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哲平預約要動手術的時間到了,辛品萱眼眶含著淚水,送他到手術室外。
「他會沒事的。」凱文拍拍她的肩膀。
辛品萱揩淚,振作的回他一笑,「是啊!他絕對會沒事。」
「我相信等兩個小家伙校外教學回來,就可以準備當你們的花童。」
「嗯。」看著等候室的平面電視,穿著綠色手術衣的醫生開始指示護士消毒,現在還看得到他的臉孔。
「凱文,我突然有點渴,你幫我買瓶牛女乃回來好嗎?」
「好。」凱文明白辛品萱有孕在身,飲料當然選有營養的喝,更何況紀哲平在進手術室時還千交代、萬叮囑,要小心她的狀況。
「我速去速回。」
「麻煩你了。」
辛品萱待凱文前腳一走,後腳馬上跟著離開。
她不曉得自己可以去哪里,但她明白只要離開這里,就可以靜下來好好思考。
紀哲平究竟想要什麼?竟然需要用謊言來達到目的,尤其在商場的呼風喚雨,早養成他自我的性格,太驕傲的人怎麼能容許自己說謊。
她真的只是想找地方讓自己安靜的想一想,或許,她下意識不願意去追根究底,尤其是去探討他,她還是怕吧!
辛品萱迅速離開醫院,模著手提袋里一起帶出來的護照。
她其實已經有月復案了。
她想回家,回台灣那個避風港,這次,她選擇心平氣和,沒有十年前的茫然,她甚至留下一封書信,只要確定一個方法可以解決他們之間的復雜,她會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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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全部,至少從你開始欺騙我的那段開始,雖然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謊報你的病情,甚至,我慢慢發覺你連帶孩子們回美國都是故意的。越想,我越心慌,我一無所有,不明白你的意圖究竟為何。
難道這又是你的新手段嗎?
以前,你總是笑著答應讓我出去找工作,鼓勵我發展自己的喜好,但是,我一直明白,你總是在暗地里威脅錄取我的人,如果錄用我將會遭到什麼樣的報復,所以我屢次失敗,當我漸漸喪失信心時,你總以為我會越來越依賴你。
或許,我也有錯,錯在讓你以為我軟弱可欺,讓你以為你做的決定都是我可以欣然接受的。
只是,好不容易我走出一次,重新找回我的自信,這次,我希望好好慎重的考慮。你明白嗎?
明白,卻來得淒涼!紀哲平將信紙折好,放回信封當中。
「她信里寫什麼?」凱文蹙著眉,這件事他難辭其咎,居然看人看丟了,但說穿,他仍不明白,在哲平生死關頭上,她怎麼能就這麼一走了之?
她不是愛他嗎?
紀哲平低著頭,將信遞給凱文。
凱文接過信,迅速的打開、閱覽。這……這不會是真的吧!
「你騙人?」
「有煙嗎?」紀哲平抬頭,表情木然。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抽煙!你的病是假的!」這次,他用了肯定句。
紀哲平直視著前方的白牆,「全都是假的。」
「什麼意思?」冷沉著聲,凱文隱忍著怒意。
「我早就知道小儀會去參加數理資優研習營,因為那是我出資,透過蓋斯校長的名義,讓小儀的指導教授可以免費推薦一人前來參加。」
「你怎麼知道教授會推薦小儀?」
「因為有提出限制條件,我早就安排好一切。」
「那你又怎麼可能知道小禮會和小儀交換身分?」
「我是沒有料到,但我在賭,就算小禮沒有和小儀交換身分,只要種下這個伏筆,我相信小禮有一天會問我或問你。」
「到時候你就有借口去找她們?」
紀哲平閉上眼,往後一躺,靠在椅背上,「是。」
「老天,你怎麼能這麼做!那之後的一切呢?」
「全按我的計畫進行,品萱會到美國,我會動手術,手術如預期般順利。然後,我們會結婚,婚後幸福美滿的過日子。」當然,還有一個小寶貝誕生,他一直把那個寶貝的來臨當成一個福兆,只是,現在這一切都變成奢望了。
她不會再回來了!
「你簡直就是自作自受,你應該很清楚品萱當初為什麼要離開你,就是因為你這種獨斷的個性。我一直以為你變了!結果仍然沒有!你究竟要怎麼樣才學得會尊重別人?」
紀哲平仍是躺著,直視天花板,平板的說︰「我努力學著尊重別人,為了她,我一直在學!但是如果不用這種方法,我怎麼讓她靠近我?不拉近距離,她怎麼會知道我變了?」
「那你有想過後果嗎?」凱文咬牙切齒。他這麼聰明,難道就不明白留退路的道理嗎?
「我想過,但十年了,如果輸了,頂多就這麼一輩子,但我不能不賭,只是結果出來,我輸了。」聲音轉冷,他倏的起身。「告訴漢斯,我要出院了。」
「你要去追品萱?」
「這次的歐洲經濟高峰會,不是來函邀請我嗎?」他冰冽的眼神,毫無生氣。
「你不是不去?」
「為什麼不去?」紀哲平走進更衣室,換下藍色的病服。
凱文尾隨在後,「你到底在想什麼?不去向品萱解釋嗎?」
砰!紀哲平用力關上更衣室的門,阻絕凱文的糾纏。
可惡!凱文惡狠狠的詛咒。幸好閃得快,否則他高挺的鼻子豈不斷了,好,不爽是嗎?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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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短短一個月,她怎麼好像離開有三、四年的感覺?
台北的街頭依舊,總是車水馬龍,汽車仍然不會禮讓行人,尤其交通尖峰時間總是有人捺不住性子的大鳴喇叭。
辛品萱受不了尖銳的嗓音而皺眉。怎麼才離開沒多久,她變得不習慣這個城市的一切?
回到公寓,拉開陽台的窗簾,讓冬日難得的陽光放肆,驅走寒意後,人也變得輕松起來。
在行走間,她不小心踢到餃子的碗,傳來金屬踫撞聲,響遍了屋子角落,回音變得單調,往昔,只要碗發出聲響,餃子總是在一旁興奮的吠叫,以為用餐的時刻到了。
現在,回響過後,再度恢復寧靜。
她……只剩一個人了。
辛品萱輕撫過尚未隆起的肚皮。不!應該說只剩她和肚里的寶寶。
難道要再重蹈覆轍,讓孩子在沒有父親或缺少母親的環境中成長嗎?
小禮、小儀是前車之鑒,就算父母盡力的陪伴,邁入青春期的孩子就不再需要父母的呵護,他們會轉往同儕間尋求支持。
小禮、小儀,她的兩個心肝寶貝!
嗚……討厭,怎麼懷孕後,她變得這麼愛掉眼淚,動不動就以淚洗面,偏偏又沒人在身旁可以憐惜安慰,然後就覺得更淒涼……哇!她好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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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簡直就是不想活了。凱文為紀哲平幾天來的行徑下了結論。
那天,他們離開醫院是下午三點二十三分,在趕往機場搭乘飛機的同時,他致電要求秘書差人將R2的相關合約細則準備好,在長達十多個小時的航程中,他使用傳真、視訊,采馬拉松式的開會方式,確定R2的可行性,如果正式量產,將為電腦硬碟容量及大小空間再創新紀元。
下了飛機,趕赴日內瓦的會議場時,他連飯店休息都拒絕了。
他只要求了普拿疼和一頓晚餐,偏偏吃沒多少就推掉,原因當然是來拜托的人士太多。
凱文在此時才驚覺自己的幸福,坐在日內瓦飯店的餐廳,他可以悠哉的享用龍蝦料理及道地的瑞士起司鍋,哲平可不,商務人士不停前來攀談,他根本無法好好享用晚餐。
晚餐告一段落,凱文可以回房間好好調整時差,他卻答應和日本經濟財政大臣額賀福太郎會晤,主要是討論投資北海道的觀光事務,這明明不屬于這次出訪的範疇,他卻答應赴約。
就這樣,各種邀約不斷,他雖然沒有來者不拒,推了不少,參加在精,卻也花了不少時間,幾乎沒有闔眼,甚至讓腦袋平靜。