無骨的觸感嚇著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不是怕你偷懶,是怕你闖禍。去去,去拿資料過來。」
品芹咕噥了幾聲,舉步往外走。
半晌——
當尚軒抬起頭注視電腦前的品芹,一雙眼不由自主地凝在她身上,猛的,他好討厭她對電腦鍵盤的專注……真是好笑!他向來要求手下心無旁騖的,不是嗎?
桌上內線直閃,尚軒迅速的拿起話筒,「喂!」
「總經理,內部會議開始了。」是林秘書的聲音。
「嗯。」尚軒掛上電話,收拾一些必要文件,躡手躡腳的走出去。
門外的林秘書則一臉好奇的瞧著總經理的動作,覺得他活像個小偷。一陣輕咳將林秘書的注意力喚回。
尚軒無奈的搖頭,怎麼女人的好奇心都這麼重,品芹也不例外。
「林秘書,如果到午餐時刻我還沒回來,通知何品芹小姐到十八樓的會議室等我。」他交代完,便走進私人電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品芹扭扭脖子,活動筋骨,發現全身都快僵掉了。
咦!尚軒人呢?檀木桌後空無一人,倒是微型電腦一直發出「嗶嗶」的聲響,該不會中毒了吧?
品芹仔細一瞧,一排排數字不停的跳躍,它正是爺爺所說的那台聯系全大樓電腦的終端機吧?做得挺輕巧的。看看電腦的Mark,還是西德貨呢!
品芹不客氣的坐上尚軒的寶座,眼楮近似發呆的直盯著螢幕,一行行的數據直躍上螢幕又告消失,大概是什麼銷售檔案吧!
好一會兒,數據及一些專有名詞全顯示完了,倒是游標一直閃爍不定,教品芹看得手癢。
她雖然讀企管,但是文學素養也不錯,不如打篇情書給他,文情並茂外加柔意綿綿,說不定他在感動涕零之余當真答應娶她呢!
嗯!這主意不錯。她將鍵盤功能轉為倉頡,一雙縴細的手指有模有樣的敲了起來。
在另一頭的尚軒雙手撐著會議桌,極不悅的瞪視他父親的手下,簡單的說就是前朝元老。
可能是年老的關系吧!尚軒不贊成他們的保守作風。
南部促銷經理常如青發言道︰「在南部地區,營造業的籠頭是聯邦建設,雖然我們的營業利潤不多,但在聯邦的壟斷下,我們算是好的。」
常經理也是老臣之一,年紀稍長,顧忌的事也就多了,因此缺乏沖勁,果斷力也減弱,相形之下,尚軒比較欣賞國外公司的行事原則。
「常經理,根據我的調查結果,你所主持的部門對于土地開發很不熱中,只是一勁的跟著聯邦跑,人家做什麼你照跟不誤,難怪利潤少,甚至在我預期之下。看來常經理的判斷力有所欠缺。」
「這……」常經理布滿皺紋的老臉一陣青一陣白,他根本無從反駁,也沒料到甫上任的總經理竟如此精明。
接下來報告上一季的行銷成效,各級主管莫不如坐針氈,怕下一個被暗示該退休的是自己。
尚軒注意到各級主管的表情越來越奇怪,好像緊盯著他身後的螢幕瞧,什麼時候他們一致對數字有了興趣,到後來甚至有人掩著嘴笑——不太對勁啊!
尚軒回頭一瞧,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老天啊!般什麼啊!螢幕正出現一排排的字——
尚軒親親︰
你看到這篇情書一定感到萬分榮幸,我把我的頭一次獻給你,你一定很感動吧?你知道嗎?六年前你要去英國的時候,曾在機場對我說要回來娶我,我很努力的讓自己變漂亮,老實告訴我,你第一眼見到我有什麼感覺?
想打你的小,卻又覺得你像森林的小妖精,尚軒心中暗忖。看到這里,他非常用力的咳了一聲。
「各位,今天的會議到此為止,有問題的留待下次會議討論,散會。」
主管們魚貫的往門外走,移動的速度極為緩慢,眼楮皆饒富趣味的盯著螢幕。
尚軒沒來由地生氣了,芹芹給他的「情書」怎麼可以昭告天下?
「你們干什麼?!散漫成性,覺得待在會議室很優閑嗎?」
在總經理極富斥責意味的口吻下,一群人爭先恐後的沖出去,誰也不想留下來聆听總經理別出心裁的罵人話語。
尚軒待最後一個主管走出去才轉身面對螢幕,繼續往下看,嘴角不禁浮上笑意。
是覺得我美嗎?古人有雲︰「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你決定要娶我了嗎?告訴你,我人美手巧,而且又賢淑,你要是還不趕快作決定,小心我跟人跑了,你就孤寡一輩子……
在品芹俏皮卻不失純情的字里行間,一陣陣心悸直揪著他的心,如果品芹此刻在這里,他一定會擁著她直親,而且強逼她把這些字念一遍。
其實尚軒現在正思索著,他是在和爺爺斗氣嗎?品芹是他六年前就訂下的小新娘,他怎可食言而肥?
先前信誓旦旦決意的事,居然維持不到四、五天就反悔了。不過,他真的怕品芹被追走。
單看她巧笑倩兮的模樣就夠讓一個大男人臣服于她的石榴裙下,早上在行銷部那一幕歷歷在目啊!
一股沖動迫使他跑進私人電梯,他想馬上見品芹一面。不理會秘書的詫異,他迅速地打開門,見品芹正托著腮坐在他的位子上。
「嗯!尚軒,你怎麼那麼早——」還沒說完,品芹發現自己已經整個人陷進尚軒的懷中。
尚軒低垂著頭看著她濫潑的紅唇,輕嘆一聲,輕巧滑溜的吻上它,輕柔的擠壓著,輾轉的用舌頭去引誘她張開貝齒,直到她由喉嚨傳出輕喟,促使他讓舌頭長驅直入,肆無忌憚的索取她的甜蜜,而她無知卻急切的回應讓尚軒瀕臨發狂邊緣。
品芹覺得自己像被電暈了,腦子亂烘烘不說,全身簡直像攤爛泥,不過感覺很好、很棒。
不知過了多久,品芹自覺全身好似被掏空,而且空氣中仿佛散布著熾人的熱氣,沉重的喘氣聲彼此呼應,直到她對上尚軒如磁石般的黑眸,他深切的讓品芹一驚。
「我想,我們真的很契合,尤其是——」他親了品芹的唇一下,「這方面。」
尚軒低沉喑啞的聲音很迷人,而這些話更讓品芹頰上的酡紅更深了。
尚軒連眼也舍不得眨的直盯著品芹頰上的紅潮,以及唇上自己的杰作,波光流轉的她如此美艷純真,或許換個角度想,他得到一個無價之寶。
瞧她愣愣的直盯著自己,想想若是那些什麼名門淑媛恐怕早就羞得低下頭,哪像她!不過,他就是喜歡她的真實。
「你打在電腦上的字,我比較喜歡你親口對我說。」
品芹瞪大眼,「你怎麼知道?」
尚軒給她一個獎勵的吻,他喜歡她現在的表情。「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部電腦是連控全大樓的終端機。」
「天啊!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全大樓……只要有人,都知道我在倒追你?」尚軒的頷首讓品芹挫敗的嘆氣,忙把臉埋入雙掌。
「怎麼了?」現在害羞未免太遲了。
品芹透過指縫看著尚軒,「我想找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丟臉丟到外頭去了!」她忍不住挫敗的申吟出聲。
尚軒卻忍不住朗笑出聲,一把擁著品芹嘖嘖出聲的親。
「我喜歡你這模樣。」
「人家都快羞死了,你還笑人家,不理你了。」
十足小孩子樣,他暗斥,踩著步伐走回電腦前,臉上則露出眷寵的笑容。
有她作陪也滿有趣的啊!
***
晚上用餐時刻,尚軒得知品芹的父母在品芹大力慫恿之下,出國去三度蜜月,所以這陣子品芹都住在櫻莊。瞧一眼牆上骨董級的立鐘,午夜十二點都過了,他揉揉酸澀的雙眼,站起身來活動一下筋骨,他維持這個姿勢挺久的,這期間少了品芹的搗蛋,還挺靜的。
書房的隔局明顯一分為二,一個頂到天花板的書櫃正是隔離點,靠落地窗的整面書架上全是精裝的絕版書,面門的櫃子則是全套的視听設備,尚軒通常藉這些東西遙控、知悉他遠在英國的產業。
一踏出書房,尚軒發現電視螢光幕正播放辛普森家庭的卡通,聲音很小,再往變形蟲外皮沙發一瞧,品芹身著一件及膝的卡通T恤,嬌小曼妙的身軀則蜷成球狀。
時序入夏,但夜晚的山上氣溫遽降實不容忽視。
她也真是的,要是佣人沒敲門闖進來,這德行被瞧見,傳出去豈不貽笑大方?穿著睡衣到處逛,還走到哪躺到哪,沒什麼淑女樣!
尚軒準備好好訓她一頓,誰知一來到她面前,反倒變得躡手躡腳,原因無他,他發現她早就夢周公去了。
小心翼翼的傾身打量她,她的一張隻果臉紅潤潤的,讓人情不自禁想咬一口,睫毛活似扇子的覆在眼眶,又長又鬈,至于一張平時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小嘴,現在倒安分,紅通通的像顆草莓呢!
其實美女他見過不少,舉凡眼高于頂的女強人、羞怯的名門淑媛,哪個不是使盡渾身解數的討他歡欣,為的就是他的身價不凡,但是對她,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不在意他有沒有錢,也不矯揉造作,是如此隨心所欲。
老天啊!尚軒注意到了,她——她居然流口水,雖然人到了某種熟睡的程度都會發生這種自然現象,更何況她是側睡,但是……尚軒差點爆笑出聲,她簡直像沒長大的Baby嘛!還看卡通咧!虧她直嚷著想追他,真是的。
尚軒拿起玻璃桌上的遙控器將電視關掉,十足輕柔的抱起品芹。
一踏出門,差點撞上德媽。
「少爺,芹小姐她……」不會芹小姐又惹少爺不快,所以——
「德媽,你不用一臉防賊似的看我,我沒吃人的習慣,更沒有把人打暈的嗜好,她只是困了,我正要把她抱回去休息。」尚軒刻意壓低聲音。
德媽為自己的想法尷尬失笑,同時讓出一條路給尚軒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